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8章

大姑奶奶过门之后,宝珍和宝珠一起住去了徐家,别院里就一下子冷清了不少。周老太医又来给周天昊请了一次脉,顺带替谢玉娇又看了看。其实周天昊的伤早已经没有大碍了,倒是谢玉娇还需要调理调理。

好在这一次谢玉娇没耍大小姐脾气,周老太医也没有拿乔,总算顺顺当当的就把药方给开了。周天昊亲自送了周老太医到门口,临行前周老太医却停下了脚步,转身对周天昊道:“皇上这几天龙体欠安啊,大约是元宵灯会的时候着了风寒,陆陆续续半个多月了,依旧还没个起色。”

周天昊闻言倒是愣了一下,皇帝身体原本倒是好的,只是这半年来京城失守,朝廷南迁,桩桩件件的事情压上来,到底也有些吃不消了。周天昊低着头,脸色略有些阴沉,却还只装作淡定道:“老太医也不用太担心了,有皇嫂和太医们照顾着,皇兄一定会很快就康复的。”

周老太医又看了周天昊一眼,心中仍是有许多不解,虽想开口,却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便只开口道:“王爷,老夫从小看着你长大,虽然你平常看着放荡不羁,可老夫心里明白,你对先帝,对皇上那一颗心是真的。你不是那种狠得心思的人。若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的在战场上拼命了。只是如今你这样躲着,反倒让天下人不解?”

周天昊负手而立,眼底一向有些轻佻的笑意早已经敛去了,转身看着周老太医道:“老太医不用劝我了,我志不在此,只想安安稳稳的享乐罢了,皇兄既是皇帝,那这天下理应由他做主。他若是请你来说说客,倒是不必了。”

周老太医被周天昊一下子揭穿了计谋,只摇着头笑了起来,又开口道:“罢了,老夫人微言轻,只怕还不配当皇上的说客,只是皇上这几日确实龙体抱恙,殿下若是有空,倒是进宫看一眼的好。”

周天昊闻言,只点了点头,目送周老太医出门。

“半日闲”的小院中,徐氏正和丫鬟们在打点行李,明儿就是明儿就是二月初一了。按规矩二月初二龙抬头,谢家是要带着当地的百姓一起祭天求神,保佑新年风调雨顺,田里头可以五谷丰登,所以最迟明天,她们就要动身回谢家去了。

谢玉娇在这边舒舒服服的住了大半个月,还当真也有些舍不得了,抱着怀里的谢朝宗,一边看着丫鬟们整理东西,一边问道:“朝宗啊,你说只家里好呢?还是这里好呢?”

谢朝宗最近和周天昊待得时间很多,已经有了男孩子的皮样了,以前不会的一些小心眼都暴露了出来,越发让人头疼起来。不过谢玉娇倒是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男孩子还是要皮一点好的,若是忸忸怩怩跟女娃一样,那才担心呢!

谢朝宗不安分的从谢玉娇的膝盖上爬了下去,走到角落里牵着元宵节时候徐禹行买回来的花灯,在大厅里来来回回跑了几圈,抬起头道:“家里也好,这里也好,有人陪朝宗玩就最好了!”

谢玉娇瞧他跑的额头上都出了汗,便起身拿帕子替他擦了擦额头,又问道:“那我问你,朝宗最喜欢和谁玩?”

这问题其实很值得谢朝宗好好的想一想,可他偏生还没到那可以好好想的年纪,便随口就道:“朝宗最喜欢姐夫,姐夫让朝宗当小飞机、抓小鸟、姐夫还会上树,姐夫好厉害!!!!”

谢玉娇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谢朝宗那小眼睛放光的样子,只是孩子那种发自内心的兴奋感肯定不是骗人的,看来周天昊在做奶爸这件事情上,确实还挺优秀的。

这时候周天昊正好从外面进来,还没跨入门口就听见自己的小粉丝一脸兴奋的说姐夫好厉害,想不得意都难了。周天昊只弯腰把谢朝宗抱在手中,见丫鬟们正忙碌的收拾东西,便问道:“怎么,明儿就要回去了吗?”

