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嬷嬷话,我在洗衣服呢。”段婶嘻皮笑脸的说道。

王嬷嬷别过头看了一眼杞子说:“把她带下去,拿套宫人的衣服给她穿,顺便告诉她些宫里的规矩,省得我调教起来一问三不知,傍晚的时候我来接她到芸秀宫报到。”

“是,王嬷嬷。”段婶看着这个冷脸女子说。

“嗯。”王嬷嬷恨了她一眼就离去了。

“跟我来吧。”刚才还嬉皮笑的人在王嬷嬷离去后突然拉下脸来带着生硬的语气说道。

杞子冷冷扬起嘴角想到:皇宫,可真不是一个人待的地方,处处奴额婢膝、曲意逢迎。

跟着段婶走到一间屋子里,她从柜子里取出一套衣服扔给杞子说:“快换上,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耗。”

杞子默默的换下衣服,屋门突然打开了,翠依冲了进来说道:“娘娘,终于找到您了。”

“娘娘?”段婶看着杞子惊道。

“你听错了,不是娘娘,我姓梁。”杞子说道,拉着翠依说:“你怎么来了。”

“奴婢去御花园等了很久,您都没有回来,奴婢着急就到处去找,就在刚才听说了御花园发生的事情,所以就赶了过来,没有想到在这里真的碰到了你。”翠依哭着小声说:“娘娘,您这是何必呢?如果你求求皇上,他应该不会让你到这里受苦的。”

“翠依,你不了解,我不稀罕他的同情,更不须要他的施舍。”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段婶大声说道。

“没有什么,我们已经说完了,接下来你要我做什么?”杞子看着段婶说,她说话的气质让段婶有些胆怯。

段婶定了定神说:“给你分配住的地方,现在院子里的宫人房都住满了,看有谁愿意跟你挤在一张床上。”

“我。”翠依上前说:“段婶,我愿意,让她跟我住在一起吧。”

段婶看了一眼杞子说:“算你命好,丑话可说在前头,不要以为自己长得不错就可以在宫里乱走乱逛,小心王嬷嬷打断你的腿,哼。”

“段婶放心,我会看着她的,保证不乱跑。”翠依保证的说。

“叫什么名字。”段婶凶凶的问。

杞子不解的看着她,心想:为什么要告诉你名字。一旁的翠依拉拉她的袖角说:“这是规矩,宫人都要登名册的。”

“杞子。”

“杞子?是个药名。”王嬷嬷嘲笑道。

没错,确实是药名,当杨氏得知自己可能不会再生育时,好心的希望大夫人能得一子,所以为自己的女儿取一药名——杞子,寓乞子。几年后,如她所愿大夫人产了一子,可自己却被赶出了家门。

段婶登记后就出去了,杞子跟着翠依到了她所住了房间。那是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面放下一张床,一个衣柜子,一张小桌子,还有一台小的梳妆台。看得出来宫惠寓所的宫人房很紧张。

“娘娘,请进吧。”翠依笑着说道。

杞子走了走去,坐在床边说:“翠依,以后不要叫我娘娘了,我不喜欢别人这么叫我,再说现在我跟你一样,你叫我杞子吧。”

“奴婢不敢。”

“听好了,我现在不是什么娘娘。”杞子严肃的说。

“是,是,杞子。”

听到翠依叫自己的名字,杞子笑了,很放松的笑,这种笑勾起了她对往事的无比怀念。

“过来坐下吧。”杞子说,翠依走过去,轻轻的坐下,“从现在起,我们就要睡在一张床上了。”

“嗯。”翠依笑着点点。

杞子问:“你现在还在芷兰苑吗?”

“嗯,在没有接到王嬷嬷的调派之前,我还是在芷兰苑,那杞子你呢?”

“我?皇上让我去芸秀宫。”杞子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无所谓的说。不想翠依反应极大,她惊道:“什么?芸秀宫?”

“怎么了?翠依,都是宫人,去那里不都一样吗?”杞子轻松的说。

“皇上怎么能让你去芸秀宫呢?”翠依焦虑的说。

杞子对翠依的态度感情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又不能去芸秀宫。“翠依,到底怎么了?”

