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抬起头。强迫自己的眼睛不逃离,沉静地看着对方,左颊肌肉微动,努力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伸出左手掌,道:“章春潮,承认吧,你需要我!”

章春潮的眼眸又深又黑,如一柄叫嚣着饮血地出鞘利剑。他冷冷瞪视对方,确信眼前这个女子又找回很久以前那种不可挫败的锐气后,他又笑起来。轻轻柔柔,如雾仿似梦。他道:“你知道我需要什么?”

上官敏华上颔一扬。眼神犀利而强硬,很自信地回道:“我掌控上官家的那一天。就是你的脱身之日。”

“以你现在这等光景,说这样的话不是很可笑吗?”

上官敏华一滞,她又鼓起勇气道:“没错,我现在处境是很糟糕,看似风光,实则危机重重。但是,我比上官锦华更易博得周承熙的信任与恩宠!”

上官锦华想要重掌上官家族,重现家族的风采,也要看她或者皇帝许不许。

章春潮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眼眉间的冰冷杀意渐融,他笑意盎然,似挑逗又似玩笑,道:“我看大公子还蛮疼爱你这个妹,怎地你这么不待见他?”

“一山难容二虎。”她几乎是咬着舌头说出来,当年谁救的谁谁伤地谁记忆早已模糊,但是她的噩梦在继续,她的尊严备受挑战,她地生存必须掌控在自己手上。

章春潮柔和了周身的气息,像聊家常一般问道:“即使本朝公主出嫁,也未必有这般大手笔,你怎么会想到这些?”

因为他说过他只为老狐狸再办三件事,那时候,她就留心:赴南梁救她一次,她初入皇宫守护一次,最后一件应是为上官锦华办地。尽管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显然章氏兄弟之间出现了严重地分歧。

上官敏华用强大的意志压制住自己地欢喜,道:“因为我知道,要顺利继承这么庞大的财产,不能凭依据,而在于人的掌控。”

“几年?”

“周承熙最迟五年后动手,秦关月扫平南北两国统一三国的计划最少要五年。”上官敏华把时间估计到最大处,“所以,十年。”

章春潮闻言,眼神决然,一抖锦绣大袍,道:“好,我给你十年。”

不知他从什么地方变出一个瓷碗,里面盛了白酒,发出熏人醉的酒香,只见他扔出一把匕首,道:“滴血。”

上官敏华压下心中疑问,迅速割腕滴血。章春潮就着血水一饮而尽,眼睛一直盯着她,见她没有多余的反应,淡淡地解释道:“有一种毒,只有上官家骨血才能解。”

“哦。”除了这个单字,她还真想不出别的话。

章春潮对她的镇定从容很满意,道:“敏华小姐,不要让我失望。”

上官敏华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的后背发凉又发湿,镇定地要求:“请小春师傅守这永乐宫,本宫不想与庆德帝撕破脸。“哦,这倒有趣了,发生了何事?”

上官敏华看看自己的掌心,对皇帝萌生杀意对不能离开皇宫的她来说意味着什么?自取灭亡。所以,她要断绝自己的念想,她道:“他要杀我的儿子。”

章春潮被逗乐了,全无先前的持稳与危险,他笑笑停停,道:“这庆德帝也有意思了,太子妃的儿子可以用来和老丈人做交换的筹码,王淑仪的儿子好拿来做叛军的诱饵,你儿子他现在杀了有什么用?你确定他真要杀?”

她抿住唇角,道:“是我思虑不周,庆德帝不知道孩子是他的。”

“很好,皇后娘娘,我对你越来越有信心了。”章春潮笑得开怀,“敢连名带姓招呼当朝皇帝,又不声不响给皇帝带顶绿帽,拥有特权分享君权,我不好奇你怎么做到这一切,我只想瞧瞧庆德帝可以忍耐多久?”

