殿内,依然是之前的朴素无华,空间虽大,但在进占了五个高壮的男人后,也就显得窄小了起来。

塔卡大手上正捧着一只正方形的木盒子,正对着它,死命的朝上方的小孔里张望,还不时摇晃了几下,盒子因此发出叩叩响声。

除了卡尔坐在椅子上一脸凝重表情外,其余的四人也和塔卡一样,对这盒子露出惊奇之色,仿佛它是世间少有的宝物,不时地伸手摸几下。

那只盒子,是她玩心大起时地杰作,也是那次实验镜子是否可用时,随手做的小东西,看他们一脸的惊叹与疑惑,笑着说道,“它很有意思是不是?”

她的出现,令玩得正起劲的四人吓了一跳,慌忙朝她看去,塔卡惊了一记,大手一松,盒子眼看着就要落地,幸好他眼明手快探手一接,将它抓住。

卡尔回首,见她安然回来了,脸上的凝重也消散的无影无踪,起身颔首,“主人!”

她应了声,迈开步子,走到塔卡身边,伸手取过盒子,打开盖底,将引起盒子发声的小东西拿了出来,抬眼看着惊奇的四人,“想不想知道其中的奥秘?”

四人如捣蒜的点头,塔卡指着她取出的弹珠,那是他刚才从盒子上方不小心扔进去的,“明明就是扔进去了,可是看不到,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看不到,因为有障眼法嘛!”她将在盒子捧在手心里,一眼看去,它的构造与一般的小木盒无异,只不过有一面是透明的,可以看到盒子里面,正上方则多个小孔。

她轻笑,又将弹珠从小孔中扔了进去,可是从那透明的一面,却没有看到弹珠落在里面,盒子里还是空的。

“看不到,不是因为弹珠消失了,而是里面的镜子搞得鬼!”她捧起小盒,走到软榻上坐下。

“镜子!?”伊斯联想到神殿里的一幕,“就像消失的女神像一样。”

她点头,将盒子放在腿上,然后掰开盒子的两面,赫然盒子里几块小镜子正按照五芒星的放为排列着,弹珠就在镜子间,但从另一面却只能看到盒子对面的盒壁。

“人的眼睛只能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东西,即便是镜子反射的,也一样,一个空间里如果放上些镜子,空间里又会多出一个虚假的空间,弹珠其实就在里面,只不过镜子没有反射而已,你们之所以看不到,是因为镜子反射了盒面,形成了一个假象。”

奥利听后,思量着,有些明白了,“也就是说,卡布之所以没看到女神像是因为他看到了镜子里反射的贡品台。”

“嗯,我在另一面摆了一个同样的贡品台,由镜子反射,正好对上女神像前的镜子,所以他看到的是反射出来的东西,而当时的女神像已经盖上了黑布,视觉上就会有差异,自然就看不到。”

伊斯细细思考着其中的奥妙,只有塔卡皱着眉,苦恼不已,他完全没听懂,不过也没人指望他会听得懂。

“那你的影子呢?”奥利明白了其中一个奥秘,又问到另一个困惑他的疑问。

她将盒子恢复原状,放在身边的矮桌上,笑道,“投影呀,我让塔卡、卡尔、伊斯、卡布斯各自拿着镜子,呈阶梯形错落摆放,我在另一面做出各种动作,再让他们用镜子互相反射,加上烟雾迷漫,使得整个空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白色幕帘,经由光线反射到上头,便会像有人在空气中浮现一样,我只是利用了人在眨眼间的盲点罢了。”这其实跟现代的投影仪是一个原理,非常之简单,而她之所以选择晚上,是因为神殿里会比较昏暗,所以看不真切,不过真真假假,反而让人容易相信。

“所以,他看到了,却碰不到。”卡布斯了然的说道。

“这就是人的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那么树叶也是一样?”伊斯问道,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能看到红云,照她的解释,估计也跟眼睛的盲点有关系。

“视觉疲劳!”

