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的长睫飞快地眨动,在发怒和服软间选择了后者,她敛起心神,莞尔一笑:“药好苦,能不能不喝?”

荀枫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憨态可掬的小模样,心神微微一晃,有种被蛊惑了的错觉,他眨了眨眼,意识回笼,暗恼,却笑:“乖,药是一定要喝的。”

水玲珑埋在被子里的手死死地拽紧了床单,努力挤出一副笑靥:“真的…不想喝!”

荀枫的笑容淡了几分:“你是怕我下毒吧?”

水玲珑不语,算作默认。

荀枫倏然站起身,把药放在桌上,冷声道:“来人!把保胎药给皇后送去!看着皇后喝完,再回来向朕复命!”

水玲珑的嘴唇动了动,垂下了眸子。

荀枫就道:“朕的确会打了你的胎,如果你再继续操心、继续每况愈下!”

水玲珑微侧过脸,不看他:“知道了。”

第十日,金尚宫终于带来了好消息!

穿着灰色僧服的男子却没觐见荀枫,而是直接去东宫会见了水玲珑与郭焱。

郭焱昏迷不醒,有时水玲珑都听不到他心跳,所以才吓得这么厉害,水玲珑纵然睿智冷静聪颖沉稳,在面对孩子的生死关头也无法保持镇定。

水玲珑看到男子的那一刻,暗淡的眼底忽而光彩重聚:“大师,你来啦!”

他们都认为他是姚俊杰,她却更愿意相信他是借了姚俊杰的名头,其实,他是别人。

男子依旧戴着斗笠,遮了容颜,却难掩仙风道骨,又清绝艳艳,他古怪的目光透过白纱,落在水玲珑削瘦的面颊上,不解地道:“何至于瘦成这样?我不是都叫你看了今生的命运吗?你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做荀枫的妃子,生不下诸葛钰的孩子,看着诸葛钰惨死,好像他都告诉了她了呀!

水玲珑斜睨了他一眼,脸色一沉:“你说过能改变的!”

男子仰头,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哦,我说‘或许’,你自己理解错了。”

水玲珑皱了皱眉,没再和他抬杠,转头用帕子擦了擦郭焱的脸,淡淡地道:“你讲了我的、荀枫的、诸葛钰的,独独没讲郭焱的,他今生会如何?”

男子分外诧异的声音透过白纱传出:“咦?我没讲他吗?我不记得了。哦,如果我真的没讲,那一定是因为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郭焱的命运?

“能救吗?”水玲珑急切地追问。

“我试试。”男子语气如常地回答。

水玲珑的脑海里闪过了什么,敏感地道:“你提过以我为主导的这一世,与之前与我为主导的任何一世都是不同的,这个‘不同’会否就是郭焱?”

男子坐在椅子上,摘了一颗葡萄送进白纱后的嘴里,吃完,才道:“嗯,好像是的。”

“但郭焱能改变什么呢?他自己都快要性命不保了。”水玲珑隐忍着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好了,别谈我们的轮回了,反正你也没那能耐,你救郭焱吧!”

男子一噎,呛咳了起来:“咳咳…你瞧不起人!谁说我没那能耐了?我只是…”

讲到这里,男子才猛地意识到自己中了水玲珑的激将法,忙又悻悻地闭紧了嘴巴子。

水玲珑狐疑地眯了眯眼,敢情他有法子却一直藏着掖着不肯告诉她?!

男子被水玲珑机关枪似的眼神乱扫一通,笑容有些讪讪:“唉!其实吧,有因有果,你们之所以会堕入无尽轮回,完全是事出有因啊。”

“什么意思?”

“唉!怎么说呢?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呢?”男子似乎很是苦恼,没办法,人类的智商总是让他头疼的,尽管眼前这名女子慧根开到了极致,但和他相比依旧不在一个档次,唉!男子一声接一声地叹,半响,水玲珑几乎要用凌厉的目光撕了他,他才起身走到水玲珑身边,以大掌覆盖了她眉眼。

一座黑漆漆的洞府,怪石嶙峋,山泉流淌,道路有些崎岖,水玲珑仿佛走在了上面,空气湿润,呼吸到肺里有种别样的清新。阳光照不进来,沿途却有一粒一粒不规则的夜明珠,或大或小,能勉强指引行人的方向。

