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华屈膝行礼,轻声道:“泠姐姐,清眉姐姐,敏华这厢有礼。”

周泠抢在前头,问道:“敏华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无甚大碍,只是昨儿个吃坏了肚子。”

周清眉更不乐,道:“不过吃坏了肚子,也要让人不安生。还杵着干嘛,昏倒可别想本郡主来扶你!”

敏华微微一笑,不置一言。

刚要坐定,哪知斜里忽地横出一群人来,锦衣华冠,趾高气扬,轻佻笑骂,当先一个周承熙在那头嗤笑道:“吃坏肚子,怎么不干脆毒死算了!”

那些人哄然大笑,嘘声不断。世故的周泠和胆怯的周清眉在跋扈贵族少年和安静的敏华之间瞟来瞟去,留给敏华的只能是同情的目光。敏华抬眼轻轻瞟了左侧少年天皇贵胄们一眼,再轻轻地收回,不惊不怒,目视前方,平静大度的神情瞬时把那些毛头小子的气焰给压了下去。

“贱骨头,”周承熙刚踏前半脚,敏华先他一步盈盈跪拜,恭恭敬敬地行礼尊呼,“见过七皇子殿下,见过晨王世子殿下、见过。。。”

敏华一个个地念过去,反把那周承熙惹得直跳脚,冲到前头一把拎起她的领脖子,大骂:“你这根贱骨头!”敏华把眼珠子转过去,对上那双凶狠的野兽眼睛,以低得只有两人才听到的声音嘲弄道:“就你这等气量还想做太子,重新投胎吧。”

周承熙怒得举起手就要挥掌,却被宫人尖细的嗓门拦下:“皇帝陛下驾到!白太妃娘娘驾到!皇后驾到。。。”

众人全部跪倒行礼,三呼万岁。皇帝一行人越过敏华跟前,上帝台坐定,赐定平身后。敏华坐下,她的位置并不靠前。

坐于高位的有皇帝和白太妃、甘皇后以及三妃江惠妃、白丽妃、洛华妃,其他是龙子凤孙、各个郡王的正妻,宗亲之女按品级满满坐了一台子。

皇帝的六仪,四美人,七才人落于其下,次之才是受邀重臣和得宠的官员。

待帝台凤座上众人坐定,殿下众人再次行礼,皇帝道平身后,大家一起吃饺子欣赏宫中安排的犁园节目。殿外锣鼓喧天,烟花发起又熄落,殿内因皇帝本人兴致缺缺,这除夕夜的气氛有些压抑。

皇帝拿着酒樽,和他的江惠妃旁若无人互斟互饮,甘皇后端坐其位,板着脸不言一语,殿内独白太妃一人笑意盈盈,接受众人的朝拜,看赏发散银的恩赐此起彼落。

那犁园戏班子唱了一出欢喜天,白太妃命人看赏,这时,不再上演节目,殿外的宫人手一挥拂尘,长喝一声:“皇子公主给太妃、圣上、皇后贺新年!”

磕头祝福一番后,白太妃从宫人的金盘子中取一封金锭给九个皇子、十二个公主分发了压岁金,宫人们同时齐放烟花。紧接着是各家世子郡女九个一排轮番上阵再拜,起身后依次接过白太妃分发的压岁金,谢礼的时候还要再说吉利话。

接着,宫人将事先安排好的贺岁名堂报上来。周清歌素颜清秀,气质清冷孤傲,画风亦如其人,一叶寒江雪,透得人心底嗖嗖直发冷,偏谁也说不出个不好来。那画中人背影分明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一袭烟灰锦衣轻拢,在寒江边拨琴清唱,淡泊而宁静致远。

周泠擅棋,黑白棋子自然是下得极妙。哪知她叫了一群红绿薄衫宫人上来,站在殿中棋格子上,她一人分饰两角,插浑打喝乱走一气。宫人走错了,她便拿沾墨毛笔在人脸上画,宫人走得对,更要涂鸦。摆明就是她故意找事儿欺负人,逗得白太妃等人大笑连连。

