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场仗正等待着她,那将决定威王的命运,天子的命运,乾国的命运

正文 一百七十七章 中箭

一百七十七章 中箭

恢复了秩序的乾宫,觐见天子的手续应是相当繁复的,但阿九却走得无比顺利,光华门口,李公公更是携了软轿等候多时了。

一见到阿九,李公公便忙迎了上来,“哎呀,我的小郡主,您可来了陛下都等了许久了。快,快上轿,跟我去御书房。”

阿九笑着依了他,矮了身子便钻进轿子,“陛下知道我要来?”

李公公也曾受过庆王不少的恩惠,在他心里,又觉得上次天子与他能够活着解除危机,多是阿九的功劳,所以语气便越加恭敬了,“陛下昨夜一宿没睡,心里烦闷,今晨又迫不得已做了那个决定,他是特意派镇南将军去送威王殿下的。”

阿九赞赏地望着李公公,这可是个妙人,这几句话一字没有涉及天子所想,却明明白白地把话说了清楚,她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匣子,从帘子里递给了李公公,那是一幅刘国手的美人图。

李公公打开一看,两眼放光,“这……郡主厚爱,小李子感激不尽。”

暗骑卫的消息指出,李公公特别喜爱刘国手的仕女图,刘国手多是替晋国宫妃贵妇所作,流落到市面上的极少,流到乾国的就更加稀有了。但阿九处却有无数刘国手的画作,来时匆忙并未带上,后来还是派暗骑卫的人特地送了来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阿九笑着说,“小九不常在京城,对宫内的规矩也有些生疏了,还望李公公多多提点。”

李公公是离天子最近的人,他与天子相处最多,最能揣摩天子的心思,有他的提点,自己的行动应该会容易一些。

李公公满口答应,若不是天子急着要见阿九,他定要细细摩挲这画作,他感激地望着轿内隐约显出的身影,刘国手的画作千金难买,得来不易,郡主一定是费了好大的心力才为自己搞了一幅来。

御书房。

天子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他面容憔悴,身上笼罩着焦虑和颓废。

阿九眉头微皱,“天子伯父,您脸色不好,是没休息好吗?小遥子说,您的毒虽然已经解了,但身子却亏空了,一定要好好休息,好好调养”

天子叹了口气,“你去过宗人府了?耀儿他怎么样?”

与阿九猜测的一样,天子是舍不得关押威王的,他也并不信威王会与整件事情有什么关联,只是证据确凿,他身为一国之君,也只能把威王关入宗人府。

阿九浅浅一笑,“七哥的状态好一些了,还请您多宽心,若是七哥知道您因为操心他的事儿,给累着了,那就该过意不去了。”

天子摇了摇头,“有人要毒杀朕,还要陷害朕最疼爱的儿子,朕又怎能安心入睡?”

阿九喜道,“您相信七哥是清白的?”

天子的目光柔和而深远,他沉沉地道,“我亲手带大的儿子,又如何不知晓他的秉性?最初之时,我也曾怀疑过他,但细想之后,却觉得耀儿绝无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我太了解他了”

若天子信任威王,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阿九笑着说,“再缜密的谋算,也必然会有破绽。目前所谓的铁证,在我看来,却并不是呢”

天子感兴趣地抬头,“哦?”

阿九指着御书台上的笔墨纸张,“在威王府和于奎府上找到的书信,根本就不算什么证据,要知道,这样的栽赃嫁祸可也容易得紧。只要威王府内有内奸,于奎又是成心要拖七哥下水,那这件事情就再容易也不过了。”

威王常常出外,不太着家,在他的书房藏几封书信,那简直太容易了;至于威王给于奎的书信,那就更扯了,那虽然是威王府的大印,威王的章,但上面的字迹却全不是威王自己写的。

上位者所发的书信,通常是有师爷代笔,然后上位者再盖上印章,但殊不知这样就能给人钻极大的空子。

天子一下子便猜透了其中的关节,忙道,“耀儿时常丢三落四,小九所言极有可能,但不知是否能找到证据?”

