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不成西不就第 25 章

“哦，”乌银眨眨眼，“对于神仙而言，没了神力不就等于杀了她。你是在逃避？啧啧，果然神仙们都是多情的。换了我，我会很高兴她的献祭。当然，作为感谢，我会让她死得明明白白心甘情愿，并且将她彻底的挫骨扬灰，避免被鬼族的人控制。要知道，带着怨气死掉的女人会变成厉鬼，永世不得超生。哈哈，”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挑衅般的带着嘲笑：“难不成，你没有给她收尸？你想让她变成厉鬼之后再与你来一场神鬼之恋？哈哈哈，有情有义的神仙真正让我敬佩。”

嘭地，两人随即分开，法力的碰撞在空中炸成了烟花，配合着地面上两军交战的吼叫，像是庆典。

灵宝天尊咽下喉间的血沫，还没来得及全部融合的神力在体内奔腾，西鸾的水和他自己的木不停地缠绕分分合合。乌银的话就是引发两股神力冲突的楔子，让它们针锋相对又牵扯不断，好像几千万年中相处的点点滴滴，汇集成河流充斥着他的脑海。

看着对方越来越嚣张的大笑，他只能极力地压制心底的波涛风暴，强制自己冷静。

天空的云层越来越厚，沉甸甸的压在所有兵士的心头，飞舞的兵器，嗜血的面容，魁梧的身躯都成了最惨烈的舞曲。这一战不知道持续了几天几夜，日头的暖阳和月色的清冷从来都没有给予他们一丁点的希望。每一方的每一位天兵魔将都没了思想，他们只知道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麻木的砍向对面呲牙裂齿瞋目而来的敌方，结果只能是死无全尸或者生不如死。

各个种族的法力和神兵利器带来的伤痛，沉重且难以治愈。每一刀每一剑，不但能划开皮肉，还能消耗法力，无休无止的战争中，所有的神魔都看不到胜利的曙光。

灵宝天尊手中的银枪已经彻底的变成了湛蓝色，经过多日的战斗，他自身的神力已经消耗大半，现在全靠西鸾的神丹在体内运转。水的神力无边无尽，它可能吸收海水，也可能吸收雨水，在这战场上，神魔的血液成了滋养它的主要来源。

随着战争的消耗，不管是那一方都死亡惨重。

乌银盔甲上的血迹覆盖了一层又一层，有他自己的，更多的是灵宝天尊伤口飞溅来的。那条伤口从肩膀一直到腰间，离心脏只差手指宽，将他一身银衣染成了血红色。在乌银说出：“西鸾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之时，他的骷髅杖夹带着利刃般的法力重重的砍在了灵宝天尊的身上，热烫的血液喷到乌银的脸庞，烫得肌肤下的血管都沸腾了。

乌银扬着下颌，高傲地蔑视着自己的对手：“还活着？来吧，最后一击，我会送你去地狱的，前提是你还能保全自己魂魄的情况下。”他狂妄的大笑，手中的骷髅牙关开合，为它的主人呐喊助威，然后被乌银高高的举起，这种完全进攻的招式攻击力十足，可也相当的危险。只攻不守的情况只会出现在压制性胜利或死灰的绝望中，显然，乌银很有自信。

他将那玄黑的法杖舞动的呼呼做响，天地间所有的暗色都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涌入骷髅头的双目之中，爆裂两声，那如黑洞的眼眶中闪出了刺目的红色。灵宝天尊已经举动不了自己的兵器，他伤得太重，整个人都半依靠在法杖上，一个泄力就会让他跌下地面。主将惨败，天界就会溃不成军。

他只能看着对方挥霍起最强大的一击，化成无数的妖孽魔怪，争先恐后地张开血淋淋的牙齿，扑向他……

“——灵宝天尊”凭空大喝，被血侵染的大地突地轰鸣阵阵，疲惫的两军都不自觉的停滞了下来，想要从敌军的面孔上分辨出声音背后的含义。只是一瞬，地面已经土崩瓦解，不管是天界还是魔界的兵将们纷纷都被莫名的法力拉入泥土中，厮杀声被惊吼声给取代。