水玲珑顺着有夜明珠的地方一路前进,越往里,温度越低,空气越稀薄,水玲珑似乎要呼不过气来,泉水声响在耳畔,一开始清晰,后渐渐变得模糊。水玲珑按了按有些晕乎的脑袋,错觉或其它,她有种灵魂被抽掉的难受。她敲了敲太阳穴,来到一处漆黑得完全不见光亮的洞口,这是唯一的路了。

水玲珑胆子不小,却独独怕黑,她连白天睡午觉都必须点灯,又怎么敢孤身闯进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小洞穴?但既然姚俊杰让她来到这里,必定是希望她发现什么。

做了几次深呼吸,想想郭焱、丈夫和一双小宝贝,水玲珑果断战胜了心魔!

水玲珑单手摸上冰凉的石壁,浑身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忍住潮汐般一*撞击心扉的惊惧,又迈起似灌了铅的小腿儿,走进了洞穴。

随后,似清晰还模糊的谈话声自尽头传来。

“你们再确认一遍,他还活着,他没死!”

“玥玥,他没有心跳了,也没有呼吸了…”

“不会的,不可能的!他才多大?怎么就没了心跳?我们还没认回他…慕容…你告诉我…”

“…别哭了,他真的去了…”

男人和女人的谈话声,男人唤着女人的小名,若她没听错的话,好像是“玥玥”,“玥玥”这名字好生熟悉!而女人也唤了男人的名字,可惜她只听到了“慕容”,第三个字是第四声,慕容…过?拓?没听清啊!直觉告诉水玲珑他们是一对夫妻,死者与他们有莫大的关系。慕容,嗯,水玲珑记起了荀枫,他的小木牌上就写着“慕容枫”,这…和她即将看到的画面有没有关系呢?

带着疑惑,水玲珑的步子较先前大了一些,不知道走了多久,谈话声越来越远,好像是那对夫妇离开了,水玲珑干脆提起裙裾,飞奔了起来。等她好不容易跑过漆黑的甬道,却只看见一处偌大的类似于旅游胜地的洞府,许多形形色色、穿着怪异、露胳膊露腿儿甚至露点儿臀肉和胸脯的人,手里拿着莫名其妙的一咔擦就会闪光的东西,时不时放在眼睛前弄两下。

水玲珑的第一反应是,好奇葩的青楼!男人、女人都穿得少,生意一定特别好!

紧接着,一名戴红色帽子,模样清丽的少女,指着水玲珑所在的方向,高声说道:“好了好了,大家注意安全啊,别再发生先前那样的事故了!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传说中的漠北禁地,史书上没有记载,全都是老人们代代流传下来的故事。大家看我指的洞穴,传说的长生不老之地,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梦遗千年’,据说每走一步都能跨越十年,百步便是千年,当然,这只是传说,里边瘴气太重,有剧毒,大家可别进去尝试啊…”

人群里爆发出了阵阵哄笑!

水玲珑恼羞成怒,这些人好像在笑她诶,她眉头一皱,声若寒潭道:“都不许笑!都给本宫住嘴!听见没有?不然,本宫把你们拖下去掌嘴二十!”

没人理会她,大家继续笑。

水玲珑怒极,扬起高傲的头颅,迈开步子欲要冲过去给这些一些颜色瞧瞧,却在即将跨过洞口时腰腹一紧,脚步离开了地面…

男子拿开覆盖着她眉眼的手,啧啧地道:“看清那个地方了吗?”

水玲珑揉了揉太阳穴,不甚舒服地蹙起了眉:“看清了,那是什么地方?好奇怪。”

男子望天,幽幽地道:“可以称之为‘异世’,荀枫就是异世的一缕孤魂,纠葛什么的我没那么多能力让你看清,我只能告诉你,想要终止你们之间的轮回,最有效的办法是把荀枫送回原来的地方。”

荀枫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他才懂那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东西?!那么,刚刚那名玥玥为之哭泣的、早逝的男子…就是荀枫?水玲珑眨了眨眼,难掩惑色地道:“怎么送?”

男子砸了砸嘴,一连吃了好几颗葡萄,适才若无其事地道:“去漠北禁地,施展阵法,让他再魂穿一次。当然啦,前提是他自愿。如果他不愿意,即便我能耐再高,也拿他无法的。还有哦,禁地里全是瘴气,必须有喀什庆的圣火才能安全出入,否则,与他一起进去的人大概都会死掉。”

“圣火…灭了。”水玲珑压下心头的震惊,喃喃地道。

男子就笑了:“你以为诸葛钰迟迟不回京城是在做什么?”

