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变态!敏华差点骂粗口,听得那人又问道:“看完有什么意见?”

“好。”

一个字激得周承熙出手,迅如闪电,掐住了敏华脆弱的脖子,拎到亭子外的台阶上,直卡得她满脸充血青筋直突时,才微微松力,把她提回桌子旁,轻声细语地威胁道:“不想死就给我乖乖说实话,它有什么问题?”

这样的敌人敏华不想惹毛他,但要帮助他那也不可能。他要真做上太子,上官家还能存在吗?

敏华想了想,心里拿定主意,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想把善堂给撤了?”

周承熙自负地回道:“没错,那些蛀虫本皇子一个也不放过!”

敏华不动声色地再问:“那些没钱吃饭又没钱买药的人怎么办?他们不一定是将士。”

周承熙答道:“哼,游手好闲不思劳作统统拉去劳役!还有呢?”

“没了。”

“最好别让我发现你骗我!”

周承熙抬着下巴,骄傲无比地甩袖背手离开。敏华看看寂静无人的四周,摸摸肿痛的脖子,宁可自己摸黑回去,也不叫那人带她出去。

最后,靠一个几乎是住在冷宫里的妃子指点,敏华才找到出宫的路。

第020章〖欺骗〗

月末的那日,大都下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覆盖了天地间的一切,给整个大都带去一种全新的气象。也正是在这一天,秦关月将修建官兵子弟私塾的折子递了上去,朝中大佬讨论了五天五夜也没有一个结果。

南梁的和谈团最终取消了公主和亲的计划,同意将羊城割让给大周十年。司空萧也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大都,他和清眉等相熟的同窗透露:“大哥迟些时候再走,他也在等结果,他说到时要好好谢谢大家。”

敏华听罢,心中又喜又愁,那般可恼的折磨还待持续一段未知的时间。

周清眉不敢倨功,道:“青山哥哥,你千万别这么说。那些孩子那么可怜,我们帮帮他们也是应该的。只是不知道皇帝舅舅什么时候才正式颁令?”

上官雪华轻轻吐道:“听说很多大臣不赞成,国库这些年并没有盈余,和南蛮子买粮食的钱都是硬挤出来的。”

“别说丧气话,”周泠打气道,“盛桢哥说咱们提的方案还过得去,希望很大。”

周清眉不无忧虑地说道:“可我听家里头说,那七皇子也递折子了。皇帝舅舅那么宠他,要是最后选他的怎么办?”

周泠大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哈哈,皇叔一定不会选七殿下的。昨儿个,皇叔在御书房大发雷霆,骂他刻薄寡恩,心性恶毒,全无天家气度,甚至把折子都给当面甩到他头上去呢。”

“活该,叫他总欺负咱们!”周清眉大喜,拖过敏华以证她所言非虚。司空萧和上官雪华两人皆大惊,敏华瞄了一眼,随意应了一声,望着窗外飘舞的雪花,暗忖那人现在做什么,也是在看雪么?

下午,雪停了。

校场上,传来少年们此起彼伏的叫喊声,雪球飞舞撞击的声音。女学子们也坐不住,纷纷裹好披风拎着暖手炉,冲向校场赏景去。

敏华避开周泠等人,向空然院后头走。那一片是秦关月的院舍,走过那排原木屋,后面是明月湖,左墙外是骑射校场,右侧成片的树林连着湖泊,春天冰融的时候,会有成群的白鸥飞过。

每逢冬季,这片湖上又有成群的宫中少年在冰上玩耍,以溜冰者居多。今年少了些许多,也有三三两两或黑或红的影子快速地滑过,欢笑声在雪湖上空阵阵飞扬,惊落树上无数落雪。

前尘往事纷至沓来,回忆有如妖娆的香轻轻盈绕在她的鼻间,似是心有灵动,敏华转过了头。

叭地一声,她的额头正中一团白雪,刺痛的,冰凉的,熟悉的过往一阵阵飞过,都化作一股清凉的雪水滑进温暖的领口。

“又蠢又呆像根木头,没意思!”

“不会打傻了吧?”

“多砸几个试试。”

更多的雪球砸向她,刺骨的冰冷让敏华抖了数上激零,再回首,那人如抹幻影已失却了踪迹。敏华再次唾弃自己:那人有忙不完的公事,谁个像你一样天天吃饱撑着没事做瞎转悠!

镇定地眨去眼睫毛上的雪花霄和水珠,看到那几个该恼该怨该躲的混小子,敏华忽地笑了起来:佛祖,信女不会辜负您赏赐的炮灰!

