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些嫌隙,但云尚书毕竟是抚养他长大的人,云三爷还是很尊敬、很爱戴的。

云尚书慈爱的看着云三爷,“叔叔年纪大了,也不知还剩下多少日子。”

“不会,叔叔一定会很长寿!”云三爷哽咽的道。

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恐惧之感袭上心头,云三爷有些害怕。害怕云尚书有一天忽然走了,给他留下无尽的悲伤和遗憾。

“叔叔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云三爷眼中含着热泪,急切的道。

云尚书微微笑了笑。

他就知道,他这个侄子虽然聪明博学,心肠却太软,又重感情。这样的侄子对于做叔叔的人来说,太好掌控了。这不,三言两语,他的侄子便又对叔叔死心踏地了。

“潜儿,平时你住在外面也就算了,过年的时候,可要回来陪叔叔。”云尚书微笑道。

云尚书有足够的自信,认为云三爷一定会答应他。

叔叔老了,过年的时候合家团圆,回锦绣里陪叔叔,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云三爷一家回锦绣里过年,云尚书自有办法修复他和云三爷之间的裂痕,让云三爷还像从前似的对他俯首贴耳,唯命是从。

云三爷呆了呆。

叔叔提出了回锦绣里过年这个要求,按说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份,很合理,可是他已经和韩厚朴、何方洲商量好要到莲花山温泉别院同度佳节了。他的宝贝小女儿阿稚还要在莲花山泡温泉,大年初一还要到莲花寺上头柱香…

“叔叔,是这样的。”云三爷稳稳心神,歉疚的道:“我和内弟、厚朴兄商量好了,三家一起到莲花山过年…”

云尚书没料到云三爷会婉言谢绝,露出诧异的神色。

云三爷歉疚之意更浓,“我内弟并无族人在京,留在城里过年未免冷清了些。厚朴兄的岳父也在,他不能把老人家独自留在家里,又不能把老人家带到靖平侯府,所以还是出城过年更干脆些…”

“潜儿你呢?”云尚书淡淡的道。

云三爷不好意思,“不瞒叔叔说,在城里过年我也有些腻烦了,想到山里去松散几天。”见云尚书脸色不虞,忙道:“大年初一我们到莲花寺上头柱香,会先替叔叔祈福。叔叔,明年一年您都行好运的,会很有福气!”

云尚书很想保持风度,但脸色还是不大好了。

他可不是王夫人那样的内宅妇人,什么头柱香,祈福,好运,福气,这些东西他会相信么?他宁愿让云三爷回锦绣里过年,一家人和和美美团团圆圆,自己人看了心里舒服,外人看了也像那么回事。

云尚书脸色不好,云三爷心中惴惴。

他真想跟他叔叔说不去莲花山了,回锦绣里和他叔叔一起过年。可已经和韩家、何家商量好了啊,如果他临时变卦,何家、韩家倒也不会怪他,他的宝贝女儿怎么办?阿稚做了那样的梦,若是不到莲花寺上香,全家人都会心中不安的…

良久,云尚书疲惫的挥挥手,“你去吧。”

云三爷内疚万分,却也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忙道:“叔叔,我改天再来看望您。”行礼告辞,出来了。

到了院子里,云三爷长长松了一口气。

云尚书站在窗前,看着云三爷的背影,目光暗沉。

他亲自抚养长大的这个侄子,一点一点挣脱了他,就要跑出他的手掌心了…

“或许我应该请大哥到京城逛逛了。”云尚书拿起剪刀修剪花枝,将一段看着不顺眼的枝叶顺手剪掉,“云氏族中子弟若有不孝不悌的,大哥这位做族长的也该管管。”

云三爷回到石桥大街之后自然将云尚书的话告诉了何氏。何氏想了想,道:“咱们既然已经和我弟弟、韩三哥商量好了,言而有信,自然没有中途改主意的道理。叔叔是长辈,他老人家的心意自然也不能漠视。依我说,咱们年前厚厚的给锦绣里送上一份年礼,年后从莲花山回来,便回锦绣里住上几天,陪陪叔叔、婶婶,尽尽咱们的心。”