没听过的名词,四人懵懂的看着她。

“人的眼睛一旦看惯了某种颜色,特别那种有对比色的颜色,接着,我在树叶上写上文字,让他们阅读数十遍,其实目的就是要让他们的眼睛一直接触绿色,眼睛看久了,瞳孔中的色差会显现,等看到白色的东西时,就会变成绿色的对比色,也就是红色,白色的云也就变成了红云了。”她细细解释道,这就是二十一世纪的科学,当然这里面也有一点女神的因素存在,借用女神的效用,才能让他们认真阅读树叶上的文字,而不敢怠慢。

说完,她看到伊斯正拿出粘土版奋笔疾书,“你写下来干嘛。”

停下手中的书写工具,他闪着晶亮的眸子说道,“你说过,活到老学到老。”

她不雅的翻了翻白眼,视线瞥向一边正蹲在地上仰头苦思的塔卡,估计他脑子里现在的问号比先前的更多,无奈的摇头,再看向卡布斯,他则是一脸的崇拜,又开始研磨药材了,这是他的习惯,一兴奋就会在那捣弄药材。

奥利则是张大了一张嘴,大得可以当鸟窝了。

这些性格不同,却又忠肝义胆的家伙,着实令她心里暖暖的,真是很幸运,可以有朋如此,心间掠过一丝不舍,她终究会离开的,到时,又有谁来照顾他们,一年多的相处,她早已将他们视为自己的责任了,脑中闪过那只黄金盒,心下有了决定,在逃之前,就由她为他们安排好一切吧。

夜晚的微风吹过托拉姆树,沙沙作响,新月当空,映照在莲花池中,宛如透亮的银色宝石,周边红如火的玫瑰丛里,站在一抹孤寂的身影,紫色金边的披风,随风摇曳,褐色的发丝在空中飞舞,更显他的寂寞与苍凉。

萨鲁遥望悬挂于天际的银月,伸出手,像是要抓住它,但天与地何其遥远,又怎能是一只手臂的距离就能到达的。

幽幽叹出一口气,他轻扯起嘴角,感慨万千,这就好比她,明明就在眼前,却无法拥有。

脑际浮现他下午醒来时的情景,她好梦正酣,他却痴迷凝望,颤抖的手指圈起她柔软的银丝,凑到鼻尖轻嗅,淡香扑鼻,扰得他心猿意马,克制不住地啄吻着她的红唇,欲望如潮,却被他硬生生的压了下去,怕自己按耐不住要了她,只好慌忙逃离寝殿。

想到此,他嘲讽一笑,帝王之尊,竟也有不敢做得事情。

“陛下的神情似乎在告诉老臣,您现下非常需要女人。”苍劲的声音带着戏谑传入他耳里。

“喜欢拿皇帝开玩笑,会死得很快。”收回僵持在空中的手,他转首瞪向来人,锐目中丝毫没有惩罚之意,只是淡然一笑,离开花丛,坐上一边的石凳。

路斯比眼中闪过狡黠,笑道,“能看出陛下心中所想,才算是好臣子。”

“收起你老狐狸的德行,我来找你,不是和你逗趣的。”他冷哼,招来侍女,为自己斟上一杯鲜美的葡萄酒,不再理他,独自品茗起来。

路斯比露出无辜的笑容,心想,他现在的心情一定不好,还是少惹为妙,挥手屏退一旁服侍得侍女,坐于他对面的位置上。

侍女退下之后,他神色稍凛,开口道,“陛下,真要给她女王的地位。”言中之意,简明易概,他不会不明白。

“她值得。”啜了口美酒,他望月心叹,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如此费心,想保护她,给她最好的,包括身份还有地位。

“如果她登上了这个位置,一年后,若想离开,就会变得容易得多。”女王的权势,加上她的聪慧,要离开,即使到时阻止,也会很棘手。

他轻扯出一抹笑,有些无奈,有些苍凉,“我知道,但她的安全,我更在乎。”他花了数天的时间,从囚禁在卡斯城的米特王族手里查到了皇室印信的下落。

在逼问之时,米特的余孽愤而起了杀机,用暗藏在背后的武器,趁他不备,想要行刺他,幸好他早有防备,躲过一劫,不过腹部的伤口在抵挡的时候又裂开了。

他也没有在意,只是随意的包扎了一下,便马不停蹄的赶往米特首都寻找,终于让他亲手从一片废墟中找到了它。

当时,伤口的疼痛,都不能让消弭他的兴奋与喜悦,女王的地位不仅可以使她在赫梯安全无忧,即便是将来她离开了,也可以衣食无缺,而且也能让他随时知道她的境况。

路斯比叹了一口气,“不会后悔吗。”

他蹙眉,喝下含在口中的酒,“已经开始后悔了。”眼中的神色却截然相反。

捋着白须,他轻笑出声,“那就让她爱上您。”

“谈何容易!”该说的,该做的,他都尽力为之了,可是到头来,她总说那不是爱,而是掠夺的本性,令他郁结到了极点。

“陛下没有自信做到她说的那一点?”只能有她一个女人的条件,他也听说了,也觉得对,真正的爱情是不可以分享的,皇帝也一样,她的要求并不过分,也许私心吧,从没如此疼爱过一个女孩,总想着要让她幸福。

