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立场话未说完,皇帝厉喝道:“谁?谁在这里!给朕出来!再不出来,朕命人搜查,搜到的话摘了你的脑袋!”

“啊——”水玲月一声尖叫,跪在了门口,“皇上饶命!”

“你是谁?为什么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我…我…我刚做了一盘菜打算给玉妃娘娘送去,又恐一身油污脏了娘娘的眼,这才回房换了身干净衣衫,可我刚刚打算进来时听到有男子的说话声,吓得…吓得不敢上前了…”

皇帝的语气缓和了不少:“这盘菜是你做的?”

“嗯。”

“服侍朕用餐吧。李常,就在这儿摆个桌子,朕瞧着菜好,酒也好。”

后面皇上大概喝多了些,抱着水玲月亲吻了起来,须臾,便传来了水玲月欲拒还迎的低喃。

回忆到这儿,水玲珑按了按眉心,人心不足蛇吞象,水玲月最初只想巴结玉妃推掉和江总督的亲事,可当水玲月发现有一个接近皇帝的机会时,她的欲望也随之高涨了,只要她一天是水家庶女,便一天受秦芳仪的掣肘,哪怕没了江总督,后边的亲事也大抵不尽人意,与其如此,倒不如成为天子妃嫔。

对于水玲珑来说,有个“替罪羊”是最好不过了,她可不想成为皇帝的女人,也不想成为荀枫离间皇帝和镇北王府的棋子,所以她不会戳穿水玲月。

水玲珑将鬓角的秀发拢到耳后,笑了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皇上的心思?我刚刚在想这满脸红疹子何时才能褪去,整日戴张面纱,都没脸见人了!”

“噗嗤——”三公主笑出了声,“活该!让你装病,把自个儿搭了进去!你若早些告诉我…算了,你不装病,也没法子告诉别人!”讲到最后,她竟狠狠地捏了把冷汗,如果不是水玲珑机警,只怕已经被水贵人给害了。

诸葛汐微恼地睨了水玲珑一眼:“你和水贵人到底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害你?打算怎么害你?”

水玲珑面露惶恐,十分后怕的样子:“我…我不知道。”

诸葛汐的嘴唇动了动,大概想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最终咽了下去:“我没怪你的意思,你莫怕!”想了想,又道,“依我看,她八成是打算杀了你嫁祸给皇上,好以此来挑拨镇北王府和皇上的关系,你知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我说是荀枫,你们能信么?别说太子和荀枫关系良好,便是诸葛钰都曾跟荀枫穿过一条裤子,一个弄不好,太子和诸葛钰同时孤立她,那她才是真真儿上了绝路。重活一世,她没那么多信任可以给谁,哪怕是两辈子都没害过她的太子,亦或是今生与之长眠的丈夫。水玲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我不知道。”

诸葛汐看她双手和额头都是疹子,想再逼逼她,又于心不忍:“算了,你一个小姑娘应当不懂朝政,水贵人真是诛心,皇上待她情深意重,她却暗地里耍那多幺蛾子,甚至连亲生侄女儿也能利用!不过…”

顿了顿,诸葛汐又道,“皇上册封了你妹妹为贵人,这未尝不是一种表态,他不会迁怒于尚书府。”

皇上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谁知道呢?水玲珑点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

三公主说道:“是啊,父皇和母后都是以她纵仆偷卖御赐之物为由发落的,没牵扯其它。”

这样啊…水玲珑用杯盖拨了拨茶盏里的玫瑰花瓣,皇上终究是给水家留了天大的面子,收受贿赂或贩卖御赐之物纯属个人贪心,若勾结外敌则少不了让人怀疑水家有密谋造反之心,皇上…就真的这么信任水家?

诸葛汐表面大大咧咧,但心思不失细腻,她沉默片刻后,看向水玲珑,眼底闪过晦暗难辨的波光:“既然皇上和皇后这么说,我们自然也这么认为,玲珑你说呢?”

水玲珑笑着点头:“姚夫人说的有理,今日玲珑被三公主接回寝宫后便一直在内养病,至于关雎宫到底发生了什么,玲珑一概不知。”

诸葛汐暗暗赞赏,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眉头一皱。水玲珑察觉到了诸葛汐情绪上的变化,换做是她也会起疑,娶妻当娶贤,没哪个门庭敢要攻于心计的女子。

三公主打趣地道:“还姚夫人姚夫人地叫啊,不该改口叫姐姐了么?”

水玲珑就势低下头,羞涩一笑,双颊染上一层胭脂。

三公主越发来了逗弄的精神,她凑近水玲珑,笑呵呵地道:“害羞啦?想嫁人了?说吧,你其实很喜欢诸葛钰的吧?”

