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只要能救你儿子,你也可以舍弃一切吗?好啊,那你舍弃给我看!舍弃你的丈夫,舍弃你的儿子!带着你女儿给我滚出诸葛家!滚出喀什庆!滚出大周!”

“王妃,您醒醒,世子爷求见。”岑儿原本打算让冷幽茹多睡一会儿,发现她在做噩梦便借着诸葛钰探望的由头叫醒了她。

冷幽茹悠悠转醒,枕头又湿了一大片,她按了按眼角,白皙水嫩的肌肤迅速出现了几道嫣红痕迹:“世子来做什么?”

岑儿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神秘笑道:“说是感谢您,并送了一盒千年人参让您补补身子!王妃,奴婢觉着世子爷心里是有您的,毕竟相处了十几年,哪儿能真因一两件小事儿就断绝母子关系了?世子爷上回是在气头上,故而讲了那些不着调的话,其实,比起上官茜,世子爷更敬重您!不然也不会明知故意躲着上官茜了!

上官茜霸占了王爷,您何妨不趁着这个机会霸占世子爷?让上官茜好生尝尝有子认不得的痛苦!反正您又不害世子爷,就可劲儿地对世子爷好,量老太爷也抓不住什么把柄!”

冷幽茹仿佛没听到似的,拿起床头柜上冷家送来的帖子,云淡风轻道:“人参收下,叫他回。”

水玲珑生了一对龙凤胎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座王府,老太君乐得合不拢嘴儿,当即命萍儿给阖府上下发了红包和红鸡蛋,并亲自去紫藤院探望了水玲珑和一对哥儿。

紫藤院的产房经过丫鬟们悄无声息的收拾,已经变成了一间典雅别致的卧房。老太君和水玲珑分别坐在婴儿床两边,甄氏与乔慧坐一旁的冒椅上,冷幽茹没来凑热闹,上官茜不被允许前来凑热闹,至于男人,全都上朝去了。在大周,男人有婚假,却没产假,因为万恶的旧社会,嫡妻是有限的,子嗣是无限的,若女人生孩子男人便能得几日产假,估计泱泱朝堂,没一日能来得齐。

水玲珑穿了一件浅蓝色宽松的棉质齐腰对襟外衫,和一条素白月华裙,斜坐在床头,与屋子里的女眷聊天。

消了水肿的她与先前判若两人,虽不似怀孕之前身量纤纤,却也真的瘦了太多!

乔慧就难掩惊诧地笑道:“大嫂你这是在变法术吗?昨儿还那么胖,怎么一夜不见就这么瘦了?”

水玲珑和颜悦色地道:“之前是水肿,体内的水都排出来了,自然就瘦了。不过也不是每个孕妇都会水肿,有的人很正常。”

老太君在场,甄氏比较给面子,甄氏笑着附和:“是的呀,我怀郡王那会儿就挺瘦的!”怀姝儿的时候水肿厉害…姝儿,想起姝儿,甄氏看向水玲珑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丝怨毒!

老太君与水玲珑各自坐在床沿上,面前是冷幽茹命人特质的婴儿床,可以固定,也可以收起四脚支架摇来摇去,水玲珑选择的是非摇晃模式。孩子经常摇其实不好,容易养成不摇便不睡的习惯。难得冷幽茹蕙质兰心,做了一个两用的。

哥儿和姐儿并排睡在素净的淡黄色褥子上,姐儿太小,自己保持体温有些困难,水玲珑就让哥哥暖着她了,好在如今正值夏季,除了清晨和深夜有些凉意,别的时候都挺好。

俩孩子睡得香甜,哥儿时不时咧唇一笑,当然,这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笑,只是肌肉的一种不规律抖动。

老太君不懂,她只当哥儿会笑了,喜得不行:“瞧瞧瞧瞧,哥儿在冲我笑呢!哎哟,哥儿真聪明!知道曾祖母来了,是不是?曾祖母抱抱!”

