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敏华砰地一声放下碗筷,脸色刷白,似乎全身的血都在倒流,她站起来,却又似站不稳,她眼前阵阵发黑,全身摇摇晃晃。画意醒悟到自己地冒失,绕在她的身边忧色冲冲:“主子不要吓画意。”

“蒋夫子呢?墨四他是死人吗?!”上官敏华狠狠地吸了两口气,才缓过神,带着画意匆匆向出事点赶去。路上,连着遇见数拨报信的宫人,告诉皇后,已将一干伤者送入医正院。

到了医馆,明月湖畔不复幽静,远远地就能听到少年们激昂地吵闹声。

上官敏华小碎步跑到,见两边众孩童滚满泥灰,身上各有伤痕,谁也不让谁,推搡着,谩骂着。

“皇后驾到!”宫人的宣告喝住医馆前地孩子们,马上又响起另一波不和谐地声音:“找靠山去了。”“真没用!”

周广泓从人群里挤出来,他脸上有擦伤也有青肿,手上还紧紧抓着两个小孩,身后带着一帮子。他神色欣喜,唤道:“母后怎么来了?”

上官敏华没有说话,直奔医堂。里面有老医正在给一个受伤的孩子清洗包扎伤口。她上前,问道小孩伤势如何?太医道无甚大碍,歇息三日便好。

原是几个少年郎因昨夜之乱在宫里头打驾,伤到某个身份大有来头地男童。宫娥以讹传讹,倒叫画意传错了话,让上官敏华白白担心一场。

上官敏华放下一颗吊着的心,在榻边坐下来,拿了手绢在小孩脸上轻轻擦拭。

“靖远侯到!”门口又传来宫人的传声,上官敏华觉得手下孩子全身僵硬。这孩子见到她没有躲闪。看到靖远侯时,却怕得瑟缩后退,怯怯地喊了声:“爹。”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靖远侯像是没有见到自己儿子,他的眼中唯有上官敏华,略带着激动的语气向她行礼。

“对孩子不要太严劣。”她随口说了一句,靖远侯却奉为圣旨:“娘娘训得是。”

“母后!”医馆门口传来上官敏华那个正宗儿子愤懑地叫声,她转过头去,瞧见儿子扶着门框,气喘吁吁,身上脸上也沾满灰,太子红袍皱巴巴地不复整齐,还有几道破口子。

她坐正了身子,招呼少年孩童们都走进来,问他们为何不上课会打架。

周广泓涨红了脸没有说话,倒是屋里其他孩子说了一大通。原是几家外臣的孩子说起今晨张贴的皇榜,许多人围在那里,见百姓深恶痛绝的奸臣佞相全数获罪下狱,无不拍手称快。

人们曾对白雪盼望,来年有个好兆头,如今,他们说:老天爷开眼了!

孩子们把话传进来,周广泓便指出,根本不是老天爷开眼,而是他英明神武的父皇和才智卓绝的母后两人神机妙算才拿下贼子。他的太子身份放在那儿,一般人也只会顺他的意,不会反驳。

谁知靖远侯的儿子,犟脾气上来,非说奸臣被抓就是老天爷开眼,和帝后才智无甚关系。周广泓便源引上官皇后借粮戏靖远侯一事为例,在这其中是自己的母后运用智慧取得胜利,而不是老天爷。

对方则拿出更富有说服力的例子,皇后的死而复活以及皇后奇迹般地返回皇宫等事来告诉太子知晓,若非老天爷的保佑,上官皇后再聪明也没有用,早已成为历史人物。

俩小孩就为着这事斗起来,周广泓虽然人小,却有股狠劲,便把人给打出血了。

上官敏华淡淡地扫过儿子一眼,周广泓自知犯错,低着头也不说话。她回首,对病床上的孩子,露出歉意的笑容,道:“成成打人是他不对,回去我罚他抄书,你说好不好?”

