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毒定然就藏在她尾指的指甲里。桑桑跳舞动作大,她这毒先前也不知道藏在哪里,估计是跳完舞之后才涂到尾指指甲上的。

姜婳心头狂跳不止,转头去看太后,太后嘴角的浅笑意味深长。

太后一定已经知道了!先前的宫女肯定是派人监视桑桑来着。

眼见着桑桑端着酒杯上前,只要这酒到了太后手中,那桑桑就必死无疑。

姜婳一把抢过太子手中的薄胎小酒杯,站起身朗声道:“妾身也想给太后敬酒。上次太后寿宴,妾身因病不能起身,未能给太后贺寿,心中一直愧疚难安,今日就借花仙的光,一起祝太后千秋永继。”

她一边说着,一边离了座位,慢慢走到桑桑身边。

眼看着就要和桑桑并肩,她的脚下突然一绊,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手忙脚乱地扯住了桑桑的胳膊,不仅打翻了自己的酒杯,连桑桑的酒杯都扯掉了。

“啪——”两只玉质小酒杯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酒水洒了一地。

桑桑扶着姜婳,震惊地看着她。

太子大步上前,扶住了姜婳的腰,“父皇,姜良娣她前些天病了,尚未痊愈,难免手脚酸软无力,打翻了酒杯,还望父皇见谅。”

惠顺帝见他如此紧张姜婳,哪会追究,手一摆,“无妨,两杯酒罢了。”

皇帝都不追究,太后自然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和皇帝有分歧。按照她先前的安排,此时应该托词“身体不适,太医说有些酒能喝有些不能喝”,为了谨慎让太医上来验过自己即将饮下的酒,只是那酒却被姜婳撞到了地上。

如果去验地上的酒渍或者桑桑的指甲,倒显得她早就知晓此事却故意等着桑桑上钩。

而且这中间还掺和了姜婳,背后又会牵扯到姜纬和长公主。

她这一犹豫,地上的酒杯碎片和酒渍已经被打扫干净。

姜婳捏了捏桑桑的手,轻轻摇头,示意她看一旁盛放的姚黄。

桑桑满心疑惑,偏头一看,那株雍容华贵的牡丹旁边,正站了两个太医,手中拎着药箱子。

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桑桑明白姜婳为什么要撞翻自己的酒杯了,原来太后早就盯上她了。要是她手中的酒送到太后面前,太后一定会找借口,让太医验过再喝。

太子的大手扶在姜婳的腰上,“既然不舒服,就回东宫吧。”他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宴会,要不是小姑娘闹着要来,他才不会出席。众人还总在偷偷看他的小姑娘,惹得他很是不快。

姜婳拉住他的袖子,低声道:“再坐会儿吧,我还不想走。”这件事还没完,不看着桑桑离开皇宫,她不放心。

太子冷冷地瞥了桑桑一眼,扶着姜婳回了席间。

姜婳“手脚酸软无力”,自然也不再给太后敬酒。桑桑却不能就这么离开,有内侍重新送了酒上来,她这次老老实实地把酒杯送到了太后面前,什么动作都没做。

太后心知这酒中无毒,也没让太医来验,抿了一口,道:“秦姑娘还没有定亲吧?”

桑桑心头一跳,答道:“尚未定亲。”交到礼部去的参选画像上都大略注明了她们的情况,这个无法说谎。

一直春风满面的萧岷立刻坐直了身子,眼巴巴地看着太后。

太后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上次安定侯府的老夫人来看哀家,说是让哀家给世子指婚,这一直都没遇到合适的,眼下秦姑娘倒是不错。”

桑桑脸色一白,她不认识什么安定侯世子,可今日的花仙选之后,她再无可能接近太后,如果嫁进侯府,将来没准还有机会,只是萧岷……

萧岷霍然起身,“不行!”

