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和哥儿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清脆而愉悦的童音,须臾,智哥儿拉着皓哥儿走了进来。

不同于皓哥儿的浓眉大眼,智哥儿眉毛弯弯,凤眸狭长,遗传了几分冯晏颖的江南气息,他穿一件月牙白锦服,腰间挂着一块葫芦形玉佩,系了红色穗子,他与皓哥儿同岁,却比皓哥儿生生高出了大半个脑袋,和皓哥儿站在一起,像大哥哥一样。因着冯晏颖的吩咐,他平时也颇照顾皓哥儿。

水玲珑笑着看向了朝她走来的人儿,说道:“是智哥儿和皓哥儿啊,今天下学早些?”比往常早了小半个时辰。

智哥儿的小眼睛就眨了眨,随即双手抱拳,对水玲珑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妗妗好!回妗妗的话,今儿我和皓哥儿提前完成了夫子的任务,夫子一高兴也就提前下学了。”

哪怕在府里生活了两个多月,皓哥儿内向的性格还是不见太大起色。他低着头,不看水玲珑。

水玲珑已经习惯了皓哥儿对她有意无意地恐惧和排斥,并不放在心上,只笑着道:“快去净房洗把脸,妗妗这儿有好吃的。”

“好嘞!多谢妗妗!”智哥儿又中规中矩地行了一礼,再看向身侧的皓哥儿,一本正经地说道,“走吧,我们去洗手洗脸,洗干净了才能吃东西!”

俨然一个大哥哥!

皓哥儿没说话,智哥儿小大人一般地摇头叹了口气,拉着他去了净房,枝繁随后跟上,在里面伺候两位小爷。

出来时桌上已摆了新鲜水果——荔枝、葡萄和蜜瓜,四色点心——元宝酥、椰香马蹄糕、紫薯山药糕和原味蛋挞,并两杯掺了少许蜂蜜的牛乳。他们一开始喝不惯,水玲珑忽悠了两回之后,渐渐地也爱上了这种味道。

皓哥儿捧起杯子咕噜咕噜喝了起来,满屋子都是他吞咽牛奶的声响。

智哥儿微微皱了皱眉,却没像他那样,而是先走到水玲珑跟前,十分亲热地挽住她胳膊,问候了弟弟和妹妹:“妗妗,弘哥儿和湲姐儿今天还好吗?”

水玲珑就笑着道:“多谢智哥儿记挂,他们都挺好。”

“嗯。”智哥儿开心一笑,“我可以吃水果和点心了么?”

那边,皓哥儿已经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水玲珑看了皓哥儿一眼,和颜悦色道:“当然,这些点心摆出来就是要给你们吃的,不用问妗妗,直接吃。”

皓哥儿咬着糕点的动作顿了顿,有意无意地瞟向水玲珑,却又没与水玲珑对视,而是继续吃手里的点心。

智哥儿乖巧地拿起一块蜜瓜,递到水玲珑嘴边:“妗妗先吃!夫子教我们: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一定要孝敬长辈、亲厚师友。”

枝繁由衷地赞了一句:“姚公子的功课学得真好!”

皓哥儿的动作又是一顿!

智哥儿的出发点很简单,就是以身作则为皓哥儿树立榜样,可惜皓哥儿的内心极度阴暗,这样做的后果除了令他更加反感和自卑之外,再无其它。

果然,水玲珑就看见皓哥儿将手里的糕点随手一扔,命中垃圾篓,尔后自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智哥儿的小脸登时一皱,这孩子,太没礼貌了!