谢玉娇看出他送了周太医回来神色似乎有些异样,但也没说什么,只顺着他的话回道:“后天是二月初二龙抬头,规矩是要祭天的,得保佑今年田里的收成,所以是要回去了。”

况且如今年节过去了,那些难民到底怎么安置,她也要和康广寿商量一下了,谢家这个年过的开销可不小了,若是不能早些把这些人安置好,将来还是一个祸害。

“你倒是又忙起来了,越发显得我无事佬一样的了。”周天昊亲了谢朝宗一口,放下他让他自己玩去,自己则在谢玉娇边上的靠背椅上坐了下来。

谢玉娇便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周天昊想了想,只谈了一口气道:“周老太医说皇兄病了,我想进宫去看看。”

谢玉娇低着头,手里端着一盏茶,闻言便阖上了盖子,索性将茶盏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抬起头看着周天昊道:“去吧,我跟你一起去,丑媳妇也总要见兄嫂的。”

周天昊闻言,一时只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抬头看谢玉娇那神色又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便有些不可置信道:“娇娇,你…你这是说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谢玉娇抿了抿唇,抬起头睨着周天昊那一双*辣的眼神,只继续道:“其实我也想明白了,即便你住在我家里,到底他们还是你的亲人,如何割舍得了?正如我放心不下母亲和朝宗,你必定也是放心不下他们的。别的不说,如今这光景,确实也算得上国难当头的。我既有心跟着你了,就不应该计较这些。”

这些事情谢玉娇也是反复想了好些日子才想明白的,周天昊可以为了自己抛弃一切,可她却不能让他背上千古的骂名。有时候人看似活的简单,其实这其中牵牵绊绊的事情,到底多如牛毛。

谢玉娇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周天昊,过了良久才开口道:“况且,当日皇后娘娘来提亲,我只说让你住在我们家,可从来没说过,让你堂堂一个王爷,真的入赘到谢家来当上门女婿,那些都是你们自己想的,我可没想过。”

谢玉娇说着,只低下头去,脸上却无端红了起来,这大约是她能为周天昊做出的最后的让步了,谁叫自己这般的不争气,一颗心早已经被他给牢牢握在了掌心。

周天昊闻言,幽深的眸光闪了闪,只忍不住伸手握住了谢玉娇的玉手,谢玉娇急忙就缩回了手去,小声道:“丫鬟们都在,你又不规矩了!”

周天昊瞧着这进进出出的丫鬟,确实吃豆腐不容易,便松开了手,只一眼不眨的看着谢玉娇。

中午两人用过了午膳,和徐氏说过之后,便往行宫去了。

谢玉娇特意换上了一件没穿过的丁香色地百蝶花卉纹妆花缎褙子,虽然略施粉黛,看上去却娇滴滴的很,脸上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晕,越发周天昊心跳加快了几分。

两人在一起这样长时间,却还是头一次同坐一辆马车,周天昊便有些不自觉了起来,只忍不住往谢玉娇坐在的地方靠了过去,只拉着她的手,让她往自己的怀里靠。

谢玉娇本就娇小,被他这么一拉,身子就一股脑的歪到了周天昊的怀中。周天昊便顺势将她抱在了怀中,低下头去一遍遍的亲了起来,揽着谢玉娇腰线的手越发就灵活了起来,撩开了衣裙,在系着腰带的嫩*肉上来回的摩挲了起来。谢玉娇一时还没弄清楚状况,只觉得下身似乎是走了风,再回过神的时候,周天昊那不安分的手指已经拨开了茂密的丛林,在泉眼的周围缓缓的打转了起来,

少女的身子敏感又轻盈,谢玉娇并拢了双*腿想要抗拒,却被周天昊强行按住了,只咬着她的耳朵道:“娇娇,别怕,我就摸摸…”

谢玉娇脸颊早已经羞的通红的,听见这句话只越发无地自容,只好往周天昊的胸口埋上去,探在下面的手指灵活的动了几下,带出湿漉漉的蜜*液。谢玉娇觉得整个身体都要烧了起来,那种陌生却又舒服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咬了唇*瓣轻*哼。

过了不知道多久,周天昊见谢玉娇一直软在怀中的身子忽然间僵了一下,被自己分开的大腿内侧一抽一抽的动着,谢玉娇扭着头在周天昊的胸口蹭了两下,有些虚脱的绷直了身子,只觉得下*身那地方哗啦啦流*出好些水来。

周天昊冷不防被谢玉娇喷了一手,急忙拿着帕子去擦了擦,又见谢玉娇红着脸不肯看他,便咬着耳朵道:“我说了会舒服的,没有骗你吧?”