说着,老太君轻轻地拉开薄被,将软软小小的哥儿抱入了怀里,不小心看到姐儿那袖珍的小胳膊小腿儿,和几近透明的肌肤,心里一阵发抖,这么小的孩子…怕是活不了几天…

甄氏和乔慧也朝里看了看,尔后脸色同时一变,新生儿脑袋比身子大,是以,盖着被子她们还觉得姐儿小到了无法接受的地步,可眼下一瞧那蜡烛一般大小的四肢,和黄豆一般大小的脚趾,直接吓傻了眼!

甄氏的第一反应是:这孩子不哭不闹,到底…还有没有心跳来着?

乔慧比甄氏的反应快些,她直接探出手放在了姐儿的鼻子下,看姐儿有没有呼吸,直到微微的暖风拂过她指尖,她才神色稍霁,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不合清理了,她讪讪一笑:“姐儿睡得真好…真好…”

要说甄氏和乔慧的反应没刺到水玲珑是不可能的,但也仅仅一瞬水玲珑便释然了,她们怎么想不重要,反正她和诸葛钰都坚定坚信姐儿能平安长大。

大家换着抱了会哥儿,中途秋三娘将哥儿抱下去喂了一顿奶,水玲珑则给姐儿喂了一次。

水玲珑进入偏房喂姐儿时,甄氏小声道出了心底的疑惑:“娘,大户人家哪儿有自个儿奶孩子的?传出去不怕惹了人笑话?说咱们堂堂王府,竟连像样的乳母也请不起!”

乔慧自幼接受的教育也是不能亲自喂乳,哪怕是卑微的通房丫鬟,生下小主子都必须交由乳母喂。是以,她并没当场反驳婆婆的质疑。

老太君想起诸葛钰今早的请求,又想起姐儿那瘦瘦小小的身子,微微一叹:“由着她吧!”也许没几天了…

水玲珑耳力过人,将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水玲珑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姐儿除了力气小,旁的和哥儿一模一样,第一顿只吸四、五分钟便睡着,现在喂第四次,已经能坚持吃十来分钟了。只是偶尔会呛到,可姐儿都不哭的,呛完又继续捧着…吃。

而且姐儿排尿状况良好,呼吸均匀流畅,不存在肾脏和呼吸系统的问题。

简言之,姐儿很健康,就是小,得用心养着。

老太君抱着哥儿亲个不停,完全是疼进了骨子里,恨不得将哥儿带回天安居将养,这么想着,她便问出了口:“玲珑,我瞧姐儿的状况比较棘手,又不肯吃乳母的奶,你自己带她着实辛苦,要不,把哥儿放我那儿养几天,等…”等姐儿没了,我再给你送回来。

水玲珑将姐儿竖起来,轻拍着姐儿的背,等姐儿打了两次嗝,她才把姐儿放上婴儿床,这样姐儿便不会睡着睡着吐奶了:“姐儿需要哥哥呢!姐儿身子凉,得哥哥暖着,他们不能分开。”

“这样啊…”老太君都不忍心看小猫儿似的姐儿,只摸着哥儿的小手,和蔼地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了,但你自己也得注意身子,别忙着孩子却把自己累倒了。”这话也就适合场面上安慰一下人,她也是娘亲,怎会不明白为了孩子好,做娘的哪怕累死也甘愿?

众人又笑着聊了些轻松的话题,尔后留下各自的礼物相继离开了。

一出紫藤院,甄氏就拍着胸脯,惊魂未定道:“太吓人了,那孩子跟老鼠一般大,估计我整晚都会做噩梦了!”

乔慧闻言眉头就是一皱,婆婆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那么小的孩子已经很可怜了,她怎么还能讲这样的风凉话?

按耐住不适,乔慧望向了远处,头一回,无视了婆婆的言论!

甄氏兀自沉浸在水玲珑早产并生了个绝对养不活的女儿的欣喜中,一时也没注意到乔慧的反常,只自顾自地笑道:“亏心事儿做多了啊,活该老天爷都要罚她!”

害她的姝儿,就该叫她女儿给姝儿陪葬!死了好,死了大快人心!

乔慧的脸都气绿了,好像一直以来在做亏心事儿的是你吧!你暗地里给大嫂穿了多少小鞋,又替诸葛姝掩盖了多少罪行,一桩桩一件件若是尽数抖出来,怕是老太君都绕不得你!