他大步走到桑桑身边,“父皇,皇祖母,秦姑娘乃是儿臣的意中人,求父皇为儿臣和秦姑娘赐婚。”

安定侯叫苦不迭,他让母亲求太后指婚,是巴结讨好太后的意思,看中的是郡主夏思瑶,没想到冒出个桑桑,还是二皇子的心上人。

要是拒了这亲事,得罪太后。如果不拒,又会得罪二皇子。

惠顺帝也很为难,上次小儿子已经为了这个桑桑求过他了,他允了侧妃之位,只是太后死活不同意。眼下更是麻烦,太后明知桑桑是小儿子的意中人,还要将她许给别人。

惠顺帝孝顺太后,也心疼儿子,既不想当众反驳太后,又不想让儿子伤心。再说,什么安定侯哪有儿子重要,跟儿子抢女人,安定侯府也太没眼色。

现场的气氛竟然僵持起来。

姜婳抠着太子的手心,肩膀贴着他的肩膀,低声道:“殿下,您给想想法子,别让桑桑嫁给安定侯世子。”

“那让她嫁给谁?”萧决脸上淡淡。

“二皇子啊。”姜婳道:“桑桑喜欢二皇子,二皇子也喜欢桑桑,殿下,您帮帮忙吧,别让他们两个被拆开。”

萧决不为所动:“关我什么事?”

姜婳一喜,他说的是“关我什么事”,而不是“我没有办法”,她柔嫩的手指在他大掌中轻轻挠了挠,“殿下,您帮了他们,我给您做一个月的饭。”

萧决没有反应。

姜婳再接再厉,“加三套衣服。”

萧决目光一动,“再加一个条件,我就给萧岷一个机会。”

“您说!我都答应!”

萧决偏头凑到她耳边,声音暗哑,“等咱们圆房,一个月内,婳婳要任我摆布。”头一个月,小姑娘很是放不开,束手束脚不得尽兴,之后才慢慢好起来。这一次,他要一开始就肆意放纵。

姜婳的脑袋“嗡”的一声,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他是怎么想到那上面去的?!还说出来了!还拿来做条件!

“不要脸!”姜婳恨不得在他的俊脸上挠一把。

萧决长眉一挑,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她涨红的小脸,薄唇一勾,似笑非笑,“不答应?嗯?”

姜婳看了看场中的萧岷和桑桑,咬牙切齿地道:“成、交!”

82、082 ...

场上众人各怀心思, 一时僵持,太子道:“既然二弟和安定侯世子都想娶这位姑娘,不如就让他们比一场吧, 赢者抱得美人归。”

姜婳一愣, 偷偷掐了他一把, 这就是他说的“给萧岷一个机会”?安定侯世代习武,那世子想必也不错,萧岷就算能文能武,也未必能比得过安定侯世子。

萧岷也愣住了,张嘴就想答应下来, 大不了他死不认输, 安定侯世子还真敢把他打死不成?到最后只能是安定侯世子放弃。

太子道:“过上几天就是浴兰节了, 二弟和安定侯府中各派出一支龙舟, 参加临平湖上的龙舟赛,到时候谁更优先就算赢,其他的龙舟都不参与此事。”

姜婳松了口气,龙舟赛可操作的事情就多了, 安定侯可以自己悄悄放水, 萧岷也可以暗中下手。

惠顺帝本来就为难,他想让小儿子如愿, 又不想在众臣面前驳回太后, 太子的提议正中下怀,当即拍板,“好, 朕给你们裁决。若是安定侯府的龙舟赢了,秦姑娘进侯府做世子夫人。若是老二府中的龙舟赢了,秦姑娘就给老二做侧妃。”他上次已经答应了小儿子给秦桑桑侧妃之位,被太后阻拦了,这次正好顺水推舟。

安定侯暗自决定,龙舟赛上一定要放水,这样既不会得罪二皇子,太后那里也勉强过得去。

太后大概猜到了龙舟赛的结果,脸色很是不好。可这么多年她在众人面前扮演的都是母慈子孝,此时皇帝拍板决定,她倒不好说什么。

脸色最不好的就是夏思瑶了。

因为秦桑桑,萧岷都不让她进府了,以前她可是连通报都不用就可以直接进他的书房的,现在却连大门都进不去。

她从出生就认识萧岷了,十六年青梅竹马,竟然比不上一个卑贱的舞姬!