笑声未歇,一声清越之音长长地悠悠地划过,撩拨众人的心弦,抚去遮目浮云,沉入典雅之境。曲至阳关三叠,上官锦华大袖锦衫,三尺青锋剑和着琴声,上下起舞,银光闪闪。

曲未动,情先动,意已发。上官雪华起手就以完美之姿凌驾于众女之上,周清歌太冷,周泠太狂颠,唯有上官雪华一曲凌江颂既有小女子的柔情万千,又成就大丈夫的千秋霸业,成功地以一曲技压群芳。

在众人惊叹的赞扬声中,上官雪华笑得温婉可人,笼袖再笼袖翩翩起身,谦逊地退场。在她之后登场的洛可言,唇边微噙笑,她双手执亲手誊书的《君悦新语》呈递帝座供御览。但觉此女立于殿前,金钗杏裙,淡妆浓抹,目光盈盈,脉脉不语,无不展其大家闺秀的端雅秀丽之风。

究竟谁最好,诸人莫衷一是。皇帝才是最后的裁定者,翻阅了一番洛可言亲笔抄录的君悦新语,自宴会开席起,皇帝首度放下酒樽,他开口问道:“汝从何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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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震虎〗

洛可言微微福身,大大方方道:“回陛下,此新编的典型错案判例集锦与大周刑法律条最新解读,由城中彩云坊半旬前刊定出售,三日内售罄,可言幸得之抄录一份献于皇上,以悦君颜。”

皇帝微微展颜,道:“卿秀外慧中,圭璋特达,德也,当得天下女之楷模,文总管,赐洛女越溪砚一方,凌江羊毫笔一对,绫罗绸缎千匹。”

洛可言温言拜谢,皇帝当即命大内总管宣来彩云坊的当家人。上官舍上得殿来,满面惶急,布裳还有些凌乱,旧衣摆下也有些泥垢,鞋面上尘土微浮。他慌慌地跪下,口呼万岁。

皇帝此时神色再次莫测,喜怒不知,他问道:“上官舍,你可知罪?”

“草民不知。”

皇帝轻哼一声,道:“非议朝政,该当何罪?”

上官舍跪伏在地上,汗珠滴滴速速滑落猩红地毯中,他急急回道:“回皇上,草民自幼熟读圣贤书,只知忠君报国,万万不敢非议朝政。”

“那这君悦新语集锦如何解释?”

上官舍微微一怔,拿袖子擦了擦额上冷汗,道:“回皇上,请听草民细道来。”上官舍说他自幼丧父,母亲一人拉扯他长大,生活异常辛苦,时常吃不上饱饭。

“正德元年,南部大战。皇上在大都仍发出减免税体恤黎民百姓的旨意,并重整善堂。草民清清楚楚地记得是自己十岁生辰那一天,家严从善堂处领来一袋白面,那是草民生平第一次吃到雪白柔滑的长寿面,那味道草民一生也忘不掉。”

“正德一年,晋水泛滥,燕霞山七度告急,百万灾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是皇上连下十道旨意,大义灭亲,斩杀贪污赈灾米粮官员,解燕霞山之危。那时,草民正是领到五两银子和两身布衣的无数灾民之一,至今,那两身布衣仍被家严挂在堂上。”

“正德二年,父家长辈强夺了家严辛苦垦出的良田,将家慈及草民赶出父家宗祠。家严说无颜回娘家见兄长,草民便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民。那时正值灾后大难,和草民一样无处申冤的可怜人不知几凡。又是皇上不得强占孤儿寡母私田与房屋的旨意,救了家慈与草民。”

从正德元年到如今,上官舍本人以亲身经历的口吻一一道出皇上对他施了多少恩情,真实感强烈,又十分鲜明生动,这个见证了皇上亲政后推行诸多仁政德行的上官家旁系成员,处于社会底层,此刻以一副感恩戴德的形象面君朝圣,以感激涕零之姿彻底摒弃悄除上官家族不敬皇帝的印象。

末了,上官舍抹了抹脸上的清泪,恳切地说道:“皇上,如今草民在大都挣得三间铺子,母亲安在,生活安康富足。回想当年悲苦,草民能有今日,全是依仗了皇上贤明的治国之策。

皇上之于草民恩同再造父母,草民不知该如何报答皇上的大恩大德,又无功名无能报效朝庭。唯有将皇上历年所行所言所为部分摘抄,传于世人,让天下人都明晓百姓能过上好日子盖因圣上日理万机,体恤臣民,勤耕不缀。”

皇帝面无表情,只是那口气分明轻软许多,不愿再威吓殿下跪者,他翻着手中的册子,随意夸道:“难为你一番苦心,这集子编得不错。有苦灯大师、涉江子大师、寒竹大师、阿柴师傅、朱楼大师的评说,中肯贴切,并无一昧的歌功颂德,这样很好。不过而立,就挣得三间大铺,可见是个有能力的实在人。上官舍,汝可有志报效朝庭?”