天空的两位却是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他们的目光中都只有对方，还有那龙卷风般喧嚣而来的法力，越来越近……

‘叮——嗤——’，神器在空中碰撞，黑色与金色的强大法力像是丢入池中的石头，激荡开硕大的光圈，地动山摇。

飞舞的金蛇与妖魔相互撕咬吞噬，互不退让。

“灵，诸？”灵宝天尊被强光刺激的双眸只能看到那替自己拦下最强一击的背影，太过于熟悉，又太过于陌生，让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想活就来帮我！”灵诸大吼。

灵宝天尊双手撑着银蓝色法杖，勉力的问：“西鸾呢？”

灵诸头也没回：“走了。”

“你干嘛不守着她？”

“守个屁，她不是你妻子，也不是我娘亲。”想要找到她，就必须先活着。

灵宝天尊气得笑了，颤颤巍巍的站直，口中久久的低诵着什么，最后一次举起那混合着他与西鸾神力的法杖，顿在灵诸身后，一条水龙镀着银光呼啸而出，与灵诸的金蛇交缠，攻向那一团狰狞的妖魔。

它们相互啃食着对方的颈脖，咬开对方的头皮，搅碎它们的腿脚手臂。开始的时候，分辨不出到底是金银色的光芒盛些，还是那乌黑更加张狂。

乌银对着那两人笑得残忍：“果然是神仙，居然可以为了一名女子握手言和，我是不是要替西鸾感谢你们？”

“哼，等我们赢了你，我自然会去找西鸾蹭饭。轮不到你这魔王来多嘴多舌。”

乌银挑眉，嗤笑：“灵诸，或者我该称呼你狄隽，还是帝俊上仙？你就这么混账，帮着你情敌来消灭我这小舅子？好歹，我和西鸾称兄道弟这么多年，做你小舅子也无可厚非。”

“其实我蛮喜欢大家称呼我‘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神见神迷鬼见鬼爱，妖怪见了也想投怀送抱的小灵灵’。”

乌银嘴角抽搐：“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

“好说好说，也比你这有色心没色胆的老舅子强。这么多年了，你都不敢告诉西鸾你暗恋她，啧啧，一点都不男人。”

“胡说八道！”乌银大怒，法力瞬间暴涨几分，越来越要将灵诸压制下去的趋势，偏巧灵宝天尊不知为何，本就摇摇欲坠的法力突然暴涨开来，狂龙卷着森冷的火球一口就咬在了魔王的颈脖处。

再一眨眼，破碎的玄色妖魔化成无数的骷髅，带着灭天灭地的绝势铺天盖地的笼罩住了两人。

地动山摇久久不歇，漫无天色的乌云聚拢又散开，那唯一缺口处呈现的日光来来去去不知道多少日。地面上，一块快的土垒被埋葬的人们给掀了开来，他们或麻木或悲伤或痛苦，都不自觉的抬头仰望着那熟悉的天空，直到长长的龙哮挣扎地驱散了云层，大片地暖阳铺撒下来。

天，亮了。

正文结局

神龙架，龙泉谷。

龙泉谷处于神龙架最深处的密林之中，因一泉眼而得名。小泉从泉眼开始围绕整个山谷一圈再汇聚其中，形成一个圆形的包围圈。山泉之内的是珍奇异兽，山泉之外是凶猛野兽。

西鸾每次站在谷中最高处远眺的时候，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绿幽幽的山林，不时飞禽惊飞，野兽嘶呤，构成了神龙架特有的保护圈。没有凡人敢来这里，也没有神仙深入过神龙架的最深处。这里的珍奇异兽体性各异千奇百怪，世间闻所未闻；这里的奇花异草珍之又贵，就连昆仑山也甚少得见；这里的泉水清冽甘甜，是所有生物赖以生存的源泉，也是整个神龙架特有生物珍贵的源头。