“呀——三公主你…”水玲珑羞答答地侧过身子,一副局促不安的态势。

这小女儿家的娇羞模样打消了不少诸葛汐心底的疑虑,今晚的事她没怎么参与,但也从三公主和水玲珑的交流中猜出了三、五分,表面上水玲珑是受害者,实际垮台的是水贵人,水玲珑虽是为了自保才装病,可把水贵人斗倒也是不争的事实。心思太重之人未必是钰儿的福气,但就眼前来看,她应当只是急中生智,旁的与寻常闺阁女子无异。

诸葛汐心思一动,和蔼地道:“说到底这回是镇北王府连累你了,贵妇难当,你和镇北王府的命运绑在了一起,享受无上尊荣的同时势必也要承受一些明枪暗箭,若让你一人再这么冒冒失失下去,我实在不安心!就拿这次的事儿说吧,若你身边有个机灵些的丫鬟或妈妈,怎么也不至于出个用苦肉计来吸引救兵的下下之策。这些都因你是镇北王府儿媳的身份而起,我便不能袖手旁观了,这样,让袁妈妈跟你回去,袁妈妈早年跟我从喀什庆族过来的,衷心和能力都没得挑,有她照顾你,我和钰儿才能放心一些。”

担心是假,监视是真吧。没过门夫家便派了个德高望重的妈妈来,知情的说是保护,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水玲珑有多无能,得靠一个妈妈来撑台面!届时她在王府要怎么立足?若水玲珑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此时必定被诸葛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一番话给说得不忍拒绝。然活了两辈子的水玲珑,心已经硬成了一块石头,又岂是那么容易妥协的?水玲珑理了理鬓角的秀发,白皙小脸上扬起一抹纯真的笑:“这不是镇北王府的错,姚夫人无须自责,玲珑不敢麻烦姚夫人,还没过门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

刚刚三公主明明让她改口,她仍一口一个“姚夫人”的叫,分明是讽刺她嫁作他妇还要插手镇北王府的家事!诸葛汐的神色一肃,对水玲珑的好感顷刻间荡然无存!她声线一冷:“那你告诉我,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打算怎么办?还用苦肉计?次次都用,用到最后你这身子废了怎么办?不能给我弟弟生孩子又要怎么办?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莽撞轻率,做事从不考虑后果!何况是一个下等贱妾生的孩子?完全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我帮你娘好生管教你,是你的福分…”

水玲珑的杯子掉在地上,砸了个粉碎,她的目光突然寒凉得像地狱发出的冥光,所过之处,寒气逼人:“姚夫人,不要以为自己生不出孩子就觉得别人都跟你一样!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从出生就是喀什庆族的小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经历了一些自以为大不了实则在我看来根本什么都不算的风浪,便觉着自己的阅历足够做我的人生宝典了?如果你父亲不是镇北王,你母亲不是冷家嫡女,你出了乱子,怕是连苦肉计都用不好!因为你这人,简直自负到了一种盲目的程度!”

“你…你是怎么说话的?啊?你的休养都跑到哪里去?”诸葛汐气得两眼冒金星,长这么大,从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一个未过门的庶女弟媳,怎么敢?她怎么敢?

“休养?我这休养可是王妃亲自看上的!你到底是想说我休养不够,还是王妃眼光太差?”这句话把诸葛汐气了个倒仰,水玲珑无畏地对上诸葛汐凌人的视线,字字如冰道:“还有,你可以看不起我的行为方式,也可以批判我的性格言辞,但你没资格骂我娘!更没资格替我娘管教我!这种福分,谁要你给谁去!”董佳雪是她的逆鳞,诸葛汐骂她辱她,她或许可以看在诸葛钰的面子上一笑而过,但讥讽董佳雪,那就是在把刀往她心窝子里刺!谁也不许骂她娘!皇上也不行!她会拼命,真的会拼命…

“你这个大逆不道的…”

“好了好了,表嫂!玲珑!你们一人少说一句!”眼看诸葛汐要说出什么覆水难收的话,三公主急忙抱住她的胳膊,当起了和事老。

三公主人不坏,水玲珑不想让她太过难堪,于是顺坡下驴道:“水贵人好歹是我姑姑,哪怕她害了我,看在年迈祖母的面子上,我也该去跟她道个别。还请三公主从中周旋一、二。”

三公主正愁没理由把她们俩分开,她忙笑着道:“这个没问题!我马上带你过去!”

月朗星稀,水玲珑和刚从关雎殿出来的水玲月不期而遇,水玲珑笑着打了个招呼:“珍贵人。”却是没有行礼。

水玲珑戴着面纱,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余一双幽若明渊、望不见底的眸子在月光下灿灿生辉,水玲月被看得有些心虚,不管逼着她行礼,只问道:“大姐你醒了啊?我听太医说,你是对什么东西过敏,你…你…你那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呀?接触到不好的东西了么?”

