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明澜转眸看向薛春衣,勾唇一笑,“先生过虑了,我并不是要去告状,只是大好机会,不好错过。先前父皇便有旨着本王去两淮彻查盐课,如今虽行程暂缓,本王也该一同会审这位胆大包天的盐贩子。”

“殿下,两淮盐课历来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殿下如今介入此案,依殿下的身份,怕会被人落井下石,并不是明智之举。”薛春衣声音不高不低,条理分明,“再者,两淮盐课向来是陛下的心腹把管,殿下如若彻查,首先,难免被人当成挡箭牌,结下仇家;其次,即便肃清盐课,另行任命的官员仍是陛下的人,盐政上,我们是插不进手的,殿下无异在做无用之功。”

凤明澜不在意的笑了笑,安然道,“春衣,如果我只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倒是不会得罪人,可是,若如此,我永远没有机会的。父皇会如何看待一个无所做为的皇子。至于得罪人、结仇家的事,春衣,我先前八面讨好也一样没有人为我说上一句好话。当日,小郡君之事,能真正出面保我的只是我的母亲而已,而真正保下我的是父皇。既如此,我怕什么得罪人。”

“这些人并未真正依附于我,我与他们并无交情,何必要考虑他们的心情与立场。可是我于帝国是有责任的,我是父皇的长子,纵使我整日枯坐王府,将储位相让,可是将来新君就能让我安生一世么?”凤明澜露出一个模糊的笑容,我生在战场之上,除了继续战斗,别无选择。

凤明澜正色道,“盐课或许复杂,或许费力不讨好儿,我也不必去讨好谁!”我得先让父皇相信,我的心中并非只有私欲私念。想让别人信任你的本事,你就得先拿出本事来。

这一点,凤明湛做的比任何人都要好。

凤明澜到大理寺的时候,明湛正捧着一盒子玫瑰瓜子跟苏幸聊天,半地的瓜子壳。

只是谈话的内容不大美好,明湛道,“你贩私盐有这种规模,定常与官员打交道。他们什么样,你想必心中是有数的。不过大理寺与两淮又不同,两淮求的是财,你有银子自然能打通关节。大理寺却是审案的地方,你就死了让其他人为你求情的心吧,你大概不知道吧,皇上本来是想派我们直接去两淮彻查的,结果他们马上将人献了上来。你既已到了,便已是弃子。”

凤明澜在门口站了站,刻意弄出了些响动,明湛扭头见是他,不得不起身,二人互想见礼,凤明澜道,“魏大人不在?”

“说是有事,进宫去了,叫我先审着。”明湛随口吩咐道,“给二皇子搬把椅子来。”

妈的,这又不是你家的大理寺,瞧你一副主人口吻真叫人不爽!凤明澜面无表情的坐下,看向石室四周,朝阳墙壁上开了面儿尺宽的四方小窗,上面还用粗铁悍了栏杆,室内一桌一椅一床外,再无他物,犯人被四肢伸展拷在墙上。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牢室,驱散了些许寒意,凤明澜道,“我奉父皇之命与世子同审此案。”

“啊?”明湛有些吃惊,抓抓头发说,“我还没见过盐枭呢,想着长长见识,还真要审案哪?”

凤明澜差点吐出两盆血来,你他娘的不想审案,你一大早上的来大理寺做甚!忍着一口气,凤明澜正色道,“自然是要审的,世子接着问吧。”

“我没审过案子,倒不知要如何审案,二皇子问吧,我不大会这个。”明湛相当谦虚。他本就是客居,焉能喧宾夺主。

凤明澜如今倒是收敛了脾性,一笑问道,“听说世子早就到了,先前与这盐贩子聊什么呢?”

