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再次响起,中断地走秀继续,那个姓范的男模所穿戴的衣物忽然之间价格飙升,当场便有厢房女子扔出香帕金钗求爱示好,称他有担当,有责任心,懂得赚钱,如此有魅力才是真正地良人。

闹剧结束,上官敏华收回视线,压下心底的波澜,默不作声地拿起一块糕点,食不知味。

周承熙使了个眼色,流芳城地管事送上来一份户籍册,在流芳城工作地人皆出自初善堂。他笑道:“娘子可知大都城内什么样出身的人,最好找工作?”

上官敏华捻掉手指上地屑末,不耻下问:“还请明示。”

周承熙双眼直勾色地看着她,回道:“初善堂。”

她笑起来,故作不知其意,道:“那很好呀,证明朝庭每年花那么多银子在上面没有错。”

周承熙也笑,意义未明,他岔开话题,道:“大周有五所有名的学府,这几年一直没招满学生。因为从那儿出去的人,连份教席的工作都极难找到。日后这初善堂门生满天下,人人念着上官皇后的好,娘子,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所以?”

“所以,为夫得待老头子们好一些呢。”周承熙两眼闪闪发光,双手摸上上官敏华的面颊,摸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在她的唇部停下,温柔得似在呢喃,“那些老学究天天念叨,废后绝后患,我怎么舍得呢?”

上官敏华闭了闭眼,不去看他那满眼的杀气,道:“我知你心意,随你意我不插手便是。”

周承熙热情的吻立时贴上她的眉眼之间,那么轻又那么重,她心底剧烈地动摇,要不要拥抱这个男人,她似乎要压制不住心中的欢喜,她喜欢他今夜的变化,温柔中的残酷,这么地令人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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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成岭〗

既然答应周承熙不插手士族大夫与初善堂出身的寒士阶层之间的斗争,上官敏华回宫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来计东成、方守财等人,向他们传达自己的意思。

“皇后娘娘,您的意思是咱们手上那些地方官员,全部舍弃?”

“娘娘,这样损失太大,能不能?”

众人心有戚戚,从他们的眼神与神情中都看出有求情的意思。上官敏华摇摇头,道:“在监察司与驿站合并前,陛下要清除对皇位的隐患与威胁,这次大清洗行动我们只能配合,不要让自己成为朝庭必须铲除的障碍。”

其他人依然不能理解,打通那些市场与官员花了他们无数的金钱与精力,岂能说放弃就放弃?倒是计东成完全认同上官敏华的决断,他道这几年安排的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只待皇后令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赞美的话说得这般顺溜,细瞧之下,可见他的眼中冒出无穷的斗志,那是一种男人的野心。

秋棠瞧见,便讽刺他拍马屁的时候忘了掩饰自己那点小聪明。

计东成也不与她争辩,道:“小的仅为娘娘的马前卒,不敢谮越。”

秋棠气得满脸通红,待要开口反驳,上官敏华抬手按下两人间的火药味,抬眼瞧了眼计东成,随即收回视线,缓缓扫过众人,铿锵有力地下令,要求他们趁此机会,尽其所能或联盟或兼并各地生意脉络,接管失利者的地盘,开拓新地区。

“不管你们用什么样的手段,本宫只看结果,务必把每个点都铺到。”

众人心悦诚服。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待人走后,她留下计东成,问他可知章春潮的动向。计东成回说不知,上官敏华有些失望,让人送他离开时,嘱咐道:“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谨记与本宫划清界限。”

计东成一揖到底。额头抵在冰冷的石面上,嗡声嗡气地说道:“小的省得,还请娘娘保重凤体。”

上官敏华应了一声,计东成从密道退下。秋棠等侍女凑近她,正要为她宽衣。她摆摆手,让她们先不要忙,她有事要她们去做。

“你们立即动手,到蓟州与画意、墨四会合,合力保护太子。”

“娘娘!”秋棠尖叫。她不能接受这样荒唐的命令,她从小到大所受的培训都是用生命保护上官家地主人。

上官敏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主意不改。命她立即去守卫周广泓。

“娘娘,这件事可否等小春师傅回来定夺?”情急之下,秋棠想到一个可以阻止上官敏华下糊涂命令的人。

上官敏华重捶一记桌面,压低声音喝斥道:“他若在,我还会叫你们去吗?!”