“杞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皇上让你去锦妃娘娘那里,我这心里很不安。”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儿的。”

“怎么能不担心呢?你知道吗?芸秀宫都死了八个宫人了。”

第二十一节 委屈

第二十一节 委屈

听到翠依的话,杞子也吓了一跳,八个宫人?死了八个宫人?那里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吗?还是刀山火海。芸秀宫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总之,杞子你要当心啊。”翠依走到她面前认真的说。

杞子感谢上天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赐给她一个好翠依,她柔柔的笑道:“翠依,我答应你,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傍晚时,王嬷嬷如约来到惠寓所带走了杞子,去到芸秀宫里。芸秀宫虽不如栖凤殿金碧辉煌,却也处处雕梁画栋。一前一后的走着,走到一双开门前,王嬷嬷站在那里像在等什么似的。果然,一会儿之后,御膳房的太监端着晚膳走过来,王嬷嬷接过托盘递给杞子说:“接着,端进去,皇上和娘娘等着用膳呢。”

杞子盯着她想到:玄毅也在这里,他一定是故意来看她笑话的。

“快点,你木头啊?”王嬷嬷低声吼道。

杞子不情愿的接下托盘跟着王嬷嬷走了进去,盘中是一道红烧熊掌,它有着夕阳落下时的云彩,还有蜂密的香气,贡梨雕花围边,真可谓称得上色香味俱全,只是闻到香味就能勾起了无限食欲。可杞子心痛的却是那只熊,若是熊没有手掌怎么生活,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这该死的贪食欲望残忍害了一个生灵,他们难道没有人性吗?

看来这是一道主菜,餐桌上周围放满了佳肴,只有桌中心空着。杞子端着托盘站在一旁,王嬷嬷把菜放到了桌上。玄毅双眼直直的盯着杞子,杞子别过他的目光看向别处,锦妃看在眼里,心生妒忌心想:看来皇上对她还余情未了,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她脑子里,她要试一下皇上对她的态度是不是真的那样强硬。

“皇上,娘娘,菜上齐了,请用吧。”王嬷嬷笑着说道。

玄毅动筷子夹了一口热菜放到嘴里,锦妃却迟迟不动,而是说道:“王嬷嬷,先给本宫来碗汤吧。”

“是。”王嬷嬷马上会意的一笑,对杞子说:“快去给娘娘端碗汤来。”

杞子不悦的转身将汤煲里的汤舀在碗里走到锦妃身边,知道她走近了,锦妃故意拿起筷子去夹菜,当杞子将汤放在桌边里,她正好将菜夹好,收回时手肘顶到了汤碗。

“啊。”杞子叫出了声,热汤烫到了她的手背,火辣辣的疼起来,杞子怒意的看着锦妃。

却听到玄毅温柔的说:“爱妃你没事儿吧?”

听到玄毅这么温柔的对自己说话,锦妃感激的看着他说:“谢皇上关心,臣妾没事。”

再看看杞子,锦妃像没事儿人似的说:“笨手笨脚的。”眼角余光看向玄毅,他怜惜的握住她的手,说:“锦妃娘娘的汤洒了,还不去重新装一碗。”

杞子忍住落泪,重新拿起碗给锦妃装了一碗汤。虽然大家都知道锦妃是故意的,可又能说什么呢?谁让她不得宠,顶撞王嬷嬷,从娘娘降为宫人。

玄毅的不屑一顾让锦妃更加大胆了自己的行为。她本是兵部尚书之女,又是家中独女,自是掌上明珠,从小疏于管教。三年前,选秀进宫来,也不知怎的一步一步的到了妃子的位子。

第二十二节 欲擒故纵

第二十二节 欲擒故纵

用过晚膳,杞子和其它两个宫人正撤下桌上的剩菜准备端回御膳房,忽然听到锦妃撒娇的口吻说:“皇上,您好久都没有跟臣妾对弈了,上次您都跟玲妃妹妹下过了,这次能不能陪陪臣妾啊。”

玄毅抬起着看着撤菜的杞子回道:“把棋盘拿来。”

“谢皇上。”锦妃开心的说道。

杞子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撤下菜就迅速离去。在前面宫人的引领下,杞子到了御膳房,放下托盘就听到翠依在身后叫她。

“翠依,你怎么在这儿?”

“杞子,现在芷兰苑没有主子,我没什么事情做,所以过来看看你,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翠依细细的打量着杞子,当看到红肿的手时,她哭了说:“我就知道,事情不会 那么简单的,杞子,痛不痛啊?”

杞子感动的看着翠依说:“别哭,我不痛。”

“杞子。”一个芸秀宫的宫人叫道。

杞子抬头看着她说:“什么事?”