问话时,眸光难掩试探。

水玲珑想了想,从容地道:“哦,那天晚上我去御膳房想给姑姑做一道菜来着,做好之后突然有些腹痛,我便去如厕了,等我如厕回来发现菜已经被吃了,大概是小德子给玉妃送了一半自己吃了一半吧,唉!我说了会给他留,他那么心急做什么?最后我就回了房。”

原来水玲珑以为是小德子吃掉的,反正小德子已死,死无对证!水玲月心底的石头落了地,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大姐你是要去看姑姑么?”

除了帝后、三公主、太子、诸葛汐以及一些亲信,外人都以为水贵人是贩卖了御赐之物被罚,并晓得水贵人害了水玲珑。水玲珑叹了口气:“是啊,我今晚便要回府,走之前跟她打个招呼吧!”

“大姐慢行,四妹先走了。”她和水玲珑之间再没任何矛盾,也没利益冲突,她的目标从此不会局限于姐妹之争,初来乍到,她需要安定,至于挑拨太子和水玲溪的关系,合适的时候再说吧!在和水玲珑擦肩而过时,她脑海里遽然闪过一道思绪,“大姐,你那晚做的菜是跟谁学的呀?”竟是皇上十多年前喜欢的味道,这可真是…太蹊跷了!

水玲珑早知道水玲月会有此一问,便预备了答案:“哦,我在香满楼吃过的一道很好吃的菜,自己便学着做了。”香满楼是百年老字号,任谁也怀疑不了什么。

香满楼?但她出不了宫了呀…水玲月低头,满眼愁绪。

东次间内,水玲珑见到了只穿一件素色宫裙,满头青丝无钗点缀的水贵人。水玲珑知道时间无多,便开门见山道:“姑姑,你为什么替他卖命?眼下没别人,你也莫框我,且与我推心置腹地谈一番吧。”

水贵人沉默了半响,苦涩一笑:“我入宫第二年,被香妃下了长达半年的麝香,体质严重受损,若非他的药,我怕是永远失去做母亲的机会了,我算是…在报恩吧。”

事情未必是假,水贵人的初衷定然不真。水玲珑在水贵人对面的冒椅上坐好,定定地凝视着她眉眼,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你怎么确定不是他给你下了麝香,然后嫁祸给香妃的?其目的就是要卖你一个人情,好让你从此对他感恩戴德?”

水贵人的眸光颤了颤,云淡风轻道:“不会。”

水玲珑淡淡一笑:“实不相瞒,像受孕期这种知识他比我了解得多,他一直知道你怀不上孩子的问题在哪儿却从不点破,你不觉得他压根儿就不希望你怀上万岁爷的孩子么?”

水贵人的素手一握,情绪开始激动:“你撒谎!”

很好,听进去的人才会这么激动,水玲珑继续循循善诱:“我猜猜,他大概承诺了你,等他大业完成,便许你…后位是不可能的。”荀枫选皇后,才不会要一个不能把真心交给他的女人,“比如皇贵妃?”

水贵人的指甲突然断裂,竟是用了那样大的力!

水玲珑的眼底掠过一丝冷光,前世荀枫的确纳了一个皇贵妃,就在水沉香死后不久,该不会…那人就是整容之后的水沉香吧?

荀枫你这个混蛋!

不过皇贵妃又如何?上辈子皇贵妃打了斌儿一巴掌,她当即剁了皇贵妃的手,并当着皇贵妃的面喂了狼狗。荀枫知情后一点儿也没苛责她,只把皇贵妃送进翠霞宫静养,一养便再没出来。当时她以为荀枫是真心爱她所以才百般包容她,而今想来,荀枫其实是纵容她做了那卸磨杀驴之人。

敛起翻飞的思绪,水玲珑绕起了腰间的流苏:“怪只怪你心性不坚定,明明投靠了他,又放不下万岁爷,你是不是想着,如果你先诞下万岁爷的皇子,便从此中断和他的联系?或者,帮着万岁爷铲除他这颗毒瘤?这样,你便立了一件大功!”

水贵人的心砰然一震,没想到自己藏得那么严实从未对旁人提起过的心思会被一个年仅十六的少女猜中!

水玲珑挑了挑眉,不疾不徐地道:“你看,这次你怀了孕,他迫不及待便让你做事,你以为他真的是想挑拨镇北王府和万岁爷的关系?傻瓜,他其实是打算借我的手除掉你啊!揣度人心,天底下无人胜得过他,你心里的小九九在他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我告诉你,不管我有没有成功拦截小德子和那封密函,我都不会输!因为即便我败给了你,他也会挺身而出救下我,他不会真的看着我成为万岁爷的女人。”

水贵人的脸色一白:“嘴巴长在你身上,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他可曾吩咐你伤我分毫?”

