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玉盏显出了一瞬迟疑,对于他或者华玉龙来说不管是妖怪吃人,鬼吃人还是人吃人都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他们更不会像桑宁的反应那么强烈。但只因为吃人者顶着月见的样貌,似乎就变成了一件无法忍受的事。

这是华玉盏不能忍的。

他是为什么失去了月见?他们这些人为什么在千年之后再次聚集而来?

因为月见不愿意变成一个食人鬼,因为她不能看着更多的人被不完整的返魂术复活术变成靠吃人而活的残次品,所以她才决心藏匿起龙珠,这个最廉价的复活术的关键。

龙珠在她死后交给颜青保管,颜青又在死前倾尽财力,加上周煦天师半生的心血建造了青山古墓,封存了龙珠一千年。

古墓的结界堪堪撑到了一千年后月见转生桑宁成人,所以取走龙珠继续保管的重任也只能由桑宁自己接回去。而一向独来独往不喜欢与人为伍,四处游荡了一千年的自己不也是为了跟月见最后的约定才会找上华玉龙,成为他的弟弟华玉盏,陪桑宁一起进古墓取龙珠——

(见《恋骨记》)

一千年后所有的重逢相遇看似是为了龙珠,实际上却是为了月见的坚持。因为她的决定,华玉盏也好华玉龙也好曲小路也好,甚至还有桑宁自己,这些分别了一千年的人才会再次聚在一起。

可是现在这个月见所做的事这么轻易的将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他心里从来都知道这不是真正的月见,只不过是那个来历不明的“返魂香”用桑宁魂魄里的一部分做出来的一个虚假的生命。

他一面告诉自己即使只是一部分,也不能丢着曾经属于月见的魂魄不管,总要确保她好好的。另一面却隐隐觉得哪怕是虚假的,至少还能够再看到月见——已经一千年了,连他记忆中月见的样貌都已经快要模糊了。他也只是想再看看她而已,哪怕当做缅怀,不想心里那个模糊的影子这么快就完全被桑宁取代。

只是他也有犯错误的时候,让那个影子被桑宁取代,总好过被这个月见毁坏。

他现在哪里还敢再去看她,看她用那张熟悉的脸怯懦而又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害怕他会生气,小心的祈盼着他的原谅。

可是他没有生气,他知道生气的感觉,就像看着桑宁偷偷跟着曲小路去作回一身祸来,那时的感觉才是生气,气得他不光想揍曲小路还想揍桑宁一顿。

但是对于那个月见,他就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见她,怕再多见一眼,会毁掉自己心里的记忆。

可惜华玉龙可没那么体贴,他追问着,“你还管不管她了?你要不管我可就把她扔地下室去了?”

华玉盏瞥了他一眼,显然对于扔牢房还是很有意见的。

华玉龙回他一个“瞪我也没用”的表情,却没想到听到桑宁说:“华先生,我也想见她可以吗?”

——桑宁要见月见?这倒是让他蛮意外的。

桑宁没有问华玉盏而是直接问华玉龙,大约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让人体挺不解的。她没敢抬头看华玉盏怕他会问,但她真的很想见一见月见,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吃人。在这种好像她自己真的吃了人似的感觉之后她才感觉到她们两个真的曾经是同一个灵魂。

之前月见袭击她的时候完全只是行尸走肉似的状态,袭击也只是本能,所以她连责怪都没有责怪过月见。但现在她已经有了灵识懂得自己的思考,那月见为什么会选择吃人呢?是不是她自己的灵魂里也有着暴虐的部分?

她好像突然钻了牛角尖,好像突然不了解自己。

奇怪归奇怪,华玉龙当然还是同意了。而华玉盏疑惑的目光则被无视了。

桑宁来到月见的房门外,她想见她,华玉盏可不想见她。所以她一个人走进房间,看到月见在椅子上,身上捆缚着像在电视里看过精神病院里使用的束缚衣,被固定在椅子上确保她不会再逃跑。

月见看着她走进来,那双漆黑的眼睛大得竟然有点吓人。

桑宁还没有开口,脑子里就先响起了月见的声音——“他不会再来了吗?”

桑宁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月见就已经继续在说:“他到现在都没有来看我,是不是不会再管我了?”

桑宁觉得有点可怕,因为昨晚月见跟她说话时都还只能费力的用着单句,传进脑海的声音弱小无力。而今天她就像又变了一个人,思维表达都如此清晰。

只是吃了一个人,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对她的问题,桑宁只能回答:“我不知道。”

“那你来做什么?”

“来问你,为什么吃人?”

“因为我不想当被丢弃的那一个。”

“没有人要丢弃你!”

