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原想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想到一进来,就被王后将了一军。

听璃月说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更是气得太后紧咬下唇,满脸的阴郁之气,“王后处置晴秀,有没有真凭实据?”

璃月抬眸看了下地上跪着的浣衣工,轻声笑道:“母后,您问问她们不就知道了?”

前是王后,后是太后,王后掌管后宫金印,在印鉴上来说比太后大。

但太后是王的娘亲,娘亲总比媳妇大吧!而且太后手段狠辣,有权有势,她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璃月右手轻轻敲了敲玉案,玉案发出咚咚咚的清脆声,惊得地上的宫女又是一紧,这两虎相争,最终难做人的是她们啊!

“大家别怪,太后又不吃人,只要你们按实将晴秀中伤太后的话说出来,不仅立了大功,说不定还能得到太后的赏赐。”

璃月脸上荡起一抹清冷的笑,继而看向太后,不冷不淡道:“母后是明事理的人,相信绝不会因为一个小丫头怪罪这些宫女。母后大仁大义、心胸宽阔,一定会公正处理此事。”

说完,又看向地上的浣衣工,转而冷声道:

“有太后给你们撑腰,怕什么?要是这样说了实情,以后你们出了事,那就是有人心虚。如果王追问起此事来,依他的脾性,在宫里耍小手段的女人要是被他查到,会如何处置?你们心里明白。”

这么一说,地上的小女工们全都齐齐说道:

“禀太后,今天一早晴秀就在浣衣局散步谣言。说她是太后跟前的红人,想怎么就怎么,如果她惹了事,太后会跟她撑腰。”

“她还说,我们这些小宫女没资格进青凤宫,只有像她那种办事得力的人才能见太后。”

“晴秀说王后是外姓人,终有一天会被太后赶出宫去,太后才是宫里最大的,王后什么都不算。”

“太后,一听这话就知道晴秀在胡说八道,既然她是您的人,又怎么会到处毁坏您的名声,将您说得如此不堪,大家还以为你容不了王后。”

“太后娘娘,晴秀该惩,雪儿姐没惹她,她就用水泼她、用鞭子打她,还说…还说是您的主意,说一山不容二虎。只有对付了王后的人,太后能稳坐沁阳后宫。”

宫女们你一言我一语,见这个开了头,另外的也跟着附和起来。

太后一听此言,立即胸闷气短起来,这种话,摆明就把她推上风口浪尖,这一下子她就成了个善妒的女人。

谅王后也不敢编摆这么段故事造谣,这就说明,晴秀那丫头平时跟自己太嚣张,不知道收敛,派她办点小事就得意忘形,这种是死有余辜。

原本想抓王后的把柄,谁曾想差点就被她抓住把柄,她冷眼睨向晴秀,厉声喝道:“大胆晴秀,哀家平时念你办事勤快,把许多小事交给你办。没想到你竟然恃宠生娇,不把哀家放在眼里,简直死有余辜!”

还挺狠的!

璃月眉眼微转,一脸的淡漠突然化为冰冷,目光森寒的看向晴秀,冷声道:“一个三级宫女,竟造这种大逆不道的言,似乎把自己当成了娘娘。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宫,有没有太后,有没有沁阳王,有没有皇上?难道你想反了不成?”

一句反了,听得在场人肃穆起敬,吓得宫女们抖三抖,连一向镇定自若的太后,眼底也攸地闪过一抹冷光,瞬即恢复如常。

这个女人竟敢给她下马威,利用惊羽和皇上来压自己,不得不说,她很聪明,懂得利用有利的时机替自己谋后盾。

可是,她越是这样,她越想尽早除掉她。

璃月怎么可能看不懂妖后的心思,无论她惹不惹这妖后,妖后都会想方设法除掉自己。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把她斗得死死的。

双眸继续透着冰冷的寒光,那寒光冷洌逼人,看得茵梦她们有些不解了。

面前这个冰冷威严的王后,还真让她们看不出来。

原以为她只有机灵和聪慧,没想到还能如此沉稳,颇有大家风范。

王后越是沉稳,她们越是做不到淡定,心里狠狠的诅咒着,面上则不愠不火,微转眼睑陪在太后身边。

璃月面目冷清,双眸冰冷似雪,不骄不躁的站在原地,将目光转向太后,冷启朱唇: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些话是太后教的,严重侮辱了太后的人格。太后得行、品貌哪样不是一等一的端庄,太后,您说该如何处置,臣妾听您的。”