这时候周天昊身上盯着自己的东西却还没下去,谢玉娇越发羞得无地自容,便伸出一只手来,也不管轻重,一拳头就打在那高耸的帐篷上头。

周天昊闷哼了一声,蹙眉道:“娇娇,你好狠的心啊,下半身的性*福还要不要了?”

谢玉娇方才被他弄了好久,这会子正生气呢,便低着头把自己裤子系好了,小声嘀咕:“反正你手上刚功夫了得,这东西有没有也都无所谓了。”

周天昊闻言,顿时只觉得有苦说不出啊,谁让自己贪吃呢,恨不得早早的就把谢玉娇含在口中。

一直到马车停在了行宫门口,谢玉娇再也没有多理周天昊一句,他的性子如今她算是摸熟了,不过就是得寸进尺罢了。仗着如今自己对他越来越纵容了,便想着欺负自己,真是其心可诛啊!

谢玉娇想到这里,还略略觉得有些气愤,只又忍不住瞪了周天昊一眼,便听见外头云松开口道:“殿下,已经到了行宫的后角门口了。”

周天昊嗯了一声,脸上倒是收起了平常玩世不恭的表情,扭过头正想问谢玉娇话呢,就看见她那双狠狠瞪着自己的眸子。周天昊只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伸手将她揽在了怀中,轻蹭了一下她脸颊道:“这可就进去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谢玉娇撅了撅嘴,只偏过头道:“我后悔什么?后悔被你吃豆腐了吗?”谢玉娇说完,心里头的火气莫名就消了,只凑过去,在周天昊的脸上亲了一口道:“快去吧,看过了,我们早些回家。”

周天昊闻言,只点了点头,扶着谢玉娇下了马车。

这角门谢玉娇一眼就认了出来,原是当日周天昊请她进来时候走的门,如今见他回来也走这边,便笑着道:“怎么?你回家也用走这后门吗?”

“这后门方便些,有专门人看着,凭腰牌可以直接进去,若是走别的门,等这一路通传下去,都要小半个时辰了。”

皇宫里的规矩,谢玉娇就算没亲身体验过,以前看小说也看到过,如今听周天昊这么说,到底还是感叹了一下。

谢玉娇跟着周天昊走了进去,就瞧见那日来迎她的两个婆子已经侯在了夹道里头。谢玉娇便有些好奇道:“她们动作好快,怎么就知道我们来了呢?”

周天昊便笑着道:“这边是行宫,安保自然周密一些,从我们进第二个巷口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去回话了,不然只怕我们还没到门口,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谢玉娇便跟着点了点头,又道:“那为什么我们没有被拦下来呢?”

周天昊平常瞧着谢玉娇挺聪明的,却没想到这一层,大约是方才被弄的太舒服了,因此智商也下降了一些?便笑着道:“不然你说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云松赶车呢?”

谢玉娇闻言,这才恍然大悟了起来,又见带路的人都安安静静的,便也低着头不说话。今儿是她自己主动提出来跟着周天昊过来的,自然是要好好表现一番的。

虽然南迁之事朝廷暗地里也一直在布置,但毕竟没有到最后一步,谁也不会伸张出来,所以这一处行宫虽然一直在修建,比起京城的皇城,规制却还是小了很多的。但即便如此,对于谢玉娇来说,这里也已经算是很大了。

周天昊和谢玉娇绕过了后花园,顺着冗长的夹道一直往前走,也不知道穿过了几扇穿唐门,这才到了一处雕梁画栋的大院落。周天昊还没进去,早有几个太监迎了出来,见了周天昊只躬身行礼道:“睿王殿下,您可回来了,皇上这几日龙体抱恙,正在宣德殿养病呢。”