用了些点心,智哥儿告别水玲珑,跑去找小秋雁了。

不多时,枝繁笑着进门,禀报道:“皓哥儿没走呢,在看小秋雁跳房子,智哥儿也去了,三人一起玩得挺好。”

挺好的意思是,智哥儿和小秋雁玩得尽兴,皓哥儿杵在一旁不哭不闹也没发脾气。

水玲珑指了指桌上的果盘,云淡风轻一般地说道:“孩子们都没吃水果,你把水果端去,叫小秋雁带头吃了。”

“是。”枝繁端着果盘走出房间,水玲珑走到婴儿床边,俯身亲了亲哥儿和姐儿,吩咐小夏看着,自己则前往了乔慧的娉婷轩。

娉婷轩内,乔慧正躺在床上,由侯府派来的徐妈妈按摩相应的穴位。

徐妈妈按着她手肘的曲池穴,和蔼地说道:“姑奶奶自打小产后月事不规律,往后多按按这个穴位,能有一定地缓解作用。女人想受孕啊,首先这月事得规律,月事紊乱的女人受孕的机会小,虽然也不是没有。”

乔慧微笑着点了点头:“嗯。”

徐妈妈一边按一边问:“姑奶奶除了月事不规律,可还有别的不适之处?”

乔慧想了想,有些难为情地道:“来月事的时候肚子特别痛,以前不会,小产后就一次比一次痛了,有几次甚至痛晕了过去,但止疼药我又不敢乱吃,都说副作用大,短期内不宜有孕,怕影响孩子。”

徐妈妈早年是老侯爷的贴身丫鬟,随老侯爷学了不少医术,自己也勤于钻研,倒是对妇科颇有见地,嫁人后也一直在侯府当差,主要替府里的女主子请平安脉以及调理身子。

听了乔慧的话,徐妈妈心疼一叹:“实在扛不住吃几帖药也是无碍的,不过止疼药治标不治本,月事不规律,经期疼痛过甚,都是身子有隐患。”

说着,乔妈妈按上了乔慧肚脐下三寸的关元穴,也就是丹田所在的位置,“洗完澡后,多按按这个地方,能缓解经期疼痛。待会儿,奴婢再给您开几帖药,你先吃吃看,还有奴婢给您的草药,记得每晚都泡泡,对女人身子好的。”

乔慧羞涩地笑了笑:“多谢徐妈妈。还有,徐妈妈别把我的病和我娘说,我娘身子不好,三天两头下不来床,还是别刺激她了。”

这些大公主已经吩咐过了。徐妈妈慈祥地笑道:“奴婢省得,姑奶奶放宽心,大公主派奴婢来,都只对夫人说是给姑奶奶请平安脉的。”

乔慧舒心一笑:“大嫂考虑得真周到。大嫂和我大哥最近怎么样?”

提起大公主和乔旭,徐妈妈就又好气又好笑,大公主姿色平庸,原先是不得乔旭欢心的,为了避免大公主的纠缠,乔旭卯足了劲儿让大公主一年怀一个,等第五个生下来,大公主用点儿秘药,从此不再有孕,却变得貌美如花。

以色事人并不持久,但最近大公主也不知抽的什么疯,愣是将乔旭夸到了天上,说什么“天底下哪个丈夫都比不得乔旭”,她一开始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待到问了大公主身边的女官,才知道大公主指的是乔旭放荡成性,流连花丛,却从不专宠谁、玩过就扔、绝不致孕的行为,并表扬乔旭敬重嫡妻,比绝大多数男人有担当、有责任、有理想、有抱负,堪称和平世界的大丈夫楷模。

缺点在大公主眼里瞬间成了优点,乔旭拍腿狂笑,知音啦!老子这匹千里马总算遇到了伯乐!

俩人凑趣儿地两看两顺眼,亲密程度直线攀升,讲出去都没人信,乔旭现在都不睡通房丫鬟了!

徐妈妈脸上的表情十分滑稽:“大公主和驸马爷都好,孩子们也好。”

乔慧发自内心地甜甜笑了。

“二少奶奶,世子妃来了。”秀儿在门外禀报。

乔慧伸出手,徐妈妈扶了她坐起身,她道:“快请世子妃进来。”

水玲珑一进屋便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药香,似是从熏炉里散发出来的,但细看又发现熏炉内空无一物,她笑着道:“小慧你几时好用香料了?”

