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云来屋子里的次数多,对屋子异常熟悉,包括王妃的生活用品以及驻颜秘药,她都一清二楚!有一回,昭云来得略早,王妃在西暖阁小憩,奴婢请昭云在屋里坐会儿,谁料,她东瞅瞅西瞅瞅,就翻起了王妃屋里的东西。然后,她就指着床底下的一盆紫河车问奴婢那是什么,奴婢本打算隐瞒,毕竟利用紫河车驻颜并非什么光彩事儿!可她一直问一直问的,奴婢招架不住便告诉了她。

这个小插曲奴婢没往心里去,今儿的栽赃陷害来势汹汹,奴婢一时没想起来,直到回了院子奴婢才猛然忆起昭云是知晓王妃把紫河车放哪儿的。所以,昭云在王妃的熏香里投了胭脂醉,先是让王妃中毒,尔后通过行房传染给王爷,这样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毒害王爷了。她日日服侍王爷,看准了王爷发病的日期,并提前将胭脂醉藏在了王妃房中的紫河车里,等大家搜查时,王妃便成了幕后元凶!

她真是诛心啊!王妃对她这么好!”

这个版本,一听来还当真是那么回事儿!

诸葛钰看向她,很是诧异地道:“那她为什么要毒害我父王?胭脂醉我听过,熏香的一种,女子若闻久了便会影响生育,她日日和王妃呆在一起,想必自己也不能幸免,她这样做不是得不偿失吗?”

岑儿信心大增,眼底光彩重聚:“世子爷您有所不知,昭云原先是不愿意跟随王爷的,初次王爷碰她,她还咬伤了王爷,后来大概是她家人说服了她,她才乖乖地到了王爷身边,而没过几日,她的父母便被余伯接到了王府名下的庄子里。昭云内心是憎恨王爷的,适才不惜自毁生育能力也要使了诡计害王爷长眠不醒,但胭脂醉是女子熏香,王爷肯定是不会用的,它又必须通房行房才能毒到王爷,所以昭云才拿王妃做了筏子!”

诸葛钰摸了摸鼻梁:“哦,这样啊,昭云就没想过王爷和王妃感情要好,王妃没有毒害王爷的理由吗?”

一切都是按照预期的轨道在走,这可真是太好了!岑儿敛起心底的快意,痛心疾首道:“提起这个,奴婢起先也挺纳闷,按理说,琰少爷的府里没几人知晓,也不知谁把王妃和王爷的纠葛告诉了昭云。奴婢思前想后,昭云在府里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声到最后,弱不可闻,似在等待诸葛钰自己想到她指定的人头上去。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岑儿心花怒放,乔妈妈临死前告诉她唯一能保住的王妃的人便是世子爷,看来,乔妈妈说的没错,世子爷果然是站在王妃这边儿的!

诸葛钰仰头看了看漫天飞舞的雪花,像个附弄风雅的文人,宁静得与悠悠天地似乎混为了一体,然,令岑儿始料未及的是,诸葛钰微微一叹,给安平打了个手势,安平抬脚便狠狠地踹开了她!

岑儿的心口一痛,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诸葛钰双手负于身后,冷冷地道:“本世子从来没和世子妃讲过当年的纠葛,你前面每句话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可最后一段…真是画蛇添足了!”

安平轻蔑了横了岑儿一眼,蠢货!哪怕质疑世子爷也别质疑世子妃,这个道理都不懂,还妄图扭转乾坤?!白日做梦!

世子爷敬重王妃是出于对琰少爷的愧疚,想代替琰少爷好生孝敬王妃,这么多年,世子爷做得还不够吗?便是王妃给世子妃穿了小鞋,世子爷也是以德报怨、先礼后兵,可王妃的所作所为太令人失望了!

给大姑奶奶下了五年避孕药,又利用冷薇破坏大姑奶奶和姑爷的关系,还给世子妃也下避孕药,最后,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竟把同床共枕二十余年的王爷毒得不省人事!

全都是世子爷心尖儿上的人,她却丧心病狂地一个一个去陷害!

