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想到那五人会不顾自己的生命偷袭蓝水瑶,玥南宸也没有想到,凌厉的剑势就那么硬生生的收回,扯下一半的力量阻止那五人,突然的撤力让正面进攻的侍卫有了可乘之机,也就在此时,只见一身翠柳蓦地腾身而起,一抹银光袭向玥南宸的身体。

挺拔削瘦的身子在瞬间回转,无视面前逼来的银光,先将那五人剁成两半,左臂猝伸,硬生生的接住那银光,右手剑在瞬间倏翻猛掠,抖颤出千百道冷厉而幻沉的寒光迎向死士的攻击。

惨嚎声再次响起来,血肉模糊的再次躺了一地,只是这次,玥南宸那傲然的身躯也是晃了一晃,左手手臂上,已经是紫黑一片,他气一沉,那银针迸射而出,迎向扑上来的侍卫,右手迅速的将剑含在口中,然后封住左臂的穴位。

柳意柔冷笑着从弥尊身后走出,玥南宸中了她的毒,早晚都是一个死,如今她已经无所顾忌。

将瑶琴放在胸前,一步步的上前,柳意柔宁笑道,“既然你这么爱这个女人,那就一起去死吧!”

凤栖天下 099 死里逃生

玥南宸单手用剑支撑住身体,狰狞的凶残之气逐渐的消失,最后整个人的表情变得异常的淡漠,他冷冷的盯着柳意柔手上的瑶琴,艰难的挪动受伤的左臂轻轻的抚了抚后背上昏迷的女子,那细腻温热的肌肤让他的心一静。薄唇一勾,突地逸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他倒是没有想过就这么死在敌人的手上,看来人果然是不能有弱点的,不过,这个弱点…玥南宸甜蜜的一笑,他不后悔!

柳意柔冷冷的盯着男子奇异的笑容,如果不是对她的暴雨梨花针有十足的把握,她还真的不敢靠前。玉白的手指轻轻的抚在纤细的琴弦上,阴沉冷酷的话语逸出女子那美丽的宛如樱花一般的唇,“去死吧!”

琴弦崩动,尖锐刺耳的琴声响起来,带着强烈的杀气震动了空气冲向两人,也就在此时,清啸,在空中长声如鹰,如隼,似雕扑猎物,乘风直下,一抹青影,宛如踩着风而来的仙子,以云渺之姿挡在了两人的面前,只是轻飘飘幺伸出手臂,宽大的青色衣袖轻轻的一拂,瑶琴那凌厉的杀气就猛地反扑回去,弥尊惊哼一声,想要接下那杀气已经来不及,就听得一声惊呼,柳意柔身子摇晃了两下,一下子倒在了弥尊的怀中,同时瑶琴也被打落在地上。

飘渺的身姿停住,绝美的面容上湛蓝的双眸沉静如海,男子淡雅如菊,清新如白莲,清渺之气连花园中的花儿都自叹不如。

丝毫没有理会弥尊的惊呼声,如笋的指尖缓缓的从那青衣之中探出来,男子回身一指玥南宸背上的水瑶,“将她交给我,我保证她的安全!”幽淡的嗓音,清高孤傲无比。

“天问?”玥南宸低低的开口,目不转睛的望着男子绝美恍如透明的脸,“你终于是现身了!”

男子淡淡一笑,冰白的唇角微微的一扯,湛蓝的眸光停留在他隐忍的脸上,“我只想要她!”

玥南宸微微一犹豫,虽然搞不清天问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至少不会要瑶儿的命,他身上中了毒,气息凝滞,不得畅通,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是不行了,既然瑶儿能够活下来…玥南宸摸索着解掉腰带,将水瑶抛给天问。

青色的身影迅即的上前接住水瑶,青衣翻飞中人已掠起,瞬间便消失在黝黑的夜中。

随着水瑶的离开,玥南宸也似乎是坚持不住了,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但是他的神情却是傲岸不屈的,冷冷的瞪着柳意柔与弥尊。

“是他!?”柳意柔在天问消失之后,仿佛才反应过来,她眸子中盛满了疑问。

“母后!”突地,阿罗的声音响起来,他带着冷九上前,衣袖一卷,将瑶琴抢在了手中。

“阿罗,你干什么?”柳意柔冷声道,气息一动便轻咳了一声,看起来伤的不轻。

“母后,你答应过阿罗不杀水儿,可是您骗了阿罗!”阿罗冷声道,突地将瑶琴举起摔在腿上,那琴立即成为两半。

柳意柔一惊,那瑶琴的琴弦是她用几千只蛊母的吐丝所做,一旦毁断,死士体内的子蛊将失去控制!