她暗藏的怒火叫人害怕,以秋棠为首的侍女们眼见说理无用,略做安排后,寅夜离开皇宫。执行这桩不知归期的任务。

翌日,帝后同朝,再度欣赏朝臣之间喋喋不休地谩骂与无理性地指摘。

周承熙稳当当地坐在龙椅上,明目张胆地与上官敏华调情。他道:“这法子比砍脑袋更妙呢,皇后。当年你说打破世家之格局就是要乱,你看如今够不够乱吗?世家之争就是要利。朕下的饵料足不足?”

上官敏华坐得端正,浅笑以对,抬手把那只伸进她裙摆下的手拉出来,轻声道:“恭贺陛下,大业将成。”

周承熙低低地长笑,在她耳旁缓缓地吹气,暧昧地气氛直接影响到朝臣们的争论。有御史马上跳出来,指责皇后媚主妇德有损云云。

庆德帝脸色一沉,训道这御史老眼昏花直接下天牢。另有大臣跳出来声讨皇后的德行,正是昨晚帝后看戏的焦点人物:光禄寺卿范家。庆德帝冷冷一哼,立即有人跳出来,针锋相对,大意是此人无品无德无能不配居此高位。

那光禄寺卿范某人气得连连喷气,与他相好的同僚们,找出从一连串地小道消息攻击对方,说得多了有人便要倒霉,新上任的刑部侍郎江一流,有意无意地引导后,确定光禄寺卿范大人有渎职之罪,须得到大理寺走一趟。

庆德帝允之。

借由此事,消除士族势力彻底打击十二州府二十七世家的大清洗轰轰烈烈地展开行动。此次皇权收归行动规模之大,力度之强,史所罕见,在各阶层造成广泛而深远的影响表现在方方面面,比如婚姻自由,从业自主权等等成为黎民百姓所熟悉的基本权利,受朝庭与衙门保护。

在整个北周上下同心合力向着美好地未来大步前进时,最不和谐的事情发生了:太子遇刺。

最初,周承熙是瞒着上官敏华,等到她上门追问再也不能遮掩,他才轻描淡写地回道:“朕保证你儿子没有受伤,他只是失踪了。”

上官敏华仰着头,看着他缓缓地点头,她步步倒退,愤怒得不知该说什么。周承熙追上去,拉住她的手,拉紧她地手,不让她抽走,放在唇边轻轻吻过。

他笑得极为欢喜,道:“不要误会,朕很满意皇后的配合。但,我们不能拒绝意外。”

上官敏华克制着怒气,嘲讽道:“那么,陛下应该不介意说说这个意外是怎么样发生的吧?”

“当然。”周承熙说起皇家内卫传回来的消息,有人以提供一桩旧案的线索为由,引周广泓离开城镇到埋伏点,预备用太子交换被庆德帝关押在天牢里的某位大人物。幸而镇南大将军见机不妙,命人先将太子送走。

待司空萧脱困而出,到集合地点却发现与太子失去联系。幸运的是,太子方传来的最后消息是顺利逃出。

“皇后,你应该明白,这在所难免。”周承熙双手抱住上官敏华地双肩,异常恳切地希望她不要因为这件事在心里留下芥蒂。

上官敏华扯了个笑容,刻意忽略心中的不安,强迫自己问道:“那么,司空萧伤势如何?”