阿九想了想说,“威王府的大总管李福禄,极有问题,或可一试”

若是李福禄有心陷害威王,那么这一切都可成立,天子不禁眯了眯眼睛,“那我们就审他一审。”

阿九凑到天子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天子的脸色不断变化,过了一会,哈哈大笑起来,“这主意好小李子,立刻按照郡主说的去安排。”

这主意虽然妙,但很多事情却没弄清楚,阿九略作思忖,便对天子道,“小九还有些问题想要搞清楚,还要烦请李公公替小九查个明白。”

安排这些需要一些时间,天子便邀请阿九在宫内住了下来,阿九想起姬耀的小心嘱咐,笑着拒绝了,“有些事情,我在宫外好安排,住到后宫反而不太方便。”

天子想了想,阿九说得倒也有道理,一旦住到后宫,哪怕只是三两天,也须要受到王后管辖,行事多有不便,便答应了她,“等万事都安排好了,朕便立刻派人接你进宫”

阿九一身疲惫地回到了庆王府。

每次替天子办事,她都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地回来,木木叔体贴地送上了她最爱的吃食,一顿风卷残云般的扫射之后,她方满足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总算是吃饱了”

木木叔爱怜地望着她,“再忙,饭也总要顾着吃。一个两个都这样,姑爷他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阿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禁有些担心,“灰鹄,暗骑卫有没有人跟着姑爷?”

灰鹄摇头,“姑爷行事一向都带着他自己的人马,从来不需要暗骑卫的帮忙。”

阿九凝神想,小遥子只是去找人把于奎新夫人的画像画出来而已,应该只是弄得晚了些,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便挥退了灰鹄,自己先回房休息了。

她今日确实累着了,不多久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院中响起了嘈杂的响动声,阿九从睡梦中被惊醒,她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发了会怔,齐遥还没有回来。

“郡主,郡主”木木叔焦急的声音。

阿九忙披了衣服下了床,推开门,木木叔红着眼,哽咽着说,“姑爷中了箭,刚抬进了西厢,您快去看看吧”

仿佛是晴空中响起的霹雳,把阿九震得心神俱裂,齐遥在她心中一向是无所不能的,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也会受伤。

她猛得提起了裙子,朝西厢跑去,眼泪不知不觉便从眼角滑落了下来,她在心内默默地呼喊着,小遥子,你没事,一定没事

齐遥仰天躺在床榻之上,一动也不动,他的胸口齐齐地插着三支箭,正中心脏,阿九扑到他的身上,颤抖着抚摸着他的胸膛,然后慢慢地把手往上移,一股微弱但是温热的气息便徐徐地**到她的手上。

她哭喊着对身后的人喊道,“还不快去请太医?把京城最好的大夫统统给我请过来快”

木木叔连忙跑了除去。

护送齐遥回来的人立刻道,“少主用过了一颗回天丸和止血丸,能护得心脉不受伤害,但当务之急害是要先把箭给拔出来”末了,又弱弱地补了一句,“这三箭中得实在太深,若不是高手护航,寻常的大夫怕是很难拔出来。”

阿九恨恨地盯了他一眼,“怎么不早说高手,高手,灰鹄,立刻去护国公府请赵律过来,立刻马上”

她在京城所认识的人中,论武艺修为,只有赵律算得上是高手,幸亏护国公府离庆王府并不远,只有两条街的距离,赵律若是肯帮忙,应该很快便能赶来。

阿九望着齐遥苍白无血色的脸,心痛地无以复加,好几次她都想倒下,但意志却一直提醒自己,小遥子身受重伤,自己应该坚强起来才是。

她深深吐了口气,凝住心神,过了片刻,便觉得整个身体已经镇定了下来,她随意指了个伺候的小厮,“你去帮我取府中最烈的酒,包扎伤口的纱布,铁炉子,大剪刀,再让人准备热水,快去,在镇南将军来之前,务必要准备得当”

又对着丫鬟说道,“你去药库替我取一枝年份最久的人参,切成片,再带过来,要快”

阿九的眼睛落到了送齐遥进来的几个人身上,她沉沉地道,“你们几个辛苦了,我会让人给你们安排房间,今夜就在庆王府住下吧,等你们少主脱离了危险,我还有话要问你们。”

那为首的道,“在下习武多年,等镇南将军来了,或可助他一臂之力。”

阿九点了点头,对一旁立着的暗骑卫说道,“带那几位大哥去休息,派人伺候好。”

烈酒,纱布,铁炉,剪刀,热水,参片皆已经准备就绪了,但赵律却还没有来,阿九焦急地望着门口,若是赵律迟迟不来,怕是会耽误了最佳的救治时间。

她看着齐遥越发苍白的脸色,下了决心,她转头对着那个首领,坚定地说道,“我不能这样等下去,你替我护航,我亲自动手替他拔箭”