只要喝过此泉的动物都会带有灵性，只要经过此泉水浇灌的植物都能带有灵识，只要吃过此间任何动植物的凡人都能一夜成仙，登入天界。

可惜，它身处于神龙架丛林的最深处。寻常凡人最多进入神龙架外围一里，奇能异士最多能够行走外围十里，散仙道者能够进入百里，熟悉昆仑山的上仙们顶多是深入其内千里。而神龙架广阔无边，方圆何止万里，无一神一仙能够窥其全境。

西鸾在百多年前，天魔大战之时就来了此处，走走停停也不知外间年月几何，最后寻得这一有山有水的山谷之外栖息。建一小院，屋舍三两间，篱笆围墙，再在周围种下自己喜爱的梨花种子，待得这些年花树耸天，一到春日就漫天梨花飞舞，如梦似幻。

前些日子，她在龙泉谷里捡到了两只幼崽。

在这山谷，野兽们的寿命都很长。因为同类很少，基本百年间也只能产下一只小崽。野兽崽子成活率很高，一出生就开了神识，懂人话，当然，也更加调皮捣蛋。

西鸾一捡就是两只，当时它们的母亲已经奄奄一息，两只小兽刨着厚厚的肉蹄子，对着对面凶狠的白狼低吼。它们的母亲像一只杂毛豹子，身上一圈圈的钱币大小的纹路，尾巴有身躯那么长，最奇异的是它有一对翅膀，长在背脊上，很小，无法载起它飞行。

西鸾赶走了白狼，在母豹流泪的目光中抱起了豹崽子。母豹死了，西鸾将它的皮整个剥了下来，垫在了自己的躺椅上，每日里在暖阳下午睡，身上爬着两只小野兽。

其中一只小豹子，全身都是金灿灿的毛发，抱在手里如一团金子。有着略微浅黄的钱币纹路，尾巴长年竖起，炸毛一样的对着任何靠近西鸾的动物。背上的翅膀干瘦且骨骼突出，张开来的时候有些像吸血蝙蝠，经常摇摇晃晃的飞起，跌跌撞撞的掉在西鸾的怀里，小脑袋蹭两下，心满意足的坐卧美人膝。西鸾起名：金宝。

另外一只，浑身雪白，豹纹似墨色的小砚台，尾巴尖上一小撮暖毛，翅膀像蝉翼，却比它们母亲的大了些，乘着它到天空飞翔应当不是梦。西鸾给它起名：银宝。

金宝活泼，一天到晚在西鸾身边蹦蹦跳跳，偶尔死缠烂打的要抱抱；银宝安静，最爱霸占西鸾休息的地盘，不管是凳子，躺椅还是她的床。它曾经想过飞到西鸾的肩膀上，可惜翅膀没长硬，飞不了那么高。

百年来的独身生涯，被两只小野兽给破坏。每日里都可以听到西鸾的怒吼声，那是金宝不小心又飞到了她的胸口，尖利的指甲把她衣衫给挂破了。或者，能够听到西鸾压抑的冷笑声，因为银宝不知道在哪里滚了一圈，浑身脏兮兮的爬到了她的床上，被子枕头上面全都是爪子印。为此，她将两只小崽子关在了柴房，饿了一整日，再放出来的时候，依然故我。

“老娘不干了，你们谁要谁拿去，只要拿些灵丹妙药来交换就成。”她整个人倒在堆满了姻缘薄的软榻上，将那些红色的小簿子踹得到处都是。金宝银宝有样学样，瞬间就在姻缘薄上留下了它们黑乎乎的爪印。

“天啦，”红线在一边惊叫，小手一挥，彻底的将东西全部给收拾了起来，并捏起两只小崽子的后颈丢在西鸾身上：“看好你的东西。”

“它们不是我的，我要卖了它们。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让菩萨指了这么两只东西来糟蹋我的光阴。”