上官舍激动得地五体投地,语意哽咽,道:“谢皇上恩典。”

“嗯,那就进门下省,做个布衣平章执事吧。”

皇帝轻轻一句话,就让从无执政经验的上官舍做了个布衣宰相。这消息不啻于平地里炸个雷,当以三省长官面色扭曲为最,六部官员面面相觑,上不敢揣度圣意,下不敢非议金口玉言。上官舍叩首后,正要退下,皇帝看着手中的书册,问道:“这主意真是卿家所想?”

上官舍回道:“不敢掩瞒皇上,月前,微臣表妹来坊间寻书,不要左传春秋中庸大学,只要圣上的批折合集。草民问之为何?表妹答曰,因为皇帝哥哥最聪明最厉害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好有学问,敏华想学起来。草民细想觉得表妹之言极有道理,才有这个主意。”

敏华暗自揪心叫苦不迭:佛祖在上,信女若配不起那大将军,也不要便宜这老皇帝。

皇帝放下手中书册,泰然而笑,道:“朕就想着跟小敏儿脱不了干系,果真如此。”殿下官员见皇帝终于绽放欢颜,无不拍马皇上圣明。

敏华步出座位,刚要行礼,那受宠的周承熙腻在甘皇后身边,也不知他心理怎么回事,他笑骂道:“母后,你看这人面色惨白如鬼,莫不是招了邪?也不怕冲撞了太妃奶奶。”

左侧白太妃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皇帝端着酒樽,似笑非笑,放任周承熙恶劣的性子。三妃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甘皇后戴着嵌丝缕金翠镯的手轻拍了一下周承熙,道:“休得胡言,这除夕夜合家欢乐,熙儿该晓得忌讳。”

敏华无奈,徐徐转身,跪在白太妃前,道:“仙姑奶奶慈悲,敏华昨儿个吃坏了肚子,闹到今晨也不见好转。府里怕病气冲撞了仙姑奶奶,报了宫里,回说那更该参加宴会,好借仙姑***虹光冲去旧年的霉运讨个新年好兆头。

这旨意刚到敏华屋里,敏华身上病痛大减,不到一柱香时间已能起床扑宴。想必是知敏华有仙姑奶奶照拂,那魑魅魍魉不敢放肆,立马逃走了。”

那周泠顺着话头赶紧打场,笑道:“是哩,太妃奶奶信道礼道,有太妃***庇护,三清圣者也放心把敏华妹妹留在俗世继续修行呢。太妃奶奶,您看,您一笑,敏华妹妹的脸都红润有光了。”

这番打趣终于哄笑白太妃,和着身旁的几个郡王妃打趣,白太妃道:“你们听听,一口一个仙姑奶奶,借光讨个新年好兆头,这小人儿还真是个嘴甜伶俐的!起了吧,天凉跪着伤身。”

敏华细声细气地行了礼,并不多言。白太妃向左右问道:“这就是信之那个闺女?”

皇后轻应了声是,白太妃和蔼地探身向前,让敏华抬起头,细细打量一番,怜爱地说道:“真是个可怜的小东西,瞧瞧这脸蛋儿青的。宫里头真是越发不像话了,延庆,人是你打的吧?”

也不待周承熙说话,白太妃把目光转向皇帝后面,不高不低地训道:“皇后呐,要记着,宫里头每个人的每一言每一行都要做天下之表率。你两只眼睛也别老盯着后宫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子毕竟是自己的,现在不管教将来可怎么做皇帝?皇上,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皇帝微微点头,神情莫测,拿起酒樽轻啄轻饮,时不时一道冷光瞟过敏华站直微微发颤的小身子。白太妃慈爱地拍了拍敏华的手:“乖孩子,你就跟泠儿一块儿坐哀家旁吧。”

敏华福了身刚要动,皇帝忽地问道:“熙儿,朕命你和上官小姐道歉,可有照做?”