他苦笑,“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做,又怎么能承诺,光是用嘴说,未免太简单了点。”怎样才算是只能有她一个女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实行。

路斯比讶异的看着他,言下之意,他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心吗?不由地暗笑在心底,精明的人也有理不清事情的一天,那就由他这个老人来提醒他吧。

“陛下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什么意思?”他冷眼以对,以为他又开始开玩笑了。

他扯出笑容,笑得很狡猾,紫眸闪过一抹趣意,“陛下,先回答我。”

“两个多月了。”他冷哼。

“那可是很久了。”他叹了一句,依照以往他的男性雄风,可真的算是很久了,顿时他玩心大起,“有没有让巴鲁尼看过。”

萨鲁顿时恼了起来,胸中的怒意开始凝聚,“老狐狸,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示意他稍安勿躁,又问道,“陛下这两个月来,是否有想过宠幸其他的女人。”

“没有!”他吼道,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免得宰了他。

“真的一点也没有?”他追问,笑容更大,看在萨鲁眼里,只觉得刺眼。

“没有,一点欲望都没有,只除了她。”他吼叫着,振的莲花池莉含苞的花蕾都抖了起来。

“最后一个问题,陛下是否能一直能如此,只有对她时才有欲望。”他隐去笑容,突然正色道,表情之严峻前所未见。

萨鲁心中一凛,不明所以得看着他,没有经过思考就答道,“除了她,我对任何女人都没兴趣。”

突然,路斯比大笑,连带着白色的胡须也飞舞起来,站起身,轻拍他的肩膀说道,“陛下,您已经做到了,只除了她,不再会有第二个女人。”

萨鲁脑中顿时一片混沌,细细思量着他的话,以及刚才问题,过了好半晌,思绪才渐渐明朗,绿眸闪起光彩,喃喃自语道,“我已经做到了…!”

“心做到了,害怕承诺不了吗?”

抬眼望向路斯比,他眼中光彩乍现,握拳答道,“我明白了。”

“你们年轻人的事,还要我这个老头提点,真是麻烦!”捋起白须,他走到玫瑰花丛中,借着月光,俯视着花蕾,眼神充满了爱恋,仿若爱人在眼前。

望着他的背影融于一片花海中,萨鲁开口道,“你也是如此吗,爱着她数十年不变。”

听闻,他的身子一震,蹲下身子抚摸着一株玫瑰,笑道,“心中已容不下任何女人了,数十年和数十天又有何区别。”

萨鲁沉默得看着他,饮尽杯中的酒,突然说道,“我不想象你那样看着玫瑰花去思念一个女人。”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路斯比回首,给了他一个承诺。

“我相信你。”他饮尽杯中的酒,笑意灿然。

米特的印信是找到了,可还需要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才能发挥它的作用——米特第一神官的血。

第一皇妃 ⅠⅡ 卷五 米特神官篇 另一种爱

寂静的天空,却是嘈杂纷乱的夜,数千名身穿铠甲的士兵将神殿团团围住,手中的火把染红了狰狞的脸,他们叫嚣着,抖动着武器准备闯进神殿,高大的殿门在木桩的冲击下,发出轰鸣巨响,为首的将领坐在黑色的骏马上,噙着残酷而嗜血的笑,握在手中的剑倾斜而下,粘稠猩红的雪沿着剑身滴落,一滴一滴地渗入泥土中,马蹄之下横尸遍野,老弱妇孺皆有之,死状之凄惨,下手之狠毒,前所未见。

叫嚣声,怒吼声,宛如催命的魔咒,震得神殿的石灰壁掉落下斑驳的泥块,殿门已开始摇动,突破只是时间的问题。

殿内,只有少许的烛光在微风中摇曳,透着凄凉与哀伤,一群白衣神官跪趴在神像前祈祷,巨大的神像因为殿外的撞击而尘土飞扬,站在神台前的是一个倨傲的中年男子,高耸的发髻,银灰色的长袍,握紧权杖的手颤抖着,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他是米特第一神官库卡比,由于不满暴政,在皇宫的大殿上公然辱骂君王,以致米特现任君主乌巴里特的怨恨,下令将神职人员一律处死,这场杀戮也由此而来,迫在眉睫之际,只有躲入神殿中,祈求神的庇护,然而,一切都无力回天了。

他举起手中的权杖,猛然指向昏暗中的神像,神情激狂,怒吼着,“布努雅神啊,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你的子民在哀号,你听到了吗?!”

