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的姿态一直放得特别低,镇北王府便待她们也算客气,毕竟儿子在诸葛家呢,俩口子恩恩爱爱过日子!

甄氏温和地笑道:“姚大夫人和二少奶奶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

姚大夫人不着痕迹地瞟了瞟姚成,笑着道:“哦,天气热了,我就担心小汐没什么胃口,特地给小汐送些开胃的水果和糕点过来。”大婚当日姚家是出席了筵席的,才三天又上门的确有点儿古怪。

诸葛汐偶一侧目,就注意到姚成的眼神一闪,避开了她的探视。诸葛汐的睫羽颤了颤,眸色深了几分。

老太君明眸善睐道:“俩孩子总归还在一起,多走动也是好的。”没提及二人的复婚,也没说二人的现状有何不妥。唉唉唉,儿子是这个态度,她也没办法!

姚大夫人和老太君打的交道不多,尚弄不清老太君的品性,便捡了好听的话说:“老太君讲得在理,我有空会多来探望小汐的。”

冷幽茹抬眼看了看门外刺目的阳光,云淡风轻地道:“天气热,来回跑容易中暑,姚大夫人当心身子。”

什么也无法阻止她见儿媳和腹中胎儿的脚步!姚大夫人和颜悦色道:“多谢王妃提醒,我这人有些怕冷,却不怎么怕热的。”

姚大夫人有老寒腿,一进入冬天便痛得抽筋,平日里走多了其实也不大舒服。诸葛汐也看了看门外,眸色又深了几分。

“世子妃来了。”

随着门外丫鬟的禀报,水玲珑步入了明厅,待看清屋子里的人后,她微微诧异,却还是从容地与众人见了礼。

老太君的眼眸在看见水玲珑的那一刻便眯成了两道月牙儿,玲珑是孙媳,有了孙媳才有重孙,老太君一换算,得出结论:玲珑等于重孙…

“过来过来,到奶奶身边坐。”老太君朝水玲珑招了招手,王妃身边的岑儿忙搬了个杌子放老太君身旁,水玲珑走过去坐下,老太君就拿剥了一颗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荔枝送到水玲珑的嘴边,“解解渴。”

水玲珑含笑吃进嘴里,老太君眯眼一笑:“乖!”

老太君又把一整盘荔枝全部放在了水玲珑的手上:“吃,吃完了他们那儿还有。”

姚大夫人就心酸了,老太君疼玲珑明显比疼小汐多,可怜她的小汐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居然这么不招人待见!

冯晏颖低头不语,其实从前在姚家,姚老太君和婆婆也是对诸葛汐比对她好,哪怕诸葛汐一无所出而她生了两个儿子。说心里没有一丝不平衡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一边儿心疼诸葛汐,一边儿又有点儿“原来你也有这么一天”的快意…唉!人心复杂!

姚大夫人忍住心底的不适,笑了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府了。”言罢,毫不掩饰地看了诸葛汐一眼。

冷幽茹就淡淡地道:“小汐你和姚成送送姚大夫人。”

“是,母妃。”诸葛汐恭敬地行了一礼,和姚成送了姚大夫人离去,董佳琳则与冯晏颖携手一并走了出去。

水玲珑挑了挑眉,今天的王妃似乎没那么不食人间烟火了。往常她只穿一条素白罗裙,今日却穿了一条紫色纱裙,裙裾点缀了玉珠,莹润的光泽像她白皙的肌肤,霎是迷人。她的胸襟微敞,露出绣了紫色青鸾的白色抹胸,青鸾的眼珠用金线填充,虽小却能让人一眼便注意到它的夺目。

王妃打扮起来…真的很美啊…

出了天安居,姚大夫人给林妈妈使了个眼色,林妈妈迅速把一早准备好的两个食盒递给了华容,华容一拧,沉甸甸的,不像是…糕点!