关键是熏香这玩意儿说不准,万一谁从中动动手脚放点麝香,怀孕一事便难上加难了。

乔慧亲自将水玲珑迎上雕百鸟纹的红木冒椅上,笑盈盈地道:“是侯府的徐妈妈给我配的精油,就按摩的时候辅助治疗,平日里我不用的。”

徐妈妈就势福了福身子,面露笑容,却不卑不亢道:“世子妃万福!”

水玲珑因“精油”二字浮现的警惕在听到侯府之人所配时渐渐消了下去,坐下后和善地问道:“徐妈妈不必客气,不知徐妈妈在给小慧做什么治疗?”

徐妈妈就看向了乔慧,乔慧笑着点头,徐妈妈拧了拧眉毛,看来姑奶奶很信任世子妃啊:“回世子妃的话,奴婢在帮二少奶奶调理身子,用马郁兰和洋甘菊做的精油,能促使月事恢复正常,并缓解经期疼痛,再辅以穴位按摩之法,将效果达到最佳。”

水玲珑擅长外伤科,却不大懂妇科,全身上下的穴位除了命门穴,她熟知的不超过一手之数。但侯府派来的人定不会害了乔慧,她笑了笑,也有了一丝谈论此道的兴趣:“早听闻侯府乃医药世家,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小慧能否尽快有孕,全靠徐妈妈了。”

“世子妃过奖了,奴婢惶恐。”徐妈妈在水玲珑明明温和却倍觉深沉的注视下,不知不觉便放低了姿态,她自问阅人无数,各路贵妇名媛,甚至宫里的娘娘也没少请她前去诊病,可除了当今太后,她真没在谁面前有失了底气的时候,仿佛从骨子里、从灵魂深处就惧怕对方带来的威压。

水玲珑而今已不再排斥与人亲密接触,她十分自然地拉过乔慧的手,关切地道:“你可感觉好了些?”

乔慧柔柔地笑道:“按的时候有些酸疼,过后挺舒服的,大嫂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不陪湲姐儿和弘哥儿了吗?”

水玲珑就轻笑道:“他们睡了,刚夫人送了新鲜荔枝过来,我给你带了些。”在门外便交给了秀儿。

乔慧心中感动,道:“多谢大嫂。徐妈妈难得来一趟,要不大嫂你也让徐妈妈给你看看,教你几套按摩的手法,预防一些疾病也是好的。”

徐妈妈看得出来世子妃待姑奶奶是真心的,偌大的王府,婆婆不靠谱,丈夫有妾室,老太君又不管事儿,姑奶奶能倚仗的可不就只有世子妃了?一念至此,徐妈妈福低了身子道:“不知奴婢可有荣幸替世子妃请平安脉?”

水玲珑自然乐见其成了:“有劳徐妈妈了。”

徐妈妈行至水玲珑身边,为水玲珑把了脉,面色和蔼道:“世子妃的身子非常健康,无需刻意治疗什么,但世子妃应当是亲自喂乳吧?奴婢可教世子妃按摩几个穴位,能催乳。”

能催乳就再好不过了,姐儿吃她的奶水正好,偶尔喂哥儿一点,姐儿便有些不够吃。水玲珑满心欢喜:“请徐妈妈不吝赐教!”

“不敢不敢。”说着客套话,徐妈妈却是很娴熟地将手探入水玲珑的衣襟,先前的讨好之色很快便被专业的肃然若取代,“乳方属阳明,阳明属胃,多气多血,奶水的生成要靠胃吸收的营养。但这认识不全面,奶水不是只靠胃,还得与肝木之气相通。因为乳属厥阴,肝与胃一个先锋一个主力,互相配合乳汁才能正常。世子妃进补不少,奶水充足,只是肝气郁了,不大通畅而已,这在初期没什么,反正孩子也能吃到奶水,可真到后面,排不出的奶水积成块,那就有的疼了。”

水玲珑脸皮再厚被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老妈妈摸…也有些不自然:“徐妈妈所言极是。”

徐妈妈在水玲珑胸前两处顶端连线中点的位置按了按:“膻中穴。”

