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太医院的人赶了过来,首当其冲的便是老太医徐章,其次则是赵太医和一干众人,脚步凌乱而细碎,踏在空洞的大殿中让人的心越发的慌张。

徐章刚听到消息,连药箱都顾不上背就朝这边奔了过来,速度堪比当初和司徒兰相撞的时候。他对这个更像是朋友的主子其实是有感情的,哪怕身份地位不对等,至少思想还是对等的。都怪自己没有接手他的病,以为不过是他人口中的风寒,其他太医就能够解决。

但这也阻止不了一些既定的事实,当他扑到皇帝的床前,抖着手去搭他的脉之后,突然颓坐在了地上。

“天耀皇帝,大去”

那一声很短,却如同遥远的洪钟,从大殿一直传到了宫外,传到了大周的每一片土地上,宣告了一个帝王生命的终结,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沈寻依旧安静地趴在父亲的身上,连抬起眼皮看看说话的人都省了,语气执拗而坚持:“父皇,你起来。”

“寻儿一定认真写字,再也不和太傅顶嘴了,把父皇交代下来的任务全部做好。”

“寻儿还愿意去上朝,就算被皇叔说是傻子,也没有关系。”

“寻儿也不天天想着怎么赶太子妃走了,只要父皇起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父皇,你起来,不要再生寻儿的气了。”

地上跪着的人看着他这副模样,都有所动容,却不得不去劝阻他。徐章胡子已经花白,尤其是面临这样一个事实,说出来的话都有些不通畅了,“殿下,皇上已经去了,您还是节哀顺变吧。”

“父皇,你起来。”

“殿下,您再怎么喊也是无济于事,不如仔细想想今后的打算,华昌王雄踞一方,野心勃勃,殿下和皇后孤儿寡母要如何立身?况且陛下的去世实在太过突然,此事必有蹊跷啊!”

沈寻手指动了动,勾住了父亲的手,动作又轻又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别人的话听进去,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唤道:“父皇,你起来。”

所有人都不敢再插嘴了,只闭着眼睛跪在地上,似乎是不忍心去看这样残忍的画面。

皇后听到消息时差点晕了过去,当她撑着一口气跑进含元宫内殿的时候,却看见了这样的画面,双腿顿时一软,无力的跪在了地上,似乎连靠近一步都是妄想。她不敢去求证,更不忍心去问沈寻,只是双眼空洞地跪在那里,眼泪无止境流了下来。

怎么会…怎么会…

沈寻依旧重复着那句话,好像他真的能把人从鬼门关里喊回来似的,只是喊久了,他自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慢慢的坐了起来。

天耀帝花白的胡子还在细微的动着,只不过是外面的风吹起来的罢了,额上皱纹比以往更深,沟沟壑壑,都是岁月的证明。

沈寻伸出手摸了摸他那张粗糙无比的老脸。

半晌,啪嗒掉了一滴泪。

xxxx

天子驾崩,举国缟素。

上至广陵城的王侯将相,下至各郡县的平民百姓,一律不准穿红戴绿,甚至一些供人玩乐的场合,也都暂时收敛了些,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哀悼。

“你说什么?!皇帝死了?!”司徒梅瞪着一双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地问道。

“哎哟我的小姐!”丫鬟小媛下意识朝四周看了一眼,连忙捂住了她的嘴,“这死字可不能乱说呀,传出去可是砍头的大罪呀!”

司徒梅杏眸一竖,颇不以为然的瞥了她一眼,不屑道:“你懂什么,皇帝死了,太子可就要登基了,到那时候我就是皇妃的亲妹妹,谁敢砍我的头?谁敢?”

“是是是,小姐说的是。”小媛颇有些拿她这个爱慕虚荣主子没有办法,一向就着她,这种时候也没敢说什么二话。

“姐姐就要当皇妃了,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意味着我从今往后就是皇亲国戚了!穿金戴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这可是大喜事,咱们悄悄出去庆祝庆祝,可别让父亲知道了。”

少女面色姣好,容貌出挑,标准的柳目杏眉,虽然说不上沉鱼落雁,倒也算是一位俏佳人,和她姐姐司徒兰还有些许相像。

小媛连忙劝阻道:“大行皇帝刚刚过去,举国缟素,小姐您穿的这么喜庆,怕是不好吧。”

“随便找个白色斗篷给我披上吧。”司徒梅语气很随意,很是不把这件事情当回事,也确实如此了,她出生至今也没有见过那个所谓的大行皇帝,也就是个举国皆知的陌生人罢了,死活与她何干?她在乎的,只有自己过得好不好。

带着丫鬟小媛一路去了安南街,却发现较之平时很是有些冷清,街上的行人也都穿着浅色的衣服,眼中没有以往那般神采,司徒梅颇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心说真是矫情,皇帝死了有什么好难过的,上头的人再换,也都跟你们这些下层百姓没有关系。