姚大夫人拉过诸葛汐的手说道:“小汐啊,我知道你爱吃荔枝,皇后娘娘昨儿命人给老太君送了一些回来,老太君给佟哥儿和智哥儿留了几颗打打牙祭,其余的我全给你拿来了,你吃不完的再送给别人或赏了下人。”荔枝容易上火,老太君和她便没准备让俩孩子吃多,但其余的能全部送给诸葛汐也算难能可贵了,毕竟老太君、姚庆丰、姚霂、冯晏颖都是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

诸葛汐一听智哥儿和佟哥儿都没得吃,心中不免歉疚:“我留下一盒就好,另一盒给智哥儿和佟哥儿带回去。”

姚大夫人欲言又止,余光瞄了瞄神色微微颓然的姚成,又笑道:“你和姚成一起吃。”

诸葛汐听了这话心里略微不喜,这是怕姚成在王府遭了罪吗?难道她有好东西都是一人独吞不会分给姚成的?

姚大夫人的确有这种担忧,想起从前在姚家,他们所有人都对诸葛汐很好,比对冯晏颖还好,但他们最疼的人始终是姚成,什么都得先紧着姚成来,如今姚成到了诸葛家,她自然会担心诸葛家的人都偏向诸葛汐,而忽略了姚成的喜好,尤其姚成如今没了官职又惹了怪病…容易遭人嫌弃,她这做娘的时常做梦都会哭醒…

姚成发现姚大夫人的眼眶红了,他走上前挡了诸葛汐的视线,小声问道:“娘,你怎么了?”

姚大夫人嘴再碎也是不愿儿子替她操心的,她赶紧抹了泪,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没什么,眼里迷了沙子,你好生陪小汐,娘先回去了。”

在姚大夫人转身的一瞬间,姚成分明从她乌黑的鬓角看见了几根白发…

年少轻狂,他只顾着追老婆,却撇下被他气得吐血的年迈祖母,为他华发早生的瘦弱亲娘,他娘腿不好,走多了路便整夜整夜的疼,听说王府出事的那段时间,她娘每天都过来看诸葛汐…

姚成望向姚大夫人尽管极力隐忍却仍微微发颤的腿,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很不孝!

诸葛汐等所有人都离去后就问向了姚成:“姚成,是不是你跟你让你娘过来的?”

姚成最近本就变得异常敏感,此时又突然看见了亲娘头上的白发难受得一塌糊涂,是以,诸葛汐稀疏平常的语气听在他耳朵里便滋生了一种讽刺的意味,他皱了皱眉,语气不大好:“难道我娘来府里看我还要经过你的批准吗?”其实是他告诉他娘老太君看重玲珑比看重小汐多,他心疼,让他娘来关心关心小汐。

诸葛汐原本想说姚大夫人腿不好,前段时间为了照顾她已经有些伤到腿了,姚成怎么还这么不懂事的让他娘四处乱走呢?可她责问的话还没出口,姚成反倒先喷了她一脸!诸葛汐的脸色一沉:“你娘果然是不放心你呆在王府了,是不是?你们全家人都以为我欺负你了,是不是?”

姚成的心微微刺痛:“什么叫‘你们全家人’?诸葛汐你就一直把我当个外人!”

诸葛汐的脾气本就不好,如今又怀了孕,荷尔蒙紊乱之下的她当即气得理智全无:“姚成!我已经这么迁就你了,你怎么能说我把你当外人!”

他每天一起床就是问:“咦?小汐,我怎么会在你的闺房啊?你原谅我了?不跟我和离了?”

然后,她每次都会回答:“姚成啊,你听我说,现在呢已经…号了,你因为某些原因记不住四月十八号之后的事,你都记在了册子上,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自己翻翻看。然后你说的对,我原谅你了,我们又重新在一起了…还有,我怀了你的孩子…”

日复一日,每次对姚成而言都是全新的记忆,于她而言却是无数次记忆的叠加。每次姚成看完册子都会抱着她说:“对不起,小汐,我给你添麻烦了。”

这种“对不起”她每天都要听一遍,每次都得作出十分感动的样子,因为姚成日益敏感,她哪怕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淡漠他都会钻牛角尖,一个人在净房一坐便是一上午…

姚成用笔头记住的只是重大事件,无法体会诸葛汐的苦楚,他被那句“我已经这么迁就你了”给狠狠地伤到了自尊,迁就就是容忍,容忍则意味着他有不为她所轻易接纳的缺点,会是什么呢?连诸葛钰这种小纨绔都成了沙场将军,他堂堂三品大理寺少卿却沦为一个终日围着女人打转的窝囊废,难怪…惹人嫌弃!

诸葛汐发现姚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突然猜测是不是自己那句话伤到他了,睫羽颤了颤,她伸手去拉姚成,试探地道:“我累了,我们回屋歇息,好不好?”