又在水玲珑小拇指的指甲端按了按,“少泽穴。”

尔后蹲下身脱了水玲珑的鞋子,按住脚背大拇趾和第二趾结合的地方向后,脚背最高点前的凹陷处,“太冲穴。”

水玲珑微红了脸点头:“我记住了。”

徐妈妈替水玲珑穿上鞋子,不知想到什么,又拉过水玲珑的手,掐了掐虎口的位置,道:“生了孩子的人容易腰脊内痛,合谷穴有一定的镇痛作用。”

“咦?徐妈妈你刚刚怎么不教我?我月事来了肚子老痛了。”乔慧疑惑不解地问。

徐妈妈笑着回道:“姑奶奶,就您这迷糊的性子,奴婢可不敢啊!您上回怀了孕少量出血,你权当在来月事,奴婢可不敢教您按这个催产的穴位,万一您又怀了,又当是来月事,一按把胎儿给按没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水玲珑一把抓住徐妈妈的手,眸光微颤:“你说什么?按哪里会催产?”

徐妈妈抿了抿唇,只觉世子妃的反应有些过了,却以为她很重视便没往深处想:“虎口这儿的合谷穴,催产的效果特别明显。”

脑海里闪过一个画满,水玲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大嫂,大嫂你怎么了?”乔慧发现水玲珑两眼空洞,莫名其妙地发着呆,遂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她:“大嫂,你想什么呢?”

水玲珑意识回笼,将鬓角的秀发拢到尔后,淡淡笑道:“哦,我在努力消化徐妈妈教给我的穴位,怕一转头便忘了。”看了看门外,又道,“姐儿该醒了,我先回,得空了你来看我。”

“好!”乔慧亲自送了水玲珑出去。

回到紫藤院时,不出意外,上官茜来了,这段时间,她将绝世好婆婆的角色扮演得非常出彩,不仅不再挑水玲珑的刺儿,还每天都来探望哥儿和姐儿,也亲自做了不少衣裳。

按照冷幽茹的标准,这些有一、两根线头的衣裳都是不合格的,是以,小丫鬟每次在她走后将衣裳强行拿到屋里返了工。

今日她刚把衣裳放在桌上,便有一名小丫鬟上前笑嘻嘻地抱了下去,她斜睨了小丫鬟一眼,再看向水玲珑时眼底只剩温和的笑意:“你今儿可真忙,要逮住你不容易,先是三公主和三驸马造访,再是急急忙忙去看了小慧,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耗没了,午休也不得,晚上得多累?要不,叫乳母把孩子们抱我那儿呆一晚,你好生补眠,顺便也让皓哥儿与弟弟妹妹们培养培养感情。”

其实,你是想引诱王爷去你院子吧。如果自己拒绝,岂不是在刻意疏远孩子们与皓哥儿的关系?

水玲珑看破不说破,抬手理了理云鬓,绿宝石镯子迎着日晖,反射出夺目华光,上官茜的眸子眯了一下,似有不同寻常的意味一闪而过,她笑着,听到水玲珑说:“怎么好意思麻烦娘?我不累,晚上也多是相公在带,换尿片、哄孩子什么的基本不用我操心,姐儿饿了我闭着眼睛喂喂,喂完都相公收拾,我睡得挺好。孩子白天醒的多,白天再让他们与皓哥儿玩吧!反正皓哥儿每天下学都会和智哥儿一起来这儿的。”

上官茜垂眸,瞳仁一缩,又温和地笑道:“是啊,皓哥儿顶喜欢你的,每天下了学不先回清雅院,非得先来看你。”

这回…竟然完全不批判她奴役诸葛钰的行为了!