她迅速扔开暖手套,蹲到地上捡了残雪核双手胡乱裹成一团,然后,狠狠地砸了回去。

被砸中的恰是那个周承熙,他抬起头,狞笑道:“好你个贱骨头,敢砸本皇子!”吧唧,他手中捏好的两个雪球已砸向敏华,即便是厚实的袄子也不能抵消那又硬又重的力道,他的跟班亦有样学样,砸得无比欢快。

果然是群超级欠扁的臭小子。

反击,痛快地反击,砸掉所有的胡思乱想。

这个雪天的清晨,敏华丝毫不觉得痛,也不觉得冷,心里好一阵快活,不顾那些人砸在她身上的雪球,只记得跑来跑去,不停地捏雪团子,再扔回去,砸中了便开心地笑,没砸中等下一个。

“江一流,你们又欺负人!敏华妹妹,疼不疼?冷不冷?”

司空萧从远处跑到敏华前头,挡了数个雪球,瞪了眼周承熙那帮人,急急巴巴地给敏华拍去头上身上的雪花。周清眉见到那些恶徒,躲在周泠后头,畏畏缩缩的,怯怯懦懦的,毫无责骂敏华那股子机灵劲。

“碰上这群假正经,没劲!”“司空萧,你算老几!”“走了,找乐子去。”

上官雪华拿着一块绸绢,无比温柔地给敏华拭去那额上的汗珠,待看到那湿漉漉的发顶时,微拢烟眉,好似有股轻愁在上头,她柔声道:“这要得了伤寒可怎生是好。”

司空萧更加生气,怒目相瞪:“要是病了我就跟陛下说去。”

敏华摇摇头,躲开那双温柔无比的纤纤玉手,笑道:“哪里有这么严重,不过打雪仗。阿啾。”

周泠手一伸,探了探她的额头,惊呼道:“烫,怕是受冻了。”

“没事没事,我把湿衣服脱了就好了。”敏华一句话说不全,喷涕打个不停,“一点都不冷,我还嫌热呢。”

后面赶来的上官锦华按住她的手指,清亮的嗓音微微上拔,好像隐藏了不少的怒气,听他命令道:“不许脱,你娘怎么教你的?穿上,青山,去请御医。”

“你管我!”敏华挥开他的手,看也不看人,从地上捡起棉手套,拍掉雪花,冷着一张脸走回空然院。

碰到玲珑时,吩咐她去拿身干的衣服。周泠赶上来,道:“敏华妹妹,我让侍女去拿我以前的皮袄子给你换上。别跟你子悠哥哥使性子,他也是怕你着凉呢。”

敏华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提笔描了两个红字,去请御医的司空萧反而捧了一碗红糖姜汤递给她。敏华皱眉,生姜的味道可不是一般的难闻。

周清眉阴阳怪气地说道:“敏华妹妹身子可娇贵得紧,这种土法子只适合你这种粗人,还是把御医请来好。”

偏生这司空萧说道:“敏华妹妹,别嫌它难闻,喝了它保管不生病,雪天行军时,大哥就熬姜汤给我喝去寒气,你看我从不得风邪。”

敏华瞟了周清眉一眼,从司空萧手中接过姜汤,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

“你、你、你!”周清眉气得连连跺脚,敏华见她真给气到,笑道:“赶明儿我真病了,便让人天天服侍榻前,你开不开心?”

周清眉手绢儿一抖,指着敏华的鼻尖气呼呼地叫道:“你、你敢!?”

周泠和上官雪华不约而同地失声而笑,周清眉那吃醋的小样儿当真可爱得紧。

这当口,周泠的侍女捧了一件雪毛镶金边的皮袄子过来,抖开一看是雪白狐狸毛料子,不夹一丝杂毛,舒适柔软,光泽莹莹,单是看就觉不是件俗物。敏华觉着贵重了,抬头要拒绝时,见那周泠本人也是一脸惊异,暗道这皮袄子怕是内有文章。

那侍女矮身道:“回主子,去的路上碰上了明公公,这皮袄子便是他赏的。”

周泠眼中神色一变再变,回头对敏华说时,一派欢喜,拿着皮袄子不停在敏华身上比划,笑道:“妹妹果真是个有福气的,这明公公可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也与你青眼相睐,姐姐倒是沾光了。”

这妹妹姐姐声听得敏华浑身直竖寒毛,一因周泠的提醒,二因那位禁宫里头女主人的拉拢。这件漂亮皮袄子倒真成了烫手的东西,敏华还未想好应对之策,那白太妃即周泠的祖奶奶后脚遣了亲信,送来件貂毛皮袄子,颜色是鲜艳的朱红色,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品。