安南街以前是广陵城最繁华的地方,不仅有客栈酒肆,还有许多妓馆戏院,现在一路走过来,却很少看见有几家开门的,也许是想趁着风头收敛一阵子,也许是真的在缅怀那个还算仁德的皇帝。

绕了好半天,脚都走疼了,愣是没找着一个能落脚的地方,那地方还算干净,只是有些偏僻和简陋,隐蔽效果倒是很好,一般富贵人家也不会来这种地方喝茶吧。

刚一进门,被小二给拦住了。

“姑娘,这地方被人包场谈生意了,您还是请回吧。”

“…”

一个破茶馆都有人包场?这世道还要不要人活了!司徒梅正好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一脚就朝他身上踹了过去,模样甚是嚣张跋扈。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挡姑奶奶的道?”

小二被踹的一懵,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却也不敢跟她顶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做生意的人一向怕惹事,只好赔笑道:“姑娘消消气,实在是人家先包了,我们也不好…”

“姑奶奶现在也要包场,给你两倍的价钱,让里面的人出去,立刻,马上。”司徒梅昂起头,颇有些趾高气扬的样子,她本就是个骄纵惯了的大小姐,现在倒是越发的作威作福了。

“这,这不太好吧…我们也实在不好做人。”

“哟,这么不听话,你知道我是谁吗?”司徒梅依旧昂着头,眼神比以往更亮,像是就等着炫耀这句话的一刻,“我可是未来皇妃的妹妹,还不快让里面的人收拾东西走人!”

帘子轻轻一动,有人从里面走了过来,脚步声沉稳而淡定。

一眼看过去,年龄已过三十,一双鹰眼刺目而又逼人,那样的长相看起来实在太过凶悍,与这清淡的茶馆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甚至有一种…王霸之气。

这样的人出现在这种地方,委实是有些奇怪,司徒梅下意识看了看他的穿着,也是一身缟素,看起来很是普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嘴角噙了一丝笑,也不知道是在夸人还是在讽刺人:“这世道,像你这样泼辣的姑娘可不多见,埋没在民间实在可惜。”

披上了白色的斗篷,司徒梅的脸色被衬托的愈发红润,像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苹果,看起来十分可口。

可是她实在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自禁地朝后退了两步,强撑着一口气道:“你想说什么!”

沈兼随着她的脚步朝前挪了挪,眉毛一挑,半真半假道:“不知道,这位未来皇妃的妹妹,愿不愿意做本王的皇妃呢。”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往后,寻儿不会再卖萌了(*ˉ︶ˉ*)

造反

“此话当真?!”司徒兰听罢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奴婢是听尚食局的姑姑说的…现在宫外都说是太子为了早日登基而弑父,什么证据推断说的都跟真的似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太医放出了消息,说先帝本来一直好好的没什么大碍,太子一去他就…”

“他会弑父?”司徒兰冷笑了一声,“沈寻是宁愿自己死也不会让他父皇死的,民间能够编出这种流言,只对华昌王有好处,幕后指使人一看就知道是谁了,说不定先帝的病还是他给弄出来的,他想做些什么,别人还看不出来吗?”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袄裙,还带着孝,说实话,她对先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情,但那终究是沈寻一脉相承的父亲,肯定也不是不难过的。

林糯沮丧地低下头,继续说道:“皇后现在的状况很不对劲,殿下也已经好几天没出过门了,我总觉得有些害怕。”

“华昌王的狼子野心已经败露无疑,在殿下没有登基之前,一切都是未知。”司徒兰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小声道,“其实,我也害怕…”

话刚落音,她深吸了一口气便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太子,你先留在这里。”

林糯应了一声她便起身出去,可刚走到门口就被护卫们拦住了。

“良娣这是要去哪里?”

司徒兰瞥了说话的人一眼,“我出去散散心,不行吗?”

“皇后有令,不许良娣踏出门一步。”

“你们在这里守了我这么多天肯定也累了,不如回去歇着如何?”

“属下不累。”

司徒兰恨得咬牙切齿:“你们让不让开!”

“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良娣您可要多多担待,您这样让我们在皇后面前怎么交代?”

司徒兰一身素白,深吸了一口气便看向门口的护卫:“我可不管什么皇后不皇后,太子现在的状况不对,要是没有人在他身边陪着,肯定会出事的…”

“良娣…您实在是难为我们了。”

司徒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第一次知道欲哭无泪是什么感觉,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一点,“大行皇帝刚去,皇后现在精神状况很不对劲,宫中能够主持大局的人太少,现在宫外又传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说太子弑父,是真是假大家心知肚明,华昌王的阴谋已经败露无疑,再晚一点可就回天乏术了,你们就当是紧急情况通融一下行不行?”