周天昊点了点头,转身见谢玉娇就站在自己身后,只伸出去,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道:“麻烦福安公公到里头回禀一声,就说睿王周天昊带着王妃前来见驾。”

这福安公公乃是徐皇后身边的第一红人,当日徐皇后去谢家提亲,他也是随行之一,如今见周天昊牵着谢玉娇的手回来,心中早已经清楚明白了。只怕睿王殿下这一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一定要跟这民女在一起了。

福安公公便笑了笑,转身又向着谢玉娇行了一个礼数,只开口道:“王妃万安。”

谢玉娇一时倒是不知道如何应对,好在一旁的周天昊已经开口道:“你先进去回禀一声,本王在这边等着。”

福安公公点头称是,回转了身子往大殿里头通传。

大约过了片刻的时间,只听见里头有太监报唱声传了出来:“请睿王殿下、睿王妃觐见。”

周天昊听见这句话,掌心微微一紧,扭头看了谢玉娇一眼,勾了勾唇角道:“听见了吗?睿王妃?”

谢玉娇撇了撇嘴唇,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可心里却也像松了一口气一样。自从爱上了周天昊,谢玉娇就觉得,她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了。

周天昊见她那可爱的表情,一时也高兴的松了口气,对着迎出来的太监道:“多谢公公。”

幽深的大殿有些阴森,里面有着淡淡的中药气息,拽地的明黄色帷帐一闪,露出徐皇后一张略带倦容的脸。

“王爷你终于回来了。”徐皇后和皇帝虽然夫妻情深,可她心里清楚,皇帝是个最终手足之情的人,她在他的心里,永远都比不过睿王。

“皇嫂知道我的去处,皇兄病了,为什么不给本王传个口信。”

徐皇后闻言,只稍稍侧首往帷帐里头看了一眼,叹息道:“他堂堂一国之君,如何拉得下脸来,本宫私下劝了几句,反倒越发生气了,又加上之前鞑靼送来的和谈文书太过苛刻,他看过之后,一时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就病倒了。”

徐皇后说完,这才抬眸看了一眼站在周天昊身边的谢玉娇,只低下头去,瞧见周天昊的手却依然还是拉着她不放。

谢玉娇似乎也注意到了徐皇后的目光,低着头把手从周天昊的掌心中抽了出来,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徐皇后便笑着道:“既是一起进宫了,等陛下醒了,就一起见一见吧。陛下只怕看见你们,也会高兴很多。”

谢玉娇见徐皇后今日倒是温婉和顺的很,又想起当日徐皇后去谢家提亲,虽然高高在上,可她毕竟是个皇后,有皇后的排场和气场原本也是应该的,到底自己也有太过冲动的成分,便向着她福了福身子道:“皇后娘娘,当日在谢家玉娇多有得罪,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徐皇后对谢玉娇说不上喜欢,却也并不讨厌,这样有胆魄的女子,她一直都是佩服的。而这样被周天昊爱着的女人,她又是及其羡慕的。

“说什么恕罪不恕罪,本宫当日也不过就是一时意气用事了,并未料到王爷已经到了非你不娶的地步,这天底下多少豪门贵女、闺阁佳丽,谁不想嫁给王爷?”徐皇后说着,视线在周天昊的脸上一闪而过:“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入了王爷的心。”

谢玉娇不敢置喙皇后的话,抬起头略略看了周天昊一眼,就见他正也低头看着自己,眉目带笑,说不出的俊逸潇洒。

又过了片刻,宫女从里头出来,说是皇帝醒了过来,徐皇后便急急忙忙的就进去了。隔着帷帐,谢玉娇听见她对皇帝说:“陛下,睿王回来看你了,人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皇帝一听说周天昊回来,果然激动了几分,只连忙道:“快、快让他进来,也不知道他的伤好些了没有。”

徐皇后见皇帝这般兴奋,心下也跟着高兴了几分,又道:“臣妾瞧着倒是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徐皇后顿了一下,终是开口道:“他是带着睿王妃一起来的。”