“它们是你自己捡的，不是菩萨送的。”

西鸾打滚：“我不管，我要卖了它们，老娘不要了。”

红线看着生龙活虎的她，鼻翼莫名的酸了酸，再看到那两只崽子一只把着西鸾的胸部，一只把着西鸾的大腿的时候，又忍不住询问：“它们是公的？”

西鸾要被两只野兽压死了：“对。”

“它们在吃你豆腐。”

有气无力的：“我知道。它们每日里都是这样，怎么赶都赶不走。”

其实是你不想赶吧，这种野兽用法术困住它们的手脚就好。这话红线没说，就好像她喜欢看西鸾哀怨不停打滚翻闹一样，西鸾也喜欢有人关注她依赖她让她没有那么孤单。以前做散仙的时候，她好歹也时不时的在天界鬼界人间界走走，到处找点乐子。可经历过天魔之战，灵诸和灵宝天尊损命烟消云散之后，西鸾就再也没有踏入过天界，甚至于人间界都甚少去，一直在一些灵山晃荡。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就算是神仙，经过了百年也难免会寂寞。西鸾不说，可她看待两只小兽的眼神却是宠溺温暖的。她哪里真的想要丢下这两只呢，她只是小小的发发牢骚，然后有了借口来见见过去的故人，顺道炫耀一番。

告诉别人：看，我西鸾的桃花运多旺盛，连珍禽野兽也抵不住她的美貌。你们这群散仙，上仙，菩萨们犯不着离她远远的，她真的不克夫。虽然，跟她有过情谊的男子，不管是人还是神或者妖魔鬼怪都难免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天魔之战的后遗症，所有的神仙妖怪们都觉得要离西鸾远点。特别是男子，跟她牵扯上姻缘你就只能等着死得渣都不剩吧！不相信？看帝俊，看狄隽，看乌银，看翰冕，看灵宝天尊，对了还有她那名义上的儿子灵诸，都死了，灰都没留下，天地一片真干净。

西鸾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神龙架的时候，这个时辰该要午睡了。两只小兽一只趴在她的肚皮上，一只缩在她的手腕里，各自呼呼大睡。相比丛林里的风声鹊起，天界的安宁祥和能够让一人两兽彻底的放松下来。西鸾的眉头渐渐松开，本来抓挠金宝的手指也停了下来，它眯着金色的眼眸，抬头瞧了瞧西鸾，慢慢地从她身上滑了下去。厚实的肉垫子在地面上留不下一点声音。左右看了看，它几乎是熟门熟路的朝着另一侧殿门走过去，靠着野兽的蛮力将那沉重的门给挤开了，身形一纵，灵巧的梭了进去。

漫天的白雾中间，高耸入云的书柜陈列开来，密密麻麻的姻缘薄安放着。金宝的爪子靠近一本，空中就浮现一个名字。它抬头仰望，只觉得满眼的红色刺目耀眼，让人一看之下只觉得头昏眼花。

它顿了顿，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喝，额间骨肉松动，居然长出另外一只眼睛来。金色竖眸微微眯着，似乎还在适应周围的光线。它不耐烦的在地面刨了两下，再次抬头扫视宫殿里面成排的姻缘薄。那第三只眼眸睁得很大，每扫视一排就眨一下，金宝的头颅再动一动，继续让它扫视第二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它几乎将宫殿中大半的姻缘薄都透视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一双枯瘦的手抱起它，低声说：“神兽也算是神，它们的姻缘线应当在自身体内。”月老的指尖在金宝的那第三只眼镜上轻碰，随即扯出一根深红色细线来，再一抖，就将那红绳绑在了它的爪子上，一瞬间就隐了进去。

衣摆一紧，低头看去，不知何时银宝居然也跑了过来，正咬着他。额间，不知何时显现的第三只眼睛眨呀眨，显得乖巧灵慧。

西鸾是在刺痛中惊醒过来的，啊得大叫，一抬手，左边无名指上叼着金宝，右边无名指上叼着银宝。十指连心，痛得她撕心裂肺：“你们两个畜生，找死！”双手一挥，就只看到一金一银两只野兽脑袋相撞，发出好大的‘嘭’声，晕了。