“你很快就会看到。”上官敏华望向窗外,没有说话。

章春潮你低笑,越发显得这冷清清的永乐宫殿阴暗发晦。他手一卷,大殿内涌现一个黑影,能随着烛影变幻身形。章春潮道:“以后,她就是你的主子。”

上官敏华眼角瞟到,摇摇头,道:“你的任务,护住我儿子。”

黑影低头应了,像来时一样消失,连风也没有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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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低调〗

日月交替流转,宫内沉寂,禁军侍卫迅速更替完毕,皇后的永乐宫周围不动声色地换上北衙特属内卫。

庆德帝来找皇后,总是找不到的,上官敏华那时不是在花园另一头,就是在某得宫殿。有时,远远地瞧见了,见到那个鲜衣高冠男子与皇后亲密相伴,总是怒色满面,拂袖而走。

章春潮不能阻止一国之君驾临永乐宫,但是,他安排的人手足以叫庆德帝碰不到皇后的衣角。皇后与她的内侍时常弄琴舞剑,一个温柔婉转,另一个写意风流,这等奇异情景在大周皇宫火辣上演,皇后情变流言迅速窜红,从多种角度震撼了整个大周,也许还飘流到南梁北漠也说不定的。

时日一久,庆德帝的踪迹渐渐绝离永乐宫,早朝不再共享议政特权,连皇长子的抓周宴也因故取消,据说皇后的宫殿堪比冷宫,民间的同情慢慢向大周这位颇具大度聪慧兼具美丽时运却不济的皇后靠拢。

文武百官对皇后的口诛笔伐消停了,因为他们发现了另一个更有争议性话题人物:长公主周承简。这个拥有无数裙下之臣的长公主,因为庆德帝的宽容,住进了昔日的太子府,并公然养起面首,令道德卫士标榜的妇德荡然无存;同时,生活上挥霍无度,更是激起因监察司监督朴素度日的百官的愤慨。

弹劾时,庆德帝眼不抬,淡淡地说了一句,皇姐少时为大周多牺牲,朕只想好好补偿她。于是。众人闭嘴,接到长公主府送出的烫金邀请函时,滴着冷汗攥满银票袋子偕同夫人前往那场名为“风花雪月”的丽榭古装发布会。

人人都知道长公主府入不敷出。全靠庆德帝的私库在供给。但还是不够,所以。人人也都知道今次赴宴就是要他们给长公主送银子。他们以为要换回一堆破麻布烂丝条,毕竟长公主的疯癫人人都知道,哪里知道他们都没有机会把藏在裤袋里银票送出去。

“九百两,1号包厢贵客预订这套临窗寒江雪。”

“三千两,这套黄雀鸣翠柳我们九夫人要了。”

“一千八百两。蔡嬷嬷订边城夕照衣裙,不含珠饰。”

那天,长公主府门槛被踩断了;那天,大都四品以上地官员因为囊中羞涩都被他们的夫人狠狠地鄙夷;那天,丽榭推出的古装发布会取得空前地成果。各州府贵妇发出的订单排到了三年以后,各地绣坊地掌柜都在看大都之后的规划,随时准备跟进。任复秋等人痛苦地忙碌着,他们招了一批又一批的助手,依然人手严重不足。

“老子不干了!”洛生冲到永乐宫前砸场子。恰恰好撞见一名后宫嫔妃典着肚子去向皇后请安。他奇了,拽住江一流的袖子,道:“什么时候宫里多了这么个女人?”

江一流扯回自己的衣袖。不动声色地回道:“荣惠宫苏惠妃,江华妃跟前地小侍女。也许下个月就是皇宫的左皇后。”

“左皇后?”洛生没有想到。为了流行风尚他到各地采风,回来后皇宫里已变了天。“永乐宫里头那位容得下?”

“她做出那等丑事,”任复秋抿唇不说具体原因,“陛下未赐死她已是恩典。”

洛生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道:“和章统领?我觉得这里头有古怪。”

任复秋恼火地瞪他,回道:“她和陛下那些事咱们哪个不清楚,她会做出那种事,我一点都不奇怪!”

洛生转念一想,说他是来找上官敏华问事的,才不管谁是谁非。他不听劝阻,推开人去永乐宫,连皇后的近身宫女都没打着面,就被人很有礼地请了出来。

他很生气,那张斯文漂亮的脸蛋扭曲成一团,他指别人的鼻子骂道:“她算哪根葱?敢甩老子链子!”

