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妃又道:“那你交出来呀!交出来让大家伙儿看看,这与杨大仙私通的水姓女子到底是谁?”

水玲珑将衣物掩在宽袖下,双腿有些发抖。

李妃心中冷笑,区区一个世子妃,也敢和她斗?水沉香脑子不灵光,容易着她的道,她便将计就计,反将对方一军!她们可劲儿地买通杨大仙,她便买通杨大仙的得力道童,为了弄到水玲珑的帕子和衣物,她可是大费周章,王府她是没办法下手的,好在尚书府的玲香院有一些水玲珑的旧衣物,再找尚宫局的人翻新翻新,普通人瞧不出差别。她也不怕那道童会供出她来,他除了从她这儿得了万贯家财之外,还睡了她三名宫女,单是这项罪名,便足够让他五马分尸!

现在,人赃并获,又是当着那么多官员和女眷的面,水玲珑和杨大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即便二人抵死不认,但人言可畏,在场的人都不会信了!

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水玲珑,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诸葛流云和冷幽茹的脸色俱是一变,他们自是不信玲珑会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来,开什么玩笑?诸葛钰不论是容貌还是能耐,都甩了杨大仙几条街,玲珑会为了一株长不高的杂草,放弃一棵参天大树?不能吧!再者,玲珑也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人。可问题是,他们信没用,得大家信、得文武百官信,否则,作为皇室亲封的世子妃,私通罪名一旦成立,王府名声臭了不要紧,水玲珑怕是有杀身之祸。

李妃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却故作义愤填膺道:“既然杨大仙和某些人有染,这场法事的公平性和真实性便要大打折扣了!”

何止大打折扣?在场的许多官员和女眷已经开始怀疑这是一场争对李妃的阴谋了,其目的就是要除掉李妃,扶持皇后上位。什么福星,什么妖星,眼下统统站不稳脚跟了。

杨大仙捏了把冷汗,额滴个神啊,他用他的命根子发誓他和水什么世子妃的没有任何瓜葛啊!做他们这行,最忌讳的便是和深闺妇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纠缠。他很有自知之明的,像他这种玉树临风、才高八斗、博古通今、英明神武的黄金单身汉太容易成为老少皆宜的梦中情人了,因此,他一般很小心!很清高!就是不希望留给她们任何幻想!莫说他和世子妃没一腿,即便有,他也没有掉价到把世子妃的衣物贴身携带!

这、这、这一定哪个王八羔子对他动了手脚!

最好别叫他揪出来,否则,他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伍道童打了个哆嗦,却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丝毫异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师父正当壮年,自己想要超过他不知得等上多少年。他没那个耐心,便只有走捷径了。

冰冰为难地看着水玲珑:“你…实在不行就…就都…说了吧…”

众人一听这话,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敢情世子妃和杨大仙真有一腿啊!

颜妃神色复杂地瞟了水玲珑一眼,隐约有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水沉香恨铁不成钢地瞪向水玲珑,这到底…怎么搞的?杨大仙虽说是长得蛮俊俏,也虽说诸葛钰出去一个多月水玲珑闺中寂寞,但别这么不要脸地红杏出墙,好么?当初水玲珑出这主意时,她还当她多么厉害多么精明呢,原来是给自个儿的相好谋条生路!太可恨了!早知如此,她不如换个大仙!现在功亏一篑,李妃的地位越发稳固,她想得到儿子也变得越发艰难!

李妃冷冷一笑,快步上前,趁水玲珑不备,一把从她手里抢过了衣物。

水玲珑大呼:“不要——”

晚了一步,李妃已经将衣服和帕子全部散开,露出边角的名字和女子惯用的图案,比如水玲珑常绣铃兰,她常绣牡丹,这些衣物和帕子上绣着…

紫罗兰?!

“呀!”颜妃微微一愣,不可置信地抿了抿唇,“这是水太妃的呀!”

难怪水玲珑会藏着了,好歹水沉香是她姑姑。

水沉香和李妃同时一惊,齐齐朝衣物和帕子看了过去,当看清帕子上的名字和肚兜上的紫罗兰时,脸色全都变了…

天子妃嫔与人私通,这是要死罪,要赐予梳洗之刑的!

李妃“唰”的一下看向了伍道童!第一反应是他出卖了自己!