这个秦桑桑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横插一脚,夺走了萧岷的心。要是让她成了侧妃,将来肯定会威胁到她的地位,更别说,秦桑桑会比她更早地嫁过去。萧岷本来就喜欢秦桑桑,要是让她先生下长子,那可就糟了。

本来刚才太后都把秦桑桑指给安定侯世子了,没想到太子却出言阻止。肯定是姜婳出的主意,姜婳和秦桑桑交好,就让太子帮忙,别以为她没看见之前姜婳和太子咬着耳朵说悄悄话来着。

夏思瑶的指甲都快把帕子扣烂了,她真想把姜婳弄死算了,可太子就坐在那里,别说弄死,连羞辱姜婳她都不敢。

眼珠乱转了一通,夏思瑶看见了那牡丹花旁边的太医。

对了,姜婳刚才打翻酒杯,太子不是说她病了吗?哪有那么巧的事,肯定是姜婳不想给太后敬酒找的借口!

夏思瑶自觉找到了打击姜婳的办法,说道:“咦,那不是太医吗?刚才姜良娣不是不舒服吗,让太医给你看看好了。”只要太医说她好好的,看她的脸往哪儿搁?!

太后的脸猛地沉了下来,姜婳进东宫已经将近两月,太子这么紧张她,不会是有了身孕吧?

皇太子还没解决,要是再来个皇太孙还了得?!

东宫里清理得干干净净,她的人都安插不进去,唯一的罗问蝶又传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太后看了看姜婳面前的桌子,桌上的东西基本都没有动过,很像是有了身孕害喜没有胃口。

不行,必须得知道确切的消息!

太后吩咐道:“太医,给姜良娣诊脉。”

太后开了金口,两个太医都上前来。

姜婳看了看太子,太子不置可否。

姜婳伸出手腕,太医虚虚搭了三指,太子道:“姜良娣前些天染了风寒尚未痊愈,不过药已经吃了。”

太医诊了半天,姜婳的身体很好,没什么毛病,不过太子说风寒未愈就风寒未愈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太医道:“既然已经吃了药,那下官就不开方子了,姜良娣在将养两天,想必就大好了。”

太后皱眉:“姜良娣只是风寒,没有别的……问题?”

太医不明白太后问的是什么,其实连风寒都没有的,“回太后娘娘,姜良娣没有别的问题。”

夏思瑶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姜纬清朗的声音,“既然太医在场,那真是太好了,还请太医为长公主诊脉。”

太后脸色一变,“平阳怎么了?”她扭头去看长公主,却发现长公主脸色泛白。

姜纬起身,丰神俊朗一如当年,“长公主这些天身体不适,院中熬着药呢。”

他看了平阳长公主一眼,众人看来,他的眼神温柔缱绻,温情脉脉,在平阳长公主看来,那眼中却藏着无限冷意。

太后吓了一跳,今天女儿来的时候,她见女儿脸色很是红润,还以为她给了那助情熏香后,女儿终于同姜纬有了鱼水之欢,没想到药都熬上了,难道那熏香没起作用?还是女儿伤了身子?

“快,给平阳看看!”太后吩咐道。

平阳长公主脸色更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不用了,我没吃药,那药是、是我的丫鬟用的。”

丫鬟用的?一个丫鬟会用到保胎药?姜纬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冷意,“长公主,你不愿意兴师动众叫太医去府中倒也罢了,既然太医就在这里,又不麻烦,只是诊脉而已,要是真有什么也好对症下药。”

太后越看越觉得女儿肯定是病了,不想让太医诊脉也是怕她担心,她的手一摆,“太医,给长公主诊脉!”