周承熙不语,皇帝玩味地看半垂脑门的敏华,喜怒不定,道:“既然打了人家,又不肯道歉,那你就定下她吧。”

敏华全身一抖,想来她脸上的惊惶挡也挡不住。那白太妃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快地哼道:“皇帝,可莫要吓着了小孩子。”白太妃垂下头,轻声道,“真是个惹人心痛的小东西,给哀家说说,是不是不乐意?”

“敏华、敏华怕七殿下要打人。”敏华老老实实地回答,白太妃及众郡王妃会心而笑。

在这危险时刻,周承熙忽地跳到她面前,恶狠狠地怒吼道:“你个贱骨头,还不跪下领旨谢恩,小心本皇子揍你!”

魔头竟然要娶她?这一下,敏华受到的绝对惊吓,用晴天霹雳来形容也不为过。所以,她直接给“吓”昏了过去。

赐婚暂且作罢。

(本文背景参考唐代,不用老佛爷而用仙姑一词,盖因唐时贵族女子多出家修行,举太平公主、杨玉环等为例,均在道观出过家。关于佛道之争,后世认为因李治和武则天信佛并大力支持,唐后期佛家才一家独大,这里白太妃礼道,是情节设定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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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群芳〗

有惊无险地逃过一劫,敏华不禁合手致谢:佛祖慈悲。赐婚事件后,布衣卿相上官舍与无双公子上官锦华两人之间的硝烟正式弥漫大都。

上官锦华借晋山王鼎力相助之势,把初善堂这个公益项目办得有声有色。有帝师秦关月的宏伟蓝图指引,吸取不入基层的教训,上官锦华放下世家公子的架子,找出陈年旧历,按名册所骥,把大都城郊的残疾人、孤寡老人、无家可归的小孩,列入初善堂慈善资助体系,分级别分层次管理,重点关照复员士兵的子女,一举拉近兵部武将的关系,也缓和各部文官与武将之间的矛盾。

七皇子周承熙则负责监督初善堂大都总堂的建造工程,他年纪虽小,但脾气是皇族中的一等一,进程不如他意,动辙打骂监工和匠人,材料不过关,立地就将采办人投进大狱,让下面人稍稍感到平衡的是这位七皇子至少不会克扣工饷和口粮,不过,也不会有人说他好话就是。

新封的布衣卿相上官舍这边,表面上看势单力孤,好像有点悬。但实际上,只要是上官家的核心成员,均已收到上官诚传达的指示,全力协助上官舍整肃吏治的重任。上官舍气质清朗,为人处世圆滑机警,凡事懂得藏锋即请示上级,又肯照顾家族关系户做到面面俱到,上官家族上下对他继任宗主一位抱以极大厚望。

眼见两边风头与声望此消彼长,上官锦华和上官雪华进出晋山王世子府邸日渐频繁,无人知其商议何事。他们在玄关处遇见敏华,对这个小妹笑得愈发甜蜜,话语间的亲热劲关怀劲,无不让人动容,瞧这兄妹情谊多么浓厚。

敏华也笑得甜蜜蜜,转身吩咐玲珑,让美人娘亲那院的人出门,惹上大公子生死不理。

这大都战火荼穈,与那太子之争有扯不完的关系。形势如此热闹有趣,敏华心满意足地压下心中的妖娆,安分守己地作壁上观,净日想着如何生钱,到她返回空然院,已是来年初春三月。

那周泠待她走近,感叹道:“瞧这眉眼生的,好似一朵浮云刚出莠。青山,你说是不是?”

司空萧好似闪了神,呆望着敏华许久,才夸道:“敏华妹妹生得自然好看。”

周清眉恨恨地直跺脚,道:“你这根木头,她好看,那我呢?”

“清眉妹妹,你自然也是好看的,这还用问吗?”

敏华懒得理会这对欢喜冤家,晨钟敲响时,空然院里还未坐满一半的人。她问道:“宫里有什么大事吗?”