姚成…微微一笑:“好。”

董佳琳挽着冯晏颖的手走到二进门处,冯晏颖停下脚步说道:“就这儿吧,王府的规矩不比姚府的少,你且注意些。”

董佳琳柔声道:“是,我记住了。”

冯晏颖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外人才小声道:“你年纪不小了,舅舅和舅母不在,你的亲事我会替你操持,但我尽量尊重你的意思。”

董佳琳的眼神闪了闪,道:“多谢表姐关心,我心里有数。”

冯晏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出了二进门。

“公众的饭菜可还吃得习惯?”冷幽茹云淡风轻地问向水玲珑。

水玲珑接过老太君递过来的荔枝,恭谨地道:“回母妃的话,吃得惯。”

冷幽茹牵了牵唇角,笑意似有还无:“听小汐和钰儿说你喜欢吃辣,从今儿起我会吩咐厨房每顿给你加一道菜。”

给了颗甜枣?!

水玲珑“受宠若惊”地福了福身子:“多谢母妃。”

冷幽茹又道:“钰儿吃不惯辣的,偶尔迁就你,你也别当了真。”

敲了个警钟!

水玲珑眨了眨眼,心道,我自己都舍不得吃我能让给他?“是,母妃,我记住了。”

老太君就看了冷幽茹一眼,神色有些复杂,似乎想为水玲珑说几句但又碍于什么最终没能开口。

水玲珑就觉得王府一定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且这事儿和王妃有关。

回了墨荷院,诸葛钰还

没回来,叶茂也没回来。

水玲珑绕到书桌前,铺开纸张,开始提笔练字。

钟妈妈、枝繁和柳绿在屋子里刺绣的刺绣、打络子的打络子,只是原先总能谈笑风生的枝繁和柳绿却像陌生人似的一句话也不说了。

水玲珑喜欢热闹,热闹的地方才有活着的感觉。

水玲珑写下一个“清”字,睨了睨柳绿和枝繁,状似随口问道:“今儿怎么不说话了?”

柳绿垂眸不语。

枝繁比较圆滑,她恬着笑脸道:“大概是少了叶茂,没有排揎的对象了吧!”

钟妈妈接过枝繁的话头:“叶茂怎么还没回呢?不就是整理一些旧衣物么?哎哟,小姐下回要拿什么东西让奴婢去得了。”

虽然水玲珑许了她不自称“奴婢”,但当着旁人的面她还是不敢坏了规矩。

水玲清的事儿水玲珑没告诉其他人,这种丑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水玲珑拿毛笔蘸了墨汁,继续练字:“没事儿,反正…不急。”才怪,她心急如焚!

枝繁抬眸看了看水玲珑,隐约觉得叶茂留在尚书府不只是收拾衣物这么简单,倒像是在替大小姐办一件…很隐秘的事!枝繁心里的危机感忽而就高涨了起来,从前大小姐最器重的丫鬟是她,好事儿也罢,腌臜事儿也罢,都她头一份晓得,她十分享受精神上那种有别于其他下人的待遇,很刺激也很自豪。但现在…大小姐似乎冷落她了!

难道大小姐看出她对世子爷的心思,所以动了“时机未到、一到便要剪除她”的念头?

枝繁的手心后背皆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失去一切的可能。

收了心思,老实办事,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有遮风挡雨的地方,有欣赏美男的机会。

不收心思,狐媚惑主,将会失去稳定的工作,丢掉还算舒适的房间,从此流落街头,遇恶男无数…

枝繁深吸一口气,她真是疯了才会异想天开给世子做通房!

近身丫鬟么,用久了便有些习惯,不到万不得已水玲珑不想弄掉她们其中的任意一个,枝繁和柳绿的那点儿折腾真以为她不知道么?丫鬟们有自救的智慧有时是可以容忍的,她一天到晚对着几个蠢蛋也歪腻。今儿她特地带了叶茂的确是在给枝繁敲最后一次警钟,若枝繁就此清醒,她待她一如从前,若枝繁冥顽不灵…

哼,捏死!