甄氏转过脸,发现乔慧气呼呼的,遂冷声道:“怎么了?”还当自己是炙手可热的侯门千金吗?肃成侯府落魄得快要门可罗雀了,也不知道机灵点儿,靠紧她这颗大树!

乔慧按耐住满腔怒火,挤出一抹牵强的笑,随口胡扯:“哦,没什么,就是在想小侄儿和小侄女儿的洗三宴,咱们二房要请哪些客人。这是王府的第一批孩子,又是世子嫡出,王爷和老太君想必非常重视。”

甄氏恣意地抚了抚鬓角的金钗,皮笑肉不笑:“吴夫人自然要请的,她是你和郡王的媒人,肃成侯府那边你来安排,另外,拿到帖子别忘了往姚家递一份。”

姚家好像轮不到她管,大姑奶奶是长房嫡女,这帖子得经大嫂的手发,婆婆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乔慧不解,捏了捏手里的帕子突然灵光闪过脑海,明白了婆婆的计量,若硬说二房与姚家有什么关系,当属董佳琳的哥哥阿诀了,婆婆竟是要公然邀请董佳琳的哥哥!

一个妾室的亲戚,凭什么出席王府的洗三宴?

阿诀如今是皇上跟前儿的红人,听说皇上又在考虑晋他的官位。肃成侯府好是好,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论助力,阿诀比不过侯府,只不过侯府的人太眼高于顶,完全不将二房放在眼里,尤其一想到大公主曾经的威逼利诱甄氏就来火,所以,甄氏宁愿亲近稍次一些的阿诀,也不想巴结落了她脸面的肃成侯府!

甄氏淡淡地睨了乔慧一眼,与乔慧滑胎后的慈善婆婆判若两人:“行了,咱们呢管好咱们二房的事儿,长房的浑水能不趟则不趟,免得泥足深陷平白遭了牵连!”

乔慧一怔,婆婆似乎话里有话!定了定神,乔慧问道:“娘,咱们能遭什么牵连呀?”

甄氏的美眸一转,又四下一看,没发现可疑人等才拉着乔慧的手,一口咬定道:“你大嫂是被人动了手脚才早产的!”

“啊?”乔慧闻言顿时呆怔,“有人…害大嫂?谁…谁呀?”

甄氏的眼神闪了闪,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却没让乔慧看见:“还能有谁?谁和她接触最多,谁对她最‘好’,谁不就是幕后真凶了?”

接触最多,对她最好,不正是…王妃?!

乔慧被自己的大胆猜测吓了一大跳:“娘,王妃不是洗心革面了吗?爷爷说从此都要和平相处的。”

“傻瓜!这种话就你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王妃与诸葛父子的仇恨这辈子都甭想抹干净,更遑论,王妃的情敌不是回来了么?纵然王妃之前的确在老太爷的敲打和劝说下有意放下屠刀,而今被某人一刺激,什么血海深仇都再次涌上心头了!”甄氏不屑地说道,“这事儿要查吧,估计很难查出蛛丝马迹,王妃上次败得如此之惨,这回肯定是特别小心!”

言罢,意味深长地看了乔慧一眼!

乔慧拽紧了手里的帕子,她不信以水玲珑的机智会这么轻易被陷害,但王妃的前科和突然起来的转变又着实令人生疑,她提醒过自己要多留个心眼儿的…

一念至此,乔慧讪讪一笑,道:“娘说的在理,长房的事儿我能避则避,绝不给二房添麻烦!我这就去与大嫂要洗三宴的帖子,尔后派人送到姚家和肃成侯府。”

“嗯。”甄氏挑眉,发出一声慵懒的鼻音,带着流珠离开了原地。

乔慧的笑容一收,转身进了院子!

“嘘——还没走远呢!你急什么急?”围墙转角处,白梅一把捂住白菊的嘴儿,不让她发出任何声响。

她们原是得了枝繁的吩咐去膳房领食材的,刚走到附近便听见了二夫人和二少奶奶的谈话,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便躲在了转角处。要说这二少奶奶也太粗心大意了些,尚没出墨荷院的管辖区域呢,就敢妄议墨荷院的是非了,还讲得那样离谱!