“问他贩私盐的诀窍呢。”明湛并无隐瞒,“他还没来的及说,二皇子就来了。”

苏幸忽地一声笑,“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果然是真的。二位贵人即不齐心,不妨分开提审苏某,倒省的一番口舌官司。”他本出身草莽,因颇有手段,走上贩盐之路,又素会投机,纠集一帮子流氓地痞做了打手,自认是个草莽英雄,听着明湛与凤明澜你来我往的推诿对话,忍不住出言相讥,不大的眼睛却亮如辰星。

凤明澜已颇有涵养,并不理会苏幸的挑衅,只看明湛行事。

明湛笑了笑,转头温声对苏幸道,“你如今是阶下之囚,我与二皇子却是能主宰你生死的人,你跟我们叫劲儿,真是傻缺。”

听到“傻缺”二字,凤明澜忍不住一笑。

苏幸此人,混迹市井,学识心胸自然无法与明湛、凤明澜相比,不过,他也自有一套,桀桀怪笑,“贵人不是还指望着从我嘴里逼问出私盐之事么?我既不说,想必贵人也不会这么快将我处斩的!”

明湛歪了歪脑袋,对他道,“第一,我虽不能将你处斩,不过倒可以给你动动刑,打板子、钉手指、老虎凳、辣椒水,这些都是寻常的,还有些厉害的,得专业人士来讲解了,譬如用铁钳将你身上的骨头一块儿块儿钳碎。第二,就算你能熬得过酷刑,你有父母妻儿没有?你不招,还可以同样的刑罚在他们身上过一遍,就叫你在一旁端坐观赏。过样你会不会招呢?或者,把他们一片片的切成肉片,放在炉火上烤熟了,喂你吃下去,你受不受的了呢?”

苏幸脸上一白,明湛笑,“这些都是轻的。贫不与富斗,民不与官争。苏幸,这个道理你要明白。当然,你嘴里有我感兴趣的东西,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要胁我。你如今是案板上的鱼肉,我愿意与你交流,你应该觉得荣幸,这个机会不是谁都有的。相对的,你要哄我高兴才是,我高兴了,让你免受皮肉之苦,不株连你的父母妻儿,或者让你速死,这都是你的造化。”

“你应该庆幸,你还有些许用处。不过,我实在不能理解你这种不理智的试图激怒我的做法。”明湛无法否认,凤景南对他的影响如此之大,他现学现卖,全都用在了苏幸身上。他款款起身,端足了姿态,安静的看着苏幸苍白的脸色道,“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处境了,苏幸。不是所有人都有我的好性情,也不是所有人都不与你计较你的无礼。”抱着瓜子匣子,转而走了。

凤明澜自然不会留下,随着明湛离开大牢。并且,他决定,要送给明湛一个大大的好处。

93、忐忑

时光总会在不经意间改变许多。

例如凤明澜。

他早已不是六年前那位骄傲任性浅显易怒的皇子,他以往或许是轻视凤明湛的,不过,今非昔比。

多少挫折过去,如今,对他而言,低头并不是一件难事。

只是,他一直缺少时机。而今,却有一个最好不过的时机。

当魏宁看到明湛与凤明澜这两个素来不对盘的家伙,竟然有说有笑,言笑晏晏时,他忽然想到一句话:反常即为妖。

明湛看到魏宁,笑着打招呼,“魏大人,你回来了。午饭吃了没有,二皇兄已经在对面的流云阁订了包厢,我们一道过去喝一杯吧。反正是吃大户。”都称兄道弟了。

凤明澜笑的熟稔,道,“明湛你可忒不厚道了,我们三个,你才是大户,倒是捏紧了钱袋子来哭穷。王叔素来大方爽气,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吝啬家伙的。”

魏宁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很疼,看来不是他发梦或者进入了幻境空间。不过此二人的道行,相对于魏宁还是差了些,魏宁迅速的进入角色,随便拣了张椅子坐下,不动声色的笑,“那我今天有口福了。对了,苏幸你们审的如何了?”

明湛笑,“你这堂堂大理寺卿不来,我们如何敢审?不过是见识一二罢了。我替你唬了他一番,他应该会学乖一点儿。”

说了几句闲话儿,三人一道去用午饭不提。

用罢午膳,得知今日不会提审苏幸,凤明澜先告辞而去,明湛则磨磨唧唧的跟着魏宁回了衙门。

身后跟了条小尾巴,魏宁不得不提醒他,“世子可是有何吩咐?”