伍道童本就紧张,被李妃这么一瞪,当即吓得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旁人不觉得这一幕有什么稀奇,可作为阴谋一份子的杨大仙和水沉香察觉到了端倪,水沉香气得浑身发抖:“李妃!你…你…你居然收买道童污蔑我的清白,你真是…太可恨了!”

水玲珑的视线越过冰冰,朝颜妃使了个眼色,又无声地讲了几句。

颜妃狠狠一惊,回过神后看向水沉香,清了清嗓子痛心疾首道:“水太妃,你是太上皇的妃子,怎么可以在宫闱里做出这等丑事?难怪你会推荐杨大仙入宫做法事了,却原来,做法事是假,你…你…你和杨大仙私会是真,本宫真是太失望了!”

李妃的脸色又是一变,落、井、下、石?

水沉香辩驳道:“我没有私会杨大仙!杨大仙入宫后,一直是李妃与他洽谈法事的具体事项,我几乎没出过太和宫的大门,我怎么可能与他有染?而且我之前一直在宫里,没机会接触杨大仙啊!”

“水老夫人生辰,你不是请求出宫了一日么?”颜妃反问。

“我…”

“好了,你别再遮遮掩掩,也别再污蔑李妃了,李妃品性如何,本宫非常清楚,本宫相信她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何况,你与李妃向来关系不错,她实在没理由陷害你!你别忘了,你出冷宫还是李妃替你求的情!你是太上皇的妃嫔,皇后娘娘处置你多有不便,那就由本宫来替太上皇处死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疾言厉色地说完,颜妃扬起尚方宝剑便朝谁沉香刺了过去!

“啊——不要杀我!我没有私通!是李妃害我!她害了皇上!害了太后!软禁小公主!胁迫皇后!她是坏人,你们别被她骗了!”被逼入绝境的水沉香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的头脑,该说的,不该说的像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勾结李妃给太后下药在她看来远不如私通来得严重,如果非得背负一项罪名,她宁愿是前者,“李妃有理由陷害我的,她…她想卸磨杀驴,想永远保住秘密,因为我…”

余光瞟了冰冰一眼,灵机一动,哽咽道,“因为她…她逼我对太后下药,我…我下了,她…她现在是在杀人灭口…”

李妃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指甲掐入了掌心:“水太妃,你胡说些什么?本宫何时逼你对太后下药了?”

“不要装了,也别再用十二王爷的性命要挟我了,我反正是要死,临死前揭发你的罪行也不枉我追随了太上皇一场!我死后,望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善待十二王爷!”言罢,拔腿撞向了案桌,额头磕上桌沿,瞬间破了个血洞,她身影一晃,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女眷席里爆发出了阵阵唏嘘。

李妃气得半死,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猪脑子水沉香,被人逼几下就乱了阵脚,难怪两度陷害水玲珑不成,反被水玲珑整得苦不堪言,最可气的是,她都被水玲珑整成这副德行了,竟然还听信水玲珑的挑拨,认为她和荀枫会卸磨杀驴!蠢货!就算要杀也该悄悄地杀!何必留下这么大的空间等她反咬自己?

水玲珑似笑非笑地看向李妃,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通过法事陷害李妃成为妖星,妖星骂名,今儿被杨大仙安上,明日或许就被什么得道高僧给化解了。只有抖出李妃的罪行,才能真正地将她拉下马!

小公主在李妃手里,冰冰是不可能曝光李妃的罪行的,她便将希望寄托在水沉香身上,上次在关雎殿激水沉香供出了瑞雪山庄,她就认定水沉香这人属于死也要拉垫背的类型。

现在,水沉香拼死指证李妃,便是水航歌都不敢替她求情了,生怕一个弄不好把自己也搭进去,得不偿失。

李妃揉了揉手里的帕子,一个呼吸的功夫脑海里闪过无数思绪,她现在可以断定是水玲珑偷梁换柱了,具体怎么办到的她不得而知。水玲珑果然有两把刷子,难怪荀枫非要得到她,荀枫的惯用原则,要么得之、要么杀之,但水玲珑,竟是聪颖到荀枫舍不得杀掉的地步!