太后稳稳闭眼,深吸一口气,宫女们将晴秀说的那些话一一列了出来,王后又将王儿、皇上抬出来。

她现在骑虎难下,心里气得要命,巴不得杀了那个女人。

若是以前,她可以不顾别人的阻拦先斩后奏。

可是现在,人家手里的权,殿里殿外都是精兵良锐,她要是敢轻举妄动,最终吃亏的会是自己。

看来,她得另想办法才行。

要对付这些侍卫也不难,只要她调更多的侍卫,或者找些高手,除掉王后并非难事。

可是,眼下这一步让她颜面失尽,在后宫多年凝聚的威信毁于一旦,让她十分愤懑。

冷冷的,太后一字一顿的吐出几个字:“既然证据确凿,还发配什么浣衣局,直接拖下去杖毙!”

“啊!太后饶命,饶命啊!”晴秀看着无情冷血的太后,不停的摇头,再摇头。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忠心多年的主子,比王后还狠。

王后最多罚她去浣衣局,这太后却开口就要她的命,难道她多年的忠心都是假的么?

“姐姐,你要小心,谁是你该跟的主子,你以后一定要心里有数。秀秀先走一步,姐姐你一定要注意!”

事已至此,她逃也逃不掉,只能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给自己的姐姐以警告。

她不敢明目张胆的提太后,如果提出来,只会害了姐姐。

晴姑姑一面落泪,身子一面软软的匍匐在地,真的是打落牙齿往肚吞,这全是她们自找的。

早知道,无论服侍谁,都不要那么嚣张。

现在妹妹成了王后的开刀菜,又得罪了权势滔天的太后,那是必死不可的。

她好心寒,跟了太后这么多年,没想到就为了自己的一点面子,她就毫不留情的下令杖毙!

这个太后,阴险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忍住内心的悲愤,她只得看着侍卫们将晴秀给拖出去。

在临拖到正殿门口时,突然,晴秀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愤怒的推开身边的侍卫,目光幽深的盯着晴姑姑,朝她哭着道:“姐姐,反正我都是一死,你要好好活下去。”

说完,她眼眸微转,目光变得哀怨冷清,看着殿中的白玉柱子,“啪”的一头撞了上去。

顿时,撞子上鲜血飞溅,晴秀撞得满头污血,蹬大眼睛幽幽倒在地上。

无心见状,忙吩咐侍卫们赶紧把晴秀抬出去,别让她死在广离宫,不吉利。

晴秀这一撞,把璃月都惊倒了。

晴秀这样的举动,是在怨世界的不公平,还是想叫姐姐替她报仇?

在广离宫时还微微有点气,一被侍卫拖到宫外,快经过青凤宫时,突然,拖着的女人渐渐断了气,眼睛瞪得老大,死也不瞑目。

众侍卫一看晴秀死在青凤宫跟前,忙将她朝宫道拖去。

广离宫里,侍卫们回来禀报,说晴秀死在青凤宫前,还死不瞑目时,吓得太后心里陡地一惊,身子都差点没站稳。

这晴秀死了都不放过她,将阴魂散在青凤宫,夜里会不会去找她?

哼!她怕什么,这么多年栽在她手里的人命多如牛毛,还怕一个小小的晴秀不成?

等稳下身心,她气愤的瞪了璃月一眼,盛怒拂袖道:“王后你做得实在是好,摆驾回宫。”

说完,太后气呼呼的领着众人离开广离宫,这件事才算暂时收场。

看到太后碰了一脸鼻,璃月目光深沉,一一扫过在场宫女。

无心、雪儿心深深呼了口气,终于将太后那尊妖神赶走,有她在的地方,都没一点她气氛。

“行了,都退下吧。”璃月朝众宫女摆了摆手,众人立即恭敬退下。

相信经此一事,广离宫的宫女以后不敢再睥睨她,即使有小动作,也在私底下。

至少面上,她不用再受这些女人的气了。

寝殿内,璃月安静坐在玉桌上,闻香品茗,安然的看着宫墙上那幅栩栩如生的画。

看着上面题的诗,还有画中两个活生生的人,她竟然心生一阵暖意。

花落惊飞羽,月下俏阿璃。

这诗,作得不错。

正思忖间,无心领着酒儿、宁儿走了进来。

宁儿仍旧拄着拐杖,要不是近日擦了王后给的玉露丸,她这身子骨早毁了,哪能起身行走。

所以,她对王后有着浓浓的感激。

酒儿捏紧手中小纸卷,一看到璃月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咬唇一言不发。

璃月淡然起身,目光犀利的扫过两人,冷声道:“有话起来说,我不喜欢随便给人下跪的丫头。”

