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熙等不了那么久,上官敏华试图将他劝走,但这皇帝固执起来,当真是半分道理也不讲。上官敏华问他到底想怎么样,周承熙眼微眯,道:“这段时间足够皇后另开炉灶。”

上官敏华默然,若没发生红衣大炮那档子事,她确然是看见周承熙就要走,而且她连下一个藏身之所都已收拾好。她咬咬牙,正想放弃些什么好让周承熙相信,听得他语气轻快,恶意笑道:“把你儿子交给朕。”

做梦!上官敏华两眼喷火,她就和他一样,永远都不可能相互信任。

周承熙看出她的意愿,两人目光相撞,都想试探出对方最后的底线,确定风险利害,以及将来的回报,使双方都确信他们付出的最大代价能换取到更具价值的东西。

他说,用半个传国玉玺换她儿子地暂时监护权。

上官敏华细细琢磨,并不是很放得心。周承熙不耐烦地说道:“叫你地人跟上不就行了,快点决定,朕没空折腾那个臭小子。”

这样看起来还算尚可,上官敏华决心赌一把,赌周承熙的帝王心。

得到上官敏华的认可,周承熙迅速办妥分割传国玉玺地事。他去带周广泓走,那孩子怎么肯,先前还在埋怨母亲不再疼爱他,现在,情况竟演变成小伙伴们先前的戏言:他的父皇不要他的母后,只要他这个皇子回去做继承人。

“不,我不走,我要和娘在一起!你这坏人,走开!”小孩子抱住母亲的腿,坚决不愿离开,他坚信,只要他跟他父皇走,他父皇那个得宠的小老婆一定会下暗手除掉他的生母,所有的宫闱故事里都这么说。

周承熙本就厌烦小孩的存在,此刻,若非上官敏华在眼前,只怕一掌便毙了吵闹不休的小人儿。上官敏华一和儿子说道理,他就闹:“成成一定会保护娘,不让您受欺负。”

还是周承熙有法子,一句话堵住周广泓:“你凭什么保护她,又哭又闹?!少在这儿碍事,你老娘就能早一天回宫!”

周广泓沉默,不再哭闹,望着儿子懂事的神情,上官敏华心中暗叹:果然是到了需要父亲的年纪。

第146章〖万象〗

周承熙得了上官敏华的绝对保证,留下国师秦关月与右位重臣继续与北漠漠的谈判,他带着周广泓与左淑仪等大部门穿过燕门关,返回大都。

左青遵从了庆德帝的旨意,在赔偿问题上寸步不让——驻马滩不给与官市管理权不分,在驻马滩与吉莫王干耗。

城里不大不小发生了十数起入室抢劫案,秦关月点着常静的名,责他限期破案。帝师之名,国师之威,也让常静在这不热的天里吓出一身冷汗。

“谁都瞧得出是谁干的,国师还命下官限期破案!”常静来找上官敏华发牢骚,因为激动,脸上堆积着白胖的肉在微微发颤,他抹了把汗巾,希望上官敏华拿个主意。

“总要有个交代。”上官敏华淡淡地回了一句,常静就说怎么交待,交待什么,他能跟国师和吉莫王去叫板么,他能查个啥。上官敏华淡笑不语,常静又哀声叹气,随口问道:“也不知那些图纸有备份的没?”

她说图纸资料都在城主府存着,没了就没了。当年为了得到常静的支持,蔡先生等技师们没少跑城主府,资料库也是几个矿产主特别出资兴建,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地界,如今接二连三出事,那么重要的东西连点渣子也没剩下。

常静胖乎乎的脸顿时扁了三圈,发愁道:“这日后圣上问起,下官又该如何是好?”

上官敏华只笑不语,恰在此时。管家走进来回道:“夫人,秋棠那妮子把您最钟意的那副屏风打破了。”

她也不掩饰自己地怒气,还顾着常静在,给了个歉意的笑容,回道:“常大人慢坐,我去去就来。”

“夫人不必客气。”常静忙起身说,要回府衙处理公事,如此两边散开后。管家领着上官敏华穿过暗道。走进密室。

“主子。您对这肥胖子忒客气。”引路,她毫不掩饰自己对常静的不满,“庆德帝只带小主子回大都,他整个儿态度就变了,竹子说他都给左倾城那个女人送礼去了,狗腿子巴结得倒快!”