正文 一百七十八章 是她

一百七十八章 是她

烛光摇曳中,阿九紧紧握着齐遥的手,在他耳边重重地道,“小遥子,等下我会为你把残箭取出来,我会很小心,你也要给我好好努力,一定要挺过去”

她轻柔地抚摸着齐遥的俊脸,然后深深地在他的额头印上一个吻,小遥子,你一定会平安

铁炉之中的火焰,吐出红艳的火舌,阿九沉沉地吩咐道,“把这匕首放在火上烧。”

她自己在热水里洗净双手,又用烈酒过了一遍。她闭着双眼,脑海之中回想去小时候随庆王一起替受伤的士兵送犒赏,医务营里, 便常有这样的景象,那些医正们动作迅速地手起刀落,似乎是在挑个鱼刺一般简单地就能把残箭从肉体中取出。

只要心够平静,就能够做到吧?

木木叔早把取来的千年人参放入了齐遥口中,又动作麻利地剪掉胸口外面的长箭,再把他的衣裳解开,褪到腰间。

阿九强忍住心中的酸楚,对木木叔说道,“替我用纱布蘸了烈酒,轻轻地擦他的伤口,然后你再和那位大哥一起按住小遥子,他虽然昏迷着,但是若是太过疼痛,势必会有动弹。替我按住他,我好替他把箭挖出来。”

木木叔的眼睛红红的,但阿九的话却不容置疑,他忙点头答应。

即便用过了封血的药丸,但纱布所擦过之处,仍旧渗出殷殷的鲜血,阿九凝神,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接过小厮递过来的匕首,轻柔地凑近齐遥,“我要开始了哦,你一定要给我挺住”

在几次深呼吸之后,阿九的心渐渐地平静起来,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齐遥的胸口,慢慢地举起手,却麻利地割开了那伤口。

伤口很深,箭扎得很紧,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取出一支箭来,因为有了空隙,血便要涌上来,阿九忙接过已经碾碎了的止血丸,轻轻地铺在了伤口之上,然后再用纱布层层按住。

十一月的天,她却生生热出了一身汗来,木木叔忙拿帕子给她擦干,她便又开始了第二次取箭,“小遥子,我现在取第二枝箭,你要继续挺住哦,等三枝箭一起取出来了,咱就没事了。你说过你最听我的话了,所以一定继续努力哦”

因为已经有过经验了,所以后面两枝箭取出来就相对容易了很多,幸亏备下了不少止血丸,关键时刻得以派上用场,等齐遥胸口那三个大口子皆被止血丸敷上,阿九又亲自替他把伤口包扎好。

取完箭,阿九的身上几乎都要湿透,但她却并不愿意去换身干衣裳,她很清楚,取出箭来不过只是第一步,关键还是要看术后有否受感染。古代的医疗条件那么差,一个不慎,就容易感染,在这没有消炎药的时代,感染发烧都能要人的命。

她抬头望着听风堂的小首领,“箭我已经取出来了,接下来要怎样做?”

那小首领望向阿九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接下来,我会以内力输入少主的体内,以护住他的心脉。只是我的内力并不算十分深厚,最好能从府上再找一名高手,与我一道运功。”

“我来”一道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是赵律。

他跟在灰鹄的身后,看到屋内血淋淋的场景,不由怜惜地望着阿九,“对不起,我被事情绊住了,来晚了。”

阿九摇摇头,“不晚,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小首领把昏迷中的齐遥扶了起来,在他身后撑住了他的身子,使他盘膝而坐,又对赵律说道,“镇南将军,我们开始吧?”

赵律便上了床榻,盘坐运功,以双手抵住了齐遥的双手,一时间,三人之间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气场。

灰鹄见阿九虚弱,便扶住了她,“小姐,这运功疗伤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不如您先去歇会,等好了,我再派人来叫您?”