“…”

“他舍不得。”水玲珑身子前倾,十分、十分轻柔地说道。水贵人的脸越发苍白了,水玲珑软软地靠在了椅背上,斜睨着水贵人,“呵呵,若我猜的没错,你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吧!”

水贵人的呼吸紊乱了。

水玲珑接着道,“你信或不信,他都在宫外都埋伏了一个捉拿小德子的陷阱,届时,自然会有人查出小德子藏匿的书信,也会有人出来指证你,甚至连和你一起勾结的同党,某个举足轻重的官员也会一并被扯出。”

水贵人咆哮出声:“不会的!他不会那么做的!”

水玲珑慵懒地抬了抬眉:“唉!若我是他,也会这么做,因为你这个人,实在太不让人放心了,总想两边讨好,总觉得自己才是老谋深算的那一个,他既有帝王之志,又焉能容忍自己被人当了枪使?你没那份聪慧和胆识,就活该在阴沟里翻船!”说实在的,荀枫到底怎么想的,水玲珑还真不知道。这些不过是为了逼水贵人讲出幕后主使的惑敌之词,真相有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让别人相信什么。

这番话成了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水贵人的眼泪夺眶而出,失态地吼出了声:“瑞雪山庄的庄主!他说他是瑞雪山庄的庄主!”

荀枫是瑞雪山庄的真实主人不假,但明面上的庄主是一名叫做越斌的男子。荀枫真是够谨慎!但,能捣毁荀枫在京城的一个重要据点,水玲珑还是无比开心的!水玲珑拿过纸笔递给水贵人,蛊惑地说道:“写吧,写过之后画押,让那些利用你的人也付出惨不忍睹的代价!凭什么你要被打入冷宫,要被剥夺做母亲的权力?始作俑者却依旧风花雪月、活得潇洒?没有他们的威逼利诱,你又何须踏出万劫不复的第一步?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是他们害了你,你可千万别心慈手软!”

水贵人阖上眼眸,痛苦地啜泣了良久,终于大笔一挥,写下了和瑞雪山庄秘密来往四年的事实。水玲珑忽然明白荀枫为何要把瑞雪山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作为赏梅宴的礼物送给她了,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便以为她或太子看在那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上会网开一面,毕竟那是一笔足以让她三辈子衣食无忧的横财。别人看她走了一步,实则她走了十步,可她看荀枫走了十步,其实他早就走了一百步!

水玲珑收好状纸后,又道:“有兴趣跟我说说从前的事么?你似乎很了解万岁爷的喜好,大概也知道他的过去。”

“哈哈哈…”水贵人放声大笑了起来,“无可奉告!”

水贵人泄露幕后主使,是想借太子和皇帝的手报复对方,而对多年前的真相守口如瓶也是在报复她水玲珑!水玲珑的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总有一天你会求着…告诉我真相!

水玲月被册封为珍贵人,入住千禧宫的月华殿,千禧宫主位是大公主的生母吉嫔,同住千禧宫的还有瑶台殿的梁贵人,梁贵人是选秀出身,比起水玲月这种破例册封并得了封号的还是差了一些,因为千禧宫内,除了吉嫔,便数水玲月尊大。

关于水贵人迫害水玲珑一事,知情人都不约而同地达成共识,暂不外传,否则极容易让有心人无中生有,离间了镇北王府和皇家的关系。

出了宫门,诸葛汐坐上姚府马车离去,水玲珑则坐上了镇北王府的马车,诸葛钰给水玲清她们单独备了另一辆车,就跟在他和水玲珑后边。

一路上,诸葛钰静坐无言,他的身上有浓浓的酒香和淡淡的体香,宛若醉人的佳酿,令人忍不住想凑近品尝。他浓眉根根分明,睫羽比之女子的更纤长美丽,一双清澈无暇的明眸像碎了漫天星子似的,璀璨得不像话,只是此时,凝结了浓浓的戾气。

水玲珑拿掉面纱,露出那张长满红疹子的脸,淡淡问道:“诸葛钰你没什么话对我说?”

诸葛钰看了她一眼,尽量心平气和道:“哦,很丑,不过我不嫌弃就是了。”

水玲珑眉头一皱,这人怎么总是摸不着重点?“你姐姐什么都告诉你了吧?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在你眼里,是不是也认为我娘是个…”

诸葛钰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她一张一合的嘴里,鼻子哼哼道:“诸葛汐是诸葛汐,我是我,你不要混为一谈。你娘就是我娘,我怎么会看不起自己的娘?你别胡思乱想啊!”

水玲珑把糕点吃完,又喝了一口水,顺带着辨别了一下他话中的真假,忆起除夕夜他祭拜董佳雪的情景,她选择信他一回:“那你生什么闷气?”

