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卷着被子缩到床尾,他又缠到床尾,鼻尖慢慢在我耳后磨蹭。“丫头,我也想你……我们别再互相折磨了。”

我的眼前,被褥之间,衣服散落。

这种事,有了第一次的妥协,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习惯了,也就忘了何为尊严,何为道德。

每一个小三最初都是刚烈的,到了后来,还不是放不下心中的牵牵念念,屈服于内心强烈的渴望。

我要屈服了,马上就要屈服了。

就在自尊和道德的防线摇摇欲坠时,我想起了医院里的一幕:喻茵端坐在椅子上,慢慢理平的裙摆。

叶正宸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

我无地自容地抱着保温杯

混着酒精的血液直冲头顶,我脑子一热,一把推开他,冲去厨房拿了一把平时切菜的尖刀。 “走!你再不走,我杀了你!”

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刀。“你连刀都拿不稳,能杀人么?”

“你别逼我。”

“我不信你会杀我。”他一点点逼近我,我的刀一点点往后缩,他笑了。“你舍不得。”

我看着他,双手紧紧握住刀柄。

他步步紧逼,他就仗着我爱他,仗着我舍不得。

我的刀缩到无处可缩,心一横,把刀尖对准自己。“你再不走,我……”

他看到刀尖距离我的脖子不及一厘米,脸色变了。“别闹了。”

“我……”

我刚开口,一不留神,眼前一晃,手腕被他牢牢捏住。他动作极快。

“我知道你恨我,我把你逼到进退两难。”他用另一只手包住我的手,刀尖抵到他的心口。“刺我一刀能让你好受点,你就刺吧。”

我以为他就是说说,没想到他

他捏着我的手刺过去,刀尖遇到一点阻力,柔软的,他用力划了一下世界凝固一般。

鲜血从刀锋处渗出来。

“不要!”

我用尽全力抽回手,刀自由落体掉在地上。

血一滴滴落在上上面

我慌慌张张去拿药箱,把一卷纱布扯得乱七八糟。

早把以前学的急救方法忘得一干二净,我抓着一团纱布按在他伤口上,他沉重的心跳就在手心下。一阵剧痛从手心传遍全身,那一刀真不如扎在我身上。

“还恨我么?”他问我。

我哭着摇头。“你就知道我看不得你受伤……”

“再给我一次机会,等我三年……”

血液浸透了纱布,火热的鲜红色。

这血从哪里流出来?

第二天,我强打精神起来,洗洗澡,收拾好东西。我正打算去学校,意外地接到了印钟添打来的电话。

记得刚来日本的时候,印钟添经常打电话给我,或者在网上给我留言。

自从我告诉他我交了男朋友,他再没主动联系过我。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打电话来,我犹豫一下,接起电话。

“嗨!”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冰。”他的声音很郑重。“你在日本忙不忙?”

“还好,最近有点忙。”

“能不能抽时间回国一趟?”

这个要求提得有点突兀,要是换了别人我倒不觉的什么,但是印钟添一向谨言慎行,他会提这样突兀的要求,必然有他的理由。

“发生了什么事?”我急忙问。

“薄叔叔,刚刚动完手术……”

我顿觉浑身血液都冻僵了,跌坐在床上。

这段时间,我每次打电话回家,妈妈和爸爸的声音都很平静。简单问问我的近况就迫不及待挂电话。

我因为心情不好,也没有多余的心思胡思乱想。

“他得的什么病?” 我急忙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回来再说吧。”

如果是一般的病,我父母不会瞒着我,印钟添也不会让我回去。

“有没有生命危险?”我不断地默念:没有,没有,一定没有。

“手术很成功,医生说……暂时,没有。”

印钟添的一句“暂时没有”,像地狱的钟声一样恐怖。“我现在就买机票。”

我立刻挂断电话,查订票公司的电话的时候我的手始终在抖,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定了最早的一班飞机,第二天早上十点。

我又是一夜没睡,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带着所有重要的东西。

经过叶正宸的门口,我看了一眼他门上的名字,我想起自己还欠他一个答案。

缓缓放下行李箱,我按了他的门铃。

门打开,门口站着一身红色睡衣的喻茵。

她的衣服真红,比叶正宸的血还要鲜红。

“有事吗?”还是浅淡的微笑。

凌晨四点,天刚蒙蒙亮,雾气落在远处,一片朦胧。

树也朦胧,湖也朦胧。

我坐第一班国际机场的大巴去了机场。

这个国家,这个城市,这个公寓,我再不想回来

换登机牌的时候,服务人员提醒我:“你没有办理再入境手续,离开之后,需要再次办理签证才能入境。”

“我明白,没关系。”

还有两个小时才能登机,我坐在椅子上打电话,我把回国的消息告诉了凌凌,秦雪,冯哥还有李凯最后一个,我拨给了叶正宸。

电话响了一声,我便后悔了,正要挂断,那边接通了。

“丫头?”电话那边很安静,他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我吸了口气,说:“好好对喻茵,不管你爱没爱过她,你都应该承担你在责任。”

“……”

“我走了……”我用日语说了一句:“Sayonara!”