见柳意柔动怒,弥尊一张俊脸冷凝与冰霜,他愤怒的瞪着阿罗,“阿罗,你想造反吗?蛊琴是你母后花了很多心血才铸成,你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毁了你母后的心爱之物?”

阿罗倔强的跪在弥尊与柳意柔的面前,“父皇,母后,阿罗这一生只喜欢水儿这一位女子,既然您们说话不说数,阿罗只能自己救,还请父皇与母后成全!”

弥尊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柳意柔拦住,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杀了玥南宸,只要玥南宸死了,南玥就失去了主心骨,早有一天会是弥罗国的囊中之物。

“阿罗,天色不早了,明日你还要成亲,先下去吧!”柳意柔冷声道。

冷九见皇上与皇后不再追究,立即上前拉起阿罗,“太子,我们先走吧,水姑娘没有事情就好!”

阿罗这时也反应过来,不管怎么说,只要水儿活着就好,其他的事情等他登上帝位再说!

阿罗与冷九两人出了皇后寝宫。

柳意柔冷冷的望着瘫倒在地上的男人,她悄悄的趴在弥尊的耳边说了什么,弥尊面色一变,眸光中盛满不敢置信。

柳意柔暗暗的做了一个狠绝的动作,弥尊似乎还微微的有些犹豫。

柳意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正待要上前,远处突地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就在这儿!”就见湘泽公主带着玥南玉向这边赶来。

柳意柔暗暗的叫了一声可惜,立即又歪在了弥尊的怀中,轻声的咳嗽着,一副虚弱的样子。

“什么人?竟敢私闯皇后寝宫?”弥尊冷声大叫道,将柳意柔紧紧的抱在怀中。

“南玥玥南玉参见弥帝弥后!”玥南玉朗声道,率先报上自己的名号,一见到玥南宸,他故意的惊叫一声,“八弟,你怎么在这儿?这里可是弥后的寝宫啊!”

玥南宸自然明白玥南玉的意思撑着最后一口气故意冷声道,“我不知道什么弥后的寝宫,我是为了瑶儿身上的蛊毒而来,那个妖妇竟然用蛊琴激动瑶儿腹中的毒蛊要她性命!”

柳意柔听他一口一个妖妇骂着,气的浑身颤抖,可是却又发作不得,只能装作伤势严重晕倒在弥尊怀中。

“哎呀,弥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那弟妹身上中的毒蛊怎么与皇后有关吗?”玥南玉大声问道,力图将玥南宸私闯弥后寝宫的事情圆过去。

弥尊冷哼一声,“八弟?永宁王,难道这个人就是传说中阴冷嗜血的永南王?”

玥南玉赶紧答道,“没错没错.,就是他,他跟我说替他的妻子寻找毒蛊的解药,却没有想到竟然寻到了这里来,呀呀呀,怎么死了这么多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弥尊一手怀抱柳意柔,一手指着身侧那宛如屠宰场的尸体,“永宁王,看来这件事情我们要好好的商量一下了!朕看,阿罗与贵国公主的婚事就先放上一放,先解决了这件事情再说吧!”弥尊立即冷声喊道,“传御医,如果皇后有个什么好歹,你们所有的人都要陪葬!”

弥尊这话虽然是向着伺人所说,但是那眸光却冷冷的盯着玥南宸。

玥南玉也不示弱,冷声喝道,“对啊,传御医,我南玥的永南王也受了伤,如果永南王有个好歹,我南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他大步走到玥南宸面前,低声问道,“八弟,如何?”

玥南宸摇摇头,只得拼命的护住心脉不让毒气攻心。

“弥帝,我八弟中了毒,这毒贵国应该有解药吧?”玥南玉站起身来冷声问道。

弥尊冷笑一声,“没错,这毒是朕的皇后暴力梨花针的毒,自然有解药,只是朕的皇后也受了伤,晕了过去,想要解药就等朕的皇后醒了再说!”他复又道,“永宁王,不是朕不给你面子,不给南玥面子,这男人闯进朕的皇后寝宫,并没有说自己是永南王,如今你说他是,朕就暂且相信了你,可是他杀了朕这么多的侍卫,惊吓了朕的皇后,这件事情,朕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来人啊,先将这个男人抓起来,一切等皇后醒了再说!”