那孩子虎虎地哼道:“不好!”马上又补充上,“如果你帮我换衣服,小侯爷我就原谅他。”

上官敏华先是一愣,继而微微笑起来,摸摸他的脑门,道:“真是可爱呢。好罢,本宫答应你。”

靖远侯尴尬得想动手扇儿子巴掌,上官敏华阻止了他,命宫人取来衣服,动作熟练,不多会儿,她手下便出了个整齐漂亮的小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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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巡府〗

与靖远侯点头致意后,上官敏华欲走,觉得衣袖被人抓住。

“我叫周南浦。你得把我记住。”

真是人小鬼大,上官敏华心中只是觉得宫里孩子都早熟得可怜,笑着应下,起身要走,身后那孩子又拉住她袖子,她再回身,这个别扭的孩子仰着头,倔强地看着她,忽地冒了一句:“你要是我母亲就好了。”

周广泓气坏了,他冲过去,推了一把周南浦,喝道:“别得寸进尺!”

上官敏华失笑,伸手摸摸那个孩子的头,另一只手拉过儿子离去。母子才出医馆门槛,便看见几个小鬼头在柳树下探头探脑。周广泓瞧见那几个孩子,反拉过母亲的手,跑过去介绍他的小朋友。

她听着这些孩子的姓氏,含笑不语。待听到司空家孩子的名字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那仨兄妹,男孩子和司空萧长得极像,女孩子的眉间也有着父兄般的英气,与周清眉那般的清丽大不相同。

周广泓夸他们功夫厉害,小心地瞄瞄母亲的脸色,偷偷言语:今儿个打架多亏他们拦住其他孩子,才能压着周南浦一顿抱揍。

上官敏华心头一动,顿时有了主意。她拍拍儿子的手,道:“去蒋太傅、墨四师傅那儿领罚罢。”

周广泓乖乖地应了一声,其他小孩要辩解些什么,他哼了一声,那些孩子以他马首为瞻闭了嘴不说话。他与母亲道别后,便跟画意回东宫。

上官敏华转身去找周承熙,行到半道。遇到周清眉在道旁,靠在侍女身上,泪眼汪汪望着皇后。她并不准备停下来。目视前方,直接无视中山郡女。

“敏华妹妹。。。”周清眉哽咽地唤了声旧时的称呼。上官敏华的脚步顿了顿,冷眼斜她一眼,步伐不停,踏进朝阳殿。

转进东暖殿,庆德帝正和心腹审议六部官员的替换名单。她到后殿等了一会儿。君臣处名单敲定,众翰林退下。她掀帘走出来,庆德帝抬头看向她,问道:“有事?”

上官敏华嗯了一声,说以司空萧的子女为质留在大都,问他可否把司空萧放回骆城。

周承熙似笑非笑,眼底是实实在在地寒冰,他回了一句,还是要救老情人么?

“你有更好的人选。守西南大门?”上官敏华很坦然,她挑了个要点反问。

军中替换他的人多不胜数,周承熙冷嗤。他道:“司空萧不是司空高。”

上官敏华心里漏了一拍,她刻意忽略。专注在说服周承熙上。她道:“西南边城那些老兵。只服司空家地人。现在这么乱,临时调将。你也不怕出乱子。”

“皇后不懂军中之事,”周承熙告诉她必须压制司空萧的关键,“军队只能听朕地命令,不能姓司空。”

上官敏华心怀略微放开,道:“我有一计,既可解西南之乱,也能宽陛下的心。”

稳定大都内秩序后,接下去朝庭的主要任务就是清洗世家、推行新政。在这过程中会碰到武装反对势力,需要军队铁血镇压。这个任务,做交由司空萧负责。

在外人看来,代天子出巡是帝王信任及官位的大提升。

周承熙神色复杂,他火烈而又愤怒的注视让人心里发毛。上官敏华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唤了一声:“陛下?”

“皇后,”庆德帝开口,语气是久违地冰冷与疏离,他硬邦邦地报出他的条件,“脱掉你的衣服,取悦朕,证明你的心中没有那个男人的位置。”

闻言,上官敏华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她气得胸脯上下起伏,她恨恨地瞪着这个混蛋,终究忍不住心中怒气,抄起手边的东西,砸过去,吼道:“去死!”

周承熙捂着冒血额角,神色阴晦不明。吕明望跳出来,拿剑架在皇后的脖子上,阻止她再次袭君。似乎还嫌拿镇纸打人不够显示她的怒意,上官敏华还用手指着他,用语言威胁对方:“别把你对付其他女人的招数用到我头上,我告诉你,周承熙,惹毛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

宣布完,她甩袖而走。

刚出殿门,里面便传来周承熙开怀地笑声,吕明望的剑砰地掉落地上,周承熙停下笑,问道:“知道朕为何大笑么?”

