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禾的脸瞬间红透,她不依,去挠阿九痒痒,阿九反抗,两个人便在床上闹成一团。

正文 二十章 助益

罗妈妈有些担忧,几次欲言又止,都被阿九看在眼里。

“妈妈,你是怪我没在蓝禾面前装傻?”看着罗妈妈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阿九扶着她肩膀解释道,“蓝禾说得不错,我的演技并不高明,只能骗骗那些丫头婆子,若不与人深交,或也能遮掩过去。”

罗妈妈点头,真傻和装傻,若有心,很容易便能发觉蛛丝马迹,阿九装得再小心,碰到精明之人,穿帮是必然的。就算是杜妈妈之类的寻常妇人,相处久了,也多少会有些怀疑。

阿九眸色一深,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们的处境不太好,眼前只有两条路,留下或者离开。留下来,要么我们就继续过这样装疯卖傻受制于人的日子,要么就去使尽万般手段与何月容不死不休地争夺赵律的欢心。妈妈,我不想这样呢,我不想和妈妈被囚在这一方天地中,担惊受怕,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生死荣辱全在赵律一念之间。其实我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赵律注意到我,对我感兴趣,至少我的正妻之位能够牢不可破。可是我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去取悦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

她目光坚定地望向已经热泪盈眶的罗妈妈,“我们只能离开。可是紫琉紫璃还没有找到,平芬和平芳我也不能舍弃,我更不愿意头上顶着赵律夫人的名号离开,我们要走,必须走得干干净净,从此再不与赵律有任何关联。”

私自逃离夫家,是谓“逃妻”,就算逃得再远,一辈子头上都顶着这名分,若被对方找着了,是死是活就只能凭对方发落。阿九还想过好日子,遇上合适的男人也不排除和对方结婚生子的打算,若是不把和赵律这层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解除,那将来后患无穷不说,对自己未来的老公和小孩也都不公平。

阿九顿了顿,“我和蓝禾认识才短短数日,可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真诚,她虽然不拘小节,却心细如发,她让蓝酋长认我做义女,为了便是让赵律行事多个顾忌。她待我以诚,我又如何能相欺于她?更何况,我们在这里孤立无援,就算出了将军府的大门,也不能走出南疆。我们需要帮助,需要像蓝禾一家这样有力的势力帮助。”

罗妈妈深深动容,“阿九是想让蓝禾帮助我们离开?”

阿九摇头,“蓝酋长虽然受人尊重,但是赵律毕竟是朝廷的将军,蓝酋长轻易得罪不起他,何况我既然承了他们的情,就不能让他们为我所累。我们要离开地一点尾巴都不留,也决不能让别人受我们牵连。我心中大概有了一个想法,只是需要很多帮助,更重要的是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

正说着,翠锦阁的小厮小敦进来传话,翠锦阁自从苏润和赵恪入住后,命大管家便拨了几个小厮伺候,只是赵恪忙着出外寻药,苏润又喜好清净,所以平常除了三餐并不让他们进前。

小敦笑着给阿九请了安,“蓝大小姐请郡主过去翠锦阁。”

那日蓝酋长回去后潜心研究了许久,终于想妥了解毒步序,今日初次试药,需要蓝木蓝禾两人从旁协助,所以蓝禾一大早就去了翠锦阁。

赵恪看到阿九在门口出现,连忙把她迎了进来,房间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让人闻了颇觉安心。

蓝木神色未变,蓝禾却略显疲惫,见阿九关切的眼神,她满不在乎地笑笑,“刚才助哥哥帮苏润逼毒,使了真力气,歇会就好了,不用担心。”

阿九这才转头看苏润,他软软地靠在床头,正闭着眼,显得安静而柔弱。似乎是感觉到了阿九的注视,床头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眸突地睁了开来,对上了阿九的,阿九来不及闪避,眼中隐隐的担忧被苏润看个正着。