“这样很周到。”云三爷赞成。

何氏便提前张罗起准备年货的事,早早的将一份厚重年礼备好,足足装了两大车,和云三爷一齐送到锦绣里。云三爷到书房见云尚书,何氏陪王夫人说了会儿家常,取出一个荷包,“大长一年了,这是给叔叔婶婶的孝敬。婶婶莫和我们客气,便收下吧。我们从莲花山回来之后说不定还要回府里来住上两天,到时候还要麻烦婶婶呢。”

王夫人自然是执意不肯收,何氏笑道:“我们要出城过年,心里本就过意不去。婶婶若是不收我们的孝敬,三爷和我就更惭愧了。”王夫人还是推让,何氏笑了笑,将荷包放到了王夫人身边。

何氏走了之后,云仪替王夫人把荷包打开看了看,见是两张各一千两的银票。

杜氏撇撇嘴,“三弟妹这是什么意思?一张是给爹娘的孝敬,另一张是因为他们一家人要回府住两天才给的么?”想到云三爷、何氏给的孝敬是一千两,回家住两天也给一千两,出手这么阔绰,心里直冒酸水。

这三房也太有钱了吧?

王夫人脸上有了笑模样,“三郎和三郎媳妇总算还记得叔叔婶婶。”

何氏给的这个过节孝敬,数目还是让王夫人挺满意的。

云仪陪着王夫人笑了笑,笑容却有苦涩之意。

两千两银子算什么?对于云三爷、何氏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啊。

“怎地三叔三婶要到莲花山过年?”云仪问道。

王夫人不在意,“大概是和何家、韩家一起商量好了吧。”

杜氏笑道:“按理说过年是应该一家人团聚的。不过你祖父和你伯祖父多年前便已经分了家,你三叔和咱们家财是分开的。他们若真想去莲花山过年,咱们也管不着。”

杜氏一直在锦绣里管着家,管家这件事可并不轻松,多几口人便多出不少麻烦事。云三爷、何氏一家去莲花山过年她高兴得很呢,巴不得他们不回来。

“过年还是应该团聚在一起的。”云仪委婉的道。

云大爷出使在外,云湍伤还没全好,而且云湍现在是白身,云三爷若是不回来过年,锦绣里岂不是更加冷清?

王夫人微笑道:“分家了,就管不得那么多。你三叔三婶年轻爱玩,愿意在外头过年,由着他们吧。”

王夫人和杜氏一样,是不愿意让云三爷回来的。她的儿子在外面吃苦呢,看到云三爷除了生气,还是生气。当然了,云三爷若是送票送到面前,她还是会赏脸收下的。

云仪见王夫人、杜氏这样,知道不可劝,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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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腊月,年味儿就一天比一天浓了。

这是云倾重生之后的第一个新年,也是她可以和父母、哥哥、韩家、何家等亲人一起度过的新年,云倾想想兴兴奋,跟普通小孩子一样忙着制新衣裳、放炮仗,开心极了。

何氏是能干主妇,年货早已经备办整齐,新桃换了旧符,石桥大街里外一新,看上去就喜气洋洋的,很有节日气息。

其实留在石桥大街过年云倾也挺乐意的,但她家和韩厚朴家一样,只要留在城里,便不好意思不回府过年。所以还是出城吧,出了城,那是谁也管不着他们了,逍遥自在。

云家、何家、韩家住的都不远,腊月二十九这天约好了,三家人一起乘车去了莲花山。

云倾和韩菘蓝、何氏三姐妹坐了一辆车,几个小姑娘说说笑笑,撒下一路银铃般的笑声。

到了别院,只见正门用篆体字写着“温泉庄”三个大字,字体古朴典雅。

“看到温泉这两个字便觉得暖和啊。”云倾高兴的说道。

“泡温泉,泡温泉!”年纪最小的何青碧,语气最为热烈。

“好好好,泡温泉。”何青黛很有长姐的样子,柔声哄着何青碧,把她抱下车。

云三爷跟韩厚朴、何方洲同行,下车之后吃了一惊,“厚朴兄,这是你哪位病人的别院?规模很大啊。”

何方洲见这别院占地辽阔,亭台楼阁精美奢华,微笑道:“应是富贵人家吧。”

韩厚朴是个老实人,不会说谎,脸一红,含混其辞,“他家里很阔绰。”