吕明望诚惶诚恐地答道:“微臣不知。”

“适才,若皇后答应朕的要求,哼,司空萧死定了!”周承熙解释完,又开始大笑,笑声那么愉快实在是让闻者咬牙切切,直骂这人性情无常,变态如鬼畜。

上官敏华加快脚步离开朝阳殿,侍女刚为她换下衣服,殿外窗框忽传声响,跳进来章春潮。他来见上官敏华,是汇报驿站与水陆航线势力已整顿完毕。

“不能是十二州府全通吧?”她不信这么快就整合,她要地是全线畅通无阻,这样地下王朝才能立足于不败之地;而且,交通运输是经济发展最基本的要求,所以,大周整个地运输体系一定要全线掌握。

章春潮比了个不可能地手势,道:“短期内做不到。”

联系起先前的计谋,上官敏华轻笑起来,道:“小春师傅,眼下就有个机会。”

转诉了调司空萧做钦差巡游地事,章春潮脑子也转得活,即刻想到清扫一座城池,便推进一处驿站的重建与整合。

章春潮咯咯长笑,直道这样下去日子必定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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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流言〗

一切那么地顺利,上官敏华根本没有想到过章春潮那儿会出错。

所以,第二天上朝时,各地暴发出疫情的折子如雪花般纷纷涌现时,她只能沉默地面对朝臣的责备与庆德帝的雷霆怒火。是她把管辖驿站的全部权限交给章春潮,她的人出了错,自然是她承担全部的罪责。

“问题已然发生,当前重要的是解决疫情,而不是责怪谁。”靖远侯出列,顶着庆德帝的暴怒,镇静地提醒。

“解决,怎么解决?!”文武百官一筹莫展,在他们为权利斗得你死我活,在他们以为推行新政的全部障碍已经清除,在他们憧憬大周昌盛繁荣的未来时,灾厄已然深埋。

“国师不在,何人能力挽狂澜?”

“雌鸡司晨,祸国秧国!”

“专权弄术,媚颜惑主,国之哀。”

帝后二人不发一言,靖远侯一人坦然面对百官的斥责。他说他愿献出所有的家产,买粮买药买布,求名医,施百粥,解此大难;也希望众人团结起来,众志成城,共渡难关。

若提议的是别的官员,会有些许的作用。但是,开口的偏是与皇后传出有暧昧关系的靖远侯,他这番凛然大义,反而让臣民更加地轻视不屑。

庆德帝缓缓扫过朝中众人,他冷冷地下令:“江一流,任复生,傅荆溪,朕命尔等三人午时前拿出方案控制疫情范围扩大,悬万金求良方解决疫病。”

散朝后。面色不郁的周承熙拦住他的皇后,上官敏华道:“我会给陛下一个交待!”

“好,朕等着章春潮的人头。”

上官敏华望着周承熙的眼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随后转头。匆匆奔向西暖阁。

她召见了宫里九成地医正和安置于此地的医者翰林,让他们随军出发,列出前往疫病发区所需带的东西以及注意点,同时命人到北地各城采办。这时,宫人在外面传声。汇报宣楚已到。

“宣将军,有桩机密地事,要差你去办。”

“卑职听令。”

“你与这位柴先生,去查这疫病的源头,谁在后面策划了这件事,哪些人掺和在里面,都给本宫查仔细了!”上官敏华地话里头不无狠意,让宣楚和翰林院里的人都不由得打冷颤。

柴先生问道:“娘娘,是疑心有人散布疫病?”

上官敏华的眼徐徐转过园子一周。很肯定地答道:“本宫相信国师大人的预防工作。”

安排好这里的事,她又赶回延庆宫让宫女收拾行装,她要亲赴疫区安抚民心。听了她地打算。秋棠大惊失色,苦苦恳求她不要置自己的性命于危地。

上官敏华不为所动。秋棠不得不找人请来周承熙。庆德帝见延庆宫里人仰马翻。不由得动怒,把宫女哄出去。转身训斥皇后没有国母的样子。上官敏华淡淡然,眼中没有掺杂丝毫的感情,待周承熙就像陌生人一般,她道:“妾是去为陛下安抚民心。”

“大可不必!”周承熙冷冷地说道,“我朝没人了么,要当朝皇后去送死?”