司空萧道:“满十六的皇子就不来空然院了,女子随意。”

周清眉笑靥如花地接道:“大公主出嫁了,咯咯,嫁到陶夕国给陶思公做了填房。”

敏华冷冷地提醒道:“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

“呸呸,你个呆子,什么也不懂,我才懒得跟你说。”

敏华转向周泠,只见她从食盒里拿了块糕点,小小咬了一口放下,笑吟吟地答道:“今年开春太妃老祖宗发话,皇子们是时候成家了。这不,前些时候就把适龄女子的名单给拿进宫里,给皇子挑媳妇儿去了。”

“雪姐姐也在名单上?”

周泠长笑,道:“担心什么,我哥早跟老祖宗定了你三姐姐。”

望着周泠笑靥如花的面容,不知为何,敏华觉得背脊有些发凉,这件事不会如上官雪华期许的那样发展。她腾地站起来,急急问道:“上官哥哥在哪儿?”

司空萧虽奇,亦快速回道:“这会儿,子悠大哥应在工部大院与人谈事。”

敏华提了裙,在空旷无人的宫道上跑得飞快,路上只听到她一个人的脚踏声,以及砰砰狂跳的心声,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如果一切不如意,那个为了妹妹幸福下跪的别扭少年会变成什么样子?

恍惚间,她抬起头,看到那个惜妹如命的少年在金色灿烂的阳光下,清浅淡笑,傲然如夜空的孤星,也许还有模仿的痕迹,假以时日,他将比秦关月更加耀眼。

敏华再快跑两步,将他拉出官员队伍,喘着重气道:“上官哥哥,快去把雪姐姐的名字从群芳册上划掉。”

上官锦华掏出绢帕,细细地给她擦去额上冒出的热汗,慢腾腾地回道:“敏华妹妹,子悠代雪儿谢谢妹妹的关心。”

“那你还不快去,迟了就糟了。”

上官锦华收回绢帕,浅笑道:“雪儿想嫁得如意郎君,只有这一次机会。”

敏华想起山羊胡老爹狠绝的作风,再联系如今上官家内部激烈的宗主之争,她放软了嗓音,道:“咱再去求爹爹,总还有其他法子。但你得先去把名字划掉。去啊,难道你想后悔一辈子不成?”

“子悠相信盛桢(周昌字)的为人,盛桢不会辜负雪儿。”

敏华一滞,气得跳起来,口不择言地骂道:“你这只猪,把妹妹托付给那种人也就算了,居然还会相信他发的誓!从没见过比你更蠢的人,你真是头猪,连猪都比你聪明!”

这时候,司空萧等人都赶到两人附近,周泠见敏华毫无因由地骂自家哥哥以及心上人,有些不喜,道:“敏华妹妹这脾气来得真是急,你要担心你雪姐姐,泠姐姐带你去荣福宫看秀选就是,何苦作践我三哥?”

司空萧和周清眉无不赞同,上官锦华可有可无地跟上,敏华一个劲地催人快走,紧赶慢赶,刚刚巧赶上晋山王世子将世子妃的六紫金钗放入江府五小姐手中那一幕。

江千金一脸惊喜,欢喜得直接站起来,满面娇羞也不管在荣福宫主人前头尽失闺阁仪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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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涟漪〗

只是那周昌,任人推来推去,眼中只有忽然发狂哈哈大笑的上官雪华。敏华看得分明,她这位三姐推拒了其他世子递过来的世子妃信物,独和少数几个女子留到最后,从甘皇后手中接过了代表嫔妃的信物:一柄玉如意。

“不要,雪儿!”上官锦华终于回过神,他像疯了一样想冲进荣福宫阻止,却被宫中的守卫挥叉拦住。

果然变成了这样。敏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敛住眼神,她的心中已然平静如昔,再也找不到那一瞬间因激动而泛起的涟漪。

周昌选江府联姻,若真有异心,那么,内有皇帝宠妃江氏传信,外有大都府尹陈更(江一流舅舅)这个江派姻亲里外呼应,好处比和一个失势的上官雪华成亲多得多。

“雪华姐姐好可怜。”周清眉呜呜啼哭。

司空萧一脸不懂与愤怒,道:“背信弃义算什么大丈夫!”