这阵势怕是有跟那皇后叫板之意。有什么值得两个权势女人比拼的,非那太子之位莫属。

敏华此刻觉得头真的痛起来了,这还让人安不安生,她只是因为想家放松了戒备和小孩子打场雪仗而已!她又不是皇位风向标,就算要讨好拉拢,也该是那位准未来太子妃周清歌才对。

不一会儿,那些个皇妃公主皇子统统遣人,送上名贵礼物行嘘寒问暖之意,唯恐落了后。人人看着敏华等她做决定,敏华看着那堆皮毛和人参药材,张嘴道:“好感动,宫里的奶奶、娘娘、哥哥、姐姐都有一副菩萨心肠。”

“你个假仙,我还功德无量嘞!”嘴巴子欠道锁的周清眉狠狠瞪了敏华一眼,不齿后者时不时的做作。

她话音刚落,敏华便拍手叫好:“好耶,泠姐姐,雪华姐姐你们听到了么?清眉姐姐这点子真正好,上官哥哥不是正愁着银子不够花,我们把这些宝贝统统捐给那些没书读的穷孩子吧,再给宫里的娘娘们立个功德碑,让大家都知道宫里的娘娘像庙里的菩萨一样悲天悯人哩。”

司空萧等人无不凝神细思量,周昌当即拍板:“妙极!子悠,马上拟个折子递上去,银子不用愁了,那些老顽固这一次没有话好反驳了。”

上官锦华深深地看了眼敏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时,准未来太子妃周清歌,忽然走近他们的圈子里头,递上自己的白金项圈,清清亮亮地说道:“算清歌一份。”

跟着洛可言也送上自己的一份子,不一会儿,全院的人都捐赠了一次。周昌等人在另一屋统计,欢声雷动。这一边,七皇子一脚踹开了女子院的大门,气势汹汹地找上敏华。

周承熙揪了敏华的辫子,一个使劲,晃当晃当,敏华整个人被甩出座位,撞上屋角的木柱上。敏华忍痛抹去口角流出的血沫子,扫了一眼,屋子里桌椅一片狼藉,那些女子胆怯地躲在桌子下面不敢动。

敏华刚要爬起,却见那周承熙随手从某桌取了个砚台,狠狠扭曲的五官好似要将她活活打死的样子。她完全被周承熙骇人的气势给吓住,愣愣地看他走近,不知躲闪。

周承熙拿着砸台的手抬起,怒吼一声:“你敢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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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祸起〗

敏华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举着胳膊保护住自己的脑门。

“殿下!冷静!”

“别拦我,我非要揍死这根贱骨头,她竟敢骗我,竟敢坏本皇子好事!”

“殿下,你松手!”

敏华微微睁开眼,自己的前方司空萧举着青锋剑对准周承熙,他对面任复秋三人将周承熙整个拦住,不时将他向外推动阻止行凶。

周承熙面露凶相,怒血上涌,死死盯着敏华,挣扎着要继续上前打人,吱嘎吱嘎屋内的桌椅推来推去,砸桌椅声震天响,怒吼声、哭叫声穷穷不绝。

“哇呜呜。。。”“爹,娘,救命。。。”“啊呜呜。。。”

“延庆,还不住手!”关键时刻,秦关月赶到,上官锦华等人分别上前安抚受惊的人群,严重的送去御医院。

秦关月奔上前,越过周承熙等人,伸手在敏华背后摸了摸骨头,确定无恙后,抱起不做声的她,回首看了一眼七皇子,目光如电,道:“延庆,今日之事你要作何解释?”

周承熙恨恨地转头不吭声,脸色依然涨红,握紧的拳头青筋直冒,任复秋等人亦无言以对。

敏华拉拉秦关月的袍裳,道:“夫子,敏华热得难受。”

秦关月探了探她的额头,再摸摸她发烫的面颊,眉皱如沟恰似不喜:“这么烫,盛桢,子悠,这里的事你们顾一下,夫子先送敏华去御医院。”

说着,解了身上的裘毛披风将她裹起来,匆匆向屋外行去。

路上,敏华先是阵阵轻咳,再是惊天动地的猛咳,咳得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似的,秦关月步子轻快,太医院的医正迅速安排了个暖衾照顾敏华。

两人在屋外嘀嘀咕咕,敏华烧得难受咳得也辛苦,喝了药之后,药劲上来,不得不放下那根紧绷的弦睡了去。

秦关月找的医正是个有真本事的,三副汤药下去,一觉醒来发了一阵汗,敏华头不痛喉咙不痒。下午摔出来的三块乌青也贴好膏药,自觉爽利拿了床头的衣服噌噌穿戴妥当,刚冲到门口,便被一个胖乎乎的老宫人拦住。

他手持一根金杆莲花头拂尘,身后两蓝衣宫人举着两盏宫灯紧跟,他跑得呼呼直喘气,带着奇怪的音腔,一股子亲热劲儿,道:“哎哟,上官小姐,我的小祖宗哟,你这是要上哪儿啊?”