水玲珑的眼底闪过一道意味难辨的波光,站起身乖巧地说道:“我刚去看小慧时,正好侯府派了一名懂医术的妈妈过来,她教了我一套按摩的手法,说能强身健体、排毒养颜,我给您按按。”

难道这丫头示好一回!上官茜就很随和地道:“你有心了。”

水玲珑缓缓地眨了眨眼,老天爷,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水玲珑绕到上官茜的背后,开始替她捏肩捶背,穴位不穴位的她找不准,其手法却让人倍觉舒畅,上官茜阖上眸子,乐淘淘地享受起了儿媳的服侍。

水玲珑捶呀按压,手指顺着脊椎缓缓下移,每移三寸便用力按一次,起初上官茜还觉着享受至极,却突然,脊背一凉,一种浓烈的危机意识闪过脑海,她侧过身,一把抓住水玲珑即将按上她命门穴的手,微闪着眼睛道:“是挺不错,不过我还是有些不大习惯,老觉得痒痒的,像起了鸡皮疙瘩,大概我无福消受了。”

命门一按,不死也瘫,上官茜早不阻止她,晚不阻止她,偏在她即将按上命门穴才阻止她,这是无意,还是她根本就认得穴道?!

“…我再给你揉揉…哎呀,瞧你这手…肿得真厉害,撑得难受不?”

回忆在脑海里翻滚,水玲珑浑身的血液却寸寸冻结了,像冰封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好像白驹过隙那么快,当上官茜扭过头观察她反应时,她知道自己已经换上了无懈可击的、纯真的笑:“好啊,我晚上替相公按按,徐妈妈教了我很多呢!”

出了紫藤院,上官茜脸上的笑容一收,眼底闪过了一道阴冷的光,居然摸到她的命门穴了,还摸得那么准!刚刚自己要是晚了一步,可能已经被她给捏成瘫子了!

这丫头…分明是故意的!可她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她已经…

心中涌上一个大胆的猜测,上官茜回头,深深地看了紫藤院一眼,尔后迈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一走,水玲珑脸上的笑容也消散无踪了,挑她的刺儿、挖苦她、讽刺她、甚至刁难她,她都能看在诸葛钰的份儿上不采取过激的错失!但她凭什么害她早产?七个多月的双生胎,能存活的有几例?她根本是想害死她的孩子!

这比冷幽茹给她下避孕药更可恶!不,是可恶一千倍、一万倍!

怀不上只是争对她,早产却是将死亡的脚步逼向了她孩子!

她曾经…曾经试图杀她的孩子!

姐儿真的差点死掉!

她是他们奶奶她怎么忍心?还是说她就是不满意一个大周人做她的儿媳?不满意哥儿和姐儿成为诸葛钰的长子长女?

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就好像有人用长满荆棘的大手,无情撕裂她胸腔一样,剧痛和怒火顺着撕裂的口子冒出,连鲜血都不及它一分颜色。

谁动她孩子都不行,诸葛钰的亲娘也不行!

水玲珑提笔狂草了一封密函:“叶茂!去郭府,把信亲手交给郭焱!”

咱们玲珑发威了,嚯嚯嚯嚯!月中了哦,大家手里的票票多起来没?可否赏点儿?

“嘿嘿呀咿儿呀嘿嘿嘿嘿咿儿呀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

该甩票时就甩票哇

风风火火虐渣渣呀…”

P。S。推荐【凝望的沧桑眼眸】的宅斗文文《盛宠庶妃》,“病弱”腹黑世子和冷情重生女的温馨故事。

【160】上官败露(肥章哦,求票)

是夜,明月高挂,微风阵阵,荷塘边蛙叫不断,与林子里的蝉鸣交相呼应,秋老虎严重,一切比之盛夏亦不遑多让。

自从水玲珑给诸葛钰做了一副四巧板,诸葛钰每天临睡前就多了一项雷打不动的娱乐活动。初见四巧板时,诸葛钰是嗤之以鼻的,觉着不就几块破木头,能捣腾出什么玄机?可水玲珑当着他的面拼了一个T形,并让他看了几秒后打乱了让他来拼时,他傻眼了…

“好了,还不快睡觉?什么时辰了都?”水玲珑轻拍着女儿的肩膀,小声嗔了诸葛钰一句。

诸葛钰盘腿坐在床对面的软榻上,研究着继T形、长方形和四边形之后的另一种图形,没道理水玲珑会他不会啊,大老爷们儿可不能输给一个小女人!