“不是的!我没有这么做!一切都是水太妃的胡言乱言!那日,她来我宫中,要求将十二王爷要回自己身边!我拒绝了她,我说,十二王爷是太上皇放在太后宫里的,他的去留我做不得主,必须等太后醒了问她老人家的意思!水太妃不依,她讽刺我横行后宫却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满足不了她,于是怀恨在心,要借机报复我!这场法事是她提议的,人也是她推荐的,在我看来,什么私通、什么撞桌子,通通都是她的苦肉计!大家不要被她骗了!”

水沉香你有本事现在就给我醒过来!可一旦你醒了,你所谓的“拼死指证”也无效了!

水沉香在地上听了李妃颠倒黑白的话,当即气得要睁开眼,水玲珑裙裾一扫,趁人不注意奋力一踩,她真的晕了过去!

李妃见水沉香没反应,不由地失落,但很快再次镇定地说道:“大家不信我,难道也不信皇后娘娘吗?”

她看向冰冰,问道,“皇后娘娘,请你向大家说明一下,当初到底是不是我把小公主强行要到身边的?”问这话时,她的袖子一抖,一粒东珠掉了下来。

这东珠冰冰认得,是云礼的赏赐。李妃是在告诉她,我死了,云礼的解药也永远没有了,你自己看着办!

冰冰的泪珠子开始在眼睛里打转,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此时,一道尖细的嗓音划破长空:“太后娘娘驾到——”

【196】李妃之死,轮回的起因

太后坐在八人抬着的凤辇上,容色苍白,却气度不减,在她身边,分别坐着五岁的十一王爷和两岁的十二王爷,七王爷十二岁,则与郭焱走在一旁。

所有人都先是一惊,尔后齐齐跪下:“参加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妃保持着跪礼的姿势,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这才明白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她在这边儿斗得火热,人家却在那儿营救了人质!

其实这招水玲珑是跟水敏玉学的,水敏玉叫长风、长安扮成道童混入院子,水玲珑便效仿其做法,叫郭焱带上几名得力的暗卫穿上道童的衣裳,借贴灵符的名义进入相应的宫殿,先设法将周围的暗卫一个一个引进去,再一个一个铲除,这样,就能避免双方正面冲突时他们会拿人质的性命做要挟了。

郭焱冲水玲珑耍宝似的笑了笑,水玲珑也笑,看着今生这么能干的他,忽觉自豪。

太后抬手示意众人平身,众人谢过,一一站起来。

太后看向李妃,她素来温和,此时也不见多少怒火:“你胆子挺大,都敢串通太妃谋害哀家,谋害皇上,还假传圣旨,霍乱朝纲,本宫活了大半辈子,少有这么胆大包天的人,你的确叫本宫刮目相看。”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但就是每个人都能听见耳畔划过风雪交加般的呐喊,李妃的汗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太后身子弱,她不敢下猛药,万一翘辫子了太上皇一定会从漠北杀回来,因为她令太后服下的只是普通的软骨散,用内力逼一逼便能出来。

太后也不看满朝文武,后宫不得干政,这些人里哪些是忠臣、哪些是奸臣轮不到她来奖惩,但太上皇和皇上的女人,她想怎么着都成。太后微微扬起唇角:“水沉香这人本宫真是看厌了,贬为庶人,逐出京城。”

这是变相地许了水沉香自由,他日十二王爷迁居封地,二人便再有相聚的机会,这也算履行了水玲珑答应水沉香的承诺,只是十二王爷还小,离迁居封地至少十三年,水沉香将得到漫长的心理虐待。

这手段!水玲珑挑了挑眉,幸亏不是她婆婆。

太后温和的眸光扫过颜妃和冰冰的脸,含笑说道:“颜妃护驾有功,晋封为贵妃,助皇后协理六宫。”

颜妃宠辱不惊地行了一礼:“多谢太后娘娘!”内心是欣喜的,太后一直把她看做太上皇用来牵制她和皇后的棋子,所以待她很是冷淡。

太后用帕子擦了擦天寒地冻她却依然淌下额角的汗,又道:“皇后再度怀孕,本宫甚为高兴,赐玉如意一对,黄金百两。”

没提她的功过。

冰冰的心微微一颤,行了一礼,道:“多谢母后。”

太后看了看被一脚踩晕的水沉香,又看了看水玲珑,心中大为惋惜,手段够狠,心机够深,又能于俗世中保持本心,这样的女子才最适合帝王妻啊。

叹息完毕,太后最终看向了李妃,笑容敛起,声音却温柔如常:“罪孽深重,斩首示众。”

李妃勃然变色:“太…太后娘娘!您不能杀我!只有我知道皇上的解药藏在什么地方!杀了我,皇上也会没命的!”