凛冽的吼声回响在殿内,神却没有有回应,依然冷酷无情的睥睨着,库卡比狂声大笑,眉宇间的绝望渲染了神殿里所有的人,门外的叫嚷声越来越响,趴跪在地上的神官们心魂俱颤,汗如雨下,默念着祭祀文祈求着神的庇护。

“呜…呜!!”神殿里突兀地传来一阵呜咽声,似在努力抗拒些什么,守护神殿的侍卫塔卡努力将捆绑住的伊斯钳制住,奈何他无论怎么压制,对方都死命不从。

无奈之余,他只能转首看向库卡比。

神像前的库卡比握紧手中的权杖,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儿子,神情哀戚却带着无比的坚毅,“布努雅一族就只剩下你了,难道你要我们灭族吗?”

伊斯一震,望着烛光下的父亲,蓝眸泪如涌泉,不住地摇着头,由于嘴巴被布条封住,无法说话,只能拼命的扭动身体。

库卡比走了过来,蹲下身子,抖瑟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慈爱的眼神流转于与自己酷似的容貌,有着宠爱,也有着诀别,“伊斯,我的儿子,你是我最大骄傲,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米特就靠你了”

呜咽声转变为哽咽声,伊斯仍是摇头,这些他都明白,但是要留下父亲去送命,却万万不能。

库卡布不再看他,望向即将被撞破的殿门,神情一凛,绝然地说道,“塔卡,带他从密道离开,绝对不要回头。”

塔卡颔首领命,朝大理石的地面重重地叩首,额头也因为重磕而流出鲜血,大手一抹,不再留恋,壮硕的手臂拽紧捆绑伊斯的绳子,将他扯向神殿的后方。

“…呜…呜!!”伊斯奋力抵抗,用手指抠住地面,翘开的指甲鲜血淋淋,内心发出绝望的低吼声。

库卡比回首看着他,海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欣慰的光芒,也有着赴死的决心。

视线最后一次交汇,伊斯耳里听到了父亲苍劲的言语,“记住,布努雅一族的神力,绝对不能轻易使用,除非——除非你遇到了一个可以令你一生效忠与追随的贤德之人。”

苍劲有力的声音在耳边不断的回绕着,仿佛逃不开的梦魔,袭扰着无尽的黑暗。

“父亲!!”大叫一声,伊斯从梦中醒来,睁开的双眸有着无限的痛楚,大汗淋漓,汗湿他的长发,也汗湿了衣襟。

痛楚渐渐消散,突入眼里的是朴实无华的房屋,烛火摇曳,一派的冷清,才想起这里是赫梯皇宫。

他松了一口气,颓然坐起身,以手遮面,那凄厉的惨叫声,那烧红天空的火焰,在他脑海里反复的重演,心宛如被恶魔的手狠狠地拽着,怎么也甩不掉,猛然起身,用冷水从头顶泼下,期望借此能消除心里的恐惧与哀伤。

直到头脑清醒了,他才停止,转首看向窗外,发现还是深夜,寂静的夜空上繁星点点,微凉的风拂过,他有些冷意,惨淡一笑,他坐回床沿。

他无法入睡,害怕噩梦再次来临,睁眼看着天空中的那一轮新月,心头渐渐地渗入一丝温暖,他探向枕头底下,摸索出一条手帕。

捧着它,仿佛世界最珍贵的宝物,蓝色眸子里有着无限的爱恋,发现湿漉漉的大手沾湿了一角,他一惊,抓过被褥擦拭着,直到湿痕消失,他才重新捧在手里端详着。

洁白的料子上有些黑褐色的污渍,他不以为意,知道这些血渍无论怎么洗,都洗不掉,抬手摸向颈间狰狞的疤痕,怔忡了片刻,颤抖的捧起它,轻吻着。

淡淡的香气,一如她在身边。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他才将它折叠好,放回枕头底下,然后起身换了一件衣服,走到书案前坐下,拿起书写工具在粘土版上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际开始露出白色的晨光,他未觉察到,依然故我的沉浸于自己的思绪里。

门上传来一阵轻叩声,才将他的神志拉了回来,以为是塔卡,不禁说道,“进来!”