待到人影消失不见,白梅总算松开了捂住白菊的手,白菊得了呼吸,像从深海突然浮上水面一般,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气儿:“二夫人…二夫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呀?世子妃的胎是王妃害的?王妃为什么要害自己的亲孙?”

白梅的眸子微微一眯,意味深长地道:“没听见二夫人说王妃与王爷父子的仇这辈子都抹不干净吗?”

天底下相互厌恶的夫妻不少,互为死敌的母子却不多见,除非…不是亲生的!

白菊的脑袋比较笨,一时没转过弯来:“王妃与王爷和世子爷有什么仇呀?王爷是王妃的丈夫,世子爷是王妃的儿子,这三人…能有仇?不能吧?”

“更遑论,王妃的情敌不是回来了么?”

白梅仔细推敲着甄氏的这句话,脑海里浮现了昨日黄昏随世子妃一道进入墨荷院的美丽妇人,年纪与王妃相仿,又和世子妃这般亲近,且世子妃生产,她紧跟在世子爷后头进了紫藤院的…

仇,情敌,情敌,仇…

白梅的大脑飞速旋转,终于,眼底精光一掠,她有了论断:世子爷不是王妃的亲生儿子!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王妃得罪老太君被赶出府,而世子爷并未替王妃求情的事儿了。

至于二夫人口中的王妃的情敌,应当就是昨天与世子妃携手进入墨荷院的妇人,或许也正是世子爷的…生母!

“白梅,你发什么呆呀?咱们赶紧进去向世子妃禀报一下啊!”白菊推了推走神的白梅。

白梅回过神,嗤然一笑:“禀报什么?禀报王妃是害了世子妃的嫌疑犯,还是禀报二夫人猜测王妃是嫌疑犯?她们可都是主子,别咱们状没告完就被世子爷或王爷拖出去杖毙了!”

白菊的瞳仁一缩,不说话了。

白梅晃了晃她手,正色道:“今儿的事你烂在肚子里,明白没?”

自打王妃出了一趟府,她便再也不信府里的女人能有什么出息了,她只管埋头苦干,不想做另一个枝繁,也不想做又一个岑儿。

紫藤院内,水玲珑逗着儿子,女儿基本不醒的,睁开眼滴溜溜晃动一下小爪子,嗯嗯呀呀地撒撒娇便再度坠入了梦乡;儿子情况略好,能醒着与水玲珑玩好几分钟。

新生儿视力弱,只对光线有微弱的感应,水玲珑逗着他,他努力睁大眼,东瞅瞅西瞅瞅,也没瞅出什么名堂,索性打了呵欠,偏头开始寻找奶源。

“小馋猫!”水玲珑笑着将儿子抱入怀里,撩开衣襟,将…送至他唇边,他反应极快,闻着奶香便吃上了。

枝繁绕过屏风就正好看见这一幕,当即羞红了脸。

水玲珑拿帕子替儿子擦拭干净,把儿子放入婴儿床,这才理了理衣襟,笑道:“好生暖妹妹,知道吗?”

暖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娘胎里他们便在一起,水玲珑希望女儿能够感受到哥哥的存在,不要觉得新世界太陌生。哪怕为了哥哥的温暖,也要好生活下去。

水玲珑俯身,吻了吻女儿的额头,去净房换了身干爽衣裳,尔后拿出针线开始做儿子女儿的新衣,冷幽茹命人做的是正常尺寸,大了些,暂不合身,八月穿应当正好。

枝繁清了清嗓子,低头说道:“奴婢送胡大夫出二进门了,胡大夫说,小厨房的食材和您的生活用品都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这么说,她是自然早产了。

水玲珑看了看熟睡中的一双宝贝,低头继续刺绣。

不多时,有小丫鬟禀报乔慧来了。

刚走又来,想必是有事了。水玲珑打算放下针线,想着乔慧不是外人,倒也不必拘这些虚礼,于是又将针线拿回了手中。

乔慧一绕过屏风就看见水玲珑做着绣活儿,不由地眉头微微一皱,三步并作两步行至她身边,将针线和布料放入了绣篮:“给哥儿和姐儿做衣裳吗?你刚生完受不得累,何况你亲自带姐儿就更加不能操劳!我替你做吧,我晓得俩孩子的尺寸!”