琰少爷的死与诸葛家又有多大关系呢?下毒的另有其人,把药弄丢一颗的另有其人,王爷忍痛选择长子,幼子丧命王爷难道就好受了?只有她是母亲,王爷就不是父亲吗?

她产子时血崩,从此没了生养,这件事与王爷、与诸葛家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可王爷为了弥补她内心的苦楚,二十多年不纳妾,她高兴了与王爷夫妻几日,不高兴搬进佛堂一住便是几个月,王爷他是个男人!他说什么没?做什么没?又纳什么通房姨娘膈应她没?

诸葛家的每个人都把她捧在手心,原谅她的任性,容忍她的无礼,这么多年她吃斋念佛比相夫教子多,谁也没半句怨言,可大家一味纵容的结果却换来她一次又一次的报复!

真是无法原谅!

安平愤愤地撇过脸!

诸葛钰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看向岑儿,一字一顿道:“转告王妃,我和她的母子情分,到此为止!”

假山后的冷幽茹脸色就是一变,真的…没有转机了吗》

诸葛钰去主院探望了诸葛流云,胡大夫处理得很及时,毒素已清,就等自然转醒了,偏老太君不放心,一直抱着诸葛流云的胳膊坐在床头,向来瞌睡多多的她今晚睡意全无。她怕自己一松手,儿子就会被牛鬼蛇神给勾走了。

诸葛钰安慰道:“奶奶,父王没事了,你回屋歇着。”

老太君倔强地摇头,抱着诸葛流云的胳膊死活不松开!

诸葛钰就陪着老太君守着,这一守就是大半夜。最后,诸葛钰实在担心老太君把身子熬坏了,便悄悄点了安神香,一刻钟后,老太君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诸葛钰将老太君安置在诸葛流云隔壁的厢房,随即径自回了墨荷院。

水玲珑醒来时已是天色大亮,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眸,要不是体内的生物钟强行催醒,她大概能再睡一、两个时辰。她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到床上来了,她明明记得自己靠在贵妃榻上做鞋子,做了一半实在困得不行,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更遑论下地走路,于是决定小眯一会儿…

怎么一眯就天亮了?连怎么到床上的、怎么换上亵衣的也没感觉?她竟是睡得那样沉?!

“昨晚谁值夜?”水玲珑沙哑着嗓子问道。

枝繁打了帘子进来,笑着道:“是奴婢,大小姐昨晚睡得可好?天色还早呢,您不多睡一会儿?”

天色的确还早,看了看空荡荡的床榻,水玲珑眸光一暗,眨了眨眼,问道:“半夜你进来时,我睡在哪儿?”

枝繁“噗嗤”笑了:“您当然是睡床上了!难不成您能睡地上?”

不对呀,她没梦游的习惯!

水玲珑的瞳仁动了动,摸着染了他幽香的枕头,试探地道:“世子爷昨晚回房了没?”

枝繁下意识地想说“没有”,想了想,还是较为客观地道:“嗯…反正奴婢睡之前没看见世子爷回,奴婢醒了也没见着世子爷本人,兴许夜里回过但奴婢不知道吧。”

水玲珑垂下了眸子,淡淡地道:“服侍我更衣吧,我去看看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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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害喜

自从有了小厨房,水玲珑的生活品质直线上升,瞧这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美食,四荤四素,十六色什锦拼盘,羊乳、牛乳各一杯,连面条都有三种口味,谁能相信这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早餐?水玲珑拿起筷子,摇了摇头,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王府的日子太奢侈了!

在尚书府,丫鬟们的份例银子全都不超过一两,钟妈妈是乳母,每个月二两,像阿四、阿季这样的二等丫鬟,只有六百文钱,可自打进入王府,什么都翻倍了。倒不是墨荷院搞特殊,而是王府的薪资待遇着实优厚,洒扫丫鬟和粗使仆妇每月最低也有七百文,二等丫鬟一两,一等丫鬟二两,钟妈妈四两,这还不包括逢年过节的红包和赏赐,以及每个季度的四套衣裳。

水玲珑胃口不佳,随意吃了几筷子凉拌木耳、辣炒土豆丝和小半碗面便没了食欲,她喝了一口牛乳,用舌尖舔去唇边的沫沫,道:“你们端下去吃吧。”

钟妈妈和枝繁开始撤桌,二人相互交换了好几个眼神,还是钟妈妈开了口:“怎么不多吃些?”