摆得焦头烂额的某人瞟了一眼画满图形的册子,不服输地哼了哼,继续埋头苦干:“你先睡。”

水玲珑顿觉好笑,她只是一时兴起做了一副四巧板,打算将来给哥儿和姐儿开发智力的,诸葛钰问起呢,她便简单地示范了一下,这倒好,他就此迷上了。他天赋不错,她就示范过一次T形,他闷头捣鼓了十分钟的样子,就准确无误地拼出来了。后面她画在册子上的图案再没示范过,他自己拼来拼去的,竟也拼出来不少。要知道,当初她可是一个也没自己拼出来,全是荀枫手把手教的。

将熟睡的姐儿放在床内侧,水玲珑拢了拢秀发,也躺下就寝。

可不知怎的,她明明困倦却就是无法进入梦乡,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

面向诸葛钰,就见他一脸认真地盯着榻上的四巧板,烛光在小麦色肌肤上映出一线柔和,比女子的更浓密卷翘的睫羽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颤动,遮不住眼角不经意闪过的媚色,一个男人,长成这样简直是祸国殃民!水玲珑暗暗诽谤了一句,目光却顺着他眉宇缓缓下移,落在他红润的唇瓣上,久久无法抽离。

“诸葛钰!让你睡觉,你听见没?”低低呵斥了一句。

诸葛钰浓眉微挑,露出了孩童般天真的神色:“你发什么火?你先睡,我再玩一会儿。”

女人一受不了男人把事业看得比她重要,二受不了男人沉迷游戏比沉迷她多,水玲珑幽若明渊的眸子微眯了一下,心底的无名火跐溜跐溜烧了起来:“诸葛钰,我数三声,上床睡觉!”

“为什么?”诸葛钰轻声问。

水玲珑眨了眨眼,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因为你亮着灯我睡不着!”

诸葛钰摸了摸鼻梁,“哦”了一声,有种原来如此的意味,但很快,他又摆了一块木板,很是无辜地道:“你从前好像连睡午觉都必须点灯啊,现在怎么要熄灯了?”

不提还好,一提水玲珑才意识到无灯不眠的习惯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戒掉了,好像有他在身边,她便安心太多。

可越是这样,水玲珑越觉得他不该抛下自己去玩什么该死的四巧板,难道她活生生的一个人还不如几块木头有意思?

“哼!你就玩吧!玩到天亮直接去上朝得了!”愤愤不平地说完,水玲珑翻身搂着姐儿睡了。

诸葛钰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儿,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四巧板工整地放入锦盒,再将锦盒归入相应的抽屉,随即躺到了水玲珑身侧:“怎么了?又生气了?”

这段时间水玲珑的脾气非一般的暴躁,有点儿产后抑郁。姐儿的孱弱一直是水玲珑心头的一块伤疤,每每忆起不足月便生下来连吸奶的力气都没有,才两斤六两,并且大家都认为存活不了的姐儿,水玲珑的心就像被刀子割了一样。白天不大明显,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便忍不住胡思乱想了。

水玲珑敏感地揪住他的无心之言不放:“又?难道我经常生气吗?还是我生一次气你就记住老久?!”

诸葛钰清了清嗓子,无理取闹的小姑奶奶,昨晚你刚把赶下床你忘了?理由是我忘了买你想吃的李记元宝酥,但我明明记得你要吃的是张记的千层糕…

诸葛钰长臂绕过她后颈,将她娇小的身子揽入怀中,哄道:“哎呀,为夫说错话了,请娘子原谅。”

水玲珑撇了撇嘴,没好气地道:“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诸葛钰的喉头滑动了一下,眼神微闪,故作理直气壮道:“我怎么不是这么想的了?”

水玲珑抬头,弱弱地瞪了他一眼,小爪子揪着他衣襟,哼道:“你呀,肯定想着我昨晚才把你赶下床,脾气这么大,这么无理取闹,你说一个‘又’字哪里就说错了?”