明湛厚着脸皮笑,“世子无甚吩咐,只是想多看子敏几眼。”

这点儿水平还不至于难为到魏宁,魏宁瞟明湛一眼,“衙门是办公理事之地,世子不如去外间儿花厅稍座,待臣理事毕,定出来给世子瞧个够。”举步到明湛眼前,俯身浅笑,一挑长眉,逼视明湛,轻声问,“不知世子的痔疮好了没?”

明湛嘿嘿一笑,抛出地雷,“我把咱俩的事儿跟父王和母亲说过了。”

魏宁虽然被这消息炸的瞬间失色,却远未到失态的地步,卫王妃那女人他吃不透,不过对凤景南,他的了解要比明湛深的多。凤景南为人,愈是亲近则愈苛严,这事给凤景南知道,第一个要发作的人不是魏宁,而是明湛。

当然,凤景南对明湛实在谈不上一个“好”字,不过,凤景南却是信任并且在培养明湛,平日里明湛说错句话,凤景南都是一顿好骂,若是明湛搞龙阳断袖,第一个先揭的就是明湛的皮。

不过,如今明湛的皮还好好的挂在身上,魏宁打量了明湛几眼,遂安下心来。明湛这小子说话,向来是三分真七分假,如今愈发炉火纯青了。

看来凤景南的确是知道了,那么为何没动静呢?这其间定有什么事,如果凤景南知道他怎么着明湛,以他的高傲与地位,绝不可能隐忍按兵不动的。那么…

魏宁迅速的恢复以往的自若,曲指敲了敲明湛手边儿的矮几,沉吟一笑道,“既如此,一会儿落衙我随世子亲往镇南王府,向王爷讨教一二。”

明湛没料到魏宁不但有惊无惧,还要更进一步,到家里去说理。俄的神哪。如果魏宁找上凤景南说,你儿子死活要跟我断袖啥啥啥的,凤景南的脸不用要了,他小命也得玩儿完。

明湛强撑着一口气,笑着去牵魏宁的手,摸了两摸,愉悦的点头,“好啊,阿宁先去忙,我在这儿等你,待你落衙,便与我一道家去。“魏宁笑了笑,明湛的确历练的可以了,只是这强撑的一口气如何能瞒的过魏宁的眼睛,魏宁并不点破,反手捏了捏明湛的软乎乎的掌心,眼睛弯成月牙儿,欣然同意,“甚好。世子先在这儿喝茶吧。要不,我留下长风伺候世子。““不必不必,长风是阿宁的左膀右臂,我身边儿有范维几个也够了。阿宁,你先去忙吧,别耽搁了正事。”明湛一头虚汗的送走魏宁,坐了片刻,招呼都没打一声便带着人尿遁而去。

魏宁听到长风来回禀,淡淡一笑,这小混球儿,果然在弄鬼。吩咐长风,“给镇南王府送张帖子,就说我得了一坛五十年的女儿红,落衙后给二表哥请安,与二表哥共饮美酒。”

长风应声离去。

明湛前脚回家,后脚魏宁就打发人送来帖子,明湛的脸顿时侉了下来,神哪,阿宁有意致他于死地了。

凤景南接到帖子便是心情不错,笑对明湛道,“子敏善饮,又好美酒,她说是好酒,自然不错,到时你也尝尝。”

“你酒量稍差,如今年纪渐大,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失了酒量。以后都跟着我用膳,你也好生磨练一二。”

凤景南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明湛想找个理由逃了,又怕魏宁来了胡乱说话编排于他,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终归要回来的。想跟凤景南坦白从宽,又担心皮肉受苦,没胆子说,只得暂且硬着头皮应了,忙道,“那我去吩咐厨下,做几样父王爱吃的小菜。”