“碧珠姐姐让你泡壶新鲜的茶去。”

“好。”杞子转身去泡茶,翠依连忙走去说:“我来吧。”

“不用,翠依,你回去吧,我不给跟你找麻烦。”

“杞子。”

杞子坚定的说:“翠依,要是你把我当朋友,当姐妹的话就听我的话,好吗?”

翠依不在说什么,点点头离去。

芸秀宫里,杞子端着泡好的茶走了进去,锦妃和玄毅正下着棋。碧珠示意她把茶杯端过去,杞子看了一眼玄毅,端着茶杯放在了他的身边。

一局下来,玄毅只是略施小计,锦妃就全盘输掉了。棋下得不怎么样,茶却是喝光了,碧珠又示意杞子给锦妃倒茶,杞子端着茶壶给锦妃重新沏上,棋局又开始了。这回杞子站在锦妃旁边,看着她犯着那些低级错误。说到棋,锦妃只能说是会,却不能说是精,玄毅在一旁毫无兴趣,完全是应付了事。看来玲妃会比她懂棋多了,所以玄毅才会跟她下。

玄毅提手落下一子,围住了锦妃的棋,锦妃若有所思的将棋下在了一个最不该下的地方。杞子看在眼里,微微皱眉,这个小小的瞬间被玄毅捕捉到了,他不动声色的撤掉围住锦妃的棋子,想看看杞子在接下来的对弈中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玄毅的“解围”锦妃却并不领情,她手执一棋,自己把自己的路给封掉了,杞子轻轻的摇摇头,玄毅竟微微一笑,继续在棋盘上打乱次序的走着。

杞子的棋艺是柳夫子教的,记得有一次她和柳夫子对弈,从上午一直下到晚上掌灯,最后柳夫子终于落错一子,输掉了全盘。柳仲文还打趣的说:“夫子终于输给学生了,杞子你可真行啊,叔父你可别想不开啊。”

柳夫子笑道:“杞子的棋艺是老夫教的,她能赢过我,说明她越来越进步了,我自是高兴,怎么会想不开呢。”

想到这里,杞子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微微的笑起来。玄毅怔了下,内心莫名的舒展。两个时辰过去了,下完一局又一局。侍候的宫人和太监走了几个,现在只有碧珠、王嬷嬷和杞子在侍候着。临近子时,这局又到关键时候了,玄毅有意让着锦妃,不想锦妃还是自寻死路,杞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索性把眼睛闭起来。看到杞子闭着双眼,玄毅知道她已经对锦妃的棋艺死心了,他也不想在下下去,三两下就赢了这一局。

“皇上,臣妾还想再下一局。”锦妃说道。

“不下了,朕累了,安寝吧。”玄毅面无表情的说。

听到她们要休憩了,杞子松了口气,转身欲向外走去,王嬷嬷叫住了她:“站住。”

“还有什么事情吗?”杞子说道。

“今晚你守夜。”

“守夜?”杞子回去头去惊问道。

“对,昨夜是碧珠守夜,所以今晚就由你守吧。”王嬷嬷说道。

杞子愣在那里,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王嬷嬷不容质疑的神情告诉她没有听错。杞子说:“守就守,你得告诉我怎么守吧。”

王嬷嬷指着屋内一块屏障说:“你就站在屏障外就行了,皇上或是娘娘有事也好叫你。”

第二十三节 羞愤逃离

第二十三节 羞愤逃离

没有搞错吧,守夜也就算了,居然还离床榻那么近,就算中间有两层纱帐和一块屏障,但男女共处一室,她守在外面总不太好吧,这成何体统?

“请皇上和娘娘歇息,奴婢告退。”王嬷嬷和碧珠退下了。

玄毅看了一眼杞子抱着锦妃走进内帐。在杞子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时,里面传出了锦妃的柔声细语:“皇上,您别着急嘛,皇上,皇上。”

“皇上,臣妾给皇上生个皇子,求皇上成全。”锦妃柔声的说。

杞子想到:玄毅后宫嫔妃众多,怎么没有孩子?