其他四人摇摇头,面向越阳殿,道:“她连陛下都不甩,何况你乎?”

“有没有搞错,她和陛下吵架和我们什么关系?我现在是在给他们两个做事!”洛生气得原地团团转,他被他分配到的任务压得头昏脑涨,忍不住关心起八卦,“这一闹有半年了吧?”

“岂止,”江一流传达出最新八卦,“陛下要封荣惠宫那位为左后,说要给她点颜色瞧瞧,你们猜她怎么着?”

“怎么着,你倒是说呀!”众人转头看宣楚,原来最闷骚的喊得比谁都大声。史尧接口道:“皇后命其近身宫女,到荣惠宫送凤印,苏惠妃刚接手,就被陛下扇了一个耳括子。至今,六宫凤印还留在荣惠宫前地荷花池池底。”

洛生掏掏耳朵,道:“瞧,看起来咱们的皇帝陛下还是偏向永乐宫的,没事儿,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过去了。”

任复秋反驳道:“陛下已下旨定荣惠宫地龙种为大周未来的储君。”

江一流在手指上旋转着扇子,眯眼嘲讽道:“再宠还能把她带到朝阳殿去?阿秋,别跟你妹子走得太近,皇后那年地救命之言你还是时时拿出来念念罢。”

洛生怒拍石桌,嚷道:“说这些做什么,要紧地是我们现在在做的事!难不成就这样做一半不动,投地银子全没了!”

“不见人,怎么做事?”江一流一下轻一下重地拍打着扇柄,他接道,“我这边的策略不行,跟不上她预计的大方向,难办。”

任复秋木着脸,跟上一句:“我的建筑图纸还等着她点头。”

宣楚和史尧也有事要找上官敏华,对沉寂的永乐宫有诸多怨言。洛生异常火大,他在外面辛苦跑了大半年,成果没有人验收非常可恨!他吼道:“惹火老子,就给上官锦华通气,告诉他谁在后头扯后腿,叫他们兄妹折腾去!”

议论纷纷间,一位乖巧伶俐的宫女走到花园亭子处,出声道:“五位大人,娘娘有请。”

上官敏华就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树丛下,草坪上摊开柔厚的毯子,放着两三只水果篮子,小皇子在柔软的地毯上卖力地爬来爬去,劲头十足地追逐悬挂在他前方的竹蜻蜓。

五个人都怔住了,与皇后的轻松写意比起来,庆德帝的怒火与阴沉显得那么地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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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底线〗

暖风抚面,枝柳轻摆,母子情宜融融,如此怡人怡情,人们都舍不得出声破坏此景。

上官敏华含着笑意,逗弄着儿子,慢不经心地问道:“有事现在说罢,瞧你们都化身长舌妇。”

“还不都是你害的!”洛生刚吼了一句,就被宣楚和史尧捂住嘴巴拉到后头,任复秋和江一流忍着怒气,把各自的白折子扔过去,上官敏华只是拉着丝线抖动竹蜻蜓,也不看那些东西。

“为什么不看?”

“难道你们认为自己不如我?”

“怎么可能?!”任复秋和江一流异口同声地反驳,话刚被激出口,他们才醒神糟糕。

上官敏华回眸,笑意吟吟,道:“我想也是。”

洛生几番张嘴想要说话,都因对方揶揄的盈盈笑意而硬生生咬唇忍下去。这个照面,把三人轻巧地打发了。宣楚肩负重任,上前一步抱拳,诚恳地回道有很多东西是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怕在做的过程中出了岔子坏人计划,还请皇后为大周考量等云云。

上官敏华笑望他,乌珠一转,直接甩出:“集思广义,把握大局,关注细节,多想想以后的发展方向,自然不会出大乱子。”

空气里弥漫着沉默而压抑的因子,时不时飘过皇长子咯咯的轻笑声。洛生压着怒气,终于吼出来,道:“具体方案呢?”

上官敏华挑挑眉,奇怪地反问道:“如果样样都要我来定,要你们做什么呢?”