喀什庆,神庙禁地。

盘旋而坐的上官茜忽而睁开眼,两道犀利的寒芒自眸间一闪而过,圣火要成了!

思量间,晴朗的天空忽而变得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墨团一般朝着太阳奔袭而去!

乌云翻腾,像狂风卷动的大海,波涛汹涌。

紫鸢和上官茜同时站起身,同时举眸望天,如果她们记的没错,圣火成的那一刻,将引动异常天象,如雷电、暴雨。

“避雷针都装了吗?”上官茜打着手语,问向紫鸢。

紫鸢神色凝重地点头:“装了。”

上官茜又用手语道:“那我们安心等待吧。”

话虽如此,上官茜却无论如何安心不了,她总觉得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二人静静地等在密室外的凉亭下,大周局势变换,玲珑入宫为妃,猜不透诸葛钰出关后会作何打算,也许是带着喀什庆的军队杀入皇城,也许是接回一双儿女自从隐居,但不管他做什么样的决定,她们都会默默地在他身后,一直支持他。

思量间,一道金光划破苍穹,亮煞了四周光景。

上官茜的眉心一跳,就见闪电仿若是识路一般撞向了密室的屋顶!

紫鸢勃然变色,凝神聚气,以极快的速度催动禁术,劈了一道剑气拦截雷电。

两种巨大的能量在空中猛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破之响!

紫鸢的胸口一痛,嘴角溢出了猩红的血丝。

然而,雷电并未因此而停止,须臾,又是一道雷电劈向了屋顶!

上官茜以箭头划破手腕,搭弓拉箭,射向了雷电!

一次!

两次!

三次!

上官茜的五脏六腑被反噬得支离破碎,鲜血像喷泉一般从嘴里冒了出来。

紫鸢倒在地上,浑身像散了架,动弹不得,只眼整整看着姑姑以所剩无几的生命对抗雷霆之威,心如刀割:“姑姑…”

一定是有人对避雷针动了手脚!

谁?谁这么丧心病狂?

谁要置诸葛钰于死地?

谁要置喀什庆于死地?

不待紫鸢摸索出答案,上官茜便终于体力不支瘫在了地上。

然而,本以为恢复了宁静的天空却再次聚集了一道最为凶悍的闪电。

紫鸢暗叫不好,这一击若是冲开屋顶,诸葛钰和圣火都将遭到巨大的伤害。她动不了了,姑姑也受伤了,怎么办?难道…真的让诸葛钰死在雷霆之下吗?

雷电如金龙,所向披靡,让见过它之人无不怀疑它所能带来的巨大破坏力,死亡的深渊渐渐拉开了华丽的帷幔,等着有人跳入它的牢笼。

上官茜目光凛凛地盯着矫健的身姿,柳眉一蹙,催动禁术,狠击地面,借力腾上了高空。

火红的衣衫在空中划出一道亮丽的色泽,若西番莲盛放在澄碧蓝天,瑰丽得叫人睁不开眼。

以肉身迎击雷电,其结果…只能是神形俱灭!

紫鸢勃然变色:“不要啊,姑姑!”

这些事情看似很多,实则就发生在一瞬之间,若换做常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的。

便是紫鸢心神一动,想要抓住上官茜时,上官茜已经跃入高空了。

雷霆之威,山崩地裂…

紫鸢不忍直视,痛苦地别过了脸…

轰隆一声巨响,整片大地都在颤抖,紫鸢不敢睁眼,不敢看姑姑被雷霆轰成碎渣的惨状…

却突然,一股清风拂面,夹杂着淡淡幽香,沁人心脾。

紫鸢壮着胆子,缓缓地、缓缓地掀开了眼皮子,待看清来人后,霍然一惊,喜上眉梢:“表哥!”

诸葛钰一袭白色宽袍,宛若神祗降临在喧嚣尘世,一眼厚重如山,一眼浩瀚若澜,阳光层层叠叠追随他身后,拉开朦胧一片天幕,而他臂弯处,赫然躺着口吐鲜血的上官茜。

紫鸢不可思议地道:“表哥你出关了?”