苏润的嘴角轻咧,神情满足,似乎把身体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他也没事。”蓝禾道,“阿爹与族中几个叔伯彻夜研究,终于确定了苏润的毒是由哪些毒虫的毒液合成,说来能把人吓死,足足有十多种,蜈蚣,蚂蚁、蝉、蚯蚓、蛇虺、蜒蚰、虾蟆、蝴蝶、蜥蜴、蝎子、毒蜂,把这些毒虫蓄养在器皿中,让它们互相咬打,吞食,直到剩下最后一个活的为止,把最后剩下的这个活动物闷死,晒干,外加毒菌,曼陀罗花以及冥莲等植物,研成粉末,制成蛊药,然后不知用的什么方法下到了苏润身上。”

阿九听得头皮发麻,这么多的毒虫光想着就很毒很可怕,何况婴儿时就被下了这样的毒,这娃其实挺可怜的,于是望着苏润的眼神不禁柔和了些,她低低地问,“那他现在毒解了吗?”

“哪有那么快!阿爹虽然制成了解药,但是这解毒却颇费时费事,他得了严叔的灵药,把全身的毒素都压制在一处,但却并不稳定,所以每次解毒都需要功力深厚的高手把他全身穴道封住,禁止血脉流通,然后喂他解药,再以内力使丸药溶入,等完全消化,再取金针刺穴,放出毒血。重复四五次,把毒血放清就成了。”

一向有些沉默的蓝木突然发声,“苏润的情况比我们预料得好许多,不需要四五次,再有两次差不多就能把毒全解了。”

赵恪忙道,“云诀子大师给这家伙喂了多少灵丹妙药,要一点用都没有,那岂不是大大地浪费?”

阿九一怔,莫非苏润还和云诀子大师相熟?

蓝禾一努嘴,“云诀子大师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奇人,就算有那么多灵丹妙药也没能治好他座下唯一的弟子,我阿爹却做到了呢!”言下颇有自豪之意。

阿九心中一动,苏润竟是云诀子的弟子。

云诀子大师只不过是指点了自己的娘亲一番,娘亲她就能卜算出自己未来的命运,苏润作为他唯一的亲传弟子,能耐之大,深不可测。单就是在她面前所露过的那身轻功,已经绝妙无比,堪比前世武侠小说中的凌波微步之神奇,若能得他的帮助。。。阿九不由抚了抚胸前的玉符,慢慢地绽开了浅浅的微笑。

正文 二十一章 约定

苏润一直都在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阿九,她脸上时而担忧时而唏嘘的表情让他的心情很好,他现在十分确定,她对他并不是无动于衷的,这是个好的开始。

这时看到她脸上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苏润的眉头一挑,这丫头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了,他忽然想起师父云诀子的话来,“此去南疆,不仅能得生路,还能遇到天命之人。”当时他对后半句话很是不以为然,然而当看到九曲亭中那张能撞进他心房的脸时,他不由地信了。

他自小身中奇毒,苦僧大师,医仙姚方士以及师父云诀子先后以灵丹妙药压制他体内的毒素,常被告诫不能大喜大悲,尽量保持心情平和,这样能使药效久一些。他自知自己能活到如今已是奇迹,若不是祖父耗尽心血为他求治,他早就与世作别了,所以于生死已经看得很开,心中无欲无求,自然就一身风轻云淡了。

只是遇到阿九之后,他的心境便不知不觉改变了,笑得更多,想得更多,会忍不住逗她,不被待见后也会失落,最重要的是,他开始贪恋生命,对解毒后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苏润的状况很好,第二次解毒也不急在一时,所以蓝木蓝禾要回家了。

阿九和蓝禾感情好得正在蜜里调油之时,互相都舍不得,蓝禾拉着阿九的手,“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阿九倒是想,但是她要出门却是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明大管家怕是做不了主的。

她没有搭腔,只是默默地和蓝禾一起收拾东西,蓝禾明白她的处境,见她情绪低落,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气氛变得有些低沉而压抑。