红线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惊问：“怎么了？”

西鸾凄凄惨惨的哭诉：“它们咬我。”并伸出两只手，每个无名指上血珠滚动，红光一闪，缓慢显露的红线绳头与那血珠融合瞬间结成了一个死结。

“这是什么？”

“姻缘线。”

“我知道。我是说，姻缘线的那一头是谁？”

红线转到地面上早就昏死过去的两头小兽身上，眼中的答案不言而喻。

西鸾眼角抽动，指着那两只禽兽王八羔子：“你该不会说金宝吧？”

红线非常好心的提醒：“你两只手都被咬了，说明你会二嫁。咳，另外一个应该是银宝。”

西鸾正色：“你在开玩笑？”

“我很严肃。”

“那就代表……”

“人兽之恋，或者是神兽之恋！反正，它们开了神识，再过个几百几千年，就能化成人形。你就权当养了两个童养夫吧！”

“不！”西鸾哀号，她的自由之身，她的逍遥自在，她的……眼中厉色爆涨：“我要宰了它们！”

红线好心的提醒：“你的姻缘是死结。这一世死了，下一世的姻缘还是它们。”看着西鸾已经准备扒皮抽筋的动作，好心的提醒：“若是，下一世它们投胎成猪，呃……”

“不——”声嘶力竭的哀号，天界貌似又有热闹可看了。

月老笑眯眯，身心舒泰，舔着朱笔，将西鸾的名字添上。

多情总被无情恼

金宝最爱做的事情，不是趴在西鸾的心口就是挂在她的大腿上，然后腆着脸的对着美色流口水。

这已经是它的本能。

对此，西鸾保持的态度是扯开、推开、踹开、甩开、丢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金宝又会扑了上去。偶尔扑得太猛了，撞到了西鸾的脸颊脖子或者唇瓣上，一直睡得迷迷糊糊的银宝会瞬间揪住它的尾巴，再磨牙霍霍的咬了下去。

西鸾的烦躁声，银宝的磨牙声，都会被那一尖叫给覆盖，然后，屋里清静了。

第二日，银宝拖着残腿依然故我的趴在西鸾的脚边或者手弯下，得到西鸾怜惜的顺毛。而金宝，会老实的覆在西鸾的脚背上，长长的尾巴勾着她的脚脖子，厚实的耳朵在小腿上蹭蹭，聊以慰籍。至于西鸾挥下来的拳头，它劝当作了挠痒痒。

这一次，银宝下手太狠了，两只小兽足足打斗了一整日，谁也没讨到好处。金宝的眼角都被银宝犀利的爪子给抓破了，后腿被压折了，尾巴上的毛发都扯掉了大半，它不得不找到以前的洞穴，独自疗伤。不得不说，银宝那一口好牙和壮实的骨头是非常厉害的武器，虽然金宝自己的也不差。不过，金宝不会让西鸾看到自己的受伤，银宝很懂得如何获取西鸾的怜爱。

西鸾从来不怕它丢了。也许，西鸾更加希望它自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家。

金宝难受地舔干净胡子上的血沫，打开第三只眼睛，运用自身的神力开始疗伤。

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黏着西鸾，它甚至都不愿意看到西鸾露出任何不愉的神情，它招惹的除外。反正，野兽的本能和对所有物的独占欲让它总是下意识的防备银宝，哪怕对方是它兄弟。

又累又饿，已经快要初冬，耗费神力疗伤之后，它连站起来都摇摇晃晃，全身更是有些冷得发抖。就算这样，它那灵敏的耳朵还是听到了极轻的脚步声，是其他的猛兽是西鸾？

洞口慢慢出现一片衣角，然后是足够陌生的人影，它谨慎的抬头看去，发出低沉的警告。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视着对方的动作。