水玲珑按了按有些晕乎的脑袋,有气无力道:“没睡好,不怎么想吃。”

钟妈妈和枝繁暗暗一叹,没睡好是真,想世子爷也不假。钟妈妈并不知晓郭焱和水玲珑闹出来的小插曲,所以对世子爷突然不顾家的举动表示非常气愤!婚前把大小姐当个宝,成亲没多久就学着别的官老爷四处应酬冷落妻子,照她看,世子爷八成是在外养了个小的!

这么一想,钟妈妈可替水玲珑委屈了,早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当初为何不顺应老爷的意思嫁给太子呢?起码将来还能做皇后。

钟妈妈恼得肠子都青了!

枝繁端着菜到了丫鬟们进食的偏房,大家伙儿纷纷站起身给她让位,看她的眼神别提有多亲热!若是昭云在这儿,肯定会好好地奚落她们一番,叫她们仗着自己是王府的丫鬟就不给尚书府的人好脸色看,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与她们几个空降兵使绊子!睁大眼睛看清楚,到底谁才是王府的主母!

然,枝繁目光一扫,很随和地笑了笑:“都坐吧,赶紧吃完了好干活。”

阿四阿季喜滋滋地坐下,王妃毒害王爷的内幕她们并不知晓,听到的消息是王妃冒犯了老太君结果被老太君逐出家门,但不管怎样,王妃走了,世子妃就是王府当仁不让的女主人,作为世子妃的陪房,她们拥有无与伦比的荣耀感!

白菊谄媚一笑,亲自给枝繁布了筷子又盛了汤:“枝繁姐姐先吃。”

论年龄,貌似白菊比她大一岁吧!枝繁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勺子汤,算作承了她这声“姐姐”。

白菊悄然吁了口气,开始为枝繁布菜。

白梅撇了撇嘴,没多大反应!

用完膳,大家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白梅和白菊拿着床单走到水房清洗,二人把床单放入木盆中,白菊拧了冷水往里倒,白梅坐在小凳子上,拿起皂角抹了开始揉搓。

水很冷,她的手冻得通红。

白菊也坐下,陪她一道清洗,看了面无表情的她,想起在偏房时她不冷不淡的态度,心中疑惑,遂问道:“白梅啊,今时不同往日,你可不能看不清府里的形势,枝繁是世子妃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咱们以往在红珠的挑唆下没少为难她,现在得想法子和她处好关系。”

“嗤——”白梅不以为然地讥笑一声,“府里的形势?我就是看清了府里的形势所以才懒得巴结枝繁!”

“啊?什么意思?”白菊诧异地问道。

白梅不屑嗤道:“王妃出府的内幕咱们就不谈了,那些秘辛呀,都不是我们这种不受宠的丫鬟能够知晓的。但通过这件事我算是看出来了,在府里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二十年的王妃都能被赶出府,一个过门不足半年的世子妃又能撑起多大一片天?王府的女人能走一个,就能走两个,主母今儿是她,明天或许又是另外一个她。真正在府里屹立不倒的呀,只有府里的男人!”

“…”白菊目瞪口呆,却不可否认,她虽没白梅想得那么深,可听了白梅的话也觉得不无道理,王妃与王爷夫妻二十余年,老太君一句话就将她赶了出去,其余女人,谁贵重得过曾经的王妃?白菊低下头,白白的手被冷水泡得发痛,“世子爷对咱们世子妃是不一样的。”

白梅冷笑:“有什么不一样?原先我们都挺羡慕王妃找了个一心一意的好夫君吧,但你看柳绿那贱蹄子又是怎么爬上王爷的床的?世子妃刚过门,世子爷有新鲜感,什么都依着她、顺着她,可新鲜劲儿一过,呵呵…一房一房的小妾姨娘就轮番抬进院子咯!”