敏华见他戴黑绒圆帽,穿红绵袍褂,前襟鹤鸟共织,脚着黑色朝云靴,腰系汉白玉绵带,心中记下,道:“大总管公公,你找敏华什么事?”

“哎哟哟,这可真正是个聪明的小主儿。上官小姐,咱家文公公,给陛下跑跑腿儿,劳你惦记了。”这文公公客客气气地回道,“陛下在前头宴客,让你御前去陪着哩。”

敏华点点头,正要迈步,那文公公忽道:“上官小姐,怕陛下等得急,咱家抱你去可好?”

“有劳文公公。”

一路无话,进了金鸾大殿。

殿内歌舞袅袅,香粉与酒气弥漫,欢声笑语盈盈不绝于耳。宾朋百官满座,排场甚是宏大:朝中三公六部重臣全员到齐,七十二妃嫔熏香抱着绣金暖手炉在四周闲聊,南梁的和谈代表也在座,席上还有其他来觐见的四方国宾陪座,好一派众方小臣朝拜天朝的盛世景象。

文公公放下敏华,叩见天颜起身后,敏华眼睛一转,心知这聚会不简单。

秦关月在皇帝的左手下方,神态淡然看不出喜忧,如群山上的孤月散发着清冷的光芒,让人无论如何也不敢遗忘他的存在。上官锦华昂首挺胸,手持笔案,在他下手,透过那清冷的眉宇上极容易找到其自信心膨胀的悦然之色。

司空高坐在左侧武将首位,神情坚毅,自斟自酒,与周围的欢歌笑语格格不入,他就如那口未出鞘的宝剑,无论身处何地,无力敢逼视也无人敢无视。

大皇子等九位皇子立在皇帝右下侧,神态大多平静,骄傲自得间或有之,倒是七皇子仍一脸骄横相,独立于众人之外,一副唯我独尊的霸道气势。周泠和周清眉等人呆在后妃酒席处,眉目含娇,与纱窗后的贵妇笑语相迎。

这时,大殿中被文公公的唱喏打断的周昌,拿着折子继续念下去:“捐助功德款探花甘皇后百年白狐皮袄一件,捐助功德款榜眼白太妃百年红毛水貂皮袄一件、捐助功德款状元上官敏华、”

“错啦,错啦!”敏华没等他念完,甩了文公公拉着她的手,便冲上去打断,伸手去扯那本要人命的黄折子。

周昌板了脸,冷声地回道:“帝座之前不得喧哗,速速退下!”

正前方的皇帝正和美人调笑,转头笑问道:“盛桢,不要太严厉。小敏儿,错在何处?”

敏华昂起头,指着周昌,看着皇帝大声解释道:“错了就是错了,这功德款捐得最多的自然是皇帝哥哥,怎么会是敏华?他一定是老胡涂了。”

皇帝倾卧的身子忽而坐直,睁开了眯缝的眼睛,锐光一闪而逝,他似笑非笑地问道:“哦,这又是何解?”

“敏华捐的不是皇帝哥哥你赏我买冰糖葫芦儿串吃的吗?它们自然都是皇帝哥哥的,怎么会是敏华的,所以,他错了!就是错了!”敏华讲到后面,跺脚不停,一派娇蛮官家小姐脾气。

上官诚气得胡子抖得像麻花,骂道:“不像话,忒不像话,成何体统!敏华,还不退下!”

敏华一番话倒让踌躇满志的周昌扑通一声跪倒,磕头不停:“臣罪该万死,陛下恕罪。”然后就是请皇帝明鉴,拟折子的是上官锦华,统计估算排位的是上官雪华,提点子的是上官敏华。

总之一句话,冒犯天威的是上官家的,与他晋山王世子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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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初善〗

上官锦华面色一白,看了一眼场中的周昌,亦要跪倒,被一旁的秦关月拦住。

皇帝挥退了他身旁的美人,形色不露于表,声音不高不低不咸不淡地问道:“爱卿何罪之有?”

轻轻六个字,让周昌磕头磕得更起劲。敏华走上前,歪着脑袋问道:“皇帝哥哥,你已经不怪他了,他为什么还磕个不停啊?是因为敏华说他念错了吗?皇帝哥哥,是不是敏华又说错话啦?”