皇帝闻言,只急的从床上跳了起来道:“哪里来的睿王妃,他还没有大婚,哪里来的王妃…”

徐皇后见皇帝这般激动,只急忙上前安抚道:“陛下,王爷都带着那姑娘来了,您再生气又有什么用?依臣妾的意思,还不如就算了。”

站在帘外的周天昊听了这话,只伸手想去握住谢玉娇的手,仿佛那样做可以更加安抚她一样。

谢玉娇抿了抿唇瓣,在指尖接触到周天昊温暖的掌心时,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帷帐之外,抬起头,提着嗓音道:“民女谢玉娇有事启奏陛下。”

周天昊一愣不及去阻拦谢玉娇,就听谢玉娇开口道:“陛下口口声声念着手足之情,可自己却高床软枕,几次三番的让睿王去战场涉险,如今睿王死里逃生,不过就是想要喘一口气,养养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在外头人的口中却又变成了不忠不敬不孝之人。殿下若是有的选,想必也不想生在皇室,陛下若是觉得民女配不上殿下,那民女只请陛下就当睿王殿下已经战死沙场了,让他卸下战甲,茶话桑农,民女愿意一辈子敬他、爱他、一身一世只守着他。”

“娇娇…”周天昊并不知道谢玉娇此行的目的,原来竟是为了说着一席话,只是…这一席话太过震撼,让周天昊一时竟然感动的无法言语。

皇帝方才还带着几分怒火的心却渐渐冷了下来,帷帐外的女子说的并没有错,周天昊连皇帝都不想做,他又如何会稀罕一个皇室的身份呢?这身份对于他来说,带给他的永远只是枷锁、义务、责任。

皇帝想起周天昊重伤昏迷时候说过的那些胡话:“我不想杀人…不想杀人。”

皇帝原本并不怎么苍老的容颜似乎一瞬间又苍老了十岁,只叹了一口气道:“皇弟,这个弟媳妇,朕也喜欢的紧,比起你皇嫂,更懂得疼人,皇弟你将来有福了。”

谢玉娇见皇帝说话的口气变了,好像并不是很生气的样子,这时候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后背凉凉的,原来自己竟然也紧张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0119章

谢玉娇抬起头,偷偷的看了周天昊一眼,周天昊和她双眸对视,忽然间也撩起了衣袍,和她一起跪在帷帐之外,朝着里面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臣弟谢皇兄成全。”

帷帐中传来皇帝幽幽的叹息声,最终只开口道:“朕也很想放你走,可是…大雍皇室子嗣凋零,朕膝下只有皇儿一个,将来朕若是…”皇帝说到这里,徐皇后已然落下了泪来,只急忙道:“陛下正值盛年,怎可胡思乱想。再说了,睿王也没说一定要走,大雍许久没有喜事了,不如就趁此操办一下,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闻言,倒是认同了几分,只开口道:“弟媳啊,朕就只有这么一个皇弟了,他又是先帝的老来子,从小我们几个兄弟没一个不疼他的,你方才说的话没错,是朕没有好好待他,现如今朕替你们赐婚,你可愿意嫁给他?”

谢玉娇见皇帝这样说,倒是显出几分宽厚来,也知道他必定是让步了,只怕自己也再难得寸进尺了,便扭头看了周天昊一眼,低声道:“民女愿意嫁给睿王殿下为妻,只要他肯让民女住在娘家就成了。”

皇帝听了这话,也知道这弟媳妇和睿王竟然是一样顽固不化的脾气,便摆摆手道:“他想住哪儿,朕也随他了,他若是觉得行宫住的不方便,就去外头开衙建府,他若是想住在你们谢家,朕也随他,反正他是当今的睿王,这一点是逃不掉的。”

周天昊平常和皇帝本就感情笃深,如今听了这话也是感动了几分,只开口道:“皇兄,不管我住在哪里,我都知道自己姓周,若是皇兄有一天要揭竿北上,将鞑子赶出大雍,臣弟必定会回来,做皇兄的马前卒。”