管家在旁察颜观色。狠瞪了一眼那个侍女。上官敏华半弯下头,神色平静地来到聚会点,恭顺地向在座之人行礼问候后,才坐在下首位,等候时机把话题儿说开。

“皇帝走前,训了我一通,说当朝皇后抛头露面做什么生意,传出去让人笑话。本来是要一把火烧了这儿。封了世人的口。我才阻了他杀人,他又不由分说就把成成扣为人质,说不把这儿的生意结了。他就杀成成。”

众人抽气:驻马滩有二十万的边民,还不包括多年以来流放在此的罪犯及家眷,屠城杀光烧光这是多大的杀孽!他们很赞许上官敏华牺牲自己挽救众人命运地事,但是,对于把六个州府地生意了结,化整为零融入各个行业最底处这个提议,没有一个人同意。

“三小姐,这就不对了。你手上那般神兵利器,还怕那个黄毛小口做甚!”

“红衣大炮一出,连称雄草原地吉莫王都收了翅膀,任由我等宰割,岂惧周家小儿!”

他们说,没理由不趁机收了南边上官锦华那块管不住的地盘。上官敏华没插口,她也插不上口。比她更有垄断兼并意识,他们都是上官家的老辈子人,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存在的要义在维护上官家族的绝对权力。

这儿在座的各地大佬,是上官诚留给她地、辅佐她的、代为管理财产的八大干将以及各地正副职的管事。

上官诚留下的这班老人往远了说,就是整个上官家势力的幕后掌舵手,她是他们需要表忠心献中心的一个主子;往近了说,是上官家宗祠长辈培养起来的家奴。他们来自她最初呆过地地方,祖宅。哪一个地辈分都在上官敏华之上,无论在街头遇见哪一个,她都得恭恭敬敬地下轿行礼问好。

“夫人,某说句不中听的话。”

“哪里的话,这不折杀了小辈么?三舅姥爷有事儿直接吩咐便是。”

那老人家高兴了,开始下指示叫上官敏华赶紧地把红衣大炮地图纸儿贡献上去,好干掉上官锦华抢这个悬而未决的族长之位,她的继承位置也可名正言顺。

上官敏华是从来不敢反驳的,这些人手上有很大的权力,像章春潮武艺这般高强能力也不俗的人,就算恨上官敏华恨得要死要活,也得听他们的话照他们的意思规规矩矩地护着上官家的主子,小打小闹算是陶冶身心,致当家主子于死地那是不成的。

所以,才有章春潮要借她上官敏华之手才能真正脱离上官家族一节。这都是她深入接触这一派势力后,慢慢了解到的真相。她只能说,百年大家族非同小可,古人智慧不容小觑,这护主护家业的制度比现代更完善。

夜明珠下,上官敏华神色有些凄然,拿起手绢抹了抹眼角,低声道:“这事只怪敏华思虑不深,为了救成成莽莽撞撞地用了红衣大炮,引来贼子狼心,十日前一场大火将所有心血付之一炬,蔡、蔡先生也不知所踪…

说到后来,在长辈们责备的眼神扫射下,上官敏华几乎低泣起来。

“你还有脸哭,这么大的事也不与我们商量!”

“成成有个三长两短,你负得起责任吗?”

“你有红衣大炮,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上官敏华只是低头,其他人是恨铁不成钢,嘟哝女人就是女人,岂能成大事;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上报,若有他们来保管会如何如何云云。

“吉莫王已命人看住咱北边所有的生意,这一次真是损失惨重!”

“国师秦关月的人也陆续到位,那些铺子酒楼里的人一个跑不掉,老本都保不住了。”

“秦关月的手段咱老几个还不晓得,速度太快,打得我们措手不及,来不及防范。”

几个大佬明里暗里点着火,谴责上官敏华的无能。等到众人说得差不多,其中一个隐然是他们头目的老头子,面容冷峻,不怒而威,问道:“现如今你有什么打算?”

第147章〖肃杀〗

上官敏华瑟缩了一下,低声道:“但凭七叔公吩咐。”

“好,我也不与你客气。”被称作七叔公的老人端起茶碗,遮去其精明算计的眼神,吩咐上官敏华想办法解决当口碰上的困境,把她自己的产业救回来。他说,哪怕你是去卖身,都给我办好了!

“卖、卖身…上官敏华微愣,嗓音有点拔尖,胸脯儿慢慢抽气,不敢置信到极点。

那些个老头还好意提醒道:“那吉莫王对你痴心一片,你去请他喝喝酒,给他唱唱曲,那些铺子不就回来了?”