我气我自己没能保护好你!诸葛钰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浓浓的自责,诸葛汐什么都告诉他了,他方知她在宫里险象环生,直到现在他的身上还在冒冷汗,说不清对她是什么感觉,只是在得知她为了吸引救兵竟装了好几天的病时,他的心里难受极了。或许诸葛汐是对的,她身边的确太缺乏得力的人,他握住她的手,语气软了下来:“那袁妈妈我也是见过的,精明能干,忠心不二,又在各个府里包括宫里都有相熟的人脉,在你嫁入王府之前,让她跟在你身边不失为一个办法。当然,如果你觉得诸葛汐插手这件事不妥,我可以把王府的人给你送过去。”

水玲珑好不容易暖了一分的心再次凉了下来,这就是陪她度过一辈子的丈夫吗?他居然宁愿选择相信诸葛汐,也不支持她的决断,他不了解大宅子里的庶务,这不怪他,可她清楚表明了立场,他却不支持她!这辈子情爱她已不做勉强,惟愿彼此相敬如宾,但倘若诸葛钰无法站在她这边,他们迟早要貌合神离。

水玲珑缓缓地抽回手,靠在了一旁的软枕上,不再接话。

诸葛钰看着她像只受了伤的小猫微蜷着身子,夜明珠的光辉打在她削瘦的面庞上,将那骇人的疹子照得清晰可见,他的心就是一揪,探出大掌将她抱入了自己怀里,一模,才发现她满脸泪水,他顿时惊慌失措:“你…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你不要哭!不要袁妈妈就不要!以后谁给你塞人,我替你挡回去还不行?好了,你别哭…我给你认错行不行?”

“诸葛钰我们不合适,你还是退亲吧。”

“说什么混话?我退了亲,以后谁敢要你?”

“我不想嫁人了。”

诸葛钰突然意识到刚刚那番话伤到她了,她看似柔弱实际是个特别要强的人,隐约有那么点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味。她不需要别人来设计她的人生,对比那些所谓的情爱、呵护,她更愿意赢得对方的一份尊重。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了,尊重恰恰是一个女人最缺少的。不是不想给她,是没意识到,现在意识到了,他会努力去改。诸葛钰搂紧了水玲珑,亲了亲她额头,鼓足勇气道:“我自幼孤僻,不太懂得与人相处,从来都是别人顺着我,所以我自以为是惯了,一个不留神在对待你的问题上也犯了这个毛病。我不能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但我会学着多考虑你的感受。”他发誓,这是他这有生以来讲得最煽情的话了,虽然句句发自肺腑,却也让他好生难为情。

在诸葛钰看不见的地方,水玲珑狡黠一笑,自己的男人自己调教,虽然路漫漫系其修远兮,可吾不上下而求索也不成啊。

“世子爷,大小姐,尚书府到了。”安平在车辕上禀报道。

诸葛钰看向水玲珑:“我送你进去。”

若在以前,水玲珑一定会拒绝,但今晚,诸葛钰态度良好,她得给他一颗甜枣吃吃,她任由诸葛钰牵着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跨进尚书府的大门,一路招摇过市,直到二进门处,男子实在不宜入内,诸葛钰才心有不甘地松开了她的手。

水贵人的事早已传遍了整座尚书府,水玲珑问钟妈妈外面是怎么说的。钟妈妈答曰:“哦,玉妃,不,水贵人私自贩卖御赐之物,数量太多,皇后娘娘勃然大怒,如实禀报了皇上,皇上便褫夺了她的封号,降为贵人,圈禁于冷宫。”

和宫里的说法一致,就不知老夫人和水航歌是否会信了。

“小姐,四小姐真的成了皇上的妃子?”钟妈妈疑惑地问,这个消息在府里传得沸沸扬扬,比玉妃下马还让人激动,“周姨娘本就怀有身孕,唯一的女儿又成了贵人,怕是秦芳仪都得给她几分面子。”

水玲珑喝了一口玫瑰花茶:“周姨娘不过是个妾,水玲月的嫡母是秦芳仪,这份荣耀合该是秦芳仪的,与周姨娘半点儿关系都无。”水玲月本来就不是个孝顺的人,不知想到什么,水玲珑笑了出来,“水玲月摇身一变,成了水玲溪的庶母,水玲溪怕是气得肠子都青了!”