“——骗人。”月见黑洞洞的眼睛直视着桑宁,缓缓在她脑中说:“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一直在找让我回到你魂魄里的方法。就因为你是原来的,而我是多余的,你就可以高振无用,而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消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失去他。”

“不对!”桑宁一时激动的反驳着,“对于我来说你才是原来的那一个!我在这里只是为了替代你,却永远都要活在你的影子之下!你出现了,我就变成了多余的——”

她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或许永远都理不清。

月见黑沉沉的眼睛盯了她一会儿,最终只是说:“没有什么不同了,不吃人,我就只能是以前的样子,永远也胜不过你,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桑宁看着眼前这个人在想,这个人真的是她吗?她从来都是个听天由命的人,这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人怎么会是她呢。

她们是不同的,这只是另外一个人。所以从她这里,桑宁不会得到答案,也不需要她的答案了。

或者可以说她只是那段灵魂里一个意念的化身,她的感情,思维,都是片面的。这倒让桑宁隐隐有些熟悉,好像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片面而执念的活着。

桑宁已经不想再问再计较了,两个人的不同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问她:“即使现在华老师因为你做的事不再来看你了?”

月见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努力过了。”

她不后悔,因为她不想再当那个懵懵懂懂的蠢女孩,所以她做了她能做的,虽然那似乎是错误的方式,反而把那个人给推开了。但她也只懂得这样做,并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的方法。

对于她的不后悔,桑宁又能说什么呢,始终她只是一个片面的魂魄,她的世界是从她醒来之后开始的,前前后后不过只有几天而已。几天里的世界是那么狭小,难道指望她去明白她吃掉的不仅仅是一团血肉吗。

桑宁转身准备离开了,只是脚下又稍稍停了停,回头对月见说:“如果可以,说不定我倒希望能够跟你交换。”

“——说这样的话,你知道有多可恨吗?”

“嗯,知道。”怎么看,都像是在说风凉话一样吧,“但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就能做到很多我做不到的事了。”

有时候她也很想像月见一样,不计后果不择手段,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

华玉盏就在门外听得有些郁闷,他虽然听不到月见在桑宁脑中说的,却听得到桑宁的话。

他皱着眉像是自语又像是在问旁边的华玉龙,“——什么叫如果是她的话?”显然她最后的一句让他极度的不满,身为桑宁的“监护人”自家的孩子当然哪里都好,怎么能容忍她说些自我贬低的话。

华玉龙耸耸肩,“应该是因为她从小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吧。”

华玉盏微微愣住,他作为妖怪就算活了这么多年也依然不理解人类一些细腻的心思。

他只知道桑宁很乖,给她一点她就守着一点,从来不会生出多余的奢望,本分得有时候叫人烦躁。可是在华玉龙提醒之前他却并没有想过原因——一个小孩子如果哭也无人理会,那么渐渐的他就不会再哭了。

桑宁从小就是连父母的关爱都没有的孩子,即使有爷爷却也见不到,不是寄养在别人家就是跟着保姆生活。她只能变乖,因为即使哭了,也没有人会哄她。即使想要什么,也没有人会听到她的声音。

她已经习惯了自己乖乖呆在一边,什么都不去要求。

在桑宁失去记忆之后,他本来是听从灵异事件心理咨询专家的建议让她回到父母身边去补足她不完整的人生。这本来是一个机会的,可惜桑小豪的失踪打破了他母亲的心理承受界限,让这个机会失效了。

华玉盏竟然忽略了桑宁几乎是立刻就接受现状并且放弃了挽回,因为机会的失败让她回到了那个习惯不会得到的自己。

机会就只有那一次而已,失败了,就不肯能让桑宁再失去一次记忆重来了。

他在心里忍不住埋怨自己竟然忽视了这么久,看来对于心理方面他的确是很不在行……

“那有什么办法吗?”

“什么?”华玉龙一时没明白他在问什么。

“我是说还有什么办法改变她这种思想吗?”

“哦,那简单啊。”

——简单?

华玉盏一挑眉,怎么看桑宁这都根深蒂固了吧,还简单?

“这不就是个习惯问题吗,只要她想要什么就让她得到什么,那总有一天会习惯的嘛。”

是啊,真是个好办法。可是对方总是什么都不想要那也是个愁!

桑宁刚从房间里出来就发觉华玉盏神情古怪的盯着她,她心里犯了一会儿嘀咕,心想自己没犯什么事儿啊,来跟月见说话也都是经过允许的。

还没等她嘀咕完华玉盏就说:“桑宁,等解决完月见的事,我们就去桑园救桑小豪和牧文心。”

“真的??”桑宁脸上顿时一亮,连刚刚在屋里带出来的失落也都不见了踪影。

看到桑宁的表情华玉盏心头小口吐血,这真的是一个纠结的选择,一面是她需要被满足的内心,一面是切实要考虑的安危,华玉盏不得不在两者之间吐血取舍,脸上却还要无比气定神闲的一笑,“真的。”

华玉龙在旁边默默感慨,这变脸变得也是真快,不过总算开窍开得还不算太晚,不然再这么背道而驰下去,迟早等着把桑宁拱手让人吧~~

课外时12

等到把桑宁送回房间,华玉龙才又用力踢踢华玉盏,“你倒是去见一面人家姑娘,就算要判死刑也该让人吃个断头饭吧?”