太后的话谁敢不听,太医上前,恭敬地躬身道:“还请长公主伸手。”

众目睽睽之下,平阳长公主只好无奈地把手伸了出来。她有了身孕的事将来肯定是瞒不住的,她本来打算等这胎坐稳了再慢慢说服姜纬,让他认下这个孩子,或者让母后帮忙想办法。现在她还没有跟姜纬达成一致,也没有提前告诉母后这孩子的真相,当着这么多宗室勋贵的面,实在不是暴露这个消息的好时机。

她盯着太医,慢慢说道:“我的身体无碍,什么问题都没有。”太医如果够聪明,自然知道该按照她的说词告知众人,就像刚才按照太子的说词说姜婳风寒未愈一样。

太医屏气凝神诊了片刻,眉头一皱,今天是怎么回事,没病的姜良娣非说有病,有了身孕的长公主非说没事。

可姜良娣是否风寒未愈都不是什么大事,长公主有孕可是不能隐瞒的,谁不知道太后对这个唯一的女儿看得有多重?长公主只生了一个郡主,嫁给姜尚书这么多年肚子也没动静,对这个孩子肯定是很盼望的。他觉得长公主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毕竟日子还短,不过月余,若不是经验丰富的大夫,是诊不出来的。

想到此,太医站起身,满脸喜色,“恭喜太后娘娘,恭喜长公主,恭喜姜尚书,长公主这是有喜了!”

姜婳脸色一变,被太子握着的手忍不住在他手背上抓了一下。

太子也愣了,他不记得前世有长公主有孕的事,在姜澄中毒无药医治而死之后两个月,老太太就受不住打击过世了,那个时候姜婳进了东宫,姜府只剩了姜纬和平阳长公主。姜纬在办完老太太的丧事之后,提剑杀死了长公主,而后自尽身亡。

因为罪不及出嫁女,姜纬犯下的大罪并没有影响到姜婳,只是姜家人全部死去,让姜婳受了重大打击。

这一世,姜澄救了回来,姜家人都不会有事,怎么却多出来个长公主有孕之事?

太后心中掀起了一阵狂喜的浪潮,她目光热切地盯着长公主的肚子,如果这是个男孩的话,她就有了一个外孙了,一个同时有着她和皇室血脉的男孩!

惠顺帝、萧决、萧岷同她都没有血脉上的关系,可以说谁当皇帝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谁更听话好控制而已,如果没有这三个人,让个宗室旁支中的男孩来当皇帝也一样。

现在不同了,平阳长公主肚子里的可是她的血脉,如果是男孩,运作一番,未必不能问鼎皇位。

太后脑中飞快地闪过无数个念头,杀了萧决萧岷,让皇帝过继这个孩子?或者把这个孩子偷偷同姜婳肚子里的那个换掉?不对,姜婳肚子里还没有……更何况东宫不太好下手,也许能跟萧岷的孩子换掉,她本来就想帮萧岷夺得皇位,等成功之后,再除掉萧岷,这个孩子名义上是萧岷的长子,不就能顺利登基了……

她正满脑子白日梦,就听见姜纬嗤笑一声,“太医莫不是诊错了吧?”

能进太医院,都是经过层层考核的,岂能让人质疑自己的医术,太医当场怒道:“姜尚书这是什么意思?微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自己的医术!”

“哦?”姜纬扬起眉毛,目视平阳长公主,“我可没有碰长公主,不知长公主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话一出口,平阳长公主的脸色煞白,太后满脑子的幻想也断了,场中一片死寂。

83、083 ...

太后勃然大怒, “姜纬,你这是什么意思?!平阳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还不清楚吗?!”