听了这话,凤景南无不熨帖,笑了笑,温声道,“哪里还用你单去吩咐,厨下若连这点儿眼力都没有,就不必再让他们伺候了。”想着明湛的确是有些长进了,如今说的话也颇能入耳。哪里知晓明湛在外捅了篓子,如今做贼心虚,心里有鬼,恨不能再巴结凤景南些,以期改变以往自己留给凤景南的印象。

凤景南见明湛颇有些手足无措,思及明湛对魏宁那点儿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开口道,“男人之间,纵使倾慕,也要自有风骨,切莫缩手缩脚做小家子态,叫人小瞧。”

“父王,你不怕我给您丢人么?”明湛搓了搓手指,看向凤景南,忐忑不安。

凤景南淡淡一笑,“凡事需有度。明湛,做任何事都是如此。子敏性情偏冷,你也热不到哪儿去,你们两个能不能在一处儿都要另外说。我何必为尚未发生的事动怒呢?”

“阿宁都不大理会我。”凤景南如此开明,大出明湛意料,一脸黯然,趁机自首,“我今天去调戏了他几句,他肯定是来跟你告状的。”

怪不得你小子今天格外乖巧呢,原来事出有因,凤景南稍稍思量,前因后果自然明白了,见明湛时不时偷瞧自己脸色,不觉好笑的问,“你还会调戏人了?”

“说笑而已。”

“那你缘何如此心虚?”

“怕你生气呗。”

“蠢货。”

94、秘史

明湛终于明白了,凤景南为何骂自己蠢。

魏宁的确来了,不过并没有明湛想像中的告黑状行为,甚至魏宁什么都没提,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礼数周全。

直到夜幕降临,酒半羹残,魏宁微醺的告辞,人家都没说什么。

反倒是明湛白担了半夜的心,还露出了小人嘴脸,十分丢人。

明湛扶着凤景南去房里休息,心里有些懊恼,该死的魏狐狸,成心叫他丢大丑。

侍从捧来温水手巾,凤景南懒懒的坐在榻间,只淡淡的扫了明湛一眼,并不起身动弹。明湛知其意,亲自取了牙刷牙粉,请凤景南刷牙。

当然,牙刷是明菲的“发明”。

待凤景南刷牙漱口后,又在铜盆的温水里拧了巾帕伺候凤景南净面。

凤景南头一次享受了明湛的服侍,说起来,明礼以前也这样伺候过他,硬是觉得没明湛伺候的舒坦。当然,这里头也有人类的劣根性,犯贱的原因。

强硬多时都不肯低头的人,忽然间自己做了蠢事,栽了个大跟头,不得不低头了。呵呵,这种类似于中了超级大奖的快感,让凤景南从头发丝儿一直舒坦到脚后跟儿。

明湛这样乖巧的讨好凤景南,自然是憋着坏水儿,另有所谋,伺候着凤景南脱了衣裳去了鞋子上了床,明湛也梳洗了,换上睡衣跟着上床歇息。

时间尚早,凤景南并无睡意,只是今日酒美醇香,加上魏宁奉承劝酒,他喝了不少,当时并无察觉,如今酒意上头,微微飘忽眩晕,十分舒服。

明湛死皮赖脸的上了床,凤景南也未赶他,只笑道,“你倒是自觉。”

“看父王你晚上喝了不少,夜里万一有什么不舒坦,儿子也好留下伺候您呢。”明湛拉开被子搭肚子上,又将枕头竖起来靠着,侧身对凤景南道,“父王,听阿宁说是你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养大,你说说看,他对我到底有没有那意思啊?”

凤景南眼睛半阖,淡淡地,“有意思没意思,他也不可能跟你在一块儿的,你死了心吧。你要是喜欢男的,什么样的侍童没有,子敏年纪偏大,又无国色,脾气亦不温顺,你这眼光真是不怎么样。”

明湛细瞧凤景南的神色,见并无异样,他当然不是要跟凤景南讨论自己断袖的事,他只是想确定,看来凤景南对自己断袖果然是毫无芥蒂的。

实在是诡异哪。

谁家老子能这么敞开心胸的支持儿子搞断袖呢?哪怕凤景南另有所图,不安好心眼儿,母亲对他可一直是极关爱的,连母亲也未表现出多大的震动与反对。

明湛早觉的不对劲,此时趁着凤景南酒醉,防备心放到最低时正好要试探一番,抽冷子发问道,“父王也不想让我留下子嗣吗?”