华玉盏眉头皱皱——我是饭吗?

华玉龙还在老人家式的碎碎念,“你也是太性情了一点,想想人家姑娘也是可怜,毕竟什么都不懂,一时被你照顾着一时又被丢在一边,也就桑宁还受得了你这忽冷忽热的劲儿了。我们现在这样拘禁着她,她只怕也没多少日子就要步闻夫人的后尘了,你就去看看她,让她走也走的安心点儿呗。”

华玉盏看一眼他,提醒他:“被吃掉的小孩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要替人擦的屁股都擦干净了?还有心情在这儿帮人说话?

善待小孩子和幼崽是任何一种哺乳动物都有的本能,她却没有袭击成人而是直接袭击没有抵抗能力容易得手的小孩,已经足以见到“她”的本性了。

华玉龙终于被这句话噎住唉声叹气了好久,处理善后的这些事果然是最让人难过的,想想都觉得难以忍受。

可是想起那个有着月见形貌的东西,想想也是不忍。

“好歹也是来了世间一遭,要死也让人死个明白吧。”华玉龙叹口气离开了,华玉盏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还是又往“月见”的房间走去。

打开房门的时候,椅子上的“月见”抬起头来,眼中瞬间亮了一亮。但华玉盏脸上没有笑容,他那张妖娆的脸不笑的时候就只是一片清冷,再不见风情。

“月见”脸上的笑容又暗了下去,欲泣的神色在月见的脸上会看得让人心疼。

华玉盏稍稍放软了神色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脸颊。他的嗓音像是深谷里带着冰棱的溪川,泠泠的,仿佛碎冰互相碰撞,却又在空谷里悠扬。

他温柔起来的时候那声音就流过心间,在胸腔里回荡,听着这样的声音真的可以是一种享受。

可是他用那柔和的声音轻声说:“不要用月见的脸,做这样的表情啊。”

“月见”怔了怔,觉得他像是在叫她“不要哭”,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他的语气和说法好像他在乎的只是这张脸。

她不懂,明明之前他都会很温柔的对她好,虽然她也知道经常他的目光和心思会放在那个跟她有着奇怪感应的女人身上。她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他在这里而没有去那个女人身边,但只要他在这里就好。

她只是做错了一件事惹他不高兴而已,她可以认错,为什么要好像从此拒她千里之外似得呢?

她想要说话,但她的声音并不能像跟月见说话时那样直接传进他心里,试了几次未果之后她只能努力发出干涩断续的声音,“你……不要我了吗?不再,管我了吗?”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说了这句话之后华玉盏的脸色却又冷上了几分,刚刚浮现的那一点柔和也不见了踪影。

——她都已经会说话了啊,还真快。

妖怪也要妖物也好,会不会说话,就是一个标志性的智慧分界线。

“我……说错什么了吗?”她微微带着惊惶的问着,华玉盏微微勾了一下唇角,只是那个弧度冷冷的没有半点温度,他依然蹲在她面前微微仰着头,姿势没有变,但那种放低下来的亲切却不见了。

“你没有说错什么,但你开口说话这件事就是错的。”他的手轻轻穿过她耳边漆黑的长发,看着那丝丝缕缕从指间流走,“这代表——你再也不是‘月见’了。”

她急忙说:“我是月见!”

因为他一直是这么叫她的,她也许不太明白这个名字的意义,但这就是从她存在的那一刻起他给她的定位,那是她在这个世上的定位。

华玉盏缓缓站起身,看着月见那张脸的目光虽然永远都不会变得犀利起来,却也不再为这副虚像所沉溺。

“你不是。或许你曾经是返魂香用她的一缕魂魄所化出来的虚像,但从你吸收了人的精气拥有了自己的意志的那一刻起,你就只是返魂香所造出来的另一个妖物。知道证据是什么吗?”

他看着眼前这个“月见”脸上的疑惑不解和拒绝相信拒绝承认,像是决心要让她认清自己,对她说明着——“人有三魂七魄,即使只有一魂一魄也可以气游不绝留一条命在,但世人常说‘吓掉半条魂儿’,指的就是魂魄只要少了一半人就会变得痴呆傻。你有看到被你吸走了灵识之后的桑宁出现什么异状吗?你吸走的那些灵识甚至不足以影响她的精神,属于她的那部分魂魄还好好的在她身上。一个魂魄当然只能支撑一个有智慧和灵识的意识,那么出现在这里的‘你’,是什么?”