做母亲的某不都以子嗣为重,太后又如何?逃得过母亲的宿命吗?

就在李妃洋洋自得之际,太后似冷非冷地笑出了声:“那就让他死了算了。”

他们没听错吧?太后竟然不顾皇上的死活?亏得这是亲娘,如若不然,他们得认为太后要密谋造反了!

太后接着道:“心慈手软、识人不明,活该他送命。”

语毕,几个小王爷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

太后扫了他们一眼,正色道:“你们几个都给本宫记清楚了,今后若是学你们大哥因遭人蒙蔽而陷入困境,别指望本宫救你们!”

七王爷、十一王爷立刻点头!

十二王爷听不懂,懵懵懂懂地望着哥哥们,十一一把按住他脑袋,强迫他也点了点。

太后不动声色地拿开十一掐住十二脖子的小手,轻轻揉着十二娇嫩肌肤上泛起的红痕,眼看着快要哭的十二又开心地笑了起来,太后没察觉到他的变化,继续训话:“头可断,血可留,尊严不能丢。即便是死,也不要成为别人要挟皇室、要挟大周的棋子,这是你们作为皇族人员必须谨记的教诲,明白吗?”

七王爷和十一答曰:“明白!”

还是十二没反应。

十一拍了拍十二的脑门儿,十二傻乎乎地慢了半拍地道:“明白。”

这话表面是在教导几个王爷,实则是在训诫冰冰。冰冰低下头,很是委屈。

李妃没功夫听太后管束孩子和儿媳,她见太后仿佛真不在意云礼死活的样子,原本觉得稳操胜券,就算不能赢回局面也能保住性命的她一下子慌了神,但长期接受的训练告诉她越是危机时刻越要保持冷静的头脑,她深深、深呼吸,眼神一闪,说道:“太后娘娘!您难道真的不管皇上的死活了吗?您这样,与杀害皇上的我又有什么区别?该不会,您就是杀死皇上,然后自立为帝吧?”

太后冷冷一笑,道:“本宫自立为帝又干你屁事?现在本宫告诉你,不仅你要死,你全家都得死,都给皇上抵命!”

太后其实并不是真的不在意儿子,而是在逐步改变双方的要挟局面,李妃每要挟一次,太后就加重一项惩罚,正所谓敌强我弱,我强则敌弱,冰冰正是欠缺这种与之碰撞的勇气,所以才被李妃捏得死死的。

李妃吓到了,她忆起荀枫对太后的评价——这女人往日里是菩萨,发起狠来是阎罗,她一般不杀人,杀起来简直不是人。三年前,皇宫爆发过一次大规模的打击倒卖宫中藏品的行动,从没残害过任何有孕妃嫔与皇嗣的她,硬生生地砍了上百人,对于情节严重者甚至处以了凌迟之刑,并叫阖宫上下集体参观。她是大周朝历史上最贤惠大度的皇后,也是杀孽最重的皇后…

李妃意识到自己踢到板子了,但她没忘记太后那句“都给皇上抵命”,意思是,皇上不死,家人便不用给他抵命了。

李妃跪下,乖乖地解下荷包:“这是解药!请太后娘娘放了我家人!”

太后哼了哼,道:“解药若是假的,株连九族!”

这是说,李妃还是要被砍头,李家还是要被满门抄斩…

“太后!太后你不能这样!我都交出解药了,你…”

太后摆了摆手,章公公大踏步上前,掏出帕子便要堵她的嘴儿,刚拿出手又觉得委实浪费,于是踩掉鞋子,脱下足衣也就是袜子塞进了她嘴里:“太后有令,打入冷宫,择日斩首示众!”

“唔…唔…”李妃绝望地叫唤着,却依然摆脱不了被拖进冷宫的厄运,她含泪看了一眼寝宫的方向,耳旁仿佛响起了婴儿的啼哭…

高中,三一班。

“静一静,大家静一静,这位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名叫慕容枫,现在,由他给大家介绍一下!”