酒儿一听,忙惊愕的站起身,这前王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得到金印,后面又大气威严的惩罚了晴秀,让太后差点下不了台。

这就说明,这个王后不简单,她心思缜密,胆大心细,沉稳不迫,有勇有谋,淡定谨慎。在目前这复杂混乱的局势中,靠拢她是最好的选择。

先保住小命再执行皇命,以前死在沁阳的杀手姐妹多不胜数,要不是家人被皇上扣住,她和宁儿早就谴出宫外,过自由逍遥的日子去了。

可身为杀手,身不由已,不得已,只得转投她人,比如面前这能看穿人心的王后。

“王后,酒儿想通了,决定与你合作。”酒儿目光镇定,模样冷峻不凡,颇有几分杀手的气质。

璃月漠然看向她,沉声道:“不是什么人都能跟本宫合作的!”

什么?酒儿一听,开始王后不是叫自己考虑三天么,怎么现在…

照王后的意思,是不屑与自己合作,还是?

酒儿咬了咬唇,将眉眼放低,把手里的纸卷递到璃月面前,“王后,这是皇上才传来的消息,他叫奴婢查找沁阳有没有秘密军营…”

这句话,总表明了她的心迹吧?

璃月淡淡扫了她一眼,轻轻接过纸卷,展开一看,字迹和给她的信一模一样。

这字迹是皇上贴身侍卫林晓所写,平时她们只需和林晓传递消息,再由林晓传给皇上,她认得林晓的字迹,所以确定是一个人所写。

酒儿把如此高的机密告诉自己,是不是说,她打算投靠自己?

她要投靠自己,自己还得留大堆心眼呢!

“以后只要是昊云传来的消息,都交给无心,由无心统一回话。”璃月漠然看向酒儿,把卷纸放到烛台上,将它点燃,看着它慢慢燃尽。

“是,王后。”酒儿、宁儿恭敬颔首,心里咚咚打鼓,不知道王后究竟在想什么。

算了,先静观其变,看看再说。

今夜月圆,是王宫的家宴之日。

王宫家宴,各宫人都会到齐,场景热闹且奢华,王、太后、王后三人是核心,其余一级一级降下去。

广离宫琼花飘香,宫女们左忙右忙的帮璃月打扮。

不一会儿,镜子里便出现一名仙子似的美人。

璃月身着一袭翩跹白纱,白纱逶迤拖地,臂上挽着丈许来长的粉色轻纱。

细腰如柳,双眸似翦水,透着淡淡的冰冷。

十指纤纤,头戴金色王冠,冠前坠有九串小银珠和小金叶片,一头乌黑的青丝倾泻而下。眉心是一点红梅花钿,花钿上撒着淡淡的金粉,蛾眉淡扫,略施粉黛。

颈间是一条漂亮的水晶项链,左右手皆戴着红珊瑚手镯和手圈。

美目流转,嘴色勾起一抹淡然的轻笑,显得绚烂璀然,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等众人为她打扮好,星月宫早派轿舆来迎接。

寐生恭敬侯在外边,璃月一行人走出正殿。

一看到踏出正殿的璃月,寐生忍不住惊叹的多看了她两眼,王后长得美若天仙,心思聪慧。

而他家王,长得丑陋无比,两个组合起来,似乎有点那么不和谐。

等轿舆抬到星月宫,璃月才感叹到,这古代建筑结构复杂,宏伟大方,一点也不输现代那些高水平的建筑。

况且现在还有那么多豆腐渣工程,这王宫可不敢。

星月宫外表不像它的名字那么柔美,它外表奢华大气,庄严瑰丽。

宫殿占地面积宽广,守卫和宫女成群结队,宫女们个个身着华丽,如同天宫的仙子。

璃月下了轿舆,一眼望去,王宫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镜湖,镜湖湖水清澈,里面是簇簇鲜艳的荷花,荷叶飘荡,随风起舞。