上官敏华踌躇再三,满面白了又红,红了又黑,羞愤欲死,道:“这就叫我如何做得出?”

众人鄙薄视之,暗讽趁着还有几分姿色,把吉莫王讨好了拿回自家产业才是正道。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何况他还是帝王之尊。”也就别去想周承熙,有左倾城在,她甭想回去做她的皇后。

上官敏华扯着手绢儿,双眼泛红,满面忧愁,看看这位长辈又去求那位老者,众人纷纷转过头,狠了心肠要她自立。

“就这么着吧,府里还有事在等着。”七叔公起身走人,其他大佬陆续离开。离下一室夜明辉,上官敏华坐在那儿,慢慢坐直坐稳。门外还能听到乖巧的侍女秋棠的话:“叔公老爷,舅姥爷,这边走好。”

随后重重关上门,噘嘴道:“没脸没皮的老不死。夫人,照奴说地,把他们统统宰了才解气!”

送完客人,管家面色沉稳地回到密室,给了她一记眼刀,上前听候主子的吩咐。上官敏华想了想,道:“查到什么了?”

秋棠从袖子里拿出一叠纸,道:“有人收了北漠漠族那边五千匹好马。”

上官敏华点点头。道:“原来我这张脸还值五千匹好马。这生意做得不错。”

“主子!”秋棠跺脚娇嗔。“他们都做得出这种欺主背主的事儿,您还顾忌什么呀?”

管家重重咳嗽两声,秋棠白他一记,转头看着纸条用无比甜美的声音念道:“有人要…岛残余势力的三千东海明珠;有人要xxx家各派武功秘籍;有人…还有哦,连鼎鼎大名的国师大人也出了十万黄金加驻马滩安抚使的官职。”

上官敏华不住地点头,转头对管家说道:“行情很好,看来你们的年终奖有着落了。”

秋棠把纸条塞好。以一副热切地眼神,说道:“夫人呐,他们竟做得出这种欺主背主地事儿,您是一定会给他们厉害瞧地吧。”

管家冷哼一声,道:“没大没小,夫人自有主张。”

秋棠压根儿不怕他,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热切地看着她主子,带着无比灿烂的阳光笑容建议道:“夫人。这事儿交给奴家好不?那群狼子野心的老头子都说出那么不要脸的话来。您吩咐一声,秋棠一个指头就搞定他们,秋棠出品。品质保证,价廉物美,一流信誉,一流服务,让您好无后顾之忧。”

见对方不为所动,秋棠用一种娇滴滴到了要渗出油水来的柔软腔调,恳求道:“夫人,奴家相中了流芳阁的金陵十八套件,还缺三万两银子。您可不能就偏着画意,她抢走了护送小少爷地差事,今年的红包已经是我们中最高的了。您就把这差事儿交给奴家办嘛,我保管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上官敏华掀起茶碗盖遮住唇畔的笑意,便允了她。她回道:“你们看着办,记住一件事,银子要进咱们的口袋;那群老骨头么,留给大公子清理门户去。”

秋棠两眼放光,抿唇一笑,明秀的眼眉若隐若现,身影忽地消失不见,留下一室清香。

管家不芶言笑的脸上,泛起淡淡地笑,道:“夫人,您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上官敏华微笑,问道:“路上有几拔要命地?”

“约莫十七拨。”

“那早点出发,让他们别只管着打架,别忘了善后,这关系到你们的年终奖。”

管家拿出算盘,噼哩叭啦算了三遍,然后左右一摆算盘对齐整,道:“夫人,收了那班老骨头的摊子,我们还得招些人手。”

“先放放。”上官敏华终究还有些不忍,那些是上官诚分给他们保上官家子女用地养老金,只要想到老狐狸费了那么多心思保全他不争气的子女,她便狠不下手。

管家想劝,转念又安静地退下,安排回大都事宜。

隔了一天,上官敏华的马车悄悄出了城,与熊万里的人接触后,由三千官兵护送前往燕门关。

本以为是没有惊动他人,城外大道上却曲曲折折地坐满了人。打先的常静,领着府衙一班子人,指着他的师爷道:“皇后娘娘要回宫,下官没什么好送。只恳请娘娘把柴师爷带上,有事也能照应。”