皇帝微微一笑,向她招招手,让她走到皇座上去。待她走到,无比自然地抱了放在腿上,轻笑道:“小敏儿今儿个可没说错话,周卿家,还不退下。”

周昌顶着磕出血渍的额头,惨白着脸退回自己的位置,人人都瞧见他额头冒出冷汗如小溪在流淌。

“来,告诉朕,谁教你这么做的?”

“皇帝哥哥,你生气了?”敏华微低眼皮,看着对方身上那个象征着绝对皇权的龙头,小声地辩道,“你别生敏华的气,敏华知道那是皇帝哥哥给敏华买冰糖葫芦儿串吃的,可那些没爹没娘的孩子老可怜了,都没银子买棉袄没银子去私塾识字。

所以,敏华就把皇帝哥哥的银子给捐了。”

皇帝忽然大笑,笑得胸膛也微微起伏。他伸手捏捏敏华的鼻子,道:“你个小鬼灵精,来,说说这学堂叫个什么名儿才好。”

敏华咬着手指头,摸着瘪瘪的肚子,可怜巴巴地望着龙桌上的御膳,道:“皇帝哥哥,敏华现在好饿,想不出来。皇帝哥哥自己想好不好?”

皇帝戏弄道:“想不出来不许吃东西。”

上官诚在下面急得直吹胡子瞪眼:“还不快叩谢皇恩!”

“啊?”敏华苦恼地回头找她老子求情,“爹爹,等敏华吃饱了再磕头谢谢皇帝哥哥好不?回府你可得记着不能打敏华板子。”

上官诚眼睛一翻,差点晕厥。这会儿不只皇帝笑,殿内的人都失声而笑。

敏华嗯嗯咳咳了一会儿,见笑声仍不停,涨红着脸大声嚷嚷道:“笑什么,敏华已经想出来了!三字经说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皇帝哥哥,就从这里面定好不好?”

不少人都念着这最简单最不能忘却的三字经若有所思,敏华的眼角偷偷扫过那下面沉默似金傲骨如松的凛然男子,她总是不肯死心,想要继续吸引他的目光,哪怕散发出自身的光芒意味着铡刀一天天逼近。

皇帝金口一开,道:“好,就取初善二字,定为初善堂。”

那文公公是个机伶的主,几乎皇帝刚说完,烫金宣纸已铺开,沾满浓墨的金笔已备好。皇帝没有接过笔,对敏华道:“让朕瞧瞧小敏儿的字。”

敏华咯咯一笑,从荷包里掏出自己的小印章,狡猾地说道:“皇帝哥哥代敏华写可好?敏华来加印,这样就没人笑话敏华的字难看了。”

皇帝一愣,再次大笑,取笔重新沾饱了墨,在纸上三字一气呵成,那文公公自然不会真让御笔亲书的牌匾上只有敏华一个小家子气的私印,取了皇帝的大印,慎之又慎地盖了。

“熙儿,这事就差你和上官侍笔一同办了。”皇帝发话,没得到表现机会的人很难掩饰心中的失望。但更多的人把猜测的目光投向了周承熙,皇帝越过大皇子直接交给他最宠爱的儿子,这是不是一个信号?

但是,皇帝没有让文公公宣旨。只是令让国师秦关月宣读大周朝新的善堂管理制度,那是一个以七皇子的实干思路为主体,融合了上官锦华提的全民参与帮助救济与优秀人才重点赞助培养为辅的中庸版本,人人都为那个流芳百世的新功德碑动摇。

功德碑每一财政年度更换,受过恩惠的学子只记着当季的碑名,过季的自然不用去对别人感恩戴德。捐给寺庙的香火钱,那功德只有和尚与神明知道;捐给初善堂,受到帮助的人则会一生一世记着捐助者的恩惠。

新初善堂的方案出台,短期效应能安抚战后的民心,最大程度上阻止流民的肆行,极大地稳定大周朝战后不稳的局势;直接效应是收伏军心、人心;长远效应是大周朝将得到源源不断的技工等等益处多多。

那南梁的岑陵南在皇帝前先作揖:“大周朝皇帝陛下,敝人来帝京这么多天,说实话感觉很糟,帝京的人情风貌与我们南梁丰衣足食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一直以为吾国会输掉羊城之战,不过是皇帝陛下您的运气比吾皇好。

但是,今天您让初尘(岑陵南字)看到了一个人才济济的强国,一个真正的大周朝,一个真正的仁者帝王!岑陵南心悦诚服,敝人愿上书吾皇签订永久友好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