“嗯。”比预期的提前了一点,因为要救上官茜,但不影响圣火,诸葛钰富有磁性的嗓音徐徐响起,像低沉的琴弦拨出了余音袅袅,“回族里。”

德宗一年,六月十五,仁贤皇后诞下皇长子,荀枫下令册封其为太子。

七月,荀枫为仁贤皇后实施脑部手术,仁贤皇后渐渐清醒。

同年八月,水玲珑进入产期。

诸葛钰率领一千死士走水路,一路奔向京城,速度之快、阵势之猛,令人防不胜防。沿路的官兵奉旨讨伐这一支队伍,却每每尚未开战便叫他们溜之大吉了。他们志在闯京,并不恋战,普通官兵根本抓不住他们。

历经一月厮杀与跋涉,诸葛钰的军队终于抵达了京城…

华龙宫,此时欢声笑语一片,荀枫和挺着大肚子的水玲珑坐在后花园的藤椅上,郭焱蒙着眼睛,四处摸寻三公主。三公主混在一群宫女之中,调皮地逗他:“郭焱,我在这里呀!”

很幼稚、很昏庸的游戏!

郭焱爱玩,水玲珑和荀枫便爱看。

郭焱身子大不如前,玩了一会会儿便累得气喘吁吁,三公主跑过去扶他,奈何他太重,三公主扶不起来。

荀枫走过去,把郭焱抱回了藤椅上,并摘掉蒙着他眼睛的布条,温声笑问:“肚子饿不饿?”

郭焱虚弱地牵了牵唇角:“饿。”

荀枫拭去他脸颊的冷汗,是的,大热天,他却冒着冷汗,身体之虚弱不难想象:“想吃什么?”

郭焱将头歪在了他肩头,软软地道:“想吃父皇和母后做的比萨,阖家团圆的那种。”

荀枫拍了拍他肩膀,将他递到三公主怀里,若无其事地笑:“好,我们这就去做。”

说着,朝水玲珑伸出了手。

水玲珑十分配合地握住,并缓缓起身,亲了亲他额头,说道:“困了可以睡一会儿。”

郭焱几乎睁不开眼,太累了,却仍虚弱地笑着:“好啊,你们要早点回来,我真的…好饿。”

水玲珑笑容灿灿地点头,任由荀枫牵着离开了后花园。

一进入小厨房,水玲珑的笑容便消失不见,她甩开荀枫的手,默默地切起了菜,荀枫揉面,二人谁也不说话,有几次,荀枫想开口,但一对上她冷若冰霜的脸又生生咽下了话头。

荀枫用面团捏了四个小人儿放在比萨上,他,水玲珑,郭焱和三公主。

做完比萨,二人同时收起脸部不该有的表情,再次“恩爱”地携手走向了后花园。

郭焱正躺在三公主的腿上,听三公主讲城里的奇闻异事:“…哇!那人真的能喷火!我亲眼看见的!他呀,一喷就烧掉了一座院子!还有哇,他的头顶长了两个奇奇怪怪的角,有人说呀,他是传说中的小龙人!怎么样?想不想看?”

郭焱闭上眼,嘴巴已经完全没了血色。

三公主的泪水吧嗒吧嗒砸在他的侧脸上,唇角却依旧挂着大大的笑容:“想看的话,我明天带你去啊,你再多挺过一天嘛,我…真的…没骗你,那个小龙人很有意思的…”

低头,吻去不小心滴在他脸上的泪水,他依然没有反应。

“没吃晚饭吧?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能好好吃饭呢?万一哪天我不在了,你岂不要饿死?”

“别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没你本公主照样活得潇洒!我是中午吃多了,没消化呢!”

“我才不信呢!你呀,这辈子就这么点儿出息了,要是离了我,你肯定活不下去!承认吧云瑶,你贵为公主又如何?与那些宅子里没有男人便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无知妇孺也没什么分别!”

“郭焱!本公主和你打赌!哪天离了你,本公主照样活得风生水起、精彩无敌!”

“啧啧啧,不信!”

“我以皇室公主的名义起誓,才不做没了男人活不下去的蠢女人!”