皇帝叹了一口气,往帷帐外头看了一眼道:“你进来…”

周天昊起身,早有宫女挽了帷帐放他进去,他看见皇帝的脸颊比以前越发瘦削了很多,心里也有些难过,便跪在皇帝的龙榻跟前,开口道:“皇兄你要保重身体,将来北上的路还长着,我们从哪里来,必定要回哪里去。”

皇帝听了周天昊的话,只重重的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朕就喜欢你说这样的话,朕最讨厌那些大臣,对着鞑子卑躬屈膝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朕见了就烦。”

皇帝说完,又往帘外看了一眼道:“去把你的王妃喊进来,朕还没见过呢。”

周天昊闻言,脸上立时又多了几分笑意,只玩笑道:“皇兄可不准因为她长的好看,就反悔了自己要选去当妃子去,她可是臣弟一个人的。”

皇帝听了这话,只忍不住瞪了周天昊一眼道:“又开始没个正形了,朕还能缺美人不成?”

周天昊便笑嘻嘻的回道:“皇兄自然不缺,但是也要把龙体养好了,才能消受美人恩呢!”

徐皇后听到这里,心里却略略有些不爽,原是南迁之后,有金陵的当地官员,当真给皇帝选了一批美人上来,且还是金陵城中家世颇为富贵的人家。据说此举原是为了亲民,当初朝廷南迁的时候,这金陵城的众富贵人家没少出银子迎驾,如今既拿了他们的银子,等于是受了嫁妆一样,这姑娘都送了过来,退回去是万万不可能的。

皇帝对于这件事情倒是没多少反感的,一来他本来后宫佳丽就不多;二来朝廷初来乍到的,确实也应该和当地官绅搞好关系;三来,这行宫也多的是住人的地方。

不过皇帝一向都不是独享美人的人,因此听周天昊说起这个来,倒是也想到了这应天府尹送上来的美人,正打算开口说要不要送周天昊一个,又想起他的王妃还在外头跪着,终是没有开口。

周天昊便亲自出了帷帐,扶谢玉娇起身,拉着她往里头去,谢玉娇这也是第一次见皇帝,倒是觉得他虽然有几分皇帝的威严,总的来说还算得上慈眉善目,便提着裙子就要下跪,皇帝只摆手道:“免了罢,都赐坐。”

皇帝一声令下,太监们便送了几张墩子过来,谢玉娇也不敢像寻常家里那样坐着,便小心翼翼的,在墩子上挨了一个边坐下。

皇帝上下打量了谢玉娇一眼,眸中也生出几分赞叹之色来,只点头道:“皇弟的眼光果然是好的,把我们京城的闺秀们都比下去了。都说江南人杰地灵,果真不错啊。”

谢玉娇便只好假装羞涩的谢了一回恩,就听皇帝继续道:“听说你爹是江宁当地的大善人,南迁之后,朕也有所耳闻。”

谢玉娇对那个素未蒙面的父亲向来是有几分敬仰的,听皇帝提了起来,便开口道:“皇上谬赞了,我爹虽然行善事,却从不以大善人自居,不过就是做力所能及之事,只可惜…”谢玉娇一想到自己父亲英年早逝,心里就又难受了几分。

周天昊便在一旁开口道:“过了今年清明,谢家就出孝了,到时候还请皇兄让钦天监选个黄道吉日出来。”

谢玉娇这本来正有些伤心呢,忽然间周天昊一句话便扯到黄道吉日上头了,只忍不住横了他一眼,心道:这种事情,让母亲在家里翻翻老黄历也就够了,还要请什么钦天监…你这样大材小用,那些官员他没意见吗?

皇帝听了这话倒是高兴,只一个劲的点头道:“好好,皇后,你记得吩咐下去,清明之后的黄道吉日,越近越好!”