一对姐妹,姐姐成了太子妃,妹妹成了皇妃,这种笑掉大牙的事也就皇家做得出来。

大小姐既然敢开这样的玩笑,大抵并不忌讳下人们议论几句,枝繁的瞳仁动了动,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原先府里呀,除了二小姐,四小姐是最尊贵的那个,四小姐不是不嫉妒二小姐,是身份摆在那儿不得不低头,如今事态一变,四小姐成了皇上的珍贵人,虽说不如太子妃矜贵,但在辈分上实实在在的压了一头。”

她用了“原先”,很巧妙地把水玲珑给摘了出去。

水玲珑放下茶盏,捧起了一本兵书:“压了一头又如何?嫔位以下的宫妃见了太子妃都得行礼,以水玲月的性子,这阵欢喜劲儿一过就得开始咬牙懊恼了。”

“还是咱们大小姐有福气!”枝繁诚心夸赞道。

“福气这说法是从来不靠谱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世人眼中的康庄大道未必真就一帆风顺。”水玲月在宫里真能混得风生水起?若是水玲语这种既有点儿小聪明又识时务的人,兴许还能安稳度日,水玲月么——走着瞧吧!

“好了,我得早点儿歇息,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水玲珑伸了个懒腰,“备水吧。”

沐浴过后,水玲珑服用了抗过敏的药,副作用便是嗜睡,不多时,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多数人对花花草草过敏,她却是对一味风寒药过敏,当然,这是她的弱点,除了董佳雪和前世的荀枫,谁也不知道。

这一晚,云礼再次莅临尚书府,在花厅和水航歌密谈了整整一个时辰,临行前,水航歌给太子郑重地磕了个响头。

翌日,水玲珑起得比往常稍稍晚了些,药效的副作用还在,她吃的不多,小半碗白粥、一个荷包蛋便再也吃不下,桌上预备了一碟子辣白菜,她小尝了一口,并未贪嘴,经历水贵人一事,水玲珑对自己的处境和身份又多了一分认识。她太无足轻重了,两度进宫,别说皇后,连三妃都没见着。

推荐重生系列的女强完结文《重生之将门庶女》,是我用另一个马甲写的,作者名字是【泡芙笑笑】,喜欢各种重口味死法和惊心动魄的计谋的读者,可以去看看。

谢谢:鉿木艮墶斯(1月票)、xiaobing819819(1月票)、樱舞浅草(1月票)、小白兔二代(1月票)、642…204(1评价票、1月票)

【第六十三章】猫腻

福寿院内,除了秦芳仪和周姨娘以外的女眷都到齐了,自从周姨娘的事迹败露后,水航歌曾去过秦芳仪的院子几回,每次都被秦芳仪以各种理由推了出来,见秦芳仪的态度如此强硬,水航歌越发觉得自己冤枉了她,往长乐轩走动的次数便也更加频繁了。

周姨娘依旧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没有因水玲月成为珍贵人而有所改观,反倒是秦芳仪得了不少赏赐。

檀木雕花冒椅上,老夫人正襟危坐,容色苍白,一双老眼肿得像核桃,可见昨晚哭了许久,老夫人一生育有三子,闺女仅水沉香一个,又是小幺,几乎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只要一想到水沉香怀着孕却要入住冷宫,她的心就像针扎了似的疼。

在老夫人身边是头上缠了纱布的水玲溪,水玲溪一边轻揉着老夫人的胳膊,一边轻声与老夫人谈着什么,水玲珑不在的这段日子,她见缝插针,卯足了劲儿地巴结老夫人,以求博得一个孝顺的贤名,昨晚当玉妃被贬为水贵人的噩耗传入尚书府时,老夫人当场晕厥了过去,她和水敏辉随身伺候了大半夜才疲倦地回了自己院子。

水玲珑扫了水玲溪一眼,探究的目光在那白色的纱布上停留了许久,适才给老夫人行了个礼:“玲珑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摆了摆手,累乏地叹了口气:“坐吧。”却是并未细看水玲珑。

水玲珑走到水玲语的上首处坐好,和对面的冯姨娘笑着点了点头,她服了抗敏药,脸上的红疹子褪去不少,仍有一些,不明显是以水玲珑没有戴面纱。

水玲溪关切地问道:“大姐的病可好些了?听说三公主把你接到崇明宫后你便醒了,如此说来,大概真是关雎殿有令你过敏的东西。”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有些尴尬,水沉香的事对老夫人的冲击太大,老爷一大早上了朝究竟作何感想她们不知,大小姐居然敢在这么敏感的节骨眼儿上提起水贵人,难道大小姐不怕触了老夫人的眉头?

水玲珑看了看闭目养神的老夫人,再看向笑意柔和的水玲溪,心下了然,水玲溪是说出了老夫人没说出口的话,水玲珑心平气和地道:“之前的陈太医把我的病当做风寒在治,所以一直不见好,到了崇明宫,三公主命人按照张院判开的方子熬了一副药,我喝过之后很快便有了好转,至于我究竟是对什么过敏,我不太清楚。”也不知这样说能否打消老夫人的疑虑。

水玲珑柔柔地笑道:“不论如何,大姐没事,我也放心了。”

说这话时,水玲溪的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意味,她头部受创,伤得那样重,三公主都没说来看她一下,而水玲珑不过是一点风寒、一点过敏,诸葛汐和三公主竟都跑去探望,听说,诸葛汐还指桑骂槐地训斥了水贵人一顿,怪罪她没看顾好水玲珑,这说明什么?说明夫家对水玲珑的看重。

水玲溪收回给老夫人按摩的手,埋进了宽袖,不由自主地便握成了一个拳头,嫉妒是承认自己不如人,她不能嫉妒,绝对不能!