任复秋等人气得牙痒痒。还是那个据传与皇后有暧昧关系的宣楚,厚颜提出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吸引了对方的注意。他道:“晋河下游丝麻棉的价格提升,势必影响整个行业计划。隔江南梁虎视眈眈,欲趁机分一杯羹,如何应对?”

上官敏华沉思片刻,道:“丝麻棉价格提升是预料中地事,我本意让更多的人转行去耕种。上行下效,可迅速解决就、解决人员富余耕作少的境况,只是没料到你们竟没一个人想到这部分。”

任复秋打断她,道:“我们是没有想到,因为月前国师已经督促上官锦华去办。都水监做得很好,成效三个月后就能看出来,”

上官敏华睨他一眼,只是好奇他地敌意,心底并没深思。她的儿子正跑到她身边,小嘴一张咬住了她地指头吐口水,她分心道:“哦。那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其他的我相信你们都能解决。”

她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她的注意力全放在儿子身上。江一流咬着牙问出一句:“销货到南梁,难度很大。他们的贵族习性与我们不一样。梁溯王子已起戒心,禁止北货南通。”

“高级订制服装走不通,你不会走低档路线么?”上官敏华大大地摇头,指点道,“史尧那边递上来的报告上说,南梁人喜好北式骑装,你叫初善堂地设计者改改,问题就解决了。”

“我怎么知道,你又没跟我说!”

“这还用人说么?”

江一流气得双拳挥舞,幸亏身边人拦得快,那拳头才没喂到皇后身上去。

上官敏华让侍女把皇长子抱起,其他人收拾桌布,离去前,她把视线投到宣楚处,用眼神问,他有无碰到难以解决的问题还需要她解答。

宣楚左看右看,其他四人早已躲远,他皱眉嘟哝道:“我已明白,这件事是给皇后娘娘您生钱用的,于吾等半分好处也无。”

上官敏华眼睛闪闪发亮,意外之色突现,她道:“总算还有个明白人,宣将军,本宫还未谢谢你将骆城绣庄的生意交到金老板手上呢。”

宣楚大退一步,闷声道:“不敢。”

“应该的,宣将军,你靠近些,离这么远做什么?本宫又不会吃了你。”

上官敏华刚嗔怪完毕,那宣楚全身一抖,脸色发黑,在皇后的手掌碰到他身体时,一溜烟蹦出永乐宫。见状,上官敏华笑得直不起腰。她那个靠在侍女胸前儿子也转过身,咯咯笑,张开双臂要母亲抱,她伸手接过孩子,唇角笑意还未消去,见到柳树旁有道影子闪过。

她敛了笑意,对左右道:“下去。”

不一会儿,章春潮走到她跟前,邪长的眼睛在日光下闪闪发亮,他伸出手指摸摸皇长子细嫩肥软的腮边,轻笑道:“这小子长得真壮实。”

上官敏华挥开他的手,换了一只手抱儿子,道:“有事说罢。”

“呵呵,敏华小姐,我要说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章春潮讥讽地笑意未达眼底,上官敏华紧紧抱住儿子,试图从这个小小地柔软的身躯里汲取坚强的力量,然而,依然不能够暖化她心底地寒冰。

她的头几乎要闷进儿子地小衣袍里,她地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不杀可不可以?”

“真是妇人之仁,”章春潮嗤声而笑,道,“无需你动手,我会解决的。”

上官敏华咬紧牙关,摇头不语。章春潮脸上笑意更深,语气更加讥讽,他道:“你这是要自寻死路吗?就算你不怕死,但是你儿子呢?你能保证他不会死于宫里地毒计吗?”