白菊停下了搓衣服的动作,似是不信:“上回碧珠蓄意勾引世子爷,世子爷二话不说将她发配了,我还是觉得世子爷对世子妃是真心的。”

“那时是真心的,现在么…”白梅顿了顿,诡异地笑了,“昨晚世子妃在小厨房忙活了大半个时辰你知道吗?”

白菊眨了眨眼,表示不知道。

白梅用手指蘸了冷水,掸了白菊满脸,白菊冷得脖子一缩,白梅笑意更甚:“世子爷前天晚上睡书房,昨天世子妃就亲自下厨,完事儿了世子爷根本没准点回来,依我看,八成啊,世子爷腻烦世子妃了,世子妃正在努力挽回丈夫的心,啧啧啧,二人大婚不到半年呢,这就出现感情危机了。你倒是说说,府里的女人靠不靠得住?”

“这…”白菊陷入了沉思。

白梅冷眼一睃,若有所思道:“而且我告诉你,这事儿吧,压根儿没完!”皇帝赐的女人,是诸葛家想赶就能赶的?

水玲珑披上斗篷去往了主院,今天总算是看见诸葛姝了。

诸葛姝穿一件白色兔毛小裘服夹袄,一条豆绿色撒花烟罗裙,腰间挂着翡翠串珠,她正低头把玩,满头青丝挽成双螺髻,簪了两对碧玉花钿,额前坠着一条金灿灿的华胜,将她娇小可人的模样衬出了几分贵气。

“这穗子挺好看的,姝儿是哪里买来的?”乔慧温婉地问向情绪不怎么高涨的诸葛姝。

诸葛姝撇了撇嘴,道:“董佳小姐亲手做的,她的手可巧,会编老多东西了,我和二哥都挺喜欢,嫂嫂你会不会?”讲到最后,眨巴着忽闪忽闪的眼,分外纯真。

乔慧的神色一僵,笑得不尽自然了:“我…我不会。”

甄氏狠瞪女儿一眼,关了她这么些天她还是不涨记性,一出来就挤兑乔慧,看向略显尴尬的乔慧,甄氏打了个圆场:“不会没关系,这种东西大街上多的是,何必自个儿动手?”

乔慧冲婆婆感激地笑了笑。

诸葛姝自讨没趣,话锋一转:“大伯好些了吗?怎么还没醒?”

老太君的眼泪上来了,随手抹了抹,哽咽道:“大夫说快醒了。”

水玲珑进屋,给老太君和甄氏见了礼,诸葛姝和乔慧起身朝她行了礼,她微笑颔首,随即问向老太君:“奶奶,父王可好些了?”

老太君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冒了出来:“说是没生命危险了,却不知怎么还没醒。”

水玲珑在老太君身边坐下,抬手拭了她的泪,柔声宽慰道:“既然没有生命危险了,奶奶您就放心等父王醒来。”

老太君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对了,有件事和你商量。”

水玲珑的余光一扫,就看见甄氏的嘴角翘了翘,水玲珑收回目光,浅笑着道:“奶奶请说。”

老太君又是一叹,缓缓地道:“王爷卧病在床,府里的重担全都落在了钰儿肩上,咱们不说帮他什么忙,但也不能让他有后顾之忧,这宅子里的事总得有人打理,我年纪大了,除了吃吃糖、打打牌,什么也做不了。我昨晚和你大姐商议了一下,宅子里的事儿总得有人管,你认为呢?”

水玲珑乖巧地点头:“奶奶说的对。”

老太君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人,她见水玲珑态度坦诚,便直言了心底的打算:“钰儿已经二十了,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孩子都该有好几个了,你的当务之急是安心和钰儿生几个大胖小子,府里的中馈暂时交由你二婶打理,你看如何?”