上官敏华推却,说自己人手足矣。常静却说忆除柴先生官职,柴某人是自愿卖身给上官夫人报恩,不用她付银子,赏口饭吃就成,说完,常静直接跑路回城。随后,马车刚转了一圈轱辘,又有人跳出来,自我引荐,说感念上官夫人在驻马滩行善,特来报恩,也是自愿卖断终身。

接二连三的人,这些装束奇怪的人声称他们各有十八武艺,又说上官夫人往日也是了解他们能耐的,也不用做过多解释,无它,报恩尔。

上官敏华头痛,要做食客三千的信陵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她看了眼管家,后者点点头,出队对着人群简单说,如果真要谢恩,也别为难上官敏华,直接在周都城相会。然后,他很有感慨地说了一句:大都生存大不易啊,兄弟姐妹们,不论有无盘缠,上官家都可以资助其三十两,至少不能让大家伙儿住到破庙里。

留下一些人手负责登记名录发放银子的工作,车队继续上路。

管家侍卫们均抹了把汗,幸亏没折腾出几百人的尾巴,他们的年终金可以照计划慢慢累积。

上官敏华放下帘子,安心地在里面补眠,看看书,弹弹琴,除了想儿子想得心里发酸,没什么大事发生。这一夜,燕门关前的风,吹得格外地冷。

第148章〖恩义〗

驻马滩距离燕门关,约莫千里。

这千里之地多是平原,地势略有起伏,大体可称一眼望无际的茫茫草原。向左是十万山川叠峦,云深不知处。

很多年前,这平原上曾上演过一场惊心动魄的追杀大戏。

戏文的男女主角在平原道上的一座山神庙相会,如今早已找不到原来的痕迹。

杀戮与反杀戮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好比四年前大周皇后的出逃,又比如四年后大周皇后的回归。

马车队踯躅前行,外面厮杀声阵阵,侍卫们嗷嗷嚎叫着上前,管家不时出声提醒,叫他们别杀得太开心:“不许碎尸,留下证据!”

雪字辈的六大待女一袭白衫在黑衣里特别明显,她们一边毒杀一边娇笑,在夜色中如轻风抚柳又似秋日里绚烂的花,人人杀得兴起,恶毒地笑语相应:“没证据本姑娘也给他造出来!姐妹们,给我狠狠地杀光,一个不留!”

从清晨到日落,阻杀者一拨接着一拨,远远超出人们的预估。

三千护送精兵也被冲得七七八八,望见燕门关城头飘扬的旗帜时,杀戮渐渐停歇,熊万里令下,重新整队等待燕门关的人来接驾。

据迎驾安排,酉时熊万里将皇后送到燕门关,由留守关内的吕明望接手护送皇后回大都。

直到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消失在平原的尽头,吕明望的人也没有出现。熊万里让人探了几回。燕门关守将先是说没有接到命令,后来变成正在准备,催得急了,他们就说迎接皇后地规格一定要符合祖宗家法,他们正在向上级请示。

摆明让上官敏华的人马难堪来着,上官家墨字辈的侍者,雪字辈的侍,个个如血刹般。说再不开门。就调红衣大炮给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厉害瞧瞧。不单近身侍卫如此激愤。驻马滩那护送的三千精兵也都在不满。

上官敏华也是没料到,不论左青还是秦关月都不应该是这么蠢的人,但既然敢这么做,意思很明确了——从驻马滩上出来的人,没有人能够活着回去。

她地心沉了下去:有地人,比她狠多了。

时三刻,燕门关大门打开。改装过地铁弓驽车队整整齐齐地推出来,黑色的箭口直指护送车队。众人抽气,他们轻车简装护送仪仗队,谁也没有想到,敌人是自家人;熊万里骑在军马上,大声喝骂那些人是叛国贼子。

燕门关守将也厉害,反骂熊万里居心叵测,众所周知。元殊皇后四年前就已“崩”。熊万里护送的又是哪个;且不由分说,就下令放箭诛杀。

单手铁弓驽的射程基本在七百米,一里路差点;连环铁弓弩攻击车。因为可以来回移动,射程在两里路内皆可达。

这铁弓弩箭车甫一照面,落下的箭就将首排精兵穿个通透。上官家侍卫连冲三回,都因为密集的箭阵而退下来。

“退!”

“夫人!”