这时,弥尊也有些后悔当时的犹豫了,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永南王,那冷酷的剑法,狠绝的性子,将会是他一统天下最有力的对手,既然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了,那就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只要皇后醒不过来,玥南宸没有解药,不出三天,关你是永南王还是永南帝,早晚是一滩血水!

“慢着!”玥南玉挺身站在弥尊的面前,挡住了侍卫,“弥帝,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个来龙去脉,大家还没有搞清楚呢,您就要抓人,似乎说不过去吧?既然我们双方都要伤亡,我看不如这样,我先将八弟带回去,等弥后醒来,拿出了解药,大家再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如果是我南玥失礼,我们一定会让弥帝满意,如果是弥罗国做的不合适,到时候大家就要分析分析了!”

“永宁王,不管什么来龙去脉,什么是非曲直,你南玥的人闯到朕皇后的寝宫是事实,这死伤一地的侍卫也是事实,朕的皇后人事不省也是事实,如果让你就这么将人带走,朕的威严何在?来人啊,给朕拿人!”弥尊哪里舍得这么好的机会,大声喊道,先拿了人再说!

玥南玉见弥帝动真格的,知道自己挡也挡不住,不过相信弥帝既然知道这人是南玥的永南王,断然不会再明目张胆的下杀手,他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侍卫将玥南宸架了起来。玥南宸知道弥尊心中打的是什么注意,可惜他身中剧毒,全身无力,如果妄动真气,不用他们关,就死在当场了!所以只能任由侍卫拖着宛如拖死狗一般拖了进去。

“弥帝,永南王就是南玥,如果永南王在弥帝的监牢里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南玥誓不罢休!”玥南玉冷声道,先将狠话放了出去。

弥尊冷笑一声,“放心吧永宁王,我弥罗国是想跟南玥永修百年之好,可不想爆发什么战争,如果朕的皇后没事,朕自然会看在两国交好的份上放了永南王!”

玥南玉一口气憋在心口,当务之急,他必须要派人回去禀报皇上,八弟如果有任何差池,谁都担待不起!

“那本王先告退了,希望弥帝以两国交好为重!”玥南玉话中有话的警告道,一甩衣袖,大步而去。

湘泽藏在玥南玉身后也正想离去,“湘泽!”突地,身后响起男子阴沉冷鸷的声音。

湘泽一惊,低着头,磨磨蹭蹭的留下来。

玥南玉转身看着湘泽,湘泽摆摆手,示意她没事,让玥南玉赶紧想办法救人!

玥南玉知道事情耽误不得,一咬牙,转身大步离去。

弥尊冷冷的望着面前敛眼低眉的乖巧女子,褐色瞳眸中溢出一抹冷酷,“湘泽,你为什么要去通风报信?”

湘泽抬起头,那与湘贵妃简直一模一样的五官让弥尊眸光一颤。

湘泽是弥帝前皇后所生,不,现在应该叫做湘贵妃,也就是砗磲国公主砗湘的女儿,曾经,弥尊与砗湘感情甚笃,但是后来砗磲国被灭,砗玉做了王爷,砗磲皇族失势,再加上柳意柔精通巫术毒蛊,替他训练了一大批死士,所以逐渐的弥尊就疏远了砗湘,宠爱柳意柔。后来,砗湘因为巫蛊之事与弥尊起了争执,弥尊一气之下将她降为贵妃,将她关在了寝宫中禁了足,立了柳意柔为皇后。不过不论如何,两人有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弥尊有的时候也是感觉对砗湘有愧,所以就更加宠爱湘泽这个女儿,只是没有想到今晚,湘泽竟然坏了他的大事!

“父皇,母后很想你!”湘泽张着那双潋滟大眼低声道,“母后常跟湘泽说,父皇只是被妖女迷惑了心智而已,总有一天父皇会想起被禁足的母后…可是母后等了三年了,父皇,您什么时候才能去看看母后啊?”

少女的低泣声让弥尊眸光一暗,他冷冷的摆摆手,“你下去吧!记住,只此一次,下次就算是搬出你母后,朕也不饶你!”

湘泽抬起头,突地凄凉一笑,“父皇,湘泽宁肯父皇惩罚湘泽,就请父皇去见见母后吧!”

弥尊眸光一暗,似是拼命压制了怒气,“湘泽,不是父皇不去见你母后,是你母后不想见父皇,你起来吧!”