“大家好,我…我…我叫…慕容枫…我今年十…十七岁…很高兴…见…见…见到…大家…”

“哈哈哈哈…你是结巴呀!”一名绝美的女子拍桌笑得前俯后仰。

慕容枫窘迫得红了脸,忍不住顺着声音朝她看去,当看清她模样时,整个人都呆怔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瓜子脸,大眼睛,皮肤像雪一样白,睫毛比欧洲广告模特的更长更卷更浓密,嗯…怎么说呢?要不是她笑得这么厉害,他会觉得这根本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放大版、完美版的芭比娃娃。

老师的脸色微微一变:“水玲珑!不许笑话新同学!”

水玲珑的笑容一收,厌恶地看了慕容枫一眼,哼!害她被老师骂,讨厌!

老师指了指水玲珑旁边的空位子,对慕容枫说道:“你坐那里。”

能坐在芭比娃娃身边,慕容枫很荣幸,他低头,羞涩地走到水玲珑身边坐下,把书包放在桌上后,目光一扫,说:“我数学成绩很好,你要是有数学问题,可以问我。”

“切!本小姐数学好得很!”水玲珑不以为然地收起打了无数红叉,得分三十九的数学试卷。

慕容枫红着脸不再说话。

水玲珑把凳子往另一边搬了搬,明显地要离慕容枫远一点。

慕容枫觉得自己遭了嫌弃,自尊心有些受打击。

放学后,水玲珑背着书包跑到校外,一辆黑色的布加迪威龙停在路边,后视镜旁,一名穿着一件阿玛尼灰色颈部印花短袖衬衫,一条同品牌纯黑色休闲裤,将欣长健硕的身材勾勒得完美至极,但这远不如他俊美的容颜抢眼,即便电视上的模特也不过如此了。

水玲珑走出校门的那一刻,他摘掉墨镜,笑着走向了她,他的笑,总带了那么点儿痞痞的味道:“水玲珑!”

接过她沉甸甸的粉红色书包背在肩上,顿时引来无数女生的尖叫!

水玲珑鄙夷地“嗤”了一声,一群花痴!

“怎么好像不高兴了?”他捏着她粉嘟嘟的脸蛋,问。

水玲珑皱眉,用精致的鞋踢了踢地面:“我旁边坐了个穷书呆子!穿着耐克,还是仿冒的,以为谁看不出来呢?土包子!”

“土包子你和他计较什么?实在不喜欢我叫我爸跟校长打声招呼,把那人调到别人旁边去,他叫什么名字?”

“慕容枫,和你一个姓。”

书房内,一名中年男子负手站在窗边,眺望着无边的夜色,并沉声问:“化验结果出来没?”

管家说:“出来了,DNA不匹配,非亲生。”

男子按了按额头,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出车祸查了一下小钰的血型,他大概不会发现小钰不是他们亲生的。怎么会这样呢?他的是A,妻子的是B,小钰的却是O。

管家又说:“老爷,会不会出生的时候助产士抱错了?这种情况不少。”

男子点头:“估计是的,先别告诉夫人,也别告诉少爷。”

“各位同学,美国那边的录取通知书寄来了,我念到名字的请走上台来领。水玲珑,哈佛大学、斯坦福大学;刘强,耶鲁大学…慕容枫。”念到这个名字,老师停顿了一下,“哈佛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哥伦比亚大学、芝加哥大学、杜克大学、麻省理工大学、耶鲁大学、纽约大学、斯坦福大学,且都提供全额奖学金。”

全班沸腾了!

一个捡破烂为生的孤儿,居然同时被美国九所顶尖名校录取,还有全额奖学金,这简直…简直太可怕了!

老师无比自豪地说:“十年前,大家的幽茹学姐被美国八所知名高校录取,我们以为再也没有谁能超越她,没想到,慕容枫同学打破了她为期十年的传奇!可喜可贺!”

慕容枫将一堆录取通知书拿在手里,他想读NBA专业,最好的是宾尼法尼亚大学,但他瞟了一眼水玲珑的录取通知书,问:“你读哪一个?”

当然是小钰读哪一个她就读哪一个了,水玲珑说:“哈佛。”她其实想要斯坦福诶…

慕容枫抿了抿唇,拽紧了哈佛的通知书。

出了校门,水玲珑就看见小钰从悍马里探出脑袋冲她笑,她对自己的司机说:“你回吧,叫老爷子今晚不用等我吃饭了,我要庆祝考学成功!”