他这话倒也没说错,陆晟家里可不是很阔绰么?朝中的亲王、异姓王当中,还有谁比燕王更豪奢的。

韩厚朴让着大家往里走,“天冷,先进去暖和暖和,安置好了咱们再在客厅相聚。”

云三爷、何方洲都带着孩子,而且何方洲家的小阿碧只有三岁多,禁不得冷,听了韩厚朴这话倒是极为赞成,“对,咱们先进去安置好了,再出来说话。”

何方洲想伸手抱小阿碧,“你走的太慢了,爹爹抱着你好不好?”谁知何青碧到了新鲜地方,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满目新奇,摇头不肯, “不,我要自己走。”她人不大,跑起来却快,一溜烟儿跑到了最前面。

“路滑,慢着点儿。”何方洲忙追过去。

大家都笑着往前走,这别院主人究竟是谁,也就没人再问了。

韩厚朴伸手抹了抹额头。

他都快出汗了。

云倾伸手牵牵他的衣襟,仰起小脸笑,“韩伯伯。”

韩厚朴四下里瞅了瞅,小声的道:“阿稚放心,伯伯既答应了你,便不会说的。”

“伯伯最好了!伯伯,等会儿咱们一起吃饭,我替你盛饭盛汤,好不好?你最近一定太忙,脸都瘦了,可要多吃点。”云倾甜甜的道。

韩厚朴乐呵呵,“好,伯伯多吃点。”

这座别院很大,婆子、侍女也多,婆子穿的全是深青衣衫,侍女却是浅青。一位姓孙的管事婆子陪着何氏、冷氏、周氏等人往里走,把房舍带她们大体上看了看,“若想单住,自然可以。若想热闹些,数人合住,也无不可。”

云倾、韩菘蓝、何青未等人自然是想要热闹的,几个小姑娘便要同住一间宽大的屋子,联床夜话。本来何青碧是应该跟着周氏的,但今天人多,小姑娘便来劲了,嚷着要和姐姐们一起,周氏劝她几回不答应,只好依了她,“那便跟着姐姐好了。”

安置好了住处,换过衣裳,略事梳洗,都去了大厅。

大厅里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云三爷、韩厚朴、何方洲要喝酒,单坐了一桌,云倾等人坐了一桌。这桌菜以山味为主,大家吃的都很高兴。

韩厚朴往厅里看了看,有些不忍心,“唉,阿晟这个孩子也是独自在京城的,家人远在燕地。若他也来了,岂不是团圆完美?”想说些什么,看了眼云三爷,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明天见。

第58章 猜到

云三爷对陆晟还没什么,却极不喜欢燕王府,若知道这是燕王府的别业,心里会不舒服的。

新年佳节,都应该高高兴兴的,何必说出真相,惹人不快?

不过,韩厚朴心里到底还是为陆晟感到可惜。

他和陆晟也算有缘份,从一开始救治陆晟开始,就对这个身受重伤却从不叫苦、从不流泪的半大孩子很有好感,很心疼。

那样的重伤,那样的疼痛,陆晟浑身冒冷汗也没叫过一声痛。韩厚朴做大夫多年,重伤病人见得多了,却没见过陆晟这样有毅力、有定力的。

陆晟不能和他们一起团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韩厚朴非常同情。

饭后云三爷他们还在喝酒,何青碧却急着要去玩水,口中嚷嚷,“温泉,温泉。”云倾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妹妹,便牵了她的手,“好呀,去温泉。”韩菘蓝、何青未也坐不住了,何氏、冷氏、周氏等人不放心,便也站起身,带着几个姑娘一起过去了。

到了温泉池子边,看到冒着热气的清澈池水,何青碧小姑娘便欢呼起来。周氏替她脱去衣裳,只穿贴身小衣,云倾、何青未等人伸手试试水温,“不凉也不热,温温的。”池边便有婆子陪笑道:“这里是温水,再往里面便是热水了,若是泡温水适应了,再往里边去便是。”云倾等人方才明白,“原来如此。”

何青碧进了温水,伸出小手拍水花,快活的咯咯笑。

何青碧进的是大水池,旁边还有用实木隔开的一个一个的小间,“若姑娘们想一起玩,便在这里了。若想一个人,可以进小间。”何青黛大了几岁,便想去小间,她祖母殷氏陪着她一起去了。