湘泽固执的摇摇头,“那是因为柳意柔那个女人母后才…”

“住嘴!”弥尊突地大吼一声,全身衣衫无风自动,长发根根竖起,面容扭曲,显然已怒到了极点,“你跟你母后为什么都要针对意柔?看起来朕是对你们母女太好了,竟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夫纲、父纲!来人!”

“皇上”弥尊怀中的女子幽幽转醒,温柔的轻叫一声,握上他的手。男子张扬的发渐渐恢复柔软,披散回肩头。

转眸看一眼跪在地上的湘泽,柳意柔语笑嫣然,温柔的一抿唇,“皇上,就算全天下的人误会意柔都没有关系,意柔只要皇上相信就好,更何况湘贵妃与意柔姐妹一场,皇上就不要生气了!”

湘泽冷冷的瞪着柳意柔,紧紧的攥起了双拳。

“湘泽,还不退下!?”弥尊冷哼一声,复又转身低声道,“身体无大碍吧?那个人真的是永南王?现在怎么办?”‰

柳意柔摆摆手,示意到寝宫中说,弥尊立即搀扶着她,两人相携着离开

湘泽跪在地上,泪流满面。这样的画面,在她小的时候经常会见到,那时候父皇对母后是那么的宠爱,可是自从这个女人进宫之后,逐渐的用那些邪术取得了父皇的信任,父皇就对母后越来越没有耐心了,如今…她咬咬唇,倔强的站起身来,一把抹掉了眼泪,等她找寻到自己的幸福,就一定会带着母后离开!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救玥南宸!

一想到玥南宸,湘泽满心的苦涩就逐渐的变得甜蜜,或许过去了这么些年,他早就已经忘记了她,可是她却永远不会忘记,不管人们怎么说他,在她心目中,他永远是那个从火场里将她救出来的大男孩!

寝宫中,柳意柔双腿交叠坐在床榻上,运行了八个大小周天之后,苍白的面色逐渐的有了红润。

“如何?”弥尊紧张的问道。

“那个人的武功很高,幸亏我早已护住了心脉,不然…”柳意柔低声道,然后又摇摇头,“没有关系,我歇几天就能痊愈,只是皇上,我清醒的消息不能透漏出去,既然不能明目张胆的杀了那个玥南宸,那就采取置之不理的方式,他中了我的毒,不出三天就成为一滩黑水,到时候谁都怪不到我们!”

弥尊点点头,“朕也是这么想,只要玥南宸一死,我弥罗国害怕他南玥吗?想想我弥罗国几百年来总是受制与他国,每年都进贡,看他国的脸色,现在朕有了你,有了死士,扬眉吐气之日可待,朕还怕什么?”

柳意柔伸出小手,轻轻的抚了抚男人刚硬的线条,“皇上,只要您信任意柔,意柔愿意帮助皇上,只是这蛊琴毁了,恐怕要重铸,皇上的千秋大业恐怕要等些日子了!”

一说到蛊琴,弥尊就气得瞪圆了眼睛,“如果阿罗不是你我的孩儿,朕真的要…”

柳意柔伸出浅浅食指放在弥尊的唇边,“阿罗像你,你应该知道,这孩子需要历练!”

弥尊重重的叹口气,只是将女人抱在怀中。

水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一片厮杀声,红红的雪光映照着她的眼睛怎么都睁不开。“啊!”轻喊了一声,终于张开了眼睛,入目的是青纱的帘幔,坐起身来,打开,对上一双美丽的湛蓝宛如天空一般美丽的眼睛。

“是你?”水瑶低声道,回眸看看房间,陌生,这到底是哪儿?昨晚她明明记得…

“身体好些了吗?”清幽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来,男子静静的坐在床前,初升的阳光将他全身笼罩,熠熠生辉。

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从那透明的冰唇中吐出如此温柔的话语,是个女人都会心动。水瑶皱皱眉,感受了一下身体,似乎没有什么不适,低声问道,“是你救了我?”

天问淡淡的笑笑,“我只是将你带离了皇宫,你身上的毒蛊离开皇宫,不受蛊琴的影响就不会发作!”

“可是昨晚我明明记得…”将她抱在怀中的男人是玥南宸,怎么变成了天问?

“水瑶,你可知道你昨晚差点死在柳意柔的手中?”天问淡淡的开口打断她的话,“你身上中了毒蛊,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为什么还要硬碰硬?而且风雨雷电四兄弟呢?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帮你?”