“他们去没有我去效果好。”

“皇后以为你比得上了善大师么?”

上官敏华这时转过头,深深地望着周承熙,就像不久前一样,只看不说话。周承熙打骂她不得,拿她的固执无计可施,挫败地吼道:“好,你要去送死,朕让你去!你死在外面,朕就让你儿子给你陪葬。”

她静静地眨了一下眼睛,周承熙却受不了,他冲上前,紧紧抱住她,在她眼上不住地亲吻,或轻柔,或沉重,胡乱的亲吻暴露出他忐忑不安的心:“敏敏,敏敏,你怎么了?为什么我猜不到你的心思?”

“不能派了善。”

周承熙停下来,他先是疑惑,随着他的思考,眼底透出亮光来:“你是说,这场疫情是人为地?”

“现在还不能判断,”上官敏华神色很平淡,她道,“本朝历经多年战乱,百姓生活艰苦,苦难重重,这关头是何等的危急,我们不能给任何势力可乘之机。陛下,要给他们活下去希望的是你和你地朝堂,而不是一个和尚。”

周承熙捧着她的脸,让她地眼对上他地眼,他道:“何必说得如此委婉?直说了善与南梁关系匪浅,疫情爆发的时间可疑,朕不是蠢人。”

上官敏华伸手扳开他地手掌,轻声道:“我以为你恨不能杀了章春潮。”然后又重重地加一句,“同时,收回你的玉玺。”

周承熙眸中光亮闪过,随后呵呵笑起来,像嬉戏一样在她脸上啄来吸啄去,玩够了才承认:“朕原是这么想的,”一个但是又把人的心吊起来,“我不忍敏敏伤心,所以,那半块玉玺还是放在你手上,可安心?”

上官敏华挑挑眉,微不可察地点了头,退出他的怀抱,拉开两人的距离。她轻轻道:“陛下,速去主持大局罢。这宫我是一定要出的。”

她说,她去是代表皇帝的旨意和颜面,起鼓舞人心的作用。

“朕陪你去。”

她笑起来,道:“我担心,你到民间听到那些话,要杀人。”

庆德帝也同意,他的脾气还真地控制不住。他再次抱住女子,在她耳旁低徊:“不想和敏敏分开那么久。”

上官敏华推开他作怪的唇,提醒道:“接下去,陛下会忙到没有时间想女人。这次的春耕,陛下要多费心思,该重用的还是重用罢。”

她指的是上官锦华,周承熙点点头,说他不会客气。这时,外面的宫人说江一流求见。他们的方案做好了,拿给庆德帝过目。

周承熙叫上官敏华一起看折子,从调查疫情源头、治疗方案、隔离措施、调度安排到施医赠药免费治疗,比起几年前,江一流等人的方案说得更完善,兼具人性。

庆德帝赞许,问上官敏华带谁去。她道:洛生与司空萧二人即可。周承熙虽不愿,在她的劝解下,还是同意。朝中大臣的意思还是很明确的,不太赞同帝后同朝,尤其皇后今次犯下如此大罪。

翌日,庆德帝送皇后出宫。上官敏华神色无甚变化,泰然自若;周承熙返宫的背影倒是决绝,一副又要拿谁开刀的模样。

司空萧随行护驾,兼剿匪;洛生长袖善舞,负责调度与各级官员打交道;上官敏华换上粗衣布裳,做的也不过是督促各州府在处理疫情一事上要用心思,不可野蛮粗暴地掩埋未死的病患。

最初,百姓不理解,慢慢地,人们看出皇后的吃穿用度和救济处的一样,人们从送救济物资的北方商人口中知道皇后的慷慨解囊,人们了解真实的皇后就像传说中的一样宽容仁善时,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阴郁刹那间消散。

那些不利的、恶意的谣言失去了传播的途径,人们越来越愿意相信:那个幼年即有着菩萨心肠的女子从没有改变过。

无论是穷困潦倒的流民,还是富甲一方的员外,在这场声势浩大的灾难前头,不再怨天尤人,在病痛之中心情轻松,带着笑意,与病友聊聊美丽而又多情的当朝皇后那些是是非非的风流韵。