云倾和韩菘蓝、何青未平时一起上下学,感情极好,便想一起玩。云倾把婆子叫过来,“你们走了最好,若是走不了,便离远些。”婆子陪笑脸,“外面是浅水,那还罢了。里面的水却有些深,老奴等会水性,主人又吩咐了,不敢擅离。”云倾道:“那你们离远些吧。”婆子曲膝答应,带了侍女等远远走开,遥遥相望。

云倾和韩菘蓝、何青未便一起到隔壁小间脱去外衣,披了披风出来,到了水边将披风扔下,穿着贴身小衣先后下了水。何青碧高兴,“姐姐们也来了呀。”云倾抱着她笑咪咪的亲了亲,“表姐来和你一起玩。”何青碧乐得合不拢小嘴,“好呀,一起玩,一起玩。”几个小姑娘一边玩水,一边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好不惬意。

何氏和周氏、冷氏坐在水边看几个小姑娘玩水,都是一脸笑。

女儿这么开心,做母亲的看在眼里,哪有不高兴的。

“我这一儿一女里头,还是疼爱阿稚更多些。”何氏笑道:“总觉着小姑娘家格外惹人爱怜。”

冷氏也道:“和我一模一样呢。我也更疼阿蓝,大约阿蓝年纪小吧。”

周氏脸上的笑容却有些不大自然了,道:“到了大年初一,咱们去上香的时候,我要好生拜拜求子观音。”

何氏便知道周氏是为连生三个女儿没生儿子的事烦恼了,忙道:“儿子女儿都是一样的招人疼。弟妹还年轻,说不定明年便有儿子了。”

冷氏却不在意这些,微笑道:“家父家母只生我一个,我并没有兄弟,却也不觉得比别人差了。”

周氏笑容便有些苦涩,叹气道:“像冷姐姐这么洒脱的人到底还是少。我还是想要生个儿子的。姐姐,冷姐姐,你们不知道,这些年因为何家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的事,多少人明着暗着劝我,让我给阿黛的爹纳个妾…”

“谁管得这么宽?”何氏和冷氏都是愕然。

周氏苦笑,“可不止一个两个,也不止三个四个。”

“那你怎么说的?”冷氏好奇。

周氏道:“我劝过阿黛的爹,让他纳个妾,好生个儿子,让何家有后。谁知阿黛的爹爹听了,不当回事,随口告诉我,‘如果咱们到了四十岁还没有儿子,就烦劳娘子替我看个人吧。现在还早’。”

何氏扑哧一笑。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么?何方洲那个脾气性情,肯定就是这么说。

冷氏嫣然,“你可真贤惠,还能说出让夫君纳妾这样的话呢。若换了我,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够的。”

“我也就说过一回。”周氏小声嘟囔。

何氏和冷氏都笑了。

温泉虽好,小孩子也不宜久泡,玩了一会儿,何氏、冷氏、周氏便招呼几个小姑娘上来,“今儿就这样了,明儿再接着玩,好不好?”云倾、何青未、韩菘蓝都说好,何青碧钻在水里不出来,耍赖的道:“再泡会儿,再泡会儿。”云倾跟何青未笑着去捉她,“明天吧。小阿碧,今天就到这儿了。”

何青碧才出水面,周氏便赶忙用披风把她裹住了,唯恐着凉。

云倾、韩菘蓝、何青未一上岸,何氏和冷氏也用披风把她们裹紧,催着她们快过去穿衣服。

云倾等人穿好衣裳出来,三个小姑娘站在一起倒似三朵娇花,小脸蛋白里透红,别提多可爱了。

“这温泉泡了是好。”冷氏瞧着也动心,“回去之后,咱们也泡泡。”

各人的屋里都备有沐浴用的木桶,若要自己一个人泡,命侍女把温泉水倒入木桶中就行了。

“打发几个孩子睡了之后,咱们也泡泡。”何氏、周氏也是一样的心思。

何青碧小姑娘坚持要和姐姐们同睡,周氏知道有长女何青黛在,小女儿有人照看,便依了她。云倾命婆子将五张床并在一起,抱来五床被子,何氏三姐妹、云倾、韩菘蓝五个姑娘同睡一张床,又开心又热闹。