兰姨娘美眸一转,笑盈盈地道:“四小姐这回入宫德蒙圣恩,真是咱们尚书府的福气。”

庶孙女儿比不得亲闺女儿亲,这话无疑是打了老夫人一耳光,老夫人狠瞪兰姨娘一眼,兰姨娘吓得一怔,当即低了头,她委屈死了,原本以为老夫人怕女儿在宫里失了势影响老爷的仕途,她便想提醒老夫人没了玉妃还有如今的珍贵人,且女儿和妹妹,显然女儿与老爷更亲,老夫人怎么还生气了?真是!年纪大的人就是难伺候!

冯姨娘忙岔开了话题:“四月份锡山学院开学,大少爷和二少爷怕是月底就得出发吧,往年咱们都给二位少爷办了同窗聚会,今年恰逢二位小姐出嫁,府里事儿多,这同窗聚会办还是不办呢?”

提起两个孙子,老夫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自然是要办的,宣国公府、定远侯府、陈家、武家…敏辉这些天都在赶他们的同窗聚会,今儿好像是去了陆家。敏玉的伤势即将痊愈,少不得也要满京城跑,别人都办咱们不办,岂不落了敏玉和敏辉的脸面?”

这话,显然把尚书府与那些一等公侯之家相提并论了。水玲珑眨了眨眼,水家根基尚浅,哪怕出一个太子妃、一个世子妃和两个皇妃,其实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这大概正是皇帝允许水家攀那么皇亲的缘故。

“那可是得着手准备了。”冯姨娘怅然若失地呢喃了一句,“再见面,又得年底。”

水玲珑狐疑地挑了挑眉,冯姨娘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莫非她舍不得两位少爷?又不是她生的。

“是这个理。”水玲溪的婚期迫在眉睫,水玲珑的稍后一些也不超过夏天,而算算日子,丞相府马上便会上门提秦之潇和水玲语的亲事,当真…忙不过来!老夫人看向水玲溪,想问“你母亲身子可大好了”,话到唇边又落下,在敏辉娶妻之前,这个家她必须牢牢地拽在自己手里!

水玲溪的心里一阵失落,祖母刚刚明明流露出了要母亲重来掌家的意思,可为何愣是没说出口呢?今年水家可谓是声名大噪,一个太子妃,一个世子妃,刚刚又多了一个珍贵人,聚会上前来巴结的人定然不少,初步估计能比往年翻一倍,祖母年事已高,忙得过来吗?万一出什么岔子,丢了尚书府的颜面,连带着她这个太子妃也要饱受非议。

老夫人的食指敲了敲桌面,沉声道:“我乏了,你们退下吧,玲珑你给我泡杯花茶。”

这便是有话单独对水玲珑说了。水玲溪看了水玲珑一眼,她忽然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克制,都会忍不住要去嫉妒水玲珑,仿佛上辈子就被她踩在脚下,这辈子想咸鱼翻生似的!真怪!

众人依次给老夫人行礼退去,水玲清和水玲珑擦肩而过时,悄悄地勾了勾她的手指,水玲珑会意,老夫人怕是已经问过水玲清了,不过水玲清打小迷糊,她答不出个所以然,老夫人也没辙。

老夫人进了内屋,水玲珑泡了一杯菊花茶,加了一小勺蜂蜜给老夫人端了过来:“祖母请用茶。”

老夫人接在手里,却是没喝,只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她穿一件白色杏花缎子做的斜襟春裳、一条浅蓝色月华裙,墨发挽了个双螺髻,簪两支镶了珍珠的银簪子,这身打扮,乍一看去并不奢华打眼,但就是能给人一种清新典雅的气质,色衰爱弛,唯韵恒之,比起倾国倾城的水玲溪,聪慧内敛的水玲珑更容易打动男人的心。老夫人恍然警醒,不到半年的功夫,这个从庄子里出来的孙女儿已出落得如此标致。

敛了敛思绪,老夫人谈起了正题:“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我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她不会目光狭隘到去贩卖宫中的物品。”