水瑶皱皱眉,似乎有些不习惯天问如此关心她,一直以来她都搞不清他的来历与目的,再加上南涵的事情,心中更是对他防备。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不过还是谢谢你救了我,我这个人向来是有仇必报,自然有恩也必报,如果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我自会帮忙!”这次也算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不用日后,就是今日如何?”天问淡笑道,一笼青影立在窗前,“我只想让你听一个故事,听完这个故事之后,或许你会改变对我的态度!”

水瑶懒懒的撇撇唇,“好啊,听完这个故事我们就两清啦,还以为你要我去杀人呢,想不到这么轻松简单!”她说着,侧躺下身体,手肘撑着脑袋,一条腿半曲着架在另外一条腿上,长发披散开,慵懒随意。

天问垂下眼帘,一扫先前云淡风轻的样子,湛蓝的眸光中似乎有些沉重。

“你可听说过楼溪国?”他低低的开口了,面上的表情在瞬间变得迷离,遥远,仿佛整个人都回到了那遥远的过去。“楼溪国是个美丽的国家,楼溪国的人民世代生活在那儿,幸福快乐。楼溪国也是君主制,有帝王,但是与别国不同的是,除了帝王,还有大祭司,大祭司掌控着整个楼溪国的命运,你曾经见过的七绽玲珑就是大祭司的宝器,从古到今,只有大祭司的传人才会开启,用七绽玲珑占卜未来。一百年前,当楼溪国最后一任帝王继位,在登基大典上,他爱上了大祭司水漪,却没有想到一念成魔,给楼溪国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天问缓缓的讲着故事,一百年前发生的一切,仿佛一点点的在眼前还原

楼溪国最后一任帝王叫做重楼,年轻气盛,当他第一次见到水漪的瞬间,就被她宛如仙子的绝美容貌吸引,但是楼溪国向来有族规,帝王不得与大祭司成亲,更何况当时水漪已经有了心爱的男子,那就是楼溪国的大将军白炎,水漪就等着祭祀任期一满,将大祭司的身份卸去之后就与白炎成亲。

重楼痴恋成魔,不顾满朝文武大臣的反对,执意要封水漪为皇后,水漪无奈之下,只能与白炎远走他乡,想等下一任圣女出现,将七绽玲珑交付之后就归隐山林,却没有想到却等来了痴心的重楼。

后来白炎被重楼打下悬崖,水漪紧跟而去,心灰意冷的重楼虽然回国,却无心朝政。楼溪国没有大祭司的辅佐,天灾人祸,民不聊生,也就在此时,邻国南玥越来越强盛,趁机攻陷了楼溪国,楼溪国灭亡,而楼溪国的臣民因为祭祀大殿圣水池的摧毁,撼动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随着一日一日的过去,他们没有了赖以生存的圣水,全身长满了白毛,不能见阳光,要常年生活在阴暗的地下…除非有朝一日,他们找到圣女与重楼的传人,不然楼溪国的臣民将永远见不得天日。

天问的话语一停,水瑶试探性的问出口,“你是楼溪国的人?不过不对啊,你这不是生活的好好的吗?”

缓缓的转脸,那俊秀无铸的容颜微微的有些动容,“那是因为我的身体里只有一半楼溪国的血液,虽然可以见天日,但是没到全年阳气最盛的时刻,身体就仿佛燃烧了一般难受!”

“所以你才会抢七绽玲珑,才会想要挑起南玥与弥罗国的战争?你做的这一切就是想要拯救楼溪国的臣民?”水瑶发问,很称职的做一个完美的听众。

“没错,想要复国,不但要从南玥的手中夺回楼溪国的国土,更要找到圣女,开启七绽玲珑,找到修复圣水池的办法,不然,楼溪国的臣民将永远见不到天日!”天问的声音淡淡的,蓝色的眸子中却快速的闪烁着微光,不再平静。

“哦,那我祝你早日成功!”水瑶懒懒的开口,然后坐起身来,手指轻饶了青丝,“故事讲完了吗?我可以走了?”

不管楼溪国还是南玥,都与她没有关系,现在她要找到毒蛊的解药,破了与阿罗的血誓才最重要!

天问微微的皱起了眉头,虽然想到了水瑶的反应,但是当看到女子照旧慵懒随意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把握不住内心之中翻涌而上的怒气与焦急。他垂眸,拼命的令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望着她,眸似星辰,“难道你就不问问为什么我将这个秘密告诉你吗?”