若是老夫人这么问,水玲珑会认为老夫人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是走个过场随口一问,她接不接受结局都不会有丝毫改变,但对象是老太君,水玲珑就觉得老太君是当真在征求她的意见。而她也终于明白诸葛汐昨天临走时为何讲了那样一句话——“天气暖和些了,我们多走动,怀孕的事你不必心急,有时身子无碍,压力大了也不易受孕,父王那儿你多多尽孝,府里的中馈我与奶奶商议了,奶奶会安排好,有些事你无需急于一时,等钰儿世袭了爵位,主母只能是你。”

甄氏抿唇偷笑,她太了解老太君的性格了,老太君想抱重孙想疯了都,又怎么舍得让玲珑去操心府里的琐事?哎呀呀,掌王府的家,传出去多有面子!

乔慧则是完全惊呆了,昨晚婆婆与她说二房的好日子要来了她还没反应过来,而今一看,婆婆竟是一早料到自己会接管王府的中馈…可,大嫂会答应吗?

水玲珑将鬓角的秀发拢到尔后,看向甄氏温和一笑,道:“我没意见,有劳二婶了。”虽然没意见,但也得让甄氏弄明白这王府到底是谁的,你甄明岚再风光,也终有一日会敬我为主母,所以,别眼睛长到头顶上,或得意忘形不记得自己是谁!

甄氏的笑容僵了僵,却还是慈眉善目道:“能为王府出力,我呆着也心安理得些!”

这话受用,起码认清了自己的立场,水玲珑笑意更甚。

老太君对于这么水玲珑这么轻松就答应了自己的提议不免有些惊诧,更多的是满意,她呢,是真怕这孩子累到了,昨儿就发现她气色不好,今日更差,如果她执意要亲自掌家,说实话,她会不知道该怎么办的。

水玲珑凝思了片刻,又道:“冷家那边…怎么说?”

“哼!”老太君纷纷地撅起了嘴,“他们能怎么说?他们不怕丢脸尽管闹,便是闹到皇后娘娘跟前我也还是这句话,我们诸葛家不要这种毒妇进门!”

因为是皇帝赐的婚,休不得也杀不得,赶出府是极限了,老太君的态度非常明显,拼着忤逆皇家的风险也绝不接纳冷幽茹进门,诸葛家的人好生天生就有种飞蛾扑火的护短心理,哪怕赔上一条命也不许谁伤害自己的骨肉。

势利如甄氏,也没舍得“卖”了诸葛姝给安郡王铺路,单就这一点看,水玲珑还是觉得嫁入王府是个正确的选择。

只是想起诸葛钰…

水玲珑暗暗一叹,与大家闲聊几句回了墨荷院。

她前脚刚进门,后脚枝繁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回来了,笑容满面,可是高兴。

水玲珑在贵妃榻上坐好,拿起昨晚没做完的鞋,继续穿针引线,看了看笑得几乎不见眼睛的枝繁,问道:“什么事这么乐呵?”

枝繁将手放在炭盆上烤了一会儿,笑嘻嘻地道:“王妃天没亮就去找了王爷。”

水玲珑挑了挑眉:“然后?”肯定没见着,见着了枝繁不会这么幸灾乐祸了。

枝繁笑得前俯后仰:“然后被昭云给堵在门口了!昭云这回大难不死,主院的人越发忌惮她,她的话比余伯的还管用,讲了一句‘关门’,婆子们就‘嘭’的一声将王妃给关在了门外!哈哈…没想到昭云也有这么威风的一天,真解气!”

水玲珑淡淡一笑:“像她会做的事。”昭云这人,典型拜高踩低的性子,又有点儿记仇,当初自己不过是没告诉她水敏玉是个断袖,她就膈应了那么久,而王妃是直接害得她差点儿尸骨无存,她咽得下这口气才怪?