在她看来, 这个孩子一定是姜纬的, 是上次她送女儿的熏香起了作用, 两人有了鱼水之欢,女儿腹中有了姜纬的骨血,姜纬却不想承认。

“不清楚。”姜纬看着平阳长公主,目光说不出的讽刺,“正是因为不清楚, 所以才要问问长公主的。不管是谁的, 反正不是我的。”

那侍卫长莫德近来屡屡入夜之后进出二门, 姜纬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等的就是一个时机。平阳长公主的院子里熬上保胎药,姜纬就知道,他等的时机终于到了。

平阳长公主脸色煞白,双手紧张地绞着帕子, 咬着唇不肯开口, 目光哀求地看看姜纬又看看太后。

在场的可没有几个傻子,看平阳长公主这情形, 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夏思瑶气得差点把舌头咬下来, 她是想揭穿姜婳装病才叫了一旁的太医上来,怎么到最后姜婳没事,反而是自己的母亲出了这么大的丑呢?

眼看着姜纬咄咄逼人, 母亲张口结舌一副心虚理亏的样子,夏思瑶急了,“母亲贵为长公主,就算养了几个面首又怎么样?!”

众人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看来长公主不仅养面首,连她的女儿都没有避着。这样的郡主谁家敢娶,本来有心思的都赶紧歇了念头,安定侯更是无比庆幸,他原本是想给儿子娶夏思瑶的,此时倒感激太后指了秦桑桑,而且还能通过龙舟赛输给二皇子。

这个时候,姜婳怎么肯作壁上观,开口道:“养面首的公主自然是有的,可嫁了朝廷二品大员还养面首的,可真没听过。”

尚书之位虽然是二品,之上却没有更高的品阶了,可以说是最高级的官员,就算是内阁的阁老,有了实权,品阶反而不高。就像姜婳所说,以往公主也有养面首的,但都是悄悄的,而且驸马也没有什么出息,不过是依附公主罢了,或者干脆就是寡居的公主,耐不住寂寞偷偷地养上个俊俏郎君。嫁给当朝尚书养面首,还理直气壮地说出来,真是闻所未闻。

姜婳又道:“自古养面首的公主,无不是在公主府中居住。放着公主府不住,非要住到驸马家里,做出一副平等又恩爱的样子给别人看,行的却是那荒淫无度之事,这样的公主也是让人大开眼界。”

住在公主府中,公主就是高高在上的主人,住到驸马家里去,摆得是寻常媳妇的姿态,行的却是公主那骄奢淫逸的一套,难免给人一种“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无耻感。

众人不敢对长公主说什么,可那看向长公主的眼神却是掩不住的鄙夷。

姜婳也盯着平阳长公主,缓缓开口,“兴许是我孤陋寡闻了,纵观前朝历史,从未听闻有给面首生孩子的公主。”

自古以来就是男人三妻四妾,女子有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都要被说成妒妇,更别说有几个男人了。公主就算因为皇家的特权稍稍放纵些,也是知道遮掩收敛的,养了面首也不会张扬,更不会给面首生下孩子。更别说像平阳长公主这样,驸马还在呢,就给面首生孩子的。

让姜婳这一通说,平阳长公主的脸色十分精彩,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身子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晕倒。

姜婳懊恼地“呀”了一声,“妾身就是随便说说,长公主您可千万不要介意,要是晕倒了对孩子可不好。哎呀也不对,这个时候晕倒的话就不用尴尬了。”

她为难地看着平阳长公主,“妾身也不知道晕倒好还是不晕好,您自己看着办吧。”

太子差点被她逗乐了,娇软可爱的小姑娘平时很是乖巧,没想到凶起来也这么有战斗力。

平阳长公主本来是打算装晕的,只要晕过去,往后殿一送,就不用面对眼前这无地自容的局面了。可让姜婳这么一点明,她倒是没办法装晕了,只好拿了帕子,委屈地擦着眼泪,顺势遮住了大半张脸。