周泠不信,拼命地摇头,道:“一定是哪里错了,哥哥不会不要雪华的。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敏华眼珠转过去,扫了周泠一眼,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泠郡主,你不用参加吗?”

“老祖宗给的恩典,说泠儿就是上官家的媳妇儿。。。哥哥和我说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上官锦华一脸冷然,冷嗖嗖地宣布:“不会有婚事了。”

周泠强自镇定的面具叭地裂开,涕泪横飞,拉住上官锦华哀求,那不是她的错。周昌从荣福宫里出来,拦在上官锦华前头,神情苦涩,恳求道:“子悠,是昌对不起你和雪儿,与泠儿没有关系。”

上官锦华嘿嘿惨笑一声,道:“你倒是疼惜自家妹妹,那雪儿呢?她进了宫,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苦,子悠还有必要娶你妹妹吗?”

敏华皱眉,道:“大公子,这当口你岂可如此冲动,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不是正中他人下怀?”

周昌、周泠、上官锦华以及司空萧和周清眉统统愣住,看着敏华的目光好似全然不识此人是他们熟识的孩子。

敏华冷冷一瞪,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对手都打上门来了,还不晓得抓紧时间周全三姐姐,想束手待毙吗?”

“啪啪啪~”一阵过于夸张的拍掌声传来,敏华转身,不是那恶徒周承熙还是哪个。

他嘲弄道:“都说无双公子文成武就,绝世无匹。现下看起来传言不可尽信,竟把爱妹亲手送进蒸笼等着开宴席,嘿嘿,这种蠢事谁干得出?果真是猪都比他聪明一百倍,哈哈~”

身边几个痴呆傻钝白占了个遍,哪个是这些个恶徒的对手。敏华摇摇头,不欲多做口舌之争。重整了心情,准备走人。

“一群缩头乌龟!”

敏华回过头,很随意地说道:“七皇子殿下,奉劝你还是多做善事积点德,让菩萨保佑远嫁的大公主平安到达陶夕国。那么偏远的积弱小国,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如何的水深火热,还有啊,就算知道大周朝的第一公主在异国他乡受委曲,殿下你又能怎么样呢?鞭长莫及!”

周承熙气极反笑:“真是个不怕死的东西,竟敢威胁本皇子,你以为上官一族能护你永远吗?”

敏华挑挑眼眉,反将一军:“至少它现在能保上官雪华不受委屈。”

对方数人气得睚眦俱裂,偏生拿敏华无可奈何。这大周朝公主当日何等威风,不过责骂敏华一句,便被皇帝、白太妃等人牺牲,为周承熙暴打敏华赔罪,令上官一族息怒的顶替物。

司空萧惊讶地问道:“敏华妹妹,这话是你父亲教你的吗?”

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周清眉,小声地提醒道:“七皇子殿下独和那大公主从小感情亲厚,呆子,你等着挨揍吧!”

敏华失笑,回了书院当日课业略过不表。

晚上,敏华在屋内里翻书,玲珑领了上官锦华来拜访。后者有些放不开心胸,干巴巴地道谢:“今日亏了敏华妹妹提醒,为兄未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敏华合上书,道:“敏华知大公子手上有些可查市井消息的人,辛苦他们找个懂机括术的木匠,这事成了便作谢礼。”

上官锦华不由得大愣,黑亮的眼珠子瞪着敏华的眼,苦笑不已:“原来如此,为兄还道今日难得一见兄妹之情,却原来不是、偶然。”

敏华神情木然,等上官绵君回复。后者承受不住敏华坦然无伪的注视,丢下一句“五日后告之”然后狼狈地夺门而逃。

玲珑端了茶点急忙避开,回头时面上惊疑,问道:“小姐,大公子跑什么?”

“我怎知。”敏华重新翻开书,继续钻研那木马术,只是怎么也看不懂。她不由地停下,自问道:“难道这世上无人懂得机括术?”

忽地听到玲珑一阵笑声,她正在里屋整理床铺,一阵阵翻被的风声穿过,传来她的调侃声:“哪里是无人知晓,不过小姐不识有缘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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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机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