阿九摇了摇头,齐遥的情况不明,她又如何能歇得下呢?她无力地摆了摆手,“你先去歇着,若是天子那边有什么消息,你来替我先处理着。”

灰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但却没有移动脚步,继续陪着阿九,枯坐在那。

天色渐渐地亮了,西厢房内却仍然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之中,阿九目不转睛地盯着床榻上的人,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小遥子他遇到自己之后,似乎就一直过着跌宕的生活,不是千里奔走,便是掉下悬崖,还要换装入虎穴解救自己,如今又受了这么重的箭伤……

她不由在心内默默地许诺,小遥子,等你醒了,我一定再也不管这些俗事,与你归隐江湖,做一对逍遥自在的闲云野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律与小首领终于停止了动作,他二人轻轻地把齐遥放平,然后下了床来。

小首领的脸色不太好,但眉眼之中却是兴奋的,“启禀郡主,少主子的伤已然无碍,这几天只要仔细着不发寒热,那就没什么大事了。”

阿九忙跑了过去,细细地抚摸着齐遥的脸蛋,脸色是红润了一些,但却仍然没有醒来,她有些焦虑地问,“他什么时候会醒?”

回答她的却是赵律,“他伤得这么重,又失血过多,没那么快就醒。你一夜未眠,脸色苍白,还不快去歇息一会?”

阿九感激地望着他,“谢谢你”

话刚说完,阿九只觉得头上猛烈的刺痛,便什么都没有意识地倒了下去。

赵律急忙一把接住她,把阿九打横抱起,沉沉地对木木叔说,“我把郡主送回房,你派人去请个大夫来给她瞧瞧。”

木木叔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到底没有说什么,赵律怎么也是前姑爷,他只愣了一愣,便立刻让人去请大夫,昨夜他请了不少大夫来,虽然没有插得上手,但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他却还是留了一两个住了下来。

赵律把阿九轻轻放到了床榻之上,替她盖好了被子,静静坐在床头,望着她的睡颜出了一会神。

他不由幽幽地想,若是今日躺在那里受伤的人,是自己,她会否也能这样着急?她是娇滴滴的千金郡主,却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拿起了刀子,替他取箭。这是需要何等的勇气和爱,才能做到的事?可是她却做了,只为了多争取一点时间,就多一份治好的希望。

他静静地望着她的脸,忽然心中一动,试探地伸出手去,他的大掌轻柔地抚过她娇嫩的小脸,他掌心中留下滑嫩柔软的触感,这感觉实在太过美妙,令他一发不可收拾,于是他便更大了胆子,细细地拿手去摩挲着,像对待最珍贵易碎的瓷器一般,轻柔地,细细地,小心翼翼地摩挲着。

“我真的不甘心……”他深情的眸子凝视着阿九,呢喃着,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听到门外传来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知道是木木叔带着大夫来了,他深深地望了阿九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在她的脸颊落下了一吻。

阿九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了,她急急忙忙地跑到了西厢房,见着了在那守着的木木叔,“我怎么睡着了?怎么样,齐遥他醒了没?”

齐遥的呼吸均匀而绵密,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但他仍旧闭着双眼,没有醒来的迹象,阿九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是温的。

木木叔心疼地望着阿九,有些埋怨地道,“再怎么担心姑爷,自己的身体也要顾好。大夫说,姑爷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大概很快就能醒了。”

木木叔一边念念叨叨地,一边就叫了小厮去厨房拿热粥来。

等用过了早饭,阿九方想起来那几个听风堂的伙计,立刻命人叫了来问话,“你们少主是怎么受的伤?把那天所有的事情都细细地告诉我。”

为首的那个道,“少主要查那个右相夫人,所以便召唤了我们几个来,那右相夫人深居简出,见过她的人并不多。我们花费了好多力气,才找到了一个婆子,说是不小心得罪了右相夫人,才被逐出府外的。那婆子倒是爽快,立刻便告诉了我们右相夫人的长相,我们也叫了画师立刻画上了。但少主却说,一个人说的未必准确,最好再去找一个。”

他顿了顿,接着道,“好不容易,探听到了当日刘启德是在五柳街救下了右相夫人的,所以少主便和我们几个去了五柳街,五柳街的人倒都还记得那日一个外乡女子晕倒在了街口,正好被路过的大人救走的事,但却没人能记得住那外乡女子的长相。正这时,有个乞儿说,他认得那女子,少主便立刻让画师记录了下来,画作还未完成,便突然冲出几个弓箭手来,那画师当场便死了,少主也中了三箭,我们赶过去之时,弓箭手已然抢走了画像,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阿九皱着眉头问道,“那之前的那幅画像还在吗?”