“这靖远侯,为博佳人一笑,不是俗气的撒千金万金送名贵礼品。”说话者神神秘秘地压低嗓子,在众人的催促声中,他吊了吊嗓子,才吐出实情,“靖远侯从来只送粮送银,四处赈灾,打的都是上官皇后的名头。”

“老掉牙了,我还知道靖远侯捐空了燕霞山造的兵器,全力支持庆德皇帝反攻南梁。他那个心思啊,连老二家的老黄狗都知道。”

“嘿嘿,可惜上官皇后从来没拿正眼看过他。”

“说不定咱那皇后心里还是有他的,不然,靖远侯早被皇帝喀嚓喽。”

“靖远侯天天那么吼,什么爱慕无罪,恋爱自由,哎哟哟,俺都听不得。”

“我听说老李家那闺女跟隔壁村上的穷秀才跑了?说是煎药送药认识的,没几天就情哥哥情妹妹的好上了。”

“谁知道阎王爷啥时候收走咱这条烂命,俩年轻人就让他们开心开心罢。想当年,老子心里藏着一句话,就是没跟村那头的阿花讲,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你知道邻村那老寡妇的相好是哪个?不知道了吧?就是我们镇上老张头啊,两朵村花争着要嫁给老张头,艳福不浅。。

苦中作乐的大周民众,与蓬勃发展的八卦事业一样,与时俱进,听到男女情事之间的风吹草动,就像是见到了灿烂的阳光,连日子都不觉得苦了。在这样奇妙的氛围中,度过了他们最黑暗的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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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度厄〗

途中,章春潮的黑马与上官敏华的马车相遇。

那天还下着雨,他的面色很白,眼珠却很黑,他低低问道:“我听说,你相信我是无辜的。”

上官敏华放下掀起的半边布帘,淡淡地回道:“这点脑子本宫还是有的。”

章春潮笑起来,笑声中掺杂着没人能理解的情感。

他又问:“我听说,你请动了章潮生到北边为你打点生意。”

上官敏华在马车内答道:“大师爷是个明白人。”

雨水淅淅淋淋,车与马都没有动。久久地,章春潮又忽然出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

“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上官敏华叫车夫赶车,不一会儿,泥路上响起马蹄飞奔的声响。透过寒风吹起的帘布,可见章春潮极劲极瘦的身影,消失在蒙蒙的雨幕中。

秋棠问:“小春师傅,今儿个是咋啦?”

上官敏华想,也许是受了刺激。真正说起来,她又怎么能猜得到章春潮的心思,那年她以为他不会动手,他还不是下杀手要她死,赔了一个女人的命才保下自己。

马车的车轮在各州府间滚来滚去,充当安抚的使者。有北方五城做最重要的物资基础,配合朝庭有效的举措,大周艰难地度过一厄。宣楚和柴先生等人奉旨明查暗访,也只查到疫情发起的途径是水源。有人将腐烂的尸体堆积到州府主要水源的源头,中下游的人喝了受污染地水,集体发病。

庆德帝也没能腾出手来彻查,因为各地疫情才有起色。大周新收的属地七海岛、齐川六国等地方,爆发了来势凶凶的抗议申讨军,他们斩杀了大周朝庭派过去地安抚使。举起反旗,意图夺回自主权。脱离大周的管辖。

周承熙欲起兵亲征,但难在国库里一两银子也挤不出。边关几度告急,若动用北漠漠族地赔偿款,百官齐齐阻之,实行新政银子半分也少不得;庆德帝的脾气越发暴臊。朝中新提拔官员的日子越发难过。

他们向安稳如泰山的旧部请教,如何劝得盛怒中的庆德帝接受他们地建议?

答曰:上官皇后。

这时候,他们也顾不得清高的颜面,纷纷至函上官敏华,请她劝说庆德帝动用某处银子,那处账面上至少还有三百万两银子。

上官敏华接信后,看到这个数字也大吃一惊,以周承熙唯我独尊的个性,哪里会弄小金库?连续看了数封信函。才弄清这笔款子在僧人了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