老夫人尽量用一种平淡的目光看她,但水玲珑还是感受到了其中的丝丝怀疑,至于是怀疑她联合水玲月拉水沉香下马,还是单纯怀疑事件本身,不得而知。

水玲珑给老夫人福了福身子,恭敬地答道:“玲珑真的不清楚,玲珑入宫的第二天便病倒了,一连几日昏昏沉沉,等玲珑清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在三公主的崇明宫,身边是姚夫人。大概半个时辰后,三公主回来,说在偏门抓到了打算偷偷出宫的小德子,小德子供出姑姑指使他贩卖宫中的物品,我就问三公主,贩卖了什么,三公主说,左不过是一些值钱的物件儿,我还想细问,可对方是公主,她不愿答,我也无计可施。说到底,这次多亏了姚夫人,她是三公主的表嫂,若非她拉着三公主一起,三公主也不会让我入住她的宫殿。”

水玲珑真庆幸诸葛汐和三公主在关雎殿门口碰上,而非一前一后来的。

老夫人眼底的疑惑之色退了几分,又涌了上来:“昨晚是诸葛世子送你回府的?”

水玲珑点头:“是!诸葛世子担忧玲珑的安危,姚夫人给他递了消息之后他便开始在宫门口等候了。”

这么说,诸葛汐会去探望水玲珑也是受了诸葛钰的嘱托,而三公主则是看在诸葛汐的面子上才照拂了水玲珑一番。老夫人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由不得她不多个心眼,女儿不受皇后待见,保不准这次是皇后命三公主向女儿发难,或许皇后还许了水玲珑或者水玲月什么好处,请她们动了什么手脚,如若不然,为何女儿从玉妃变成水贵人的那天,也是水玲月册封珍贵人的一天?天底下真有这么离奇的巧合?

老夫人喝着茶,用余光打量水玲珑的神色:“那你可知皇上是怎么看上你四妹的?”

“皇上看上四妹…”水玲珑喃喃自语,若有所思,“这我当真不清楚,入宫六天,除了第一天是醒着的,回来那晚是半晕着的,其余时候我连人说话也听不见。”

顿了顿,恍然大悟一般,道,“哦,我想起来了!我清醒之后枝繁说四妹每天都会去御花园,想必正是在御花园里偶遇了皇上吧!”

老夫人的眸光一凉,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派她去宫里陪伴玉妃养胎,她倒好,一门心思巴结皇上去了?

水玲珑仿佛没注意到老夫人的异样:“祖母,恕玲珑冒昧地问一句,您可是派人向四妹或周姨娘提过四妹和江总督的亲事?”

话音一落,困扰了老夫人一整晚的谜团倏然解开了,要是水玲月无意中得知了江总督的亲事而不想嫁过去,情急之下使出浑身解数勾引皇上就不那么说不通了,何况,水玲月的确长得漂亮,她蓄意勾引谁,谁能抵挡得住?

现在,老夫人哪怕怀疑女儿是被人构陷也不觉着幕后黑手是水玲珑了,她甚至怀疑,水玲珑也是个受害者,水玲月定是使了什么腌臜手段,为怕发现才弄了乌七八糟的东西让水玲珑生病。老夫人把茶盏往桌上一丢,茶水贱了出来:“真是会给我脸上贴金!勾引姑父这种事她也做得出来!今后我水家…没她这种千金!”

水玲珑劝慰道:“祖母请息怒,姑姑的孩子出生后是要交给四妹抚养的,哪怕为了孩子,您也不能置四妹于不顾。”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添油,老夫人目呲欲裂:“她想得美!”孩子出世还有大半年,大半年的光景会出什么事谁又说得清,若真要二选一,她选的绝不是水玲月!

气过之后,老夫人恢复冷静,谈起了正事:“江总督总是要过来的,现在水玲月做了贵人,水玲语和丞相府的亲事也定了下来,只剩最小的水玲清了。”

水玲珑的眉心一跳,难道兜兜转转还是改变不了清儿嫁给六旬官员的厄运?不,不是这样的!她重生后,那么多人的命运都发生了改变,前世再没孩子的周姨娘怀了孕,喜获德妃之位的水沉香成了贵人,本该嫁给三皇子的水玲语和秦之潇绑在了一起,至于五皇子的侧妃水玲月这一世成了皇帝的女人,瞧,天翻地覆的变化!清儿的命也可以更改的!

“老夫人,宫里的张院判来了,说是奉三公主之命,前来给大小姐诊病的。”王妈妈在门外禀报道。

老夫人看向水玲珑,笑着说:“三公主和你倒是要好。”眼神闪了闪,又道,“上次在郭府,我记得三公主说过跟你挺有缘,你这孩子,真招人喜欢。”

“好人做到底,三公主深得皇后娘娘教诲,为人处事是没得挑了。”这话是说派太医前来只是彰显其贤德的一种手段。老夫人听了较为受用,命王妈妈亲自将张院判迎了进来。

“老夫人。”张院判进门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