水瑶懒懒的回身,“是秘密?你不说是个故事吗?我就当做个故事听,放心,我的嘴巴很严,这故事听过了就烂在了肚子里,绝对不会讲给第二个人听,比起救了人家的命只叫人家听个故事,我更喜欢跟人家算银子!”狡黠的眨眨眼睛,水瑶毫不在意的声音甚至有几分促狭,她打开了房门,外面阳光温暖。

天问静静的看着她,没有恼怒,蓝眸如春天的湖水,透明清澈。如果他可以选择,也想将这段沉重的历史当做故事来听,可是当他面对臣民那渴望的眼睛,当每年忍受那痛入骨髓的燃烧,他就不能像蓝水瑶一般冷静。

“你在害怕是吗?害怕自己跟这个故事有联系?”上前,轻轻的握住女子停在门框上的玉手,天问低低的开口。

男人的手很冰,那冰凉清透的感觉顺着水瑶的掌心直透了进去,竟然消除了掌心中的灼热。

水瑶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手,“我不是害怕,是不想惹麻烦,现在我活着很幸福,有吃有穿有住,高兴了接桩生意,不高兴就窝在床上。我能生存下来,是靠我自己,没有靠过任何人,所以不要跟我讲什么责任,道义,在我眼中那都是狗屁,不如一毛钱来的讨人喜欢,不管我这副身体过去的身份是什么,但是现在,我就只是蓝水瑶,为自己活着的蓝水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天问眸光一暗,“我知道你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也正因为如此,你才能拥有拯救我楼溪国的能力!”

水瑶一愣,没有想到她的来历竟然被这个男人全部的识破,这个男人真的不是普通的可怕!

“如果我说,你到这个世界的责任就是拯救楼溪国,一统天下,你会相信吗?”天问低低的开口。他用了十年的时间用来等待这异世界的魂魄,就是为了拯救楼溪国,却没有想到人等来了,却如此的棘手。

“我不相信!”水瑶冷笑,“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我都活着问心无愧,灵魂不灭是我生命的顽强,不是任何人对我的怜悯,更不是为了什么狗屁责任!天问,你要我帮你拯救楼溪国,可以,等我哪天心情好了,我们再谈谈价钱,但是现在不行,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先再见,不用送!”

水瑶说完,一挥衣袖,大红的衣裙飘荡在蓝天白云之间,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天问怔怔的望着那抹红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复国,如果能够用钱能够解决的话,他又何必如此步步为营?

弥罗国最大的酒店,水瑶大步进入,摇曳的风情,绝美的面容,立即引得酒店中的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

“小二,一桌你们酒店最拿手的好菜,一壶好酒!”手中的银子一抛,抛在小二的怀中,水瑶腻声轻喊着,只见红衣一动,花瓣飞舞,满室的魅香中,女子早已经径直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瞧得那小二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回神。

死里逃生,她怎么也要犒劳自己一顿,这是她的规矩。

窗下有推车的男子经过,痴痴的抬起头看着她。水瑶用玉指轻勾了青丝,魅惑一笑,成功的看到男子翻车撞翻了路边的买活鸡的小摊子,然后鸡飞人倒,顿时心情愉悦起来,呵呵低笑。

她就是蓝水瑶,来自异世的一抹孤魂,管什么楼溪国、南玥?这样轻松的活着不更好?

许久,沉醉在女子风情中的男人才回过神来,他们意犹未尽的偷偷瞟着那美丽的身影,进行着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

“你说南的永南王私闯皇后寝宫,还杀了几十名侍卫,可是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我一个亲戚在宫里当值呢,他形容那场面真是凄惨啊,五十六名侍卫没有一个是全乎的,肠子内脏淌了一地啊,那境况比刘老二那次一下子杀一百头猪的时候都恶心,骇人!”

“那永南王呢?跑了还是…”

“被抓起来了,听说还伤了皇后,皇上怎么可能让他跑了,听说是中了剧毒,身子烂了一半了,哎呀,那个惨啊!”

水瑶缓缓的将筷子放下,玥南宸血洗弥后寝宫,为什么?难道昨晚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凤栖天下 100 色心大起?