凤景南眼皮忽地撩起,利敛般的目光直射明湛双眸,似乎要探查到他的内心深处,薄唇抿成一条线。这一眼望过去,即便凤景南什么都不说,明湛也已心有分数,薄皮丹凤眼微微眯起。

凤景南心知明湛必是猜到了些什么,冷静的直视明湛的眼睛,“这要看你自己的意思,明湛。”

明湛微怒,问凤景南,“请问我是不是你的亲生子?还是从什么地方捡来充数玩儿的吗?”

凤景南顿时恼了,不悦道,“这是什么狗屁话!”如果不是有些心虚,早一脚将明湛踹下床去。

明湛冷笑,“那你什么都不对我讲!我还说呢,你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这样好心了,看我搞断袖也不生气,还以为你开明呢?不想是别有深意。不管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为何历代镇南王无嗣的原因?”终于说出早埋入心中的疑惑,明湛趁着自己气势正足,且占了理,一勾唇畔,讽刺道,“别跟我说一帮子老祖宗都去搞断袖了!”

凤景南早便知明湛得理不饶人的,这混帐小子主动留下,果然没安好心。此时,明湛一脸委屈,眉毛斜竖,正是要苦主讨要说法儿的架式。

凤景南揉了揉眉心,“这件事,我本想以后再与你说起的。”

“既然早晚要说,现在就说吧。我又不是心里承受能力差的,听了也不会怎么样。”

明湛已打定主意要问知里头的密辛。

“历代镇南王继位前都会喝下一种密药。”凤景南轻描淡写的将密辛说出,“这种药,会绝子嗣。”

明湛心中已作过如此猜测,并不算太过震惊,反问道,“镇南王也算权霸一方,就是哪代帝王也不敢强逼服药吧?”

“你也知道自第一代镇南王无嗣过继皇子为嗣的事吧。这药,并非出自镇南王府之手,而是在皇子过继前,由皇上所赐。”凤景南见明湛唇角冷峻,叹一口气道,“知道了吧。是要子嗣还是要王权?并非不可选择。”

未待明湛相问,凤景南便道,“当年我的药被人换了。”

“被,被谁?”谁如此胆大包天,能换了先帝手里的药,明湛想及当年风起云涌,便不自觉喉咙发干,吞了口唾液咕咚咽了下去。

“皇兄使人换掉的。”凤景南幽声道,“当时先帝已立戾太子为储君,镇南王叔虽然看中我,可废后方氏太过歹毒,她生怕将来我会过继皇兄所出之子为嗣,更担心我会用镇南王府之势动摇太子储位,便愈对皇兄用药。”

“废后方氏素来以慈悲脸孔示人,当年她得知子敏在我府上念书,便让子敏到宫里为太子长子做伴读,子敏偶然听到她的心腹宫人提了一句,便设法告诉了太后。”凤景南道,“我们就这样逃过一劫。”

“那药呢?”

“被废后方氏差人送到了太子宫里。”凤景南唇际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连眼神都冷淡了许多。他一直不喜欢卫王妃,的确与卫王妃的出身有关,卫王妃在幼时常进宫陪方皇后说话儿,甚至会在宫内小住。而且卫王妃那种冷淡而理智的性子,凤景南对她一直防范颇深。

明湛初闻这等秘事,小小声道,“原来太子不能生育啊。”这,这兄弟二人可真是绝了,给戾太子绝了种,就是先帝也没办法立一个不能生育的儿子为继承者吧。

当然,戾太子曾有一子。

可,那也架不住古代小孩儿夭折率高啊。

“这谁知道呢?反正太子到死也只有一位长子。是与不是只有废后方氏清楚了。”凤景南冷笑。

明湛忙去给凤景南摸胸顺气,劝他道,“反正也是咱们胜了,快别为这些死人生气了。”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方皇后真不知道该如何咬牙切齿的恨这兄弟二人呢。