轻微的脚步声踏了进来,却没听到往日一样的大嗓门,心下有些疑窦,转首看着来人。

“你是…”

“宰相大人有请!”来者恭敬的作揖。

晨曦的光芒洁白而柔和,鸟语声声,清风扑面,沐浴在阳光下,感到一阵的舒爽与清新。

伊斯漫步于一片花海中,状似散步,实则正在暗暗思考着宰相为何要单独见他,两人并无深交,只见过数面,对他的印象大多来自阿尔缇妮斯的口述,以及民间的传闻,这位老者辅佐了赫梯的三代君王,刚正不阿,爱民如子,是难得的良相,在赫梯地位仅次于皇帝,这样的大人物要见他,着实透着古怪。

蹙眉深思之际,也为这宰相府里的玫瑰花丛惊艳万分,花蕾婀娜,朵朵婷立,色泽艳丽,芬芳浓郁,眼前的美景宛如仙境,令人迷醉其中,无法自拔。

“它们很美,是吗?”苍劲有力的声音突兀的从他背后传来。

“嗯,看得出栽种者付出的心血。”他转首,微笑以对,看着晨曦中衣袂飘飘的老者,白发须眉,精神奕奕,丝毫看不出年迈之色,即使如此,仍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而出的威慑之感。

路斯比捋胡一笑,眼里透着欣赏,这年轻人清秀儒雅、仪表非凡、眉宇间则是一派的正气,面对他还能如此镇定自若,谈笑风生,果然是个人才。

“坐!”他比向一边的石椅。

伊斯颔首,举步而坐,打磨光滑的石桌上已布上了可口的早膳。

“一起用吧,我喜欢在花园里用膳,感觉比较自在。”他已落座到对面的石椅上,笑声说道。

“宰相大人,并不是邀请我用膳那么简单吧。”并未拒绝他的好意,伊斯拿起一块夹着烤肉的馍饼尝了一口,肉嫩汁多,鲜香美味,实属上层。

对于这位老者,心中倒是毫无惧意,因为阿尔缇妮斯很喜欢他,而他也的确是个可敬之人。

见他如此自在,路斯比心中对他的欣赏又多加了几分,爽朗的大笑出声,“想和你讲个故事。”

吞下口中的食物,伊斯吃惊的看着他,“故事?”

“除了陛下,你可是第一个听到的人。”紫眸微闪,狡黠之色尽现。

伊斯疑惑更甚,犹记得,阿尔缇妮斯曾说过,他虽然年老却是个不折不扣地老顽童,玩心很重,心下顿绝他是找人来消遣的,但转念一想,既然来了,何不听听,就当增进感情也好,毕竟对阿尔缇妮死来说,他的存在很重要,绝不能得罪。

“请说。”用手巾轻拭嘴角,他恭敬地说道。

路斯比喝了一口杯中的羊奶,凝视着那一片晨光下的花丛,似乎若有所思,眼中的光芒竟含着些许哀伤。

“很久以前,有个贵族少年,他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她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姑娘,少年很爱她,可是她对他却只有兄妹之情。直到定下两人婚期时,她才向少年吐露了多年来的心事,原来她早就爱上了少年最好的朋友。”

“然后呢?”伊斯插话道,倒不是对故事感兴趣,而是他叙述时那份黯然,令人不忍,本是容光焕发的面容,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他轻笑,有些嘲讽,“可想而知,少年有多气愤,甚至辱骂她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说他根本就是因为他的朋友是皇帝,低位比他高,所以她才喜新厌旧。她听闻后哭得很伤心,求少年原谅她,但少年年轻气盛,怎么可能就此妥协,愤而离开,之后处处对她刁难,直到她当上皇帝的侧妃,也极尽能事对她羞辱,甚至运用自己的权势,令本该属于她的正妃宝座也让别的女人给夺走了。”

说到这,路比斯猛然喝了一口羊奶,眼神透着伤痛,“有一天,少年见到她,冷言相向,告诉她,这就是皇帝,可以有很多女人,她根本不值得一提,可少女并没有伤心,只是问他,好过些了吗,是否觉得这样的她能令他开心,少年顿时一惊,看着她憔悴苍白的脸,竟没有一点的怨恨之意,仍是笑得那样地温柔,那样地圣洁,少年感到心痛难当,他问她,是否有后悔过,她笑着回答,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有什么好后悔的。

少年知道自己输了,不是输给皇帝,而是输给了她,之后他苦笑着离开,站在少女喜欢的花丛中,品茗着那份锥心刺骨的痛,少年第一次流泪,无比痛恨自己,然后颓废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后来,少女因为其他妃子的排挤,差点丢了性命,这才使得他转醒,她不爱他又如何?只要他爱她就行了,只要她幸福就是他最大的回报。”

伊斯安静的听着,下意识的握紧拳头,“即使那名少女不爱他,他也依然觉得值得?”

“值得,因为爱她,所以少年想弥补她所失去的,但是她在后宫的处境堪忧,已经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了,少年痛苦无比,终于为她做了一件事,也是唯一能做的。”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视线又回到那片花丛中,“后来她当上了皇妃,一位令万民都赞颂的好皇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