罗妈妈进来时正看到一对平日欢笑闹腾的小姑娘此刻蔫蔫的模样,不由也有些伤感,但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真是两个傻丫头。住得也不远,随时都能相见,阿九虽然没有蓝姑娘行动方便,但不还有恪爷吗?让恪爷带个信,蓝姑娘就能来找你了。”

两个姑娘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之中,竟没有想到这茬,听罗妈妈一说,就都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阿九和蓝禾对视一眼,心中默道,旁观者清,古人诚不欺我也。

阿九见罗妈妈有话对自己说的样子,便让蓝禾自己先整理着。

到了外厢,罗妈妈急急地说,“今日珍娘没有按约来,托夏山泉送进来一个香袋,我检查过了,里面只有些香片,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阿九接过来,上面绣着玉莲花纹,十分精致。她把里面的香片拿了出来,又把袋子翻了过来,只见里面的夹缝并没有缝合,她把手伸进去,摸出来一张纸片来。她心中暗赞,平芬的心思巧得很,递东西进来并不安全,说不定要经几道手,若不是仔细观察,一般人不容易发现里面另藏的玄机。

她把纸片递给罗妈妈,因为照道理来说她应该是不太识字的。

罗妈妈看罢面上露出欣喜又迟疑地表情,“平芬说,文昊回来了,想见我们。三天后,镇上的望月搂,他等三天,如果我们没有法子出来,他再另外想办法。”

听杜妈妈说,文昊一直都在外做些小生意,不常回庄上。

阿九早就想过文昊该没那么简单,他将门虎子,自小在军营中长大,又身负父仇母恨,平芬也曾说,她去庄上两年,并未见过文昊,那么说文昊至少已经离家两年了,做些小生意并不至于连过年都不回家。

“他要见我。。。”阿九凝眉,“我去问问蓝禾有没有法子。”

罗妈妈一惊,“不可,文昊可是个男子,蓝禾虽然与你感情好,但让人家知道你想尽办法要出去见一个男子,那像什么样子!”

阿九吐了吐舌头,“我去见平芬平芳,可不是什么男子,妈妈你急什么!”

罗妈妈这才松了口气。

阿九进房的时候,蓝禾已经都收拾好了,“罗妈妈神神秘秘的,找你什么事?”

阿九笑着回答,“还真有为难的事。”

“哦?说来听听,看看我帮不帮得上忙。”蓝禾心思通透,阿九这么说她就知道阿九可能需要她帮助。

阿九蹙眉,“这件事可能有些难办,但也只有你能帮我了。”于是阿九把平芬平芳如何与她失联,自己又如何重遇平芬的事说了一遍。“上次只见着了平芬,这回她们好容易有个机会能出去镇上,便问我三日后能不能出府相见。”

蓝禾想了想,“这事说难却也不难,我阿爹认你作义女,虽然已给了信物,但依我们蛊苗的规矩,还缺个仪式,须得给我们蛊神娘娘上香磕头才算礼成。我回去和阿爹说,三日后接你去我们族中完礼。你看可行?”

“赵律不知会不会答应。。。”

“这个你放心,他既已经同意你认我阿爹做义父,便知道你要去我们族内给蛊神娘娘上香磕头,我让阿爹派人向他请示,他必会同意。”蛊王认义女不算小事,明大管家必然早就向赵律回禀,既然赵律没有动静,那便是同意了的,蓝禾很自信这回赵律也一定能同意。

阿九一拍脑袋,嘟囔道,“我怎么没有想到?”

蓝禾一瘪嘴,“你把赵律想得那么坏,自然不会想到这些,有什么好奇怪的。”

两人说笑一回,赵恪和蓝木便来接蓝禾了。

阿九笑着和蓝木道别,蓝木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阿九在他身上感到安全感,这是个值得信任的好哥哥,所以阿九在他面前也并不做作。

叹!阿九一开始就被苏润发现了底牌,而蓝禾是自己坦诚相告的,虽然没有特地和蓝木说些什么,但是阿九在他面前也并不隐瞒自己,所以这帮子一起玩闹了好些天的人中,只有赵恪一个人不知道他的阿九妹妹早就不傻了。赵恪毕竟是赵律的亲弟弟,虽然阿九很信任赵恪的人品,但是赵恪见了赵律怕得跟小鸡似的,说漏嘴的几率还是很高的,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对此阿九也只好内心说抱歉了!