是个女子，比西鸾更加美艳的女子。

“原来在这里，让我好找。”那人说，双手摊开地矮在了洞口，对它摊开双手：“不认识我了么？”

金宝依然低声呜呜着，两只前臂紧紧地压在地面上，只要对方放出杀气，它就会箭一般的冲上去，咬开对方的脖子。

女子叹息了一声：“王，你果然绝情得厉害。”

金宝耸耸鼻子，深以为对方说的话莫名其妙。虽然它也当得上一名王者，可绝情跟它没有丝毫关系，看它多黏糊西鸾就知晓了。

女子仔细端详着它，那双眼眸中带着的透彻可以将金宝给剥离得干净，好像再厚实的皮毛都没法覆盖住它的精瘦。相比之下，银宝比它肥了一圈，就是因为不大爱动。

“啊呜呜——”金宝裂开嘴皮子，露出四颗尖牙，想要凭此吓走对方。

“好丑。”

“嘎？”

“我的王不会这么丑陋不堪。”女人补充道。

金宝气极，尾巴一束，整个身躯就朝着对方给扑了过去，长长的獠牙内猩红的舌头格外的血腥。它有信心一咬必中，可惜，它的力道太猛，整个飞出了洞口十丈远才停下来，而那名女子已经不见了。

金宝甩甩跌疼的脑袋，好半响才看清了周围的环境，眯着一双眼眸逐一将周围给扫视了遍，又打开第三只眼再探视了方圆十里左右的位置，这才放心的蹲了下来。

入夜，风声渐张狂，它才谨慎地往丛林里面窜去，一瞬就不见了身影。

西鸾正在屋里架着火架烤肉，吱吱的响声和浓烈的肉香盈满整个小厅。银宝趴在矮凳上，盯着西鸾的手一眨不眨。

外面响起开门吱呀声的时候，她隐约的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将早就烤好的一堆肉块装碟，一叠放在银宝面前，另外一叠搁在桌子另一头，那是金宝的专属位置。银宝鼻翼中似乎不屑的哼了哼，乖巧的咬着肉块吃了。

“姐姐好兴致。”来的却不是金宝，而是方才洞穴中的女子。

西鸾慢悠悠地瞟了一眼，目光中的惊讶和失望怎么也掩盖不住。她淡淡的笑道：“原来是常羲上仙。远道而来，一起吃个便饭吧。”

“帝俊还没有回来？”

西鸾似笑非笑道：“这里可没有男子，只有我和两只小豹。你说的帝俊又是何人？”

常羲宽和的微笑，伸手就幻出一壶酒来，坐在了银宝身边，看着西鸾继续忙活。不时，又道：“若说金豹子，我倒是遇到了一只。看那样子似乎伤得不轻。”

整个龙泉谷就只有两只豹子，常羲说的是谁，西鸾自然知晓，只回她：“金宝爱玩，总是到处惹是生非，伤好了自然也就回来了。”

“姐姐不担心？”

西鸾睨着她：“我一个人去担心一只野兽？”

那是帝俊。常羲张了张口，到底没说出来。西鸾没多久又烤好了一些，装了碟子送到了常羲的面前，她吃了一块，忍不住露出怀念的神色来：“多年以前，姐姐就爱给我弄吃的，其中烤肉最是美味。”

“哈，”西鸾讪笑道：“那你姐姐够疼你。我这人什么都不懂，不会下厨就只能做这些粗野的食物。反正身边都是禽兽，吃坏了肚子也是活该。”这倒是把常羲也骂了进去。

常羲似乎毫无所觉，自己斟了酒，也给西鸾倒了杯：“姐姐想要忘了，妹妹也从善如流既是。”她顿了顿，瞧着西鸾：“何况，我本来就做错了，也输得凄惨。”