谢玉娇脸颊微微红,刚才才有几分伤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徐皇后便笑着道:“清明之后便是四月,四月有几个日子很是不错,臣妾明儿就派人去问一下。”

皇帝只点了点头,又道:“既是如此,你现在也应该筹备起来了,到时候如何迎亲、洞房设在哪里,这些都要筹备起来。”

徐皇后见皇帝一下子起了兴致,索性也拧着眉头跟他一起想了起来,又开口道:“王爷如今大了,若还在京城,那定然是在睿王府里头安置洞房的,到时候迎亲的队伍也是去睿王府的,可如今府衙未建,倒是难办了。”

皇帝便道:“迎进行宫又何妨?”

徐皇后心里却有些不乐意,因为这于理不合。她嫁给皇帝的时候,皇帝还是亲王,她自己就是按照王妃的规制进的王府。大雍祖上的规矩,只有皇帝或是太子取亲,才能从正阳门入宫,代表着那个女人最无上崇高的地位。谢玉娇嫁给睿王她没有意见,可要是迎进行宫,她心里终究有些疙瘩。

谢玉娇倒是不知道这些条条框框的,只是听着就觉得很麻烦。周天昊却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便开口道:“皇兄准了臣弟在外头买一处宅子,暂当王府吧。”

皇帝见周天昊推脱,略略想了想,也品出了其中的意思,视线往徐皇后略带尴尬的脸上扫了一眼,显出几分没落来。母仪天下的女人了,这胸襟有时候还是不够宽大。

“也罢,最近朕正命内府的人早金陵周边物色几个宅子,以做论功行赏之用,若是有好的,就替你留一个。”

谢玉娇原本正想说,谢家也不缺宅子,随便空一个出来迎亲总是可以的,但想想人家是皇帝,要送个宅子给自己弟弟也没机会,到底有些掉架子了,于是便没有再开口。

几人又闲聊了片刻,正遇上太医过来请平安脉,周天昊便带着谢玉娇先行离去了。徐皇后亲自送了他们出去,进来的时候却见皇帝冷着脸,徐皇后便觉得有些心慌,只等太医们都走了,皇帝才开口道:“朕要让睿王在行宫成婚,你为什么不肯?”

徐皇后眉梢微微一闪,心里越发委屈了几分,嘴上却不敢承认,只开口道:“臣妾没有…臣妾只是想按照祖宗章法办事。”

“祖宗章法办事?祖宗章法还说迁都必定亡国呢!你心里怎么想的,朕一清二楚。”

皇帝这些年对周天昊这般关爱,除了当初登基时候他主动放弃帝位之外,也确实是因为手足之情。但徐皇后哪里会对周天昊有什么真感情,不过就是因为那件事情罢了,因此一旦涉及到了自身的利益,她心中便有了怨言。

“陛下…”徐皇后期期艾艾地看了皇帝一眼,最后也没敢多说,皇帝便侧过身子,只开口道:“这几日皇后侍疾辛苦了,也应该回宫歇歇去了,传朕的旨意,今夜请何贵人侍疾。”

徐皇后一听那何贵人,更是气的要死了,那何贵人便是应天府尹送进来的十几美人中的一人,据说是金陵首富何家的闺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出落的珠圆玉润、国色天香,进宫的头一天就被皇帝给相中了,别人一概没看一眼,却只留了她一人侍寝,当夜就封了贵人。

皇帝如今特意指出让她来侍疾,这分明就是和自己置气呢!

谢玉娇和周天昊从行宫出来,天色已有些阴郁。两人一路上都是手牵手的从里面出来,竟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直到了行宫的后角门口上,周天昊抬起头,才瞧见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老妇人站在穿堂门的门口,手里还揣着一个小包袱,正在和云松说话。

周天昊见了那人,只开口道:“刘嬷嬷,你怎么在这边?”

刘嬷嬷见周天昊从里头出来,身边还带着上回她见过的那俏生生的姑娘,便知道他们这回应该是说动了皇帝,只笑着迎了上去道:“殿下这次要走,就带着老奴一起走吧。”

刘嬷嬷年轻时候就跟着老贵妃进宫,一辈子在宫里服侍,无儿无女的,这个年纪按说是可以去安乐园荣养去的,可她愣是放心不下周天昊,如今瞧着周天昊是铁了心要娶这姑娘的,便索性也收拾了包袱,一起跟着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