司机为难地说:“可是…大小姐,今天是老爷的生日啊。”

“哼!她有秦芳仪陪他过!哪里想得起我?”水玲珑叛逆地讽刺完,径自上了小钰的车。

小钰揉了揉她发梢,拿出一串痞痞地笑道:“小呆子别生气,生气多丑,来,给爷笑一个!”

“去你的!”水玲珑打开他的手,放倒副驾驶的座位,睡觉!

小钰俯身亲了亲她脸蛋,拿出一串钻石吊坠的铂金项链放在她额头上:“祝贺你。”

水玲珑在气头上,想也没想就抓起项链丢出了窗外。

正好,落在慕容枫的脚边。

慕容枫的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购物袋,在项链砸到他鞋子的那一刻停住了脚步,然后抬头,撞入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他眼神一闪,无意中瞥见水玲珑因为平躺的姿势而导致校裙拉上,露出的白皙大腿。他的耳根子一红,迅速垂下了眸子。

小钰立刻脱了休闲外套盖在女朋友的腿上,尔后淡淡地笑了:“多谢你教水玲珑数学,她才考这么好,来,上车,今晚我包了场子,一起吃饭。”

慕容枫的脚趾头蜷缩了一下,那种五星级的高级餐厅不适合他这种连鞋底都有洞的人去。

他俯身,捡起被水玲珑丢出来的项链,用袖子擦了擦,再递给小钰:“你们的东西掉了,我、我、我也定了位子…和朋友一起。”

小钰看了看有些发抖的、粗糙不堪的手,笑着说:“你拿去吧,比那些矿泉水瓶值钱多了。”水玲珑丢掉的东西,本来就不会再要。

慕容枫顿时涨红了脸,在小钰摇起车窗的一瞬将项链丢了进去,尔后抱紧了装满空矿泉水瓶的购物袋,回了自己的住处。

“来!喝一杯!今天我们不醉不休!”豪华包房内,水玲珑端着酒杯,醉醺醺地笑。

小钰将她抱在腿上,夺了她杯子:“宝贝儿别喝了,我送你回家。”

“回家?我哪里有家?”水玲珑靠在他怀里,抱着他脖子,掉下泪来,“小钰你什么时候和我结婚呀?我不想再回那个恶心的地方了…今天是我妈妈忌日,他居然有心情过生日…”

小钰抱紧了她,吻去她眼角的泪:“大学毕业我就和老爷子说我们两家的婚事。”

两家,不是两人,世家背景太复杂,婚事必须族里表决通过才行。

“小钰,吻我。”水玲珑抱着他脖子,晕晕乎乎地说。

小钰看着她这副妩媚的样子就已经起了反应,哪里还敢吻她?

“乖了宝贝儿,我送你回去。”

“连你也不喜欢我!连你也嫌弃我!”

“我他妈是个正常男人!水玲珑你这样我…”小钰看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胸襟,深吸一口气,狠捶了自己一拳,堪堪压下想上了她的冲动,“我吃不消!”

水玲珑醉得不省人事,胆子几乎要撑破,一个翻身就将他扑在了身下,尔后疯狂地吻他…

“啊!我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包房门口,水玲溪捂住眼睛,失声大叫,“是妈妈叫我来接姐姐回家的…我…我不是故意的…”

小钰替水玲珑拉好衣衫,又用外套遮了她脸和上身,不愿她这副娇媚的样子被路人看到,随即将她横着抱起:“我送她回去。”

路灯昏黄,大大的“回收站”牌子显得格外亮堂。

慕容枫数完今天捡到的瓶子,一共三百四十五个,可以卖三十四块五毛,比昨天多十块,他很高兴,所以奖励自己一下,买了一包咸菜,平时只吃馒头的。他把馒头里塞了一点儿咸菜,递给旁边的、瘦不拉几的狗狗,收养他的爷爷前年去世,他就只剩多多一个朋友了。

但他要出国,不能带多多,多多要怎么办?

他想起许多宠物店有免费收养小狗的,明天去试试。

第二天,慕容枫抱着多多去了宠物店,店员的服务态度很好,没因为他寒酸的装扮给他脸色,这令他对这家店又多了一分信心:“是这样的,我…我…我要出国留学了…我想先把我的狗…放在这里…等我留…留…留学回来…我…我来接它…它叫多多。”

店员笑着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