西鸾根本不看她，一心一意都在那烧烤着的食物上，好像眼前的美味才是她心之所系。

常羲接着道：“帝俊，在很久以前，为了救你将我打伤了，这些年才缓了过来。又听说天魔大战，他与灵宝天尊一起协力剿灭了魔王，自己也灰飞烟灭，神识……都不知道飘荡在世间哪个角落。其实，我早就输了，偏生自欺欺人的看不明白。一定要等到他对我怒目而视武力相向的时候，才恍然大悟。我自认自己做得够多，够好，为什么他就是不爱我。难道就因为他先遇到的是姐姐你，所以我怎么都争不过？”她灌了一杯酒，忽视掉银宝的轻蔑神色，痛苦地道：“姐姐，我不甘心，更加无能为力。帝俊放弃了我一次，狄隽又舍弃了我，灵诸更是对我冷言冷语，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明明一切都是为了他，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帮助他，为他考虑，他就怎么不替我想想？我心很痛啊，姐姐！你明白不明白？”

“我不明白。”西鸾道，夹起一根野菜在开水滚滚的锅子里滚了一圈，放在常羲面前的碗中，缓缓地解释：“我只觉得你们固执得可笑。这世间多少情分，由不知爱情能够感动天地。亲情友情也很重要，为什么你们就看不到。女子，贵在自重。你自己都觉得自己委屈了，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身边的男人又哪里看得起你，会真正的替你着想？人都是自私的，神仙也不除外。帝俊离开了那么多年，你一个人不是活得好好的，何必还惦记着他。”她端起酒杯，与常羲的碰了碰，轻轻的抿了一口发出赞叹：“再说了，女子没有夫君也能活，我就是例子。”

常羲眨了眨眼，将涌出的泪水给逼了回去，喝下口的酒满溢着口腔：“我不懂。我只想帝俊所想，做他想要我去做的事情，没了他，我就什么都没有。”

金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摇着尾巴把着西鸾的小腿笑得没心没肺。西鸾扯起它的耳朵：“回来了就去把自己的爪子洗干净，准备吃饭。”金宝啊呜一声，警告地瞪了常羲一眼，这才快速的跑了出去。

常羲一直等到金宝的身影不见了，这才低声道：“他怕我伤害你。”

西鸾嗤笑：“一只豹崽子，懂什么。对它们而言，有奶就是娘。等到那天我不给它们喂食了，它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吃了我，骨头渣子都不剩。”说着，又给银宝添了几块半生半熟的肉，得到呜咽的抗议。

两个女子加两只豹子，吃掉了三只兔子加两壶酒，金宝也不知道偷喝了多少，晕乎乎地倒在榻上。

常羲久久地望着，目光流连不去。西鸾笑道：“真喜欢的话，你抱走它就是了。”常羲惊诧：“你舍得？”西鸾道：“有什么舍不舍得的，横竖它都要走的。这个地方的猛兽，时机到了都能够化成人形，那时候谁都会想要出去闯荡。这里最终只会留下我一人。”

常羲最终还是走了，金宝躺着榻上打了一个呼噜再翻了身，根本没有看向那个人影一眼。

夜凉如水。天气渐冷，西鸾已经盖上了毛皮毯子，金宝和银宝一只压住一边，依偎在其身侧。

清冷的月光从窗棂照射进来的时候，金宝周身突地化出一道金光，十五六岁的少年矗立在床榻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睡得深沉的西鸾。他靠近那熟悉的面容，嘀咕着什么，最终只是轻轻的碰触下她的薄唇，虚抱着对方的肩膀，额头相抵，再一次睡了下去。

一旁，银宝闭着的眼睛眯开一条缝，两只前臂把着西鸾的腰肢，不言不语。

吾以此心待君心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那是屁话。”西鸾的声音不远不近的从花圃中传了过来，趴在屋檐下的银宝不由得支棱起厚实的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最近刚刚成亲的小阎王难得的带着新嫁娘来西鸾这边串门子，住了好些天了。平日里的这个时候，他们都会泡上一壶浓茶，坐在花圃中，一边看云听风赏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