她何尝不知他说得句句在理,若不除去荣惠宫那一位,日后受苦的就是她和她的儿子;但是,她真地做不到杀人。只要一想到那是个怀胎六月的孕妇,那噩梦就一波波来袭,冲击她脆弱得没有防备的心。

她想了想,锁住心底的弱点不让人看到,仰头坚定地答道:“杀得这第一个,后面还有无数个。周承熙也不是好糊弄的,况且秦关月也不会任由你作乱后宫。再说,”她有些不确定,声音不稳地接道,“他对我应该还有几分情意,不至于那么早动手,我们还有时间,不急。”

章春潮冷冷看着她故作镇定的眼,冰冷冷地骂道:“既然敢对他说儿子不是他的种,就应该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

“是,我早就知道,现在我也在后悔,你全猜到了行不行?”被说破了心事,上官敏华恼羞成怒,她怒气冲冲地吼道,“我根本不想留在这个地方,可是那混账竟拿我的儿子逼我起誓不能离开这里!我可以不信鬼神与佛,但是我不能拿我儿子冒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比任何人或者事都重要,我比任何人都想除掉荣惠宫那位或者一劳永逸地做掉周承熙,如果开了杀戒,你能想象得出我会变成多么可怕的样子吗?

我不能让我儿子想起他的母亲是个谋杀犯,我也不会让他变得和这皇宫里头的人一样冷血无情!你懂不懂?!”

“现在我懂了。”章春潮神情迷茫,他伸出手指勾轻轻擦过女子的面颊,收回手放在眼下细细察看,手指上水珠在日光下晶莹剔透,他的表情很困惑,“不杀就不杀,又有什么好哭的?”不是,”上官敏华迅速反驳,她眨了一下眼睛,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遂即转过身,“我的底线我自己有数,你管好外面。还是照我们原来计划,抓紧时间办。适当地曝露一些铺子,真实的实力全部转到暗处,尤其是大师爷经手那部分,能舍便舍,不能舍也要舍。”

这番话与其说是讲给章春潮听,还不如说是上官敏华用来自我安慰的理由:杀人并不是必须的,瞧,她已经做好了应对宫变的准备。

身后悄无声息,她以为他已经走开。收拾了一下思绪,刚转过身,便撞进一个冰冷坚硬的胸膛,随之便是臂膊缠紧她的腰,她诧异,望进章春潮的眼底,迷乱而诡奇,他双唇艳红,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凝神之间,章春潮炙热的吻,已然落下来。还没来得及体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侍女的尖叫声、稚子的哭啼声以及周承熙的怒吼声令这突如其来的相拥亲吻草草地终止。

周承熙扬起巴掌准备赏人锅贴,章春潮恢复常态,一把扣住周某人的手腕,冷冷道:“你还不配!”

上官敏华立中间,她抬眼角向左,只瞟到周承熙的背影,转向右,连章春潮的衣角都没有瞄到。她抬起头看看天,手指摸上自己的唇,暗自猜想章春潮冲动背后的原因:难道自己不经意掉眼泪的模样让人“我见犹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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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花开〗

庆德五年六月末,苏惠妃诞下龙子,适逢庆德帝南巡晋河,宫人将喜讯报之,这位年轻的帝皇面上看不出喜怒,草草给荣惠宫下旨,皇子赐名周集昊,苏惠妃搬出荣惠宫,赐居庄惠殿,至于封人为左后只字不提。

南巡返回皇宫后,庆德帝对苏惠妃又失了兴致,迷上了一个南巡带回来的神秘女子。听宫人私下风言,那蔡姓女子外相温柔纤细,却又非常大胆热情,和当年的王淑仪有九成相像,庆德帝甚至默许她进入议事殿。

皇后失宠但依然拥有凤印,那个坐着登上双后宝座的美梦的女人,失宠的话下场会很糟糕,她跑到越阳殿前闹了几回,也没见到皇帝的面。眼看二皇子的抓周时日逼近,苏惠妃愈显焦躁,日日在庄惠殿砸东西打骂宫女出气。

皇后掌六宫,后宫的事即使上官敏华不想管,下面的人依然会把事情巨细无遗地上报。这让官敏华很厌烦,尤其是苏惠妃的事。她心里有数,她绝不能插手,一插手就遂了某些人的愿。

但是,自从年前与章春潮“不欢而散”后,他就和周承熙一样,再不踏足永乐宫。上官敏华头痛,幸好有儿子伴她消磨时光,才不致难度日。

这一日她带着儿子在宫里散步,孩子已有三岁,眼珠灵动活泼说话虽不清晰,但是做母亲就是能听懂他的话,一大一小在柳树下享受着母子亲情,侍女与护卫远远地落在后头。

上官敏华正低着头教儿子辩识花园里的植物,忽地感到前方有人注视,她直起身子。望过去,是个鹅黄宫装女子,手上拿着一把芙蕖团扇。面容温婉,但眉宇间有一股清雅。这位蔡淑仪与当日的王淑仪在气质上确实有几分相象。