阿九站在院门口,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渐渐走远,心里对自由的渴望更加地强烈。

这时,蓝禾忽然回头,用唇语向阿九说,“三日后我必来接你。”阿九用力地点头。

正文 二十二章 识字

送走了蓝禾,阿九难掩失落,罗妈妈见状,便想寻些事情给她做。

罗妈妈一手好女红,自从阿九不傻之后,她就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传授给阿九,她拿出平芬绣的香袋,故意问道,“你看这香袋做得如何?”

阿九点头,“很好。”针脚细密,裁剪圆润,绣的花纹生动扎实,自然是好得很。

“想不想做得更好?”罗妈妈的语气中饱含着诱惑,让阿九不由失笑。

有一手好女红大概是每个女孩子都心中向往的事情,前世阿九就十分羡慕好友的巧手,能给娃娃做很漂亮的衣服,还能用自己亲手绣的十字绣装点家居,阿九不行,她连扣子掉了都需要别人帮忙,不是她不愿做,而是。。。她晕针。

有人晕车,有人晕血,可怜的阿九前世晕针,只要尖尖细细金属状的东西,她都有些晕,比如各种针头,自动铅笔的笔尖之类的。她曾经对好友说过,如果上天能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要做个女红高手。

现在,上天的确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了,又有罗妈妈这样的名师,她何乐而不为?于是赶紧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想,想。”

罗妈妈乐极,大喊一声,“蔷儿,去拿些布料,绣线来!”

蔷儿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应了一声,一溜烟地又跑了,过不多久,又一溜烟地跑来,手中拿着一个大针线筐,放到桌上,然后又一溜烟地退了出去。速度之快,动作之敏捷,让罗妈妈和阿九不禁暗暗咋舌。

针线筐里,绣线,绣针,绣布,绣绷,剪刀一应俱全。

罗妈妈先是给阿九演示了一番,直绣、盘针、套针、擞和针、抢针、平针、散错针、编绣、施针、辅助针,犹如飞龙走蛇般在布上游走,阿九正看到眼花缭乱中时,罗妈妈把针递了过来,“你来。”

悲剧发生了。阿九只看到眼前明晃晃的绣针,闪着层层光晕,这光晕越来越大,阿九的头也越来越晕,终于“噗咚”一声,阿九壮烈地倒下了。

阿九这一晕,直到夜色高悬才醒来。

看到罗妈妈着急的模样,阿九有些不好意思,“妈妈,我没想到。。。我还晕针。。。”

罗妈妈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我倒是听我师父玉娘说起过,这世上有人见了针就能晕倒,活了大半辈子,却从来没见过半个,谁知道你。。。哎!”

阿九囧,她真没想到换了个身体晕针还晕得这样厉害。为了不让罗妈妈扫兴,她提议,“妈妈,不如你教我读书识字吧?”

这里的文字就是前世的繁体字,她根据前文后意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不过凡事总要有个合情合理的过程,如果她突然就能看书写字,罗妈妈多少也会对她起疑心的。

罗妈妈立刻表示赞同,“是我疏忽了,王爷他是当世才子,王妃又身负第一才女的盛名,若他们唯一的女儿在我手里长成了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那我真是愧对九泉之下的他们了。”