水玲珑顿了顿,没有拒绝:“好啊,那真是要辛苦你了!”

乔慧左臂横在桌面上,朝前微倾过身子,认真地看着水玲珑眼睛问道:“大嫂,你可有想过自己为何会早产?我的意思是,你之前有没有什么预兆之类的?比如头昏眼花,老上厕所。”

水玲珑眉梢轻挑,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道:“没,昨儿一整天我都挺好的,怎么了?难道你怀疑我早产不正常吗?”

乔慧犹豫着到底是直接转述甄氏的话,还是以自己的角度来替水玲珑分析,想着想着,还是决定不扯出甄氏,以免那些乌七八糟的话讲出来,水玲珑不仅堵心,还怨上甄氏。

“大嫂,我之前不是一直提醒你要小心王妃吗?我总觉得她从前想害你,突然又百般对你好有些不正常。你想啊,谁生孩子这么早的?王妃像算准了你的日期一般,她刚把产房布置完没几天,你就发作了,天底下当真有这么巧的事儿?大嫂你不觉得蹊跷吗?也许你这会儿挺感念她的先见之明,可万一她其实是想害你生下两个不足月、不易存活的孩子怎么办?”

后面的观点是突然爆发的灵感,乔慧说完,越发觉得自己猜的没错,王妃就是对水玲珑动了手脚的!

为怕水玲珑不信,乔慧又引用了一段甄氏的话,做了简单修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王妃与王爷和大哥的仇恨这辈子都甭想抹干净,更遑论,世子爷的生母不是回来了吗?纵然王妃之前的确在老太爷的敲打和劝说下有意放下屠刀,而今被那人一刺激,什么血海深仇都再次涌上心头了!王妃上次败得如此之惨,这回肯定是特别小心!你查不到蛛丝马迹不代表王妃没做!”

水玲珑惊讶的目光投向了乔慧,乔慧咬了咬唇道:“郡王都告诉我了,来人是大哥的生母,上官茜。”

水玲珑摇头:“不是,我想问,这些话谁教你的?”

乔慧有几斤几两她再清楚不过了,单纯善良,聪颖大方,却不擅长揣度人心。将王府的内幕分析得头头是道,乔慧还没这种道行。

大嫂是生气了吗?表情这么严肃。乔慧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说是二夫人讲的,不然水玲珑该埋怨二夫人乱嚼舌根子了,乔慧牵强一笑:“没,我自己猜的。”

水玲珑的眸子微眯了一下,乔慧赶紧转移话题:“大嫂啊,哥儿和姐儿的洗三宴你准备请谁,帖子备了没?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水玲珑就道:“洗三宴是王妃在准备,请哪些宾客也是她拟名单,不用我操心。名帖大概今晚或翌日便会送达每个院子。”

“哦,那我就可以不用去叨扰王妃了。”乔慧笑着说完,发现水玲珑看似平淡的眸光却像刀子一般犀利,弄得她浑身不自在,她忙站起身,“那我先回。”言罢,拧了绣篮便离开了紫藤院。

乔慧一走,水玲珑就掐掉了花瓶里的铃兰,甄氏可真不长记性,颜妃的事儿她没与她计较,她便觉得众人皆醉她独醒了?不管她的早产跟王妃有没有关系,甄氏想挑拨离间,隔岸观虎斗的心态都太恶劣了!况且,甄氏未必就是清白的!

“叶茂!”

“大小姐。”

“把董佳琳姨娘请来坐坐。”

恭喜ashash111成为贡士,也恭喜彩云思雨成为解元!

谢谢大家的票票和花花!咱们终于冲上榜了!昨天把我吓死了,生怕一张票没有,还好还好,真滴谢谢你们!

今天我继续没节操地求票,大力大力大力地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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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洗三

董佳琳如约来到了紫藤院,这是她以姨娘的身份进入王府以来头一回单独面见水玲珑,内心,很是激动!