诸葛钰哑口无言!承认不是,否认也不是。

水玲珑的黛眉顿时一蹙,毫不客气地推开了他:“你看你看,你默认了!诸葛钰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没那么喜欢我了,你都不能包容我了,我生气你还记仇!”

关键是小姑奶奶你从前也不是这样的…

诸葛钰扶额。

她无理取闹没什么,她白天强打着精神应付那么多人和事,姐儿的身体时好时坏她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他都理解,不就是当她的出气筒吗?这点肚量他还是有的。只是她今天的火气好像格外大,就不知又是谁惹了她。

“好娘子,乖娘子,为夫对你的心惊天地泣鬼神,日月可鉴,乾坤共晓,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如岐山山脉绵延不断…”

水玲珑“噗嗤”一笑,用手肘碰了碰他:“倒是越发会哄女人,看来,这段时间应酬来应酬去,长了不少见识!”

诸葛钰浓眉一蹙,鼓足薄怒道:“哪儿啊?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就外面那些歪瓜斜枣比得上我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天仙儿似的娘子?”

这些日子,不仅学会了哄孩子,也学会了哄她。

水玲珑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钻进他怀里,揽住他精壮的腰身,幽幽地、似叹非叹道:“诸葛钰啊,你是信我的吗?”

即便我道出你娘害我滑胎的事,你也毫不犹豫地信我、站在我这边吗?

诸葛钰低头看着她不愿抬起来与他对视的眼,道:“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我自然是信你的。”

水玲珑就有种告诉他真相的冲动,但想了想,还是吞进了肚子:“没什么,就是生完孩子总神经兮兮的,爱胡思乱想,脾气又臭,你要是受不了告诉我,我也好收敛一些。”

收敛了是闷在心里,又不是真的没了火气?诸葛钰轻笑,嘴唇贴着她的,说道:“为了咱们女儿能吃到健康安全的粮食,你还是把气撒在我头上好。过后稍稍补偿我一点儿福利就是。”

言辞间,大掌已探入她衣襟。

二人的身子俱是一颤,水玲珑微红了脸…

一室春暖,旖旎无限。

与紫藤院的温情风光相比,清雅院却是乱成一团,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热水、冷水、冰块轮番奉上,胡大夫忙得不可开交。当胡大夫终于忙完时,小半个时辰也过去了:“无性命之忧,清醒了即可。”

胡大夫走后,上官茜用帕子掩住口鼻,哭得泪如雨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皓哥儿去放风筝的,我就是想着皓哥儿进京这么久还没出去玩过,怕他闷坏了便想出这么一个新花样,谁料…谁料…”

诸葛流云坐在她旁边,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皓哥儿,心疼地道:“算了,不是你的错,你也是一片好心,况且你自己也受了伤。”

说的是上官茜的手,皓哥儿摔下山坡,她没拉到便干脆滚下去给皓哥儿当了肉垫,但皓哥儿还是磕到了脑袋,而她的手肘也满是鲜血。

上官茜垂下袖子掩住绑在手肘上的白色纱布,一边哭一边靠进了诸葛流云的怀里:“流云,我真的好怕…”

“别怕,胡大夫说了皓哥儿没事,醒了就好。”诸葛流云伸出僵硬的胳膊,轻轻揽住她肩膀,心里却略有有些排斥这样的举措。他暗骂自己混蛋,曾经的海誓山盟都喂了狗吗?为什么就是不能好好地接纳她、给她想要的亲昵?

上官茜抱住诸葛流云的腰身,额头贴进他温软的颈窝,诸葛流云的身子微微后仰,条件反射地想避开,她却抱得更紧:“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皓哥儿和你,但你好像也不属于我了,我回来两个多月,你连碰都不碰我一下,小钰也不和我亲近,这些我都认了,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们父子,我不该受了王妃的逼迫,一时冲动就到了南越!其实我到南越之后也后悔了,但我没脸回去找你们!纵然我回了,你怕也不肯相信我的清白!现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