见到红衣美女似乎在听,那几个人讲得更热烈了。

“你们知道永南王为什么私闯皇后寝宫吗?”其中一人挤眉弄眼的,语气好不暧昧。

“为什么为什么?”几个男人一听,立即凑了上去。

“我那亲戚说啊,据说是贪恋当今皇后的美貌了,你想当今皇后虽然是徐娘半老,可是风韵犹存啊,不然怎么会挤掉了前皇后登上后位呢,永南王一时色心大起,就闯了皇后寝宫!”那人语气笃定,仿佛像是亲眼所见一般,说的那些男人唏嘘不已。

蓝水瑶冷冷的皱皱眉,贪恋那弥后的美色?哈,真是可笑,阿罗都这么大了,那弥后美能美到哪儿去?再说玥南宸是贪恋美色的男人吗?可是他到底为了什么擅闯弥后寝宫?他一向是个以大局为重的男人,南玥的利益高于一切,擅闯弥后寝宫,他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更何况是杀了那么多的侍卫,还伤了弥后,难道…水瑶隐隐的感觉到了不安,昨晚她明明记得是玥南宸抱起了她,为什么会在天问的住处醒来?而且天问也似乎是有意隐瞒,只是跟她说是他救了她,却没有说施救的过程,难道玥南宸擅闯弥后寝宫是为了她?不,不可能,她身上的毒跟弥后有什么关系?而且就算是有关系,依照玥南宸的深思熟虑,也断然不会如此冒失,到底是因为什么?

蓝水瑶的分析不无道理,自从她认识玥南宸以来,玥南宸这个男人凡事都以南玥为先,就连他的初恋董卿儿,他为了南玥,都可以舍弃,决然是没有道理如此鲁莽擅闯弥后寝宫的!水瑶没有爱过,自然不明白这世界上还有一句话,叫做关心则乱,还有一句话叫做,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这样说来这永南王可真的是色胆包天啊,我看这次我国跟南玥的联姻悬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太子说不定两国就要开战了,太子还娶什么公主啊!”一个男人摇摇头,感叹道。

“你们还不知道呢?婚礼取消了,本来今日就是这三个月来唯一的黄道吉日,太子是要跟南玥公主成亲的,可是因为昨晚永南王事件,婚礼取消了,说不定啊,这下子真的能打起来了!”那些人说着,逐渐的由好事变得心情沉重,毕竟没有人希望生活在一个动荡的年代。

“要我说啊,怪就怪那个永南王,太不像话了,南玥没有女人了吗?竟然动色心动到我们皇后娘娘的头上来了,真是男人中的败类啊!”那些人越说越火,最后情不自禁的骂了起来,一边骂一边喝着酒,好不热烈!

眸光一冷,水瑶的黑眸中涌起一抹浓烈的杀意。红唇淡淡的一勾,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迅速的回身,鲜艳的裙摆宛如绽开的花朵,四散开,飞舞在楼梯的栏杆上,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飘飘摇摇似从天而降的仙子,美的勾魂惊心,黑色的发飞舞在空中,发边的曼陀罗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酒店中所有的人都停住了动作,看着绝色女子从天而降,那血红的艳丽深深的撅住了每个人的心。

脆嫩轻灵的笑声响起来,甜腻中带着一抹勾魂摄魄,她飘近那桌刚才议论的热烈的男人,玉白的手指如笋尖般剔透,缓缓的从艳丽的衣袖中伸出,柔弱无骨的挨个抚上男子的肩膀,“怎么样?漂亮吗?”

那些男人早已经忘记了呼吸,只是宛如着了魔一般点点头,可是就在点头的瞬间,女子手指一伸,白笋的指尖银光一闪,仿佛捏着耀眼的星辰,在无声无息中轻轻的划过男人的喉头。

酒店中一片哗然,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羡慕那桌男人的好运气,却在下一秒看到女人淡笑着,娉婷宛然的迈出酒店,甜腻清脆的笑声不断传来。

就这样结束了?大家意犹未尽的叹口气,还以为有好戏瞧呢,刚要上前凑凑热闹,就见那原本脸上带着或惊艳,或猥琐,或谄媚笑意的几个男子在同一时间砰的一声倒在了桌上,全都一命呜呼。

这就是背后议论别人付出的代价。

当刺眼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时候,玥南宸费力的张开眼,黝黑的眸子在望到四周的景致之后变得幽暗深邃,但是很快便笼罩上一层痛楚。

最近还真的跟着监牢有缘,只是这次,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左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原本古铜色的肌肤已经变得发黑红肿,一条胳膊肿得比腿还粗,最可怕的是,那些原本细不可查的针眼竟然慢慢的在扩大,溃烂,发出刺鼻的味道…

不是没有受过伤,不过这次受伤的滋味还真的特别!