那小首领立刻从怀中掏了出来,“还在”

阿九细细地凝视着这纸上的女子,过了好半晌,方沉沉地叹了口气,“竟是她”

正文 一百七十九章 鬼戏

一百七十九章 鬼戏

这画像太过粗糙,又只是听一个婆子的叙述而匆忙画成的,本就不太容易辨识,但阿九却还是从一些细枝末节之中认出了她来。

她低低地道,“看来那些人的目的只是想夺画了,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是怕我认出她以后,便猜到她幕后的主人是谁吗?”

听风堂的小首领一听这话,眼睛一亮,“郡主认出这个女人是谁了?”

阿九徐徐地点了点头,“不错,我认得她。你家少主也见过的,只是这画太模糊,小遥子他没认出来罢了。”

若是开始便认了出来,也就不会生受这刺骨的三箭了。

她定定地盯着那画像沉思了良久,右相的这位继夫人便是韩千雪无疑了,她七月自江州假死以脱,暗骑卫还查探到她是到的京城,后来因为觉得她的事情无关紧要,这才收了网,只是没想到今日,她竟成了这一切的重要线索。

假设她进京之后晕倒在地,有幸被刘启德所救,更是被于奎所相中,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总之她成了于奎的继夫人,甚至还怀上了他的孩子,那于奎事发后,出于对自己和孩子的保护,她的逃跑确是可以理解的,但为何右相府中竟然一点她的痕迹都找不到?

反常即为妖,不管是她逃离的痕迹太过干净,还是前日齐遥的受袭,都只说明了一点,那就是韩千雪与整件事情脱不开关系

“灰鹄,你拿我的名帖去刑部大牢,把刘尚书府和右相府的管事一个个地提出来问话,我要知道右相继夫人被救之后所有的事,一件都不许拉下。”

阿九猛然想起了江州巡抚府内,韩千雪与威王的那一出闹剧,忙道,“慢着”

她随手拿起书台上的纸墨,奋笔疾书几行字,然后折好,递给了灰鹄,“你先去见威王,把信交给他,等拿了他的回信,就立刻回来见我。”

灰鹄接了命令便飘然而去。

阿九转头向小首领问道,“前夜取出的箭头,能看出是什么地方的吗?”

小首领细细地回想着,“那箭上没有任何记号,看箭的形状工艺,应该是私人护卫的。”

乾国的兵器制造都有着严格的工艺标准,用于军队,京畿卫,禁卫军的弓箭与各府的护院私家军所用的并不相同,懂行的人大体一眼便能看出差别来。

“派人拿着箭头去查,所有的生铁铺子都去查一遍,总有人能记得是什么府第的人拿去做的。”阿九吩咐道。

小首领领命退下,一时间,屋子里便只剩下了阿九与齐遥两人。

阿九坐到齐遥的床前,拉着他的手,不舍地道,“这韩千雪,害你吃了这么大的苦,这回,我一定不再轻易饶过她了。小遥子,你什么时候能醒啊?才不过一天没听到你叽叽咂咂在我耳边说话,我怎么就那么不习惯啊”

是什么时候开始,一向嘻嘻哈哈的齐遥变得沉稳了起来,他像自己身边忠实的卫士,不遗余力地为自己出谋划策,排忧解难,他向往的一向都是逍遥自在的生活,却为了自己奔走在江湖与朝堂之间。

自己并没有给齐遥带来什么,而他却为自己付出良多,如今,更躺在这里,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来。

想着,阿九的眼泪便不自禁地掉落下来,这心酸和怜惜越来越浓烈,从心底涌了上来,她终于遏制不住地大哭了起来,“前世今生,我遭遇过多少辛酸苦楚,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你躺在这里,一动也不动,叫你也不搭理我,打你也没有反应,我好害怕,真的好怕,若是你就这样不再理我了,我该怎么办?”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京城的事情一了,就立刻成亲,然后就能像传说中的神仙眷侣一般,到处游山玩水,看遍天下美景。我们还要多生几个宝宝,男孩子像你一样英俊,女孩子像我一样可爱。你都忘记了吗?”

决堤的泪水奔涌而下,伴随着似嗔似怨似怜惜的声音,滴滴答答地滑落到齐遥的脸上,唇上,阿九也不管,趴在齐遥的脸上便嚎啕大哭,哭得迷了眼,便拿他的被角擦干眼泪,然后继续哭。

蓦地,一个温暖的臂膀圈住了阿九,搂得紧紧地,那清亮的嗓音在阿九的耳边柔柔地说道,“我都听到了,不许赖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