夜间,诸葛钰仍没准点回,水玲珑像昨晚那样歪在贵妃榻上做鞋,做完了之后将鞋子摆在床前的踏板上,又拿出衣料裁好给诸葛钰做冬衣,京城的冷天较为持久,大约三月才稍稍回暖,上朝有专门的朝服,但休沐或应酬所穿的衣衫必不可少。

诸葛钰偏爱墨色的衣料,水玲珑却觉着太深沉了不好,给他选的是月牙白浅竹纹蜀锦,人长得俊,穿什么都好看,而诸葛钰的容貌已不足以用“俊”来形容,凝思时淡雅似月华流光,霸道起来又凶猛若怒海惊涛,但不可置否的是,他即便臭着一张脸也是迷死人的模样。

水玲珑想着想着便笑了起来。

这一晚,水玲珑困极了仍歪在榻上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又换了亵衣睡在床上,而她低头看踏板,新做的鞋子不见了!

是夜,她还是睡在贵妃榻上,临睡前把新做完的锦服洗好、烘干挂进柜子里,不出意外的是,第三天睁眼又和前两次一模一样:人在床上,衣服换了,鞋袜脱了柜子里的锦服…不见了!

水玲珑又好气又好笑!

偏她总想等到他,当面与他说开,可每次都困得不行,而且一睡雷打不醒,她几时变得这样贪睡了?

诸葛流云终于在十二号的早晨醒了过来,水玲珑等人即刻去主院探望了他,他的精神不佳,众人只在床前给他请了安便被老太君给领了出来。水玲珑枝繁口里得知了诸葛钰坚决不原谅冷幽茹的态度,却不清楚诸葛流云心里是否也这般坚定。毕竟夫妻和养母子的感情是不同的,以诸葛流云这么多年以来对冷幽茹的包容,难保他心中没有一丝恻隐或怜悯。

当然这些问题暂时轮不到水玲珑操心,老太君下了死命令,诸葛流云越不过一个“孝”字,水玲珑真正担心的是帝后的态度,皇帝赐的媳妇儿,诸葛家说赶就赶了,皇帝作何感想呢?

“大小姐,皇后娘娘传召您入宫。”水玲珑正捧着话本出神,枝繁打了帘子进来,轻声禀报。

果然是来了!

水玲珑放下话本,按了按眉心,道:“就我一个吗?”会否太过明显了?

枝繁答道:“同去的还有三姑奶奶,说是入宫闲聊。”

还知道拿水玲语做幌子。

水玲珑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呵欠,叹道:“更衣。”

纷纷扬扬下了数日大雪,天空总算放晴,金灿灿的日晖照着斗拱飞檐、琉璃朱瓦,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与澄碧蓝天交相呼应,赏心悦目。

“世子妃,雪水化开,路滑,您得当心咯。”章公公扯着尖细的嗓音,笑容满面地道。

章公公会在宫门口亲自迎接她,说实话,这有点儿出于水玲珑的意料了,好在水玲珑提前备了薄礼,比上次更为优质的玛瑙。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这不,章公公就提醒上了。

水玲珑眨了眨眼,眸子里有意味深长的波光一闪而过,轻笑着道:“多谢公公,我一定会小心的。”

章公公暗暗赞赏,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作为奴才,私底下议论主子的是非着实不该,他回回点到为止,世子妃从不刨根问底,省了他不少事儿!

未央宫的柏翠阁内,水玲语已经到了,正坐在右侧的雕花冒椅上与皇后谈笑风生。皇后穿一件明黄色百鸟朝凤宫装,墨发挽成十分华丽的飞仙髻,簪一支九尾凤钗,并若干赤金镶红宝石圆花钿,无名指和小手指上戴着尖尖的镶小水钻金护甲,端的是珠光宝气、雍容华贵。

她的手时不时摸着脖子上白玉做的佛珠,很爱不释手的样子!