护卫们犹豫了一番,刚想要说些什么,司徒兰不顾众人的阻拦,突然大步迈了出去,留下一句话:“你们不用担心,皇后如果要处置你们,就把所有责任都推给我,是生是死,都随便她。”

这句话实在太过震惊,护卫们都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然忘记去阻拦她的脚步。

大周建国以来,就没有哪个主子说出过这种话。

司徒兰刚出了宓兰宫的门就直奔太子寝殿,一路上也没人陪着,她走的有些跌跌撞撞,心中总是隐约有种大厦将倾的诡异感。

刚冲进太子寝殿,看见沈寻一身素白坐在书桌面前,司徒兰才松了一口气,刚松完气,心却又提了起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只好先迈步走了过去。

沈寻捧着那几本讲君道的书,也不知道看没看进去。

司徒兰微微瞥了一眼,发现是先帝之前丢给她,让她教给太子的书,一时间倒有些怔然。

那个仁德的一国之君,原本应该寿与天齐,留万世功名,却连死因都成了未知。

“寻儿。”她轻轻唤了一声,却没有人搭理她。

沈寻眼睛直直地看着手中的书,仿佛又回到了一开始的状态,谁也不认识,谁也不理,谁也不信。

司徒兰的手有些发颤,却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的后背,“寻儿,你别这样。”她很少主动去接触他,这次却例外了。

其实她一直都看不懂自己的心,是把沈寻当成一种责任,还是真的对他有了感情,即使是知道有了感情,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爱。

沈寻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反问道:“怎么了。”

司徒兰这才又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没有放开自己的手,在他耳边道:“没怎么,我怕你想不开。”

沈寻又看向了自己手中的书,平静地说:“兰兰你回去吧,父皇让我看书,我要好好看书不能偷懒的。”

司徒兰一愣。

“父皇过几天会来检查,寻儿要是没有背好,他会生气的。”

“…”司徒兰彻底僵住了,连手指尖都有些僵硬,虽然不忍心告诉他事实,却还是不得不打醒他,“寻儿,你父皇已经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沈寻“砰”地一声就把书摔在了地上,毫无征兆地扒开了她的手站了起来,整个人居高临下,愤怒地对她吼道:“他没走没走没走没走!”

司徒兰被那气势吓得朝后一躲,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这是他认识她以来头一次对她发火。

沈寻刚吼完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看着司徒兰那不敢相信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慌张,上前一步就把她抱在了怀里,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精美的瓷器,却还是不肯改口,重复了两句,声音变得有些呜咽。

“他没走,兰兰你说是不是…”

司徒兰闭了闭眼睛,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顺着他说是,而是反手环住了他的背,对他道:“寻儿不要怕,还有兰兰陪着你呢,兰兰永远陪着你的。”

沈寻没有再说话了,抱着她的手却越来越紧。

xxxx

这一年注定是不太平的一年,所谓兵贵神速,华昌王还真是一刻也不愿意等,在皇帝驾崩的第三天便展开了所有的计划。

原先在宫中埋下的所有密线都在这一刻重见天日,上至内务府六尚实权之人、大内侍卫、御林军主帅、下至各宫数个太监宫女,数量虽然说不上多,分布却广之又逛,好像哪里都有他的人一样。

先帝本就不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否则也不会死的这么不明不白的了,哪里还知道这个弟弟在他的宫里埋了多少毒瘤?

华昌王派人在民间散播流言,说说太子狼子野心,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实在忍不下去了,便想出了弑父的一招。当今太子装傻充愣,就为了等到弑父这一天,好为自己洗清罪名。

虽然这条流言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它毕竟还是一条流言,有的人信,也有人不信,可一传十十传百多了,流言也就成了事实。

华昌王一声令下,那些本该藏在暗处的人便翻身而起,控制住那些看起来毫不起眼,却很是重要的人,比如分管京城内城九门、外城七门城昏启闭的那几个小官,比如丞相府中那位颇受重用的幕僚,再比如九门提督藏在南街的那位小情人。

咽喉,不是人身体中最重要的部位,却是能一招致死的地方。这道理很浅显,却很少有人懂,并利用下去。

他所控制的那些人,就是整个大周的咽喉。

潜伏了这么多年,该有的谋略,也不是没有的。

反是要造的,该考虑的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于是华昌王打出讨伐逆子的名号,在一个风和日丽的白天公然起兵造反了,矛头直指宫中那对孤儿寡母,恃强凌弱,他没有一点羞愧之意。

华昌王的行为实在是在人意料之中,却又杀得人措手不及。

一时间举国震惊,皇后虽然还没有从悲伤中恢复过来,可作为后宫唯一能主事的人,只能迅速调令御林军死守宫门,然后派人出宫向身居高位的父兄求助。

然而她来回走了两步,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向来名声奇好的御林军并没有同以往一样奉命行事,而是,毫无动作。