太后狠狠地剜了姜婳几眼,恨不得目光化成利刃,将姜婳给凌迟了。

再看一眼长公主,太后头痛欲裂。

要是长公主早点来找她商量这件事,还能从长计议,好好地计划一番。现在让姜纬在皇亲宗室满朝勋贵面前把这丑事揭开,打了她们个措手不及。

太后轻咳一声,“这件事是平阳做得不妥当,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姜尚书也不要太生气,那个什么……面首,直接打死就是了,怎么个死法,就由姜尚书说了算,给你出气。”

众人都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对太后的无耻又有了新的认识。

姜婳问道:“面首打死,那面首的孩子呢,该怎么处理?”

平阳长公主脸色一变,顾不得用帕子遮脸,双手紧紧地护在小腹上。她只有夏思瑶一个女儿,现在夏思瑶都十六岁了,她才好不容易又怀上一个。她年纪已经大了,不管肚子里的这个是男是女,都肯定是她最后一个孩子,她绝对不允许别人打这个孩子的主意。

姜纬道:“陛下,这件事微臣无法忍受,请陛下赐微臣与长公主和离。”

惠顺帝真心不想管这件事,当年太后为了平阳长公主逼死了姜纬的发妻,无论表面上粉饰得多么理直气壮,可又能瞒过谁的眼睛呢?太后向来仁慈,也就在平阳长公主的事情上荒唐了这么一回,他也不好说什么。

后来太子要将姜纬升任尚书,他一口就答应了,一是看了太子的面子,二是心中对姜纬始终有几分歉疚。

可草菅人命抢过来的夫君,平阳长公主怎么不好好珍惜,倒要做出这样的丑事呢?

一个荒淫无度养面首,一个未必放下了当年的事,在惠顺帝看来,这桩婚姻真是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他刚想开口,就被太后拦住了,“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只有赐婚的,哪有赐和离的?姜尚书心中不满,哀家也很理解,但这都是家事,坐下来慢慢商量就是了,何必要闹到和离呢?”

她是知道自己的女儿的,被姜纬迷得神魂颠倒,肯定是不愿意和离的。

姜纬目光沉沉,盯着平阳长公主的肚子看了一眼,“也是,妇人怀胎生产极为凶险,这胎没有坐稳之前,谁也说不上什么时候就小产了,等情况定下来咱们再商议和离之事也可。”

太后脸色一变,他是在拿女儿腹中的孩子威胁自己!

虽然才刚刚得知女儿有孕的消息,可太后已经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绝对不能让孩子出事。更何况,平阳长公主年纪已经大了,身子又向来不太好,小产的话很可能会危及性命。

姜纬又道:“或者等到生产后也行,妇人生产是一道鬼门关,有些妇人是没有办法熬过这一关的。”就像他最爱的女人,拼尽全力生下儿子就撒手人寰了。

平阳长公主心头一跳,她再天真也听明白姜纬的意思了,如果她继续住在姜府,是保不住孩子的,就算保住了孩子,也会在生产时一尸两命。

她迷恋了姜纬六七年的时间,到今天才觉得自己看清了这个人,他对她没有一丝丝的温情,眼中心中没有她半分的位置。

想起莫德年轻健壮的身躯,深夜中的火热缠绵,那一下下令人魂飞九霄的撞击……平阳长公主觉得,自己真是白白过了这么多年,她不该在前驸马死后守寡,更不该嫁给姜纬后守活寡。她本是尊贵的长公主,却活成了一个凄惨寂寞的女人,那一个个空虚难熬的夜晚,本来是可以纵情享受的。

太后阴鸷地盯着姜纬,他怎么敢?!竟然以女儿的性命和腹中的孩子相威胁!

可她还真不敢冒险,平阳长公主本来就年纪大,生孩子极有可能不顺,要是他在做点儿什么手脚,难免会一尸两命,就算她防范得再严,只要是在姜府就难免疏漏,那毕竟是姜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