“月见”的脸色变了变,像是在顺着他的话思考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华玉盏给了她这个答案——“你是返魂香借用月见的魂魄吸食人类血肉精气而造出来的另一个妖物,已经不再是月见了。不过我依然很高兴你能够出现,能让我再看一看月见,至于你的问题——我不会丢下你不管,你体内还有月见的魂魄,我会好好的看着你,以免再做更多错事。那会让月见死不瞑目的。”

……

华玉龙唉声叹气地回到书房不久,桑宁就轻轻敲了敲他的门,他抬头微笑,“小桑宁,你不是休息了吗,怎么又下来了?”

“华先生……”桑宁走进书房,“刚刚月见跟我说,你们在找让我收回她的魂魄的方法……”

华玉龙点点头,“没错,的确是有在想办法,不过这方面还是曲小路比较擅长,等他回来我们再商量一下……”

“不,我不想要她!可以吗?”

“诶?”华玉龙意外了一下,不过又好像不是那么意外,“真的不想要了?可是那到底是你魂魄里的一部分,虽然日常上没有影响,可是万一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迟早会有弊端……再说进食是身体上的行为,也没有吃在魂魄里……”

哪怕他说的是比较含蓄的“进食”,桑宁也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寒颤,仿佛竖起一身鸡皮疙瘩,脑子里全是早上看到的那只小鞋和垂落的白白的小手。

胃里那种腐烂的感觉又一次浮起来,虽然之前也不是没有使用灵异洋娃娃的躯壳这种事,那时有那么多人死在幽灵制造在洋娃娃体内的空间里,她虽然心理上有些排斥但也忍了。

可是就只有吃人这种事,只要一想到要把那个魂魄收回来跟她再次成为同一个人,就全身像长了虫子不停蠕动一样不能忍受。

华玉龙看看她叹了口气,“这件事等先跟玉盏商量看看吧。”

桑宁这才突然惊觉似的,“呃,是……对不起,我一时没考虑太对……”

她一门心思只是排斥,差点忘记了对于月见的事她不该是她说了算,华老师才是有决定权的人。

华玉龙眼珠子一转,娃娃脸上又挂上微笑,“如果你真的那么不想要那部分魂魄的话,不如自己跟小玉盏说说看?”

“诶?我去说吗?”——跟华老师说她要抛弃月见的魂魄不会被杀掉吧?

华玉龙笑眯眯的鼓励她:“试试看。”

桑宁在面对华老师和收回吃过人的魂魄之间纠结了一下,狠狠一咬牙,要么被杀要么自杀!

华玉龙瞧着她那副做好了准备壮士断腕的样子就笑,“没关系,又不急在这一时,等有合适的机会再跟他说就好了。我们也折腾了一上午,你早饭都没吃吧?我让管家现在准备午饭。”

桑宁点着头,但心里决定这件事只能一鼓作气,只要耽搁下来,找到了让魂魄融合的方法她就不会再有勇气说了。

公馆里现在人手充足得过分,被临时放出来的女佣们还没有到消失的时间,一时间是人来人往把公馆内外上上下下打扫了个遍,连花园都修整了一遍。

厨房里更是切菜的切菜熬汤的熬汤摆盘的摆盘,配合得天衣无缝井井有条迅速摆满了一桌子的菜。甚至华玉龙上桌时只能汗颜,对管家说:“这么多?这两个人哪里吃得完?”

两个人指的华玉盏和桑宁,他本人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因为他并不太吃普通的食物,即使在别人大快朵颐的时候他通常也只是守着个盛着不明物体的杯子。不过他还是会坚持上桌来感受一下家庭的氛围。

管家一边替他拉开椅子一边恭敬的回答,“人手实在太足了,只是想物尽其用一下。”

物尽其用也不要浪费粮食嘛,“小桑宁你一定要多吃一点啊~~”

桑宁默,这足有五米长的长餐桌从头到尾摆的满满的,她就是吃再多能吃多少啊?想不到曾为吃货,竟然也有一天难在了吃上。

华玉盏也从楼上下来落座,跟桑宁坐了对面。

在华公馆里都是自家人本来是不讲究什么餐桌礼仪的,但今天这五米长桌已经没办法像家常饭一样,桑宁和华玉盏身后各自站了四个女佣夹菜,饭刚吃了一会儿夹着夹着八个人的身影蓦然消失不见,八双筷子八个小木人就掉落到地上。

鸳鸯蝴蝶立刻来收拾好地上的东西,接替八个人继续夹菜。

桑宁边吃边悄悄抬眼看华玉盏,看一眼再看一眼,看得华玉盏满脑子都是十几年前无意间在电视上看到的一句经典的广告词:看什么看,再看把你吃掉!啊不,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