“世子妃万福!”董佳琳恭敬地行了一礼,屈膝福身、颔首微笑,每一动作行云流水、仪态万方,较之去年夏天又长进不少。看来冯晏颖没少请专门的教习嬷嬷教导她。水玲珑微微一笑,指向一旁的冒椅道:“坐吧,突然叫你来,可耽误你手头的事儿了?”

董佳琳简直受宠若惊,连枝繁奉的茶都险些不敢接在手里,长辈们除了甄氏她都是见不着的,男人们除了郡王她也是见不着的,能有所交集的人中便属水玲珑身份最高,比起甄氏,水玲珑更令她敬畏,当然,她不会让甄氏发现这一差别的。

董佳琳努力挤出一个轻松如常的口吻:“回世子妃的话,没耽误什么,我正闲着呢。”

水玲珑眉梢微挑,端起牛乳喝了一口,目光温和地看着她:“早该叫你走动了,一直忙倒是拖到了今天。”

董佳琳暗付,我亲自上门,你宁愿谎称睡觉也不见我,哪里当真忙了?不过是不待见我乃一介姨娘罢了。

董佳琳忙客客气气道:“哪里哪里?是婢子该主动登门拜见世子妃的,婢子疏忽了,还请世子妃海涵。”

水玲珑仿佛不再与她虚与委蛇,而是开门见山道:“今儿叫你来是想和商量一下你哥哥和我五妹的事儿。”

董佳琳一愣,世子妃的五妹,不正是水玲清吗?她哥哥和水玲清有什么事儿?

这么想着,神情紧张了起来,连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水玲珑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角始终挂着平易近人的笑,并脸不红心不跳地道:“你哥哥和我五妹有缘得见于姚府,自此两情相悦,我一直当他是自己人,你哥哥能顺利考取功名,除了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之外,世子请的太傅也功不可没。”

董佳琳又是狠狠一愣,世子给哥哥请过太傅?这一巨大消息完全掩盖了阿诀和水玲清邂逅所带来的冲击。她记得去年夏天哥哥曾消失了一段时间,表姐说哥哥是住进外头的宅院一心准备科考,她和表姐便都没放在心上,难道说,那时哥哥就已经在蒙太傅教导了?

这可真是太震惊了!

若非眼前之人是说一不二的世子妃,她或许会认为对方是在撒谎,其目的便是与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拉关系、套近乎。但水玲珑不会,连太子妃都不要的女人,又岂是趋炎附势之辈?

定了定神,她仍难掩诧异地道:“这些…婢子没听哥哥说过。哥哥的口风向来很紧,别说我,便是表姐也套不出什么话的,但婢子相信世子妃!多谢世子和世子妃对婢子哥哥的照顾,婢子感激不尽!”

语毕,起身深深一福。

水玲珑就露出几许赞赏之色,不浓不淡,敲好能让董佳琳感受到,董佳琳暗自窃喜,水玲珑晃了晃窄口青瓷杯,缓缓地道:“你哥哥没与你说啊,那我还是等下次和他见面再谈具体细节好了。原想着你们兄妹相依为命,一些事儿能替对方拿拿主意呢。”

董佳琳又是一喜,拿没拿主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世子妃竟如此看重她!董佳琳眉开眼笑:“不能替世子妃分忧,真是抱歉。”

水玲珑摆了摆手,仿佛很宽容地原谅她似的,又和颜悦色道:“等你和哥哥与我五妹成亲,咱俩的关系又进了一步,明面上我不好太护着你,但只要你安分守己不犯错,我也会尽量替你照顾你的。”

言罢,对枝繁打了个手势,枝繁会意,转身从箱子里取出三匹妆花缎放在了桌上。

董佳琳眨了眨眼:“这是…”

水玲珑淡淡笑道:“绣娘做的衣裳是府里的定制,人人都有,这些缎子你拿去自己做些想要的东西吧!”

人人都有是福利,单独赏的是心意。

董佳琳起身一福,激动地道:“多谢世子妃!”

德福家的从膳房领了食材,在桂花林子旁“巧遇”了余伯。

余伯提着木桶,打算弄些热水会主院的,突然被自己妹妹叫住,他四下看了看,语气如常地说道:“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夫人那边儿有什么吩咐?”