“何事?”上官敏华冷冷地问道,听到她的问话,蔡淑仪像是受了一惊,不由地倒退一步,双眼飘忽地左右移动。不去瞧那双带满锐气与冷意地凤眼。

“来人,送淑仪娘娘回宫。”上官敏华抱起儿子,看也不看那人,换了个方向准备继续儿子的教育。只听得身后女子轻跑数步,双颊泛红,眼眸发亮,她张开双臂拦皇后,微微喘气,说道:“我、我有话与您说。”

上官敏华冷冷扫了她一眼。转了个身继续走。蔡氏情急抛了扇子,拉住她的袍袖,已泪流满面。她喊道:“皇后娘娘,我真有话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们都看不起我。但是,我爱他。我真地爱陛下,我只爱他一个。请您大发慈悲不要再折磨他了,他那么爱您为什么要做那些事让他痛苦?”

皇长子好奇地看着她,问道:“母后,她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上官敏华心里恼怒,轻柔拍拍他地后背,道:“她走错地方了。”然后,对左右道,“送她去该去的地方。”

后面那些侍从迅速上前,将蔡淑仪逐离永乐宫。然而就是这则小插曲让周承熙勃然大怒,他没有到永乐宫闹,直接下旨为二皇子办抓周宴,准备册封太子事宜,并要求皇后赴宴。

接到圣旨那一刻,上官敏华周身气息顿然阴沉,她倒是小瞧了那个蔡淑仪地手段。皇长子拉着她的衣袖,问她为什么不开心。

上官敏华把圣旨扔到一遍,收敛了怒火,将孩子抱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道:“明天妈咪要出去,要留成成一个人呆在宫里,怕不怕?”

“不怕,我是勇敢的男子汉。不过,妈咪,我还要听凯萨皇帝征服罗马的故事。”

上官敏华笑了笑,暂时忘却明晚的阴谋,给儿子讲睡前故事。待孩子含着笑意睡去,她拍拍手,一团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她问道:“你可知日间那位蔡淑仪地来历?”

黑影摇头不知,她面色一沉,道:“着人立即查清楚。还有,明晚永乐宫加强戒备。”

她不可能带儿子赴宴,只能嘱咐再三让他不要调皮。上官敏华换上朝服,到朝阳殿赴宴。皇后和三妃的位置按制排放,蔡淑仪的位置很微妙,就在庆德帝的左手边。上官敏华眼光稍稍停留了一下,随即镇定地坐下,平静地等待夜宴开始。

歌舞表演后,殿中摆放上一张桌案,上面堆满物什,苏惠妃把二皇子放到上面,催促着刚学会爬的小孩去抓决定他命运的东西。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直到一声尖锐的嗓音破坏了殿中诡异紧张的气氛:“皇长子到。”

宫殿里其他人都好奇地看向跨过门槛那个精雕玉琢的小孩,上官敏华失态地站了起来,蔡淑仪轻轻道:“陛下,太子抓周是宫中大事,臣妾便作主请皇长子也来凑个趣,皇后姐姐您可千万别见怪。”

周承熙握着她地手,笑言做得好。这时,殿中人此起彼伏地抽气,嗡嗡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响,有些人甚至惊慌地掉了酒杯落地还不自知。朝中一派老臣神色惊变,不知所谓。

待来人牵着皇长子走到帝座前,三妃惊恐万状,珠环乱撞,纷纷失声而叫,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放到皇帝身上。只见周承熙松开了蔡淑仪,眸色深沉,怔怔地瞪着台下孩童,浑身涨满杀意与怒火。

“陛下,”蔡淑仪好似不明白众人为何失态,特地开口为皇长子求情,“大皇子年幼又未受蒙学,还望陛下别责怪他殿前失仪,不然,皇后姐姐可要心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