哪怕退不得,上官敏华毅然叫熊万里退兵。

熊万里不肯,她掀了车帘将有皇帝玺印的金龙帕子转给他看,让他听命于她,立即退回驻马滩,不做无谓牺牲。熊万里当即跪下接旨,附近地人也刷刷地跪倒。燕门关守将也是狠,既然犯了错就错到底,他直接推了一辆车对准毫无防卫的上官敏华,放箭。

此后,便再也不能善了。

驻马滩哪家士兵未受过上官敏华的恩惠,他们是宁可用血肉之躯去保护上官敏华,也不容别人有半分怠慢于她。

上官敏华冰冷的心颤抖,一个个义无反顾的身影转眼就变成了血淋淋的箭靶子,他们的死让她再也不去想那些阴谋诡计。她叫来射箭高手,把金龙帕子固定在箭柄上,直接放射到燕门关前。

“墨四,你来喊话。”随着那根绑有皇帝玺印的箭柄射在燕门关地城门楼匾上,“庆德圣印!”四个字也由着功力深厚传入人地心。

当来自燕门关的箭没有因为庆德帝的玺印而改变时,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支执行杀戮地铁弩弓箭队不是皇帝的部队。

熊万里也意识到这里面的阴谋,他对那个他曾经求婚过的女子喊道:“你先走,让大刀(副手)来救!”

燕门关有秦关月,驻马滩有左青,哪里走得了。

上官敏华摇摇头,她的心已然坚硬到流不出眼泪的地步,眼前即使是三千精兵尸骨累积而成的血腥地狱。她轻声自责道:“万里将军,是我连累了你。”

熊万里挥舞着长兵,阻止那些力道强劲的箭矢射伤他曾经爱慕过的女子,不停地爆喝,坚决地不退缩。上官敏华静静地看了一会子远处千山上的那轮明月,关山万里,秦时明月,昔日美景,今日断魂。

那就做个了断,秦关月,看是你魂断燕门关,还是我上官敏华命丧驻马滩!

她抬手,武艺高强的墨四上前。她命他将熊万里打晕送走,她说:“谁都可以死,只有他不能。记住,他守的是整个大周。”

“小四明白。”侍者领命而去,纤细灵巧的身影闪到熊万里,不一会儿,战场上还站的人是上官家培养的侍卫,个个手持长剑,身染鲜血,挡在上官敏华前头。

这秋夜的风,肃杀,冰冷,无情。

这秋夜的月,清冷,孤高,空远。

在漫天飞舞的血雾中,秦关月黑衣银剑,身形修长,面容清白,慢步而来。

他与他身影后的燕门关,雄居千山,跨越万水,势如长虹,亦寂寞如血。

侍卫们一个个地被放倒,近身侍卫投出毒雾,只是让执剑者身形顿了顿,亦然杀到跟前。

管家没有半丝功夫,上官敏华一把将他推下车,自己迎上那柄冰冷的长剑。即使如此,秦关月脚挑起飞剑,正中管家背心,将车队里所有随行人员杀得干干净净。

原野的风,轻轻地吹,冷冷地吹,带着丝丝的甜意,就像那曾经的过往,冰冷中还有些许暖意可供回味。

燕门关近在咫尺,城墙上官兵发亮的铠甲在冷清清的月光下无情的光芒,他们放任这样的血案在关前上演,绝无相救的意向。

秦关月眼神清亮如昔,他的剑放在女子的脖子,淡淡的血轻轻地滴落。他说,元殊你必须死。

第149章〖两断〗

上官敏华忽地笑起来,神色不见愤怒与悲苦,很平淡,她已失去了所有的感情反应。她说道:“我知道您要杀我,还要亲自动手,好确定我这妖怪彻底断命,可是,您下得了手么,玉山夫子?”

若世人有话,自然答,当然能!

帝师秦关月的心坚硬无情,如这沉默的关山,如那不语的孤月。

然而,他却在上官敏华淡漠如水的眼中颤抖。

他的手、他的心、他的身都在颤抖,眼底流露出深沉痛苦,好像他是万不得已才要下令杀三千人,好像有人强逼着他这个绝世高手去杀死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这样的心灵折磨令他迅速苍老,失却从容不迫的风光霁月。

上官敏华基本是无动于衷,秋水凝眸中还有着淡淡地嘲讽。

“元殊,你不该回来,你对圣上的影响太深了。”

“是啊,他会为了我不顾一切呢,这样会威胁到江山社稷,破坏王朝安定,动摇龙脉根基是吧?”上官敏华轻语道,忽然之间,这个平素最冷心冷肠的女子就懂得了皇帝的深情一样,在人前第一次承认她拥有的这种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