里面少顷无声,许久听到玄毅的声音:“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再提吧。”

“皇上,啊。”

床第之私,鱼水之欢,那个女人不喜,那个男人不爱。里面传出锦妃如痴如醉的暖昧之声,羞得杞子面红耳赤。她再也待不下去,羞愤的抑制力已快超出她的能力范围,杞子转身夺门而去。

玄毅在听到开门声后,从床榻之上跳了下来抓起一件衣服就追了出去。不理身后的锦妃恼怒的叫道:“皇上,皇上——。”

此时天空月朗星稀,凉风习习,杞子迎着风跑得气喘嘘嘘,回廊转角处玄毅飞快的追上她,拉住了她的手腕。

杞子惊得回眸,玄毅正直勾勾盯着她。她使劲想摆脱掉他,可玄毅的力量太大,她根本就是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听到没有。”说话时还不忘挣扎。

玄毅稍稍用力一拉,杞子整个人都扑到了他怀里,他用强而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说:“只要你求朕,朕就饶了你,恢复你的身份。”

杞子羞愤的恕斥道:“你这个无耻的小人,你快放开我,我不稀罕。”

听到杞子骂自己无耻,玄毅生气的将她逼到墙角,双手撑住她的头,深深的吻了上去。杞子吓得心惊肉跳,脸瞬间烫到了脖子根。也不知那里来的力气,推开他说道:“你你你下流。”

玄毅扬起嘴角邪笑一下,又靠近杞子,杞子双手顶住他的胸膛闭着眼吼道:“不要用你吻过别人的嘴来吻我。”说完迅速抽身离去,玄毅愣在那里,看着她消失在黑夜之中,回想起杞子刚才的话,难道她,想到这里发觉内心有一丝丝甜意。

杞子跑了很久,来不及确定自己是否安全,只知道实在是跑不动了。她在一台阶上坐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等她静下来时,才发现周围弥漫着一股檀香之气,她起身回过头看到身后有一扇门半看着,门上方刻:谨玉斋,杞子想:现在这个时候怎么还有地方开着门?

她好奇的走了进去门,檀香之气更浓了,再走近些,原来这是一座佛堂。一尊观音像正主在桌台上,面前摆着香烛,青烟正袅袅上升。院子里静极了,没有一丝声响。杞子进到屋子里,跪在地上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哭着对观音说:“观音菩萨,请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办?是不是我前世做错了什么,今生要来受这种折磨。这个皇宫好恐怖,是一个有来无回的地方,我好想我娘,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本来身子就不好,现在我却又不能在身边尽孝,为人子女,悲哀莫过于此,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谁在外面讲话?”一个说话声传来。杞子寻声看去,从里屋走出一约六十岁上下的老妇人,她慈眉善目,手拿佛珠,右手拄着一紫藤拐杖。旁边一位嬷嬷模样的人搀扶着她,那人和王嬷嬷差不多年纪。

杞子起身望着她,心里平静似水,没有一丝波澜,也许她会宫里唯一的好人吧。“你是。”

“哦。”她笑道:“这里是我的佛堂,你是谁啊,怎么会在这里哭啊?”

听到她这么关切的寻问,杞子再也忍不住了,扑到这个陌生人的怀里痛哭失声,把这些天所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哭吧,孩子,哭出来就好了。”来人先是愣了一下,后轻轻的拍着杞子的肩头慈祥的说。

许久,杞子才从悲痛中缓过来,她拭了拭泪盈盈一礼说:“对不起,老人家,擅自进入你的佛堂,是杞子无礼。”

“你叫杞子。”

“嗯。”杞子点点头。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嬷嬷模样的人说。

“我记得应该是个药名吧。”老人家说道。

“是的,见笑了。”杞子不好意思的说。

“那里,这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呀,能取这个名字的母亲,应该是位很祥和仁爱的母亲吧。”

听到有人这么说,杞子感激笑道:“谢谢你能这么说,这是这些天来我听昨最开心的一句话。”

“呵呵。”老人家笑起来说:“不要太在意别人的想法,不然你会活得很辛苦的。”

杞子感动的点点头说:“不知道老人家如何称呼?”

“你就叫我婆婆吧。”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说:“这位是照顾我的江嬷嬷。”

“婆婆,你们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啊?”杞子问。

“你不也没休息吗?”她走到旁边坐下说。

“主子,杞子姑娘说得对,你应该休息了。”江嬷嬷关心的说。

“唉,人老了,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倒睡不着,不用着急,不用着急。”

“是,主子。”江嬷嬷应完站在了一边。杞子细想着这位“婆婆”的身份,可再一想,如果弄清楚了,也许这种气氛就会被破坏掉,所以还是不要弄清楚的好,有时糊涂一点也未尝不是好事。

“你应该是位宫人吧,怎么这么晚了来到这里?”婆婆轻轻的问。

杞子伤感的低下头说:“我不应该在这里,进宫来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哦,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