三公主笑,眼底有晶莹的水光闪耀:“我告诉你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我不是君子来着,我答应你的事会反悔的哦。况且,我早不是什么公主了,那个誓言不算数的…”

“趋吉避凶,想活命,不要取下来。”三公主摸着脖子上红线串的黄色玉坠,想起了神秘高僧的话,她仰头笑开,泪水瞬间眼角流下来,她擦也不擦,便扯落了黄色玉坠,一把扔进了不远处的鱼塘。

刚跨入后花园,水玲珑的脚步便微微一顿,啪!手里的比萨掉在了地上!

荀枫眉峰一挑:“怎么了?”

水玲珑捂着肚子,荀枫就势看去,只见她所站的位置,迅速蔓延开一滩水迹,这是…要生了?

荀枫赶紧将水玲珑横着抱起,并吩咐宫人道:“太医!产婆!快!”

城门紧闭,城楼上弓箭手林立,淬了毒的箭头齐齐对准了诸葛钰的方向。

诸葛钰骑着汗血宝马,身穿银色盔甲,气势之壮阔,仿若足以扶风万里,扬尘千丈。他举眸望向城楼中央空荡荡的哨岗,启声道:“荀枫!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就躲在里面偷看!有胆子颠覆王朝、夺人之妻,没胆子出来迎战吗?别叫我瞧不起你!”

诸葛钰骑着马在场地中央踱了一个来回,双目如炬地盯着远方:“我数三声,你再不开门,我就下令攻城了!”

话落,十人一排,推出了火炮。

几乎是同一时刻,城楼也推出了火炮。

荀枫的火炮射程更远,威力更大,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一千多人分散如豆,火炮未必能命中,城楼就不同了,一大一个窟窿,看看谁更耗得起吧!

诸葛钰高抬手臂,定定地凝视着城楼,一字一顿道:“一!二!三…”

城门打开,一整排装有长矛的车队驶了出来。

诸葛钰的心神一动,想要攻城,却忍了忍,等待荀枫现身。

约莫三息后,穿着明黄色龙袍的荀枫出现在了城楼,两道天龙之气,在空中剧烈地碰撞,狂风呼啸而起,黄沙卷石而飞,虚空好似一瞬间寸寸冻结,又紧接着寸寸龟裂,有士兵扛不住两股巨势的倾轧,喷出鲜血倒在了地上。

荀枫拿过破神弩,一击射向了诸葛钰!

瞄准的部位,是他鲜活的心脏!

诸葛钰面不改色,那看似闪电般的攻击在他眼里像慢镜头一般放缓了流速,他轻轻地拂了拂袖,箭头贴着他袖口,奇迹地发出一声铿锵之响,随后,电光石火间,利箭调转方向,又驰向了荀枫。

这一击,比来时迅猛两倍!

荀枫的瞳仁一动,眼疾手快地抡起一旁的盾牌抵挡,谁料,那箭竟轻轻松松地击破盾牌,朝着他心脏而来!

他侧身一避,箭头贴着他肩头一划而过!

身后响起惨叫声,他回头,就见三名士兵陆续被洞穿胸膛,而那箭,铮铮地钉入了门廊之上!

荀枫的脊背漫过一层寒气,淡淡地笑了笑,意味不明:“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诸葛钰,你的功夫又精进不少呢!”

诸葛钰云淡风轻地扬眉浅笑:“没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荀枫,你无耻的功夫,也精进了不少!”

荀枫的眸光暗了暗,却并未动怒,而是笑容越发灿灿:“哦,忘了一件事,朕的宸妃快要临盆了,她将为朕诞下皇次子,诸葛世子火急火燎地赶回京城,该不会就是为了喝朕的皇次子的满月酒吧!”

诸葛钰的大掌一握,拽紧了缰绳,冷笑:“呵,你大概误会了,我妻子临盆在即,倒是我想请你喝我儿子的满月酒,有空赏脸么?”

“哈哈…真自大呀!”荀枫大笑出声,话锋一转,“朕碰过的女人,你当真还要?”

诸葛钰的双眸急速窜起一层红血丝,却语气不变:“她是我妻子!”

荀枫勾起嫣红的唇,含笑说道:“可她不要你,你死缠烂打有什么意思?别说你只是王府世子,就算做了喀什庆的族长又如何?和朕相比,你算哪根葱?女人都是爱慕虚荣的,曾经与你安稳度日,不过是因为没有机会选择更好的!一旦她习惯了畅游巅峰的快感,便再也瞧不上从前的寒酸了!”

那个女人,不就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