德福家的一副很小心的样子,压低音量道:“可不是夫人有事吗?但这事儿我办起来有些左右为难。”

余伯疑惑地看向了她。

德福家的又说道:“夫人怀疑世子妃早产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让我动用关系在墨荷院查探一番,看能不能发现蛛丝马迹,你说,我到底是查还是不查呢?查的话,万一惊动世子妃和世子爷,我吃不了兜着走!不查,夫人那边又不好交代!”

余伯也陷入了沉思,女人啊,经历了一些重大变故会和当初大不一样,王妃和夫人都是如此,前者温柔娴雅,后者开朗豪放,而今呢?王妃阴沉冷漠,夫人楚楚可怜,但无一例外都不像原先那么单纯了。

“大哥,你倒是说话呀!我该怎么办?还是我就撒个谎,说我查过了?万一夫人叫我把人喊去对质,那就露馅儿了!”德福家的见余伯走神,遂出声提醒。

余伯摸了摸木桶的边缘,迟疑着道:“我觉得你可以适当地查一查,世子妃的早产应当是没问题的,世子爷和世子妃都不是粗心大意之人,倘若真有蛛丝马迹,他们定一早发现了。至今也没传出墨荷院或紫藤院发卖了什么丫鬟婆子,也不见两位主子有其他动静,可见就是正常的。夫人想要的其实就是个放心,她也不希望这事儿有猫腻!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德福家的觉得余伯讲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她道:“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二人告别,各自离开,余伯打了水之后迅速回了主院,将上官茜命德福家的查探早产真相一事和盘托出,诸葛流云听完放下了手中的笔,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紫藤院内,水玲珑正在安排乳母的日程:“秋三娘上午当值,小夏下午当值,晚上轮着来。”

“是。”二人对这样的安排没有意见,相反,非常欣喜。在旁的大户人家做乳母,那都是十二时辰守在旁侧,只要小主子嚎一声,所有人都得抖三抖的。但她们每天都能保持充足的睡眠,而且不用哄小主子,世子妃说,只要不是在饿肚子和尿床的情况下,小主子们哭呢就让他们哭,什么时候不哭了什么时候再抱起来奖励一下。如此,她们轻松多了。

水玲珑理了理袖口,面色沉静,不怒而威道:“秋三娘住东次间,小夏住西次间,前院后院都能玩。”最后说的是小夏的女儿。那孩子她上午见了,不怯弱不张扬,文静乖巧,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小夏的家教不错。

小夏感激地福了福身子:“多谢世子妃,奴婢已经与女儿打过招呼了,不许随便进人的房间,不许随便出紫藤院,绝不会冲撞什么贵人的。”

“嗯。”水玲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今晚小夏值夜,秋三娘回屋歇息,记得每两时辰挤一次奶,免得奶水越来越少。”

“奴婢省得。”秋三娘恭敬地应下,转身回了房。

小夏留在屋里做刺绣,王府的乳母生活比她想象中的轻松太多,她便能用闲暇时间给家人缝些衣裳。

水玲珑在床上躺下:“我睡会儿,哥儿醒了你就喂,姐儿醒了叫我。”

“是!”小夏温声道。

水玲珑的确累了,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姐儿睡眠多,中途哥儿醒了两回,一次是拉屎,一次是肚子饿。姐儿一次也没醒,水玲珑倒是得空睡了大半个时辰,醒来时便听到院子里一阵欢声笑语。

“不是这样跳的哟!你把瓦片丢进格子里后,就不能再跳进有瓦片的格子了!我跳给你看!”

一个四岁左右的小丫头,穿一件粉红色琵琶襟上衣、一条同色罗裙在画好的房子里跳来跳去。

皓哥儿一脸好奇地盯着她的脚,看着她起起跳跳、裙裾翩飞,像鲜花儿似的在暗夜游离绽放,皓哥儿就觉得特别开心!

小秋雁跳完房子,冲皓哥儿回眸一笑,脆生生地道:“学会了没有?学会了我们来比赛呀!”

说着,将手里的瓦片潇洒地递向了皓哥儿!

谁料,皓哥儿突然神色大变,想也没想,条件发射地一脚踹向了小秋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