将身子倚在潮湿的墙壁上,玥南宸缓缓的闭上眼,冷静着分析着接下来要发生的失去,如果不出他所料的话,弥尊与那个女人是想要他的命,不然不会不让玥南玉带他走,他是南玥的永南王,弥尊多少会顾忌一下他的身份,明目张胆的下手绝对不可能,那就只有…他张开眼眸,看了看肿胀的手臂,他知道就算当时封住了穴道,让毒液没有蔓延,也只能坚持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之后,就算是封住穴道也挡不住毒液的入侵,恐怕到时候就算是砍掉了这支手臂也不一定能保住命!

“哎呀,伤口溃烂的这么厉害!”突地,监牢里响起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玥南宸冷冷的转眸去看,湘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监牢前。

“打开,快点打开!”她一声骄叱,守卫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公主,这是重犯,没有皇上的命令不能…”

“混蛋!”怒眸圆瞪,没有想到长相柔美的湘泽也会骂人,“什么重犯?这是南玥的永南王,本公主的朋友,你们给本公主好好的伺候着,不然砍下你们的脑袋!”一把夺过守卫手中的钥匙,湘泽径直打开牢门,一下子窜进去冲到玥南宸的面前,“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玥南宸冷冷的皱皱眉,并不想说话。湘泽并不介意,只是再次看了他的手臂,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这个女人真是心狠,竟然用这么厉害的毒,这不是想要你的命么!”她一边哭,一边咒骂着柳意柔。

微微的皱皱眉,一开始以为女子只是做戏,但是见她哭得鼻头眼睛都红红的,玥南宸冷肃的态度微微的有些缓和,“公主可见过永宁王?”

湘泽一抹眼泪,鼻子用力的一抽,立即答道,“见过,永宁王一早就进了宫,只是…”她顿顿,突然压低声音说道,“皇后明明昨晚上就醒了,可是却骗永宁王没醒,其实父皇与皇后是想要拖过三天去,拖过去这三天,毒气攻心,你就没命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去偷她的解药的!”

玥南宸暗暗的舒了一口气,他早就意识到了弥尊与弥后的险恶用心,只是现在他中了毒,就是人家砧板上的一口肉,没有力气反抗罢了!不过这个那人为什么要帮他?冷冷的盯着湘泽的小脸,想想昨晚也幸亏是她及时带着南玉感到,不然昨晚就死在弥尊的手中了!

“你为什么帮我?”玥南宸冷冷的开口,不像是在询问倒像是质问,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一向他都是高高在上的,从来没有受过别人的滴水之恩,除去董卿儿当年的那一衣之恩,这次落难算是欠了湘泽的大人情了。

没有想到湘泽竟然丝毫不以他那不善的语气为惧,相反她的神情有些羞涩,紧紧的咬了唇,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见惯了女人这种表情,玥南宸冷冷的转过脸去,“好了,我知道了,但是我不喜欢你!”

瞧瞧,多臭屁的男人啊,要死了,还对一个想要救他的柔弱的女孩子说这种话!

湘泽一愣,似乎有些受伤,眼泪在大大的美丽的褐色眼睛里打转,但是被她咬咬牙还是忍了回去,她小小声的开口,“我知道你有喜欢的女子了,就是那晚枕在你腿上听你吹曲子的女子对不对?你就是为了她才闯皇后的寝宫?她对你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玥南宸紧紧的闭着眼,他实在没有跟别人诉说他感情的嗜好,就算是要死了,他也选择将这份感情放在心底。“见到永宁王,帮我带个话,如果我有个万一,让他赶紧回去告诉皇上做好准备,我一死,弥尊一定会攻打南玥!”

湘泽抽抽鼻子,声音虽小,却带着一抹不容忽视的坚决,“你不会死,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转过头去,懒得理她,玥南宸整张脸冷漠的像块冰块,不但没有丝毫感激之情,还下了逐客令,“你帮我传话就算是帮了我大忙了,南玥会付给你相应的酬劳!公主请便吧!”

至少以后不管如何,她湘泽绝对不会死在南玥人的手上!

“我不缺钱,我救你也不是为了钱!”湘泽平静的站起来,深深的凝望了他一眼,“你等着我,我会给你拿回解药来的!”

玥南宸没有解释,他知道她不缺钱,她跟瑶儿完全不同,可是瑶儿表面上最爱钱,其实她也有一颗炙热的心,只是她跟他一样,心冰冷的太久了,拒绝别人的温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