凤景南一笑,对明湛道,“你不必担心,皇兄没有给你用过什么药。”抓住明湛的手道,低声对他言道,“凡服用禁药,下面会出现一颗朱砂痔,你那里我早看过了。”

“皇兄也看过了,是不是?”凤景南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毛,颇有些戏谑之意。

明湛想到那事儿,原来凤景乾另打了主意,索性厚着脸皮一笑,“这世上也不是谁都能让皇上服侍一回的,说起来,我运道还不错。”明湛凤眼半眯,凑近凤景南问,“皇上看我那里做什么?他既没给我用药,就不怕鬼叫门。莫非,父王手里也有这种药不成?”

凤景南敲明湛的脑袋,“若非如此,我如何能保得住你。”

凤景南的意思很简单,大家都是有儿子的人,你给我儿子用药,我也对你儿子不客气。

明湛翘了翘唇角,凤景南这人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有几分本事是真的,他死咬着不松口的问道,“既如此,可你看着我玩儿断袖,是不是真不想我留下子嗣?”

凤景南斜眼冷笑的看着明湛,“你这话当真可笑至极,跟男人拉扯不清,我一没骂你二没打你,还不知感恩,倒来问我?你素来视我为冤大头,有好事绝不能找我的。倒是你跟王妃母子情深,怎么她也没拦你一二呢?”

明湛被凤景南一顿话尽数将脸皮扒落,好不丢脸,强撑着道,“母亲不过是一介女流,哪里知道什么。有了大事,我不与父王商议,莫非要求助于母亲一个女人不成?如此,咱家男人还有何用处?”

凤景南讽刺道,“你少给我强词夺理,既然话已说开,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子嗣的事儿吧。”

明湛问,“那大婚…”

“大婚与子嗣是两码事,”凤景南凝眉,似有无数未尽之意,道,“你现在还小,再等几年也不迟。”

明湛素来大方,“我还当什么事儿,直接说就是了,生不生也无所谓的。何必兜这样的圈子。”

凤景南是真的惊讶了,他绕来绕去想说服明湛的事儿,没想到人家根本没当回事儿,怎不让人郁闷到想吐血。

“我知道父王有许多事不想告诉我,不过呢,我也不是很想知道。”明湛睚眦必报的还了一句曾经凤景南用来讽刺他的话,放下枕头,拉起被子,倒头睡了。

95、提示

明湛睡觉如同做人,极不安份。一会儿踢腿、一会儿磨牙、一会儿说梦话,一会儿咂吧嘴,烦的凤景南只想将他扔出去。

一会儿明湛挤了过去,咣当一条腿砸凤景南身上。

凤景南大恨,扳开明湛的腿撂一旁,决定下半辈子都不能让明湛再跟他一个房间休息。

凤景南几番在即将入眠时被砸醒,纵使泥人儿也要火了,伸手狠狠给了明湛几巴掌,明湛迷迷糊糊的咕囔了几句,翻身继续睡。

第二日,明湛半边屁股都是肿的,气吼吼的问精神倦怠的凤景南,“你半夜里打我了是不是?”

凤景南脑袋一个激凌,醒了盹儿,死不承认,“没有的事儿,你昨儿夜里睡觉不老实,摔到床下好几回,我时时要警觉抱你上床,不知感恩,还念叨什么,定是自己摔的。一大早的发颠,赶紧梳洗。一会儿用过早膳,你去瞧瞧给太后预备的寿礼,跟你母亲商量商量,可有什么要添减的没?”

明湛能信他的话才有鬼,披头散发的对凤景南撂狠话,“以后别想我在跟你同榻而眠了。”

凤景南闻言笑两声,瞅一眼明湛眼角糊的眼屎,奚落道,“哟,我可真稀罕你。”老子求之不得呢。

明湛冷哼一声。

凤景南不理会明湛,唤人进来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