晚膳,桌子上的确多了一道辣菜,是麻油牛肚,水玲珑没吃午饭,肚子饿得咕咕叫,很快便就着一盘子牛肚吃了两碗饭,至于其它的菜,除了鱼香茄子她夹了两筷子,别的都再没动过。

钟妈妈等人端着菜下去吃,叶茂回来了。

水玲珑关上房门,开门见山道:“巧儿醒了吧,她怎么说?”

叶茂走得太快,这会儿还有些喘不过气,她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巧儿说…五小姐一听外面来了个卖江南糕点的,便让巧儿去买,巧儿买时,对方带着斗笠她看不清他模样…但是五小姐…尝了糕点后说味道不好…要换货…巧儿便去换,两天之内…换了七八次,巧儿便起疑了…昨天下午最后一次拿着糕点进来时…她悄悄尝了一个,想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很难吃,谁料,她就吃出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卯时三刻(将近早晨七点),右胡同马车备好’。”

水玲珑听着听着,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真的是阿诀!那个一无是处终日只想着怎么坑骗水玲清的落魄书生!

叶茂缓过了劲儿,接着道:“巧儿回去后直接和五小姐摊了牌,并劝五小姐不要做傻事。五小姐当时答应了,入夜时分忽然说头痛,非得让巧儿去禀报夫人,夫人便请了大夫入府,看诊时五小姐说自己夜里总是睡眠不安做噩梦,大夫便在风寒药以外也开了安神药。巧儿没多往心里去,因为五小姐向来单纯,巧儿觉得五小姐一定是想通了。今天,天还没亮,五小姐就唤了巧儿服侍她更衣,说大小姐你回门,她得好生打扮一番。巧儿不疑有他,给五小姐穿了漂亮的裙衫也梳了光鲜的发髻,水玲清就把自己的早膳赏给了巧儿,巧儿吃下后回房收拾换洗衣裳,收着收着便困得不行了…”

水玲清没那么多复杂心思,一定是阿诀教的!

她倒是小瞧了阿诀,她一出嫁他便迫不及待地接近水玲清、诱拐水玲清了!

这种人渣,要是让她逮住了非剁了他的手不可!

“巧儿有没有说他们预备逃到哪儿?”水玲珑压住怒火,冷声道。

叶茂说道:“巧儿说好像是…是往燕城方向出大周。”

出大周?那小子想得倒是周到,出了大周便出了镇北王府的势力范围,届时即便她想寻他们也无计可施。从燕城方向出大周的话…

他们居然是要去南越!

水玲珑按了按眉心:“你去告诉安平,让他想法子和世子爷联络上,说他们可能去了南越。”虽然不一定是真的,但派一队人马去找总是保险些。

现在她只祈祷这一路上,阿诀和水玲清别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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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相处,郡主(一更)

“不用了。”

叶茂刚准备出门就听到了诸葛钰的声音,紧接着,碎玉珠帘被挑开,诸葛钰走了进来,在他身后,是穿了一件斗篷、低头不语的水玲清。

叶茂忙躬身退了出去。

水玲珑在看见水玲清时眼睛就是一亮,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至少生命无碍,但很快她的眸子里又蔓上了一层郁色:“你给我过来!”

水玲清吓得不敢动,就那么躲在诸葛钰的背后。

诸葛钰侧身摊了摊手,表示没办法替你继续做掩护,水玲清的头皮一麻,却还没动。

诸葛钰干脆走到水玲珑的身边坐了下来,水玲珑给他倒了杯凉水,他接过一饮而尽,尔后放下茶杯,开始观摩“玲珑训妹”这场好戏。

水玲清的头垂得低低的,始终不敢与水玲珑犀利的眸光对视,双手拽紧了裙裾,恨不得揉出一个洞来。

水玲珑睨了她一眼,先问向了诸葛钰,语气还算正常:“阿诀那混小子呢?是杀了还是发卖了?”

一听这话,水玲清浑身的冷汗就冒了出来,杀?发卖…

诸葛钰看了看战战兢兢的水玲清,似笑非笑、意味难辨地道:“哦,你先问清楚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再决定怎么处置那小子吧,反正人我是扣下了。”

难道这事儿另有隐情?水玲珑冰冷的眸光就再次投向了水玲清:“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和阿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是不说,我今晚就把你送回尚书府,再也不管你了!”