只是小院里哪有书本纸张这些东西,天色也已经晚了,罗妈妈只好叫来蔷儿,吩咐她明日一早去找明大管家要些来,然后服侍了阿九睡下,自己也回房洗洗睡了。

第二日一早,明大管家亲自送了纸墨笔砚书来。

“听闻郡主要学写字?”明大管家惯常地一脸温和。

“嗯,蓝禾姐姐会写好多字,阿九不会。。。”阿九一脸委屈。

罗妈妈替阿九收了。

明大管家接着道,“将军派人吩咐,蓝酋长后日要接郡主去蛊族完礼,请罗妈妈代郡主准备一番。若有什么需要,还请罗妈妈差人来跟赵明说一声。”

罗妈妈忙应了,心内暗喜,与明大管家寒暄了几句,便送走了他。

阿九拿着各色文具,仔细端详,见上面都有文芳斋三个字,不禁问道,“妈妈,这文芳斋是卖笔墨纸砚的铺子?”

罗妈妈笑道,“文芳斋不只卖笔墨纸砚,还卖孤本古籍,书画扇面,凡是跟书画沾边的事物,文芳斋都卖,而且只卖精品。”又翻了翻明大管家送来的几本书,不由叹道,“怪道这赵明年纪轻轻就深得赵律信任,做了这将军的大管家,果然是个妙人。”

阿九凑近一看,原来是《三字经》,《百家姓》及《三国周游记》。前两本她前世就有看过,后一本看名字大概是乾楚晋三国的风土人情介绍。这不应该是初学者应该看的书吗,怎么就当得起罗妈妈妙人两字?她忙问为何。

罗妈妈指着书道,“这《三字经》和《百家姓》是男童启蒙的读本,给女孩子启蒙倒是少见。大乾女子读的第一本书大多是《孝经》或者《女训》。这本《三国周游记》是先帝爷在时的大才子柳不屈所作,柳大才子历时半生方走完了乾楚晋三国的山山水水,此书中不仅记载着三国的人文地理,风俗习惯,还把他沿途所遇的各种奇谈怪事也都记录了下来。柳大才子著完此书便病逝了,所以这书并没有付印,只有为数不多的手抄本,王爷那有一份,那年王妃得知王爷有此书时还颇欣喜,细细品阅了一番,我也占了便宜,有幸得以观瞻。这明大管家挑了这三本书给阿九做启蒙读本,内中别有意味,岂不算得妙人一个?”

阿九笑着翻了翻,心中忽然一动,“妈妈,我怎么觉着这些字都有些面熟?倒像是认得一般,只是许久未见,忘记了它们。”

罗妈妈的表情是惊喜的,“王爷疼爱你之极,你方三岁便亲自教习你,常抱你在膝盖上,念诗读文给你听,即便后来知道你。。。也并无改变,说来也怪,你小时候闹腾的时候,只要王爷把你往膝盖上一放,读写诗词歌赋,你就立马能安静下来,莫非那些字都印在了你脑中?”越说越喜,“这样说来,你再学起这些来,就好像把已经知道的再温习一遍,定能事半而功倍。王妃当日所说的奇遇,莫非是指这个?”

阿九睡梦中常有坐在父亲身上听他读书的情节,刚才心念一动,便出言试探,如果真有其事,那么也好解释她学习地特别快的原由,毕竟让她从头到尾再学一遍,既浪费时间,也颇有些为难她,如果进程太快,又怕罗妈妈起疑。

没想到罗妈妈代入感这么强烈,一下子就给她找了个合乎情理的好理由,她赶忙接住,“那就太好了,妈妈,我们赶紧学习吧!”

正文 二十三章 相见

罗妈妈惊喜地发现,无论字词段篇只要她念过一遍,阿九便能记住,连连叹道,“不愧是王爷王妃的女儿!”

阿九暗暗惭愧,其实只不过是因为她中文系出身,擅长强记,而且《三字经》和《百家姓》从前都有学过罢了。

就这样学习了一天,阿九快入睡前忽然想起一事,忙叫住了正要回房歇息的罗妈妈,“妈妈,有件事我忘记跟你说了。苏润他,是云诀子大师的亲传弟子。”

罗妈妈大大吃了一惊,“云诀子大师不是不收徒吗?”