小阿碧才泡过温泉,披着一头柔软的秀发,小脸蛋像熟透的苹果似的,很讨人喜欢。几个姐姐都喜欢她,陪她玩了会儿,哄着她睡着了。何青黛是长姐,爱操心,便带着小妹妹睡,“晚上小阿碧便交给我了。”她带着何青碧在一边,云倾、何青未、韩菘蓝在另一边,三个小姑娘叽叽咕咕,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直到人定过后,倦意上来,韩菘蓝打个呵欠,“睡吧。”

云倾睡在最靠边的床上,自喜轻手轻脚过来,在床头的柜子上放下一个花瓶,瓶中插着一朵红艳艳的玫瑰花。

云倾本来也有些睡意,这时却清醒了。

她和陆晟上次分手时说好了,若陆晟要找她,会让人给她送一朵红艳艳的玫瑰花。

云倾便披衣起床,“我去更衣。”

更衣是比较文雅的说法,其实就是如厕的意思。睡前要方便下是人之常情,韩菘蓝、何青未都没当回事,“嗯,去吧。”

云倾走到外间,小声问自喜,“那朵玫瑰花哪里来的?”自喜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青衣侍女,“她。”云倾向那侍女招手,那侍女忙快步过来,曲膝行礼,“云六姑娘。”俯身小声和云倾说了几句话。

那侍女告诉云倾,陆晟要找她。

云顷和陆晟约好有暗号,听那侍女说的全对,便知道确实是陆晟的意思,“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回去告诉何青未、韩菘蓝,“我和我娘说会儿话去,你们先睡。”何青未、韩菘蓝这会儿都迷迷糊糊的了,“早点回来啊。”云倾笑着答应,披了件缂丝面白狐里的披风,带了自喜出门。

青衣侍女带着云倾穿过回廊,曲曲折折,走了许久。

回廊是密闭的,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也感受不到外面的寒冷。

暖阁之中,陆晟独自一人立在窗前,眺望窗外的景色。

“天都黑了,有什么好看的?”云倾走到他身后。

陆晟微笑回头,“外面下雪了,白茫茫的一片,很美。”

眼前是一张亮晶晶的面孔,陆晟不由的一呆。

云倾肤色很白,但现在的白却和平时不一样,又白又润,水灵灵的,透着自然而然的晕红,光可鉴人。

多好看的小姑娘啊。

“你叫我来,便是让我看雪景的么?”云倾不由的一乐。

按理说快要睡觉的时候被人叫过来了,可能会有些不高兴,但陆晟能做出深夜赏雪这样的事,云倾却觉得有趣极了。

可能是屋里温度太高,陆晟胸中热呼呼的,低声道:“不只是看雪景,还有别的。”

“有什么好看的呀?”云倾好奇,也站到窗前。

这是一扇大大的、落地玻璃窗,外面的景色瞧得清清楚楚。

陆晟做了个手势,“你看。”

一朵接一朵的烟花绽放在深夜的天空,此起彼伏,争相斗艳,绚烂美丽,照亮了夜空。

夜空成了烟花的海洋。

“太美了!”云倾仰起小脸,看得入了迷。

陆晟柔声道:“你第一次到温泉庄做客,我这做主人的总要表示欢迎,对不对?这是为你燃放的烟花。”

“是欢迎我的呀。”云倾心里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前世陆晟为她做过更多惊天动地的事,让她成为红颜祸水,但她还是更喜欢现在的这些,多么温暖,多么温馨。

她转过头看陆晟,烟花光芒照耀下,陆晟双眸之中有光亮,更有柔情。

云倾心中一动,道:“你和我们一起守岁好不好?放心,我会说服我爹爹的。”

陆晟母亲早亡,燕王…又远在燕地,陆晟一个人在京城,平时倒也罢了,过年的时候一个人,多孤单啊。

陆晟好似饮下一杯陈年醇酒,四肢百骸都觉畅美不可言,轻声道:“谢谢你啦。不过,我要在宫中守岁,新年不能陪你一起过了。”

“这样啊。”云倾明白了,“嗯,燕王府只有你这个四王子在京城,平时倒也罢了,正旦时候可躲不了懒。我方才把这个忘了。”

她取出一个小包递给陆晟,“给你带的点心。”

陆晟接在手中,道:“还温温的呢。”拿一个放入口中,“唔,甜甜的,很好吃。”

云倾开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