水玲清吓得浑身一抖,支支吾吾地讲完了事情经过。

原来,的确是阿诀先给水玲清传的纸条,其目的是想问水玲清过得好不好,顺便表达一下相思之情,谁料水玲清提出想离开尚书府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说她娘死了,两个姐姐也出嫁了,再没谁管她,她在尚书府迟早要被嫡母给卖掉,阿诀劝了她几次,她的意见十分坚决,阿诀这才带着她往燕城的方向而去。

水玲珑听完水玲清的话,恨不得一巴掌扇死她!从前那个胆小怯弱、恭顺乖巧的五妹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会变得如此叛逆?如此大胆?如此不让人省心?水玲珑狠拍桌面,疾言厉色道:“水玲清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母亲什么时候说过会卖掉你?即便她要卖掉你我又许不许?我才三天没看着你,你就给我闹出这种丑事!难怪你不长个子,原来全长了胆子!”

水玲清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紧唇,一个字也蹦不出。

诸葛钰就握住水玲珑的手,淡淡地宽慰道:“好了,她只是个孩子,慢慢教就是了。”

只是个孩子?她都十三了,放在别人家这种年龄都能议亲了!水玲珑按耐住无边无际的火气,她不想和诸葛钰吵,要吵也不当着水玲清的面。她看向诸葛钰,神色凝重,语气却很柔和:“这件事我得征求你的意见,毕竟这里是王府…”

“多个人陪你也是好的。”诸葛钰答应得十分爽快,“老太君和母妃那边我已经通知了。”男人在这方面是不会吝啬的,王府有院子有丫鬟,服侍一个千金没多大问题,再者水玲珑初入王府,难免拘束没有归属感,他再过几日便要上朝怕是没时间陪她,她也无聊。

水玲珑这才仔细打量起诸葛钰,发现他的额头和脖子满是汗水,大热天的四处找人,说不辛苦是假的。水玲珑回握住诸葛钰的手,轻声道:“多谢你了,那我就把五妹安排在紫藤院如何?与我们的院子仅一墙之隔,中间有个通道,从里边儿可以自由穿梭。”

诸葛钰点头:“好,怎么处置阿诀?”

水玲珑叹了口气:“你看着办吧,总之别让他再瞎出来转悠。”

水玲清看着他们双手合握、琴瑟和鸣的样子,眸光深邃了几分。

水玲珑让钟妈妈带了水玲清下去,自己则伺候诸葛钰沐浴更衣。看在今天他帮了大忙的份上,水玲珑总算没在服侍他时一脸冷漠。

水玲珑一粒一粒解开他上衣的扣子,动作很是认真。

诸葛钰看着她不知是热还是害羞而露出的红扑扑的脸蛋,忍不住就低头亲了一口,水玲珑歪了歪脑袋,羞恼着低喝道:“别动!正经点儿!”

诸葛钰就促狭一笑,趁着她解他衣衫的空挡,大掌握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水玲珑敏感的身子微微一僵,诸葛钰的眼神一闪,似叹非叹道:“你不觉得自己今天教育五妹的方式不对吗?”

“哪里不对了?”水玲珑继续解着扣子,被他这么一问,便没多在意他放在她腰上的手。

诸葛钰浓眉微挑,邪肆的眸光落进了她微微敞开的衣襟,看着那对呼之欲出的丰盈,唇角勾起一个似有还无的笑:“她如果真的想和阿诀逃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便不会告诉巧儿他们俩的目的地,也不会一路上又是腹痛又是头晕故意拖延时间了。”

水玲珑脱了他的锦服,开始解他中衣的扣子,闻言顿时黛眉一蹙,诧异地道:“清儿一路上在故意拖延时间…等人去追?”

“嗯。”诸葛钰发出了一声轻轻的鼻音,是赞同她的猜测,还是满意大掌在她肌肤上游走所带来的滑腻触感,不得而知,“她就是想让你难受,让你担心,让你越来越在乎她,总之,你教育她的方式得改改,别太严厉了。”通过水玲清看他时的那种幽怨,仿佛在说“你混蛋,你抢了我大姐”,他就觉得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嗯。”水玲珑也发出了一声轻轻的鼻音,是赞同诸葛钰的建议,还是纯粹的敷衍,也不得而知,“你又怎么知道清儿是这么想的?莫非…你从前也有过这毛病?”

诸葛钰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暗光,却轻笑着否认:“爷怎么会那样?”