阿九摇摇头,“具体怎么样我倒不知晓,不过苏润他是云诀子大师的弟子该是没错的。”于是就把苏润第一次解毒那日的所闻讲诉了一遍。又想起赵恪曾说起过的苏润的身世,便道,“对了,苏润他好像是当年的建宁侯苏敬中的孙儿。”

“若苏润真是苏老侯爷的孙儿,那云诀子大师收他做徒弟,倒也不奇怪了。我听王妃说过,她认识云诀子大师也和苏老侯爷有关,只不过王妃并没有告知我详情。”只见罗妈妈神色一凛,“说来,我们与这位苏润公子倒也有些旧缘。”

罗妈妈见阿九一愣,忙解释道,“苏老侯爷与你外祖父袁韬大将军同是先帝时候的宠臣,一文一武,犹如先帝的左膀右臂一般,他两人与先帝出生入死,交情非同一般。十数年前,王爷带你去城西大觉寺寻苦僧大师为你瞧病,还见过苏老侯爷一面,那时他身旁那个病弱的男孩儿,原来竟是苏润。”

阿九凝眉,“既有这些渊源,咱们又有玉符在,不怕他不帮我们。他的轻功高绝,能轻易进入将军府而不被发现,想必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我们离开。只是他身上奇毒未解。。。”沉吟片刻,又道,“罢了,找时间我去探探他,再作打算。”

终于到了完礼之日。

天刚蒙蒙亮,阿九就被罗妈妈从睡梦中拉了起来,梳洗打扮。

罗妈妈熟练地把她的头发挽成个随云髻,给她簪上个赤银虫草簪,衣裳选了浅蓝色绣花的夏衫,腰上系了个同色略深些的绣花棉裙,脸上未施粉戴,雪白的皮肤自然透出蜜桃般的粉红,就往那亭亭一立,不由让人赞道,好一个清雅秀丽的美娇娃!

待罗妈妈左右细看,并无一丝不妥后,她方才满意地笑了。

这时,蔷儿通报明大管家到了。

阿九在罗妈妈的相扶下,到了院中。明大管家给阿九行了一礼,恭声道,“蓝大酋长派来请郡主的人到了。”

阿九点头,与罗妈妈迈出院门,愕然发现门口竟停着一顶鹅黄色绣着镶金牡丹的软轿。

明大管家见状,立刻回道,“从这儿到府门路程不短,怕郡主走得乏累,所以备了小轿。”

阿九点头,让罗妈妈陪同一起上了轿子,两人对视一眼,不由笑了。明大管家果然是个细致的人,说是怕阿九走得乏,实际还是个面子问题。

软轿一路颠啊颠啊的,让阿九这头一次坐轿子的人颇觉新奇,她又不敢再罗妈妈面前表露出来,只好偷偷地掀开轿帘,欣赏沿途的风景。大概过了有半刻钟,软轿稳稳地停住了,赵明隔着轿帘子回道,“郡主,已经到府门了。”

罗妈妈先下,然后扶了阿九下来,原来轿子停在了门房处,阿九和罗妈妈再明大管家的带引下,终于踏出了镇南将军府的大门。

蓝禾和蓝木已经等在门口多时了。

看到阿九出来,蓝禾高兴地迎了上去,“才几天没见,可把我想死啦!来,快点,我们上马车!”

阿九看到一辆扮相十分清凉的马车,只用一层纱蔓围住,暗赞设计的人心思巧妙,回头看了一眼门房那里自己来时所坐的软轿,那么大热天,那么厚厚的一层裹住,仿佛蒸笼一般,让人看了都觉得热。

马车旁立了三个俊秀的美男子,自然是蓝木,苏润和赵恪了。和他三个见了礼,阿九和罗妈妈就跟着蓝禾一起上了马车。

由于清凉,马车几乎就不存在什么隔音。两个女孩子先是互诉了一番别后衷肠,然后再互相品评了今日的穿着打扮,接着声音开始越来越小,依稀能辨出是一个打趣另一个的样子,到最后她们两开始咬耳朵了,就再听不清是说些什么。