宫殿用大粒的夜明珠照明,灯光熠熠,璀璨如星。

整个星月宫只有一种树,那就是琼花树。琼花树上面垂挂着串串银铃似的星蕊,星蕊轻轻飘落,洒满整个星月宫。

整个星月宫香气四溢,沁人心脾。

花草则以纯白的雪海棠、兰花为多,其他各种花也适当渗杂了些。

可以得见,这沁惊羽是个专一的男人,喜欢一种树就全种满这种树,倒与其他男子有些不同。

“沁阳王到!”正当璃月醉心于这漂亮的风景时,星月殿里已经走出一名仪态不凡的男子。

男子身形俊削,身着一袭玄色锦袍,后面跟着一堆昂着抬眸的宫女太监。

璃月对星月宫的宫女印象最好,她们从来都是一片冷清,脸上不睨视,不斜视,不蔑视别人,也不乱嚼别人的舌根,倒是令她欣赏。

看到面前恍若仙子的璃月,男子心里微微一紧。一双美眸俊如朗星,唇瓣殷红如朱,整齐微露的牙齿银白如玉。

男子下巴俊削坚毅,弧度完美,一双漂亮的玉手轻玉箫,用透着璀光的紫眸上下打量璃月一番。

腰上红绸带翻风飞舞,一段一段犹如夜间妖娆的蛇。袍子上用金钱勾勒出艳红的青萝藤蔓,头戴九旒旒冕,旒冕上同样垂着金色的玉珠和金叶。

两人相视一望,沁惊羽给璃月的感觉是金光闪闪,璃月给他的感觉则是清澈淡薄。

微微一动,两人头上的王冠都发出清脆的绕梁声,看到沁惊羽深邃直视的眼神,璃月忍不住瞪大眼睛,扬眉轻笑:“你在看什么?”

男子不言不语,紫眸仍旧定定的看着璃月,眼神深邃,时而闪过一抹灼热,时而又变得怔怔然。

半晌,他淡漠的目光瞟向璃月白皙的小手,轻启朱唇:“你说过我们是合作关系,既然合作,就装得更像些,夫妻要齐心。”

说完,银白的玉枭轻轻挑起璃月娇小的下颚,男子漂亮的左手轻轻向璃月小脸移去,璃月眼神攸地变得怔然,又带着浓浓的复杂和惊愕。

突然,男子潇洒利落的收回玉箫,银白的玉箫在漂亮的掌心飞快的转了几个圈。

紧接着,一双大手将璃月纤腰用力搂住,男子霸道的微微抬手,将璃月打横抱到怀中。动作优雅自然,潇洒漂亮,看得边上的宫女全都脸红了。

跟在后边的残红满眼冷清,自从上次对璃月不敬令王不悦后,她便将忌妒蕴藏在心底,面上平静淡漠,心里则像翻江倒海。

王这么优秀、风流倜傥的男子,是永远不会看她的眼的,是么?

被沁惊心这么一抱,璃月心里不便没有恼怒的感觉,反而闪过一抹悸动。

好像…好像心都开始砰砰跳动,小脸也不由自主的微红起来。

他向来都是这么霸道,占有欲强得惊人,不是吗?

不知怎么的,自己竟然有些依赖于他这种霸道。

想到这里,璃月在心底狠狠鄙视一下自己。

南宫璃月,你怎么这么容易被别人骗倒。这只是做戏,逢场作戏而已。

她们只是合作和交易的关系,虽然似乎只要她向沁惊羽索取,沁惊羽没要她任何东西,可是,她们没亲近到这种地步吧!

璃月稳稳篡紧拳头,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心里是满满的悸动,面上则表演得也奇的平淡,“这么多人看着不好,你放我下去,我自己可以走。”

沁惊羽突然凑到璃月耳边,在她耳边微微吹气,撩起她心里一阵涟漪,“既然要做戏,就得真实,还要让大家知道!”

这个该死的沁惊羽,吃定了她不是?

璃月冷冷瞪了他一眼,正要翻身跃下去,突然,男子玉臂一松,她那娇小的身子“咚”的一声扑到轿舆上,璃月正要发作,他已经跃然踏上轿舆,右手轻轻一揽,将璃月的身子扶得稳稳的。

璃月看着边上捂脸轻笑的宫女,咬牙瞪向沁惊羽,“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抱了又扔?”

男子目光深邃的看向璃月,嘴角溢起一抹淡然的轻笑,懒懒出声:“你的意思是,抱着就抱着?孤王早就知道你巴不得这样,所以偏不如你的意。”

璃月皱眉,他哪只眼睛看出来她“巴不得”了。

男子不理会她干瞪的眼神,朝她优雅的伸出如藕般的玉手,璃月转了转眼珠,将手轻轻放到他掌心。

一放上去,那大掌便有力的握住她,美目里是难得的温润,“娘子,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