水玲珑就看向了他微微发红的耳朵,他还是他,再怎么变得冷漠成熟,这一撒谎便耳朵红的毛病仍旧没改,水玲珑的瞳仁动了动,停住手里的动作试探地道:“诸葛钰啊,你以前犯浑是不是就想气气父王?看他替你东奔西走、焦头烂额的,你特解气?”

“说…说什么呢!”诸葛钰清了清嗓子。

水玲珑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她真是太聪明了,有没有?水玲珑眨了眨眼,笑得花枝乱颤:“爷,父王他…是不是做过什么令你不高兴的事?”而这事或许和王妃有关,所以,王妃越来越没人情味,诸葛钰越来越顽劣。

“没有!”诸葛钰不假思索地一口否认!

水玲珑有些泄气,她怎么就是打不开他的心结?但很快她又自我安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的前世,他的今生,她都没说,又凭什么要求他坦诚?

水玲珑又脱了他的中衣,里衣很薄,混合着汗水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那健硕的肌理依稀可见,淡淡的幽香和独属于他的男性气息将她笼罩得死死的,水玲珑的长睫颤出了一个不规律的节奏,她勉力心平气和道:“好了,你自己来。”

言罢,转身欲要走出净房。

诸葛钰唇角一勾,大臂一伸,将她揽回了自己怀里。

像撞到一座坚实有力的靠山一般,水玲珑的背贴上了他温暖结实的胸膛,感受到他苍劲有力的心跳每一下都仿佛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水玲珑就想逃。

诸葛钰却是不给她这个机会了,大掌粗鲁地一扯,她的衣衫碎裂,水玲珑惊呼:“喂!这衣服很贵的!”

“能有一千金吗?”诸葛钰就问。

“嗯?”水玲珑双手环抱胸前,遮住那旖旎的秀丽山河。

诸葛钰抱着她抵上了门板,用这种令水玲珑始料不及的姿势狠狠地…

水玲珑一口咬住他肩头,将细碎的低喃吞进肚子里。

诸葛钰咬住她的白玉耳垂,蛊惑着道:“*一刻值千金,那里不疼了吧…”缓缓地动了起来。

“奶奶想抱重孙,让我努力。”

集聚了几十个时辰的欲火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起时若微风拂柳、纤云弄巧,后又似惊涛拍岸、怒海狂澜,一声声低喃,一次次交融,在静谧的天地砰然绽放出了羞人的旖旎。

紫藤院内,黑漆漆的房中,水玲清窝在床脚,双手抱膝,下颚点在膝盖上,神情呆滞。

最亲近之人死的死,嫁的嫁,她孤单得仿佛什么也不剩下了。

对她们来说,她是最容易舍弃的人,所以冯姨娘不管不顾地自杀了,三姐毫无留恋地远嫁了,大姐…大姐也不再属于她一个人了。

她承认,她挺喜欢阿诀的,但离家出走出了这份喜欢和心动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想气气大姐!名节什么的,损得越厉害,大姐越生气,谁让大姐有了大姐夫就不要她的?她心里难受!

以自我毁灭的方式伤伤大姐也是好的…

她就是要大姐担心她,这样大姐才会放不下她!

“五小姐,您睡了没?奴婢熬了点儿粥,您没睡的话奴婢给您端进来。”钟妈妈在门口小声地问道,其实她是听见了水玲清的哭声,这才寻个借口进来看看的。

水玲清抹了泪,道:“我不饿。”

“那…奴婢退下了,您早点儿歇息。”钟妈妈劝慰道。

水玲清想了想,突然启声询问:“大姐呢?她怎么不来看我?”

钟妈妈笑着道:“大小姐和世子爷歇下了,明日奴婢带您去找大小姐玩。”

想到她的大姐和别人歇息她心里好酸!

翌日,水玲珑一睡睡到日上三竿,动了动身子,浑身酸痛。

这厮,他到底做了几回?

但身子没有讨厌的粘腻感觉,床单也不是昨晚的颜色,应当是他给她清洗过并擦了药,尔后唤丫鬟换了床单。原本特气愤他的不知餍足,但看在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爷能屈尊降贵给她做这些,她勉为其难原谅他好了。

水玲珑抬起几乎不属于自己的胳膊,揉了揉惺忪的眼,这才发现自己未着寸缕,而诸葛钰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捧着几本奏折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