是的,毫无动作。

空气似乎沉静地有些可怕,皇后如同一盘散沙般瘫坐在地上,全身都失去了支撑,她本就是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跟别说去指挥什么战役了。

从一开始的没有防备,就决定了现在的盘盘皆输,她承认自己斗不过男人,也斗不过那些蓬勃的野心。

从出兵造反,到占领皇宫各个要处,仅仅用了半天的功夫,而且少有死伤,这在整个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除了多年之前厚积薄发埋下的先见之明,还因为主事人少有反抗,宫中权力最大的两个人,一个傻,一个无能。

这场似乎都算不上起兵造反的变动,史称广陵之变,后世史学家研究了很久,也都找不出主要的原因来,最后一致认定是天时地利人和凑到了一块,才让华昌王造反造的如此顺利。

御林军主帅早就为他所用,这种时候念及先帝恩德,也仅仅只是按兵不动,这宫里大多数都是女子,或是半个女子,性子都偏于软弱,不敢有什么怨言,加上皇后也没有什么动作,都只好束手待毙了。

华昌王坐在马上,抬头看向眼前那片巍峨的城墙,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冷笑,那些不曾改变的野心、无上尊荣与权力、那些年来躲在黑暗中预谋的皇图大业,都在这一刻,成为了现实。

“慕子川,你负责去东宫收尸,本王亲自去合阳宫走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前几天有事情忘记请假了o(╯□╰)o

纷乱

在绝对强势的军队面前,所有地位都不过是个名头罢了。

那些散发着寒铁之气的血尧卫,将整个东宫团团围住,将里面那些或是享福或是受累的人全部驱赶了出来,无论高低贵贱,不计生死,全部圈到了一个略显宽敞的大院子里,有人从外面落了一个大锁,在外面团团围住,里面也还留了很多看守的人。

纷乱来的太过突然,司徒兰甚至来不及去反应,只能一边被驱赶一边四下寻找太子的身影,很快,她在一片混乱的人群中看见了那个鲜亮的颜色,全然不顾危险的冲了过去。

“寻儿!”她的声音很急切,却淹没在了嘈杂的人声中,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咒骂,甚至还有人在低低地抽噎,在这种生死时刻,没有人在意她究竟是主子还是下人,在意的都是自己的性命罢了。

司徒兰想要挤过去,却被人墙挤得怎么也动弹不得,倒是林糯一直在自己旁边没有没挤散。

作为一国太子,沈寻自然是重点看守对象,被六个血尧卫前后围住,不让他有一丝逃走的空隙。沈寻不明白是什么状况,只能慌乱地朝四周张望,去寻找那个能够让他安心的影子,可是这里用人挤人来说也再不为过,连眼前的几个人都看不清楚,更别提去找别的人了,他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觉得周围实在太吵了,吵得他心中有些发慌。

华昌王造反,可为什么要把这么多人都关在一起?司徒兰心中顿时有一种可怕的想法,难道是要一起解决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口突然一紧,好像不敢接受这个猜想似的,又朝刚刚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她发现了不对劲,好像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再见过那个太子妃了。

“良娣…”林糯被挤得朝她身上一靠,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哽咽道,“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了…”

“不会的…我们能活着出去的。”司徒兰佯作镇定地安慰她,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甚至可以说比她更为忐忑,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除了方便一起解决,没有别的可能性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命苦,要遭遇这么多事情,还要在东宫一个破落的小院子里被解决掉。

“啊!”

恰在此时,众人被一声颇为惊悚的喊叫给吓到了,纷纷收住了自己的声音,朝那声喊叫的来源看了过去。

却是太子沈寻一手捂着自己腰上的荷包,满脸愤怒地瞪着那几个拉扯他的血尧卫。

后者则是轻蔑的嗤笑了一声,讽刺道:“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却也是不值几个钱的,抢来拿出去卖都卖不了多少钱。你说你堂堂一国太子,虽说现在已经沦为了阶下囚,可也不能像个娘们似的吧,摸你一下怎么了,还能吃了你不成?”

“什么都能碰!兰兰荷包不能碰!”

沈寻义正言辞地护住了他的小荷包,一脸护着狼崽子的气势,那模样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却看得人眼底有些发酸。

司徒兰愣了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趁着现在还算安静,连忙冲他喊道:“寻儿!我在这!”

沈寻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顿时眼睛一亮,扒开人群就要向她挤过去,却被后面的血尧卫一把抓住了,带着些哄小孩子的语气:“殿下想去哪?怎么也不跟属下说一声?”

“兰兰…”沈寻理都不理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死命地朝那个方向挤,可无论他怎么着急,人墙都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