这句话在日语里是“再见”的意思,日本人只在一种情况下会说:那就是确定两个人永远不会再见。

不等他追问,我挂断电话。

最后,我听到他说了两个字:“等我……”

我当然不会等他。

登机时间到了,我走向登机口,工作人员检查我的护照时,他来了我看了他最后一眼,很多次午夜梦回,都会想起他那时的样子。

他挤过人群,一身白色,白色的衬衫上面……有一片红色的鲜血沁出来。

他喊着我的名字,不是丫头。

“薄冰,薄冰……”我第一次听他喊出我的名字,才发现我的名字透着深切的寒冷。

我接过工作人员递给我的护照,走进登机口。

他追过来,被工作人员拦住。

“薄冰!”他顾不上别人的眼光,焦急地喊着。“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我手中的行李如千斤巨石,我提着它,步履维艰。

“丫头,我爱你!”

我站在原地,泪如泉涌。

“你给我三分钟,我跟你说真话……三分钟,只需要三分钟。”

这是他最后的要求。

而我,没有给他。

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师兄,我走了。相信我,以后不会有比这更疼的伤害了……”

后来,我常常会想,如果我再给他三分钟,他会告诉我什么。

是实话,还是又一个真实的谎言?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潜水,都出来冒泡,领积分。

你们乖一点,俺今晚更新34章!

三年后,哦啦啦!

叶子:我觉得挺好,又把我和喻茵搞的不清不楚,你就摸黑我吧!

心心:去一边去,还不都是为了你!

遇见你

下了飞机,推着行李走到出口。

我第一眼便看见了接机口的印钟添,和记忆中一样西装革履,皮鞋上不染一尘。

见我走出来,他迎上前无言地伸手接过我的行李箱。

“我们去医院吧。”我哑声说。

他看了一眼我红肿的眼睛,沉静地点头。一年多不见,他比以前更沉稳内敛了。

从机场去医院的路上,他告诉我,我爸爸得了淋巴癌。

好在发现的及时,手术也很成功。他劝我不用担心,病理化验的结果刚出来,确定还没有扩散。

我知道,即使没有扩散,这种癌症在五年内的复发率仍为百分之五十。

医院里我看到了爸爸妈妈。爸爸瘦了,颧骨凸起,妈妈比他还要憔悴,一看见我就哭了……

我无法预料爸爸还剩下多少时间,可我不会错过任何能尽孝的机会。我没再回日本,冯哥帮我办理了退学手续,把我留下的东西处理了。我没问他叶正宸怎么样,他也没提,只说有空常联系。

后来,爸爸求人把我安排在他们医院的肿瘤科。

这是一个不断有人进来,几乎没有人出去的地方。

三年中,我送走过无数的人,送他们去了天堂。

幸好,我的爸爸还在,身体恢复的非常好,妈妈每天早上陪他去公园散步。

晨雾初散,妈妈挽着爸爸的手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斑驳的晨曦落在他们身上。

每次看到,我都会笑。

年轻时,渴望爱情,期望有一个人让你爱得肝肠寸断,欲罢不能。等到看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人情冷暖,我才看透这个浮华的世界。

我不再年轻,不再为爱肝肠寸断,可我从不后悔年轻过。

爱过,痛过之后,记住一个人。

然后,像他们一样平淡地生活。

三年,被人一遍遍提起时,我总以为太漫长。

掀过昨日的一页,我看着台历上的日期,原来,也不是特别漫长。

我看看手表,八点五十,穿好衣服准备下楼。

印钟添昨天打电话给我,问我周日值不值班,他说想去看看装饰材料。我告诉他:我晚上夜班,白天有空。

他立刻说:好,明天上午九点去接你。

印钟添因为舅舅的关系,毕业之后分配到市政府的办公室,一步步升到副市长的秘书。也许是职业习惯,他每次和我约会都像安排领导日程一下,绝对地尊重我的时间和意愿。

和他在一起,一切都像规划好的,按部就班地进行,包括我们的交往。

我从不担心突如其来的变故,因为他会把一切都计划得井然有序。

面带笑意走下楼,他的车已经停在楼下,印钟添正坐在车里聚精会神研究地图,估计在计划今天的路线。

我坐进车里,他放下手中被圈圈点点过的地图。“在想什么?好像心情很好。”

“我在想,你这么善于规划的男人,一定不会突然冒出个同居女友,未婚妻,或者老婆。”

他有点茫然,认真思索一下才接道:“除你以外,不会再有。”

我相信,深信不疑。

印钟添从不会胡言乱语。

任何话从他口中说出之前都要经过慎重的考虑,做不到的他不会说,不确定的他也不会说。

爸爸妈妈口中印钟添的优点不胜枚举:沉稳,细心,言谈举止得体,待人处事真诚……其中有一点我最赞同:他是个值得女人信赖的好男人。

我靠在椅背上,等着他慢慢地启车,慢慢地把车并入主道。

熟悉的街道缓缓掠过,我淡淡微笑,心里惦记起今天转院离开的病人怎么样了。

临走时,她的老公帮她换好衣服,扶着她出门,她笑着跟我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