蓝木一脸无奈地看着身旁两个全力以赴偷听人小女孩说话的男人,苏润还好,听不清了也就不再强求,赵恪可就坐不住了,若不是在大街上,马车里又有罗妈妈在,他差点就忍不住冲到前面问阿九她们在说些什么了。正当他急色难掩之时,忽然感觉到有两道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他连忙向左望去,正是一脸兴味的蓝木以及刚刚加入的苏润,他俊脸一红,忍不住为自己辩白,“我听到她两提起我的名字,所以才想听听到底说的啥。。。”赵恪的声音越说越低,虽然心里还是十分好奇,到底不敢再去伸出耳朵偷听了。

赵恪其实并没有听错,阿九的确是拿他打趣了蓝禾一番,蓝禾回家后,那个号称要每天都陪她玩的赵恪哥哥也自动消失了,至于去了哪,蓝禾一脸羞涩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至于咬耳朵的部分,却是在说今日的计划。

“给蛊神娘娘磕头上香大概是在巳正,然后阿爹要把你介绍给族中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吃过午饭便算礼成,然后我带你去我们族中到处逛逛,未正时,你随我一起睡个午觉。”说着蓝禾朝阿九眨眨眼。

阿九也眨了眨眼,表示明白,明大管家派了一队护卫跟随,拿睡午觉做名目,他们也没法。

蓝禾想了想,凑近阿九的耳朵悄声说,“其实若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只有苏润做得到,你若信他,不妨让他帮你。”

阿九不由掀开纱蔓往后望去,正好看见苏润灿若星辰的眼眸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她心中一颤,忙缩了回来,装模作样地正襟危坐起来。

正文 二十四章 完礼(上)

马车大约行进了半个多时辰,就到了蛊族。

阿九被蓝禾拉扯着跳下马车,眼前的景象让她楞了片刻,那是一大排整齐错落的木屋群,很像前世的森林度假区,往四周张望,发现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深山老林,建筑群后面依靠着一座青山,从山上伸下来的清泉发出悦耳的响动,马车来的方向有一条很宽的路,路上有些深深浅浅的蹄印,看来是常有马匹经过。

阿九一直都觉得像蓝酋长蓝木这样擅蛊的人,并没有那么神秘可怕,其实就是细菌学家和医学家,只是他们掌握这些技术的方式不为人所知罢了。深山老林中适合毒虫霉菌的滋生,蛊族通过经年累月与这些东西的接触,开始了解它们的特性,知道哪些可以害人,哪些可以救人,再加上一代一代不断地研究,这些知识和技术不断地深入和具体,所以才形成了一门强大的学派,只不过人们对此并不了解,所以才显得神秘莫测。

原本阿九很不明白为什么南疆人民如此尊重拥戴蓝酋长,照理说,古代谈蛊色变,对蛊这种神秘的事物都该觉得可怕莫名的。看着眼前的建筑,阿九大概明白了一些,蓝酋长大概一直在为蛊去除神秘可怕的外衣而努力。

“阿九快点进去了,别让阿爹等久了。”蓝禾拉着阿九疾步往前,曲曲折折地绕过了几栋木屋,来到了一座相对而言更大些的建筑前,“这就是等下要进行仪式的蛊神殿,我们先去我家见阿爹。”

蓝禾家就在蛊神殿旁边不远,蓝酋长已经在门口相迎了,他笑声宏亮,“丫头到了,来来,先进屋喝些茶水。”

阿九正想给蓝酋长行个大礼,却被他制止住了,“我们蛊族不讲究这些,你以后就跟蓝禾一样,见了我,亲亲热热地喊一声干爹,我就高兴了!”

阿九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滚了下来,她拉住蓝酋长的手臂,“阿爹,阿爹。。。我能跟蓝禾一样叫你阿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