“这回赈灾你表现不错,四品诰命夫人的头衔虽是低了些,但凡事总有个过程,你和江总督来日方长,不怕没往上提的机会。”皇后和颜悦色地道。

对一个庶女而言,能混个诰命夫人当当已经是水玲语做梦都没想到的荣耀,她又怎会挑剔?但人心不足蛇吞象,四品诰命夫人在江南很了不起,放到京城就不值一提了。想到同为庶女,却做了正二品世子妃的水玲珑,水玲语又觉着自己的品阶着实太低了些。水玲语温柔一笑:“能为总督大人分忧解劳是我的荣幸,其他的我不奢望。”

皇后很满意她的回答。

这时,章公公领着水玲珑走入了温暖如春的柏翠阁,皇后脸上的笑容不变,看向了朝她款款而来并屈膝行礼的水玲珑。

水玲珑恭敬地行了一礼,双手呈上一对黄玉貔貅,道:“臣妇给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皇后摸了摸脖子上的佛珠,命章公公接过礼物,又派了个红包给水玲珑,这才和蔼地说道:“平身,赐座儿。”

“谢娘娘。”水玲珑再次一福,水玲语起身行礼问安,脸上漾开亲热的笑意,“大姐。”眼神却瞟向了水玲珑手里的荷包,心里估算着俩人得的会否不一样多。

水玲珑点了点头,坐下,在宫里,她是世子妃,水玲语是诰命夫人,用的不是姐妹之间的礼数,她无需给水玲语回半礼。

小宫女奉上一杯茶,水玲珑双手接过,却是没喝,最近她不喜苦涩的味道。她看向皇后手里不停在摸的佛珠,笑意柔和道:“这串佛真是精致。”

皇后的脸上就露出得意和愉悦的神色来:“是三公主送的年礼,万岁爷和我一人一串,听说是请普陀寺的高僧开了光的。”

噗——

水玲珑心里笑开了,真会粉饰太平,三公主明明离寺出走,皇后却弄了两串佛珠子彰显三公主的功德,所以说,有个厉害的娘很重要,这种情况若发生在别的公主身上,结局便不如此乐观了。

水玲语的睫羽颤出了一个不规律的节奏,她来了这么久,也没猜到皇后的这个动作有何特殊意义,论察言观色她的确不如水玲珑,难怪各方面输水玲珑一头了。

皇后又笑道:“天寒地冻的,我姑姑染了风寒,王妃回冷家侍疾,老太君没什么意见吧?”

冷幽茹一事老太君给府里的下人上了紧箍咒,不许泄露半个字,但没对外宣布缘由,这个借口应当是冷家想出来的。皇后的父亲姚晟与冷幽茹的母亲姚馨予是亲兄妹,皇后可不正是冷幽茹的表姐?水玲珑不信皇后不晓得内幕,如此问,大抵是在试探诸葛家的态度罢了。

水玲珑放下茶杯,恭顺地答道:“回娘娘的话,老太君说该是怎样就怎样。”言简意赅,主题明确!

皇后的眸子一眯,捏着佛珠的手指顿了顿,继而笑开,另有所指地道:“老太君是很开明的,表妹常在我跟前夸老太君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好婆婆,能承欢老太君膝下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回,直接改口叫“表妹”!

水玲珑只觉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想在气场上赢过对方,这是一种高居凤位多年练就出的条件反射的心态,后宫是她的,所有女人都必须臣服她,谁和她叫板,谁与她作对,谁不将她放在眼里,统统都是她的眼中钉!姚皇后又如何?当初还不是跪在她脚边求她放过年少的七皇子?前世的手下败将,这辈子竟敢*裸地向她示威,找死!

然,心魔只浮现了一瞬,她便忆起今非昔比,自己不是荀枫的侩子手,而是诸葛钰的妻子,皇后也并非仇敌,勉强能称作同盟,毕竟她们有着共同的对手——荀枫。

将思绪一点一点塞回灵魂深处,水玲珑的嘴角微微扬起,笑得眉眼弯弯:“是啊,身在福中得惜福,母妃教会了我这个道理。”

皇后的眼底慕地闪过一道冷光,直吓得紧盯皇后表情的水玲语浑身发抖,她听不懂皇后和水玲珑在打什么哑谜,却能感受到二人之间有股诡异的暗涌,而她夹在中间,被两种不同的气势相互切割,连头皮都快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