周承熙难掩好心情,回道:“他只是受了点点小伤。”

上官敏华心底刺痛,她的心脏剧烈地收缩,她的耳中听不见什么,她推开所有阻挡在她面前的人,也许冥冥中真地有神灵在指引着她,让她找对了地方。

病榻上躺着一个人,他从头到脚包裹着白色绷带,些微处渗出鲜红色地血。床边是御赐的宝剑,证明伤者地身份。她倒抽一口冷气,她伸手抓住胸口,那儿有道从未曾愈合的伤口,眼前所见仿似昨日重来,揭开的伤口让人痛得无法呼吸。

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心底那道血淋淋的伤口让她重温当日的无助与彷徨,而手心里的痛提醒她记起今时不同往日。她低低道:“你不会死,我也绝不会让你死。”

她一步步地缓缓走过去,强迫自己正视这可怕的一切,她停在床前三步远,触手可及那柔软的白色绷条,她重复她的誓言,她喃喃道:“你会有漂亮的妻子可爱的孩子完美的家庭儿孙满堂,我绝不容许自己再错一次,如果你敢死,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把你追回来!”

“上官敏华!”周承熙的怒火烧亮他的眼睛,他像要吃了她一样瞪着她,他低吼一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上官敏华完全感觉不到痛,只是痛恨这个人为何像从前一样再次破坏她的梦。

她闭上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妒火中烧的周清眉、司空萧的一双儿女、忐忑不安的医正、神情莫测的上官锦华等人一一落入她的眼底,司空萧痛苦而压抑的声音也缓缓飘入她的耳中,他低低唤的是:敏华妹妹。

她起身,微仰脖,冷冷直视周承熙,瞧见他因压抑怒气而发出的粗重呼吸,她只是优雅地转了个身,无比娴雅地说道:“本宫要亲自照顾镇南将军,请诸位退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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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侧望〗

周承熙甩门离去,周清眉想要宣战却妥协在帝后的权威下,她领着孩子们忍气吞声地离开,医正战战兢兢地作揖,说镇南将军伤在要害处,他们请上官锦华来会诊。

上官敏华点点头,允上官锦华留下给司空萧换药。

上官锦华说伤者最重的一处伤在左眼处,眼下他要给伤者换药,请她做好心理准备。她不以为自己能承受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带来的过往回忆,她转开眼,默默地望向窗外。血腥味传来,清新的药味盖过,不一会儿,她听到他说已经处理完毕。

“每两个时辰下官来换一次药。”上官锦华说他在隔壁房,有事叫他便是。

上官敏华应了一声,她坐下握住司空萧的手掌,轻声问他是否需要喝水,若伤口疼痛让他抓紧她的手她一直都会在等等。

手搭在门栓上的人,忽地出声:“敏华妹妹,你可曾怨怼?当年你若嫁得司空萧,也不必如此苦。”

上官敏华没有感觉,倒是意识模糊的司空萧,听到这样的话,激动得紧紧抓住她的手不能自抑。她轻轻拍他的手背,道:“我从不曾怪过你。但凡只要你过得好,我便心满意足,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养伤,早日康复,不要辜负我的心意,好吗?”

司空萧渐渐地安静,药效发挥作用后,他陷入睡梦。至于身后之人,不知在何时离去。上官敏华的心缓缓地平静下来,守在司空萧的床畔,甚至找来一个绣棚子,拿起针线开始绣花。日月更替,

她一直守着司空萧,伴随他度过性命之危,摘除眼球之痛。直至他恢复健康。司空萧养伤时是极隐忍的,伤好后,他神情中的幸福味悄悄散去,他那样沉默又那样压抑,倒让上官敏华不明白。

她出声打破两人独处时的静谧,她问道:“想你儿子了吗?”

司空萧神情微动,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说不出来。他的眼底有种浓浓苦涩在泛滥。上官敏华微笑,以为她说中了他的心思,柔声道:“倒是我顾虑不周,先前你伤太重,本宫以为你还是留在宫中养伤妥当。现在。嗯,是该把人还给你地妻子儿女了。”

“敏,不,皇,”司空萧仅仅吐了几个破碎的音节。便收了言。看得出他有很重要的话要对她吐露,但是他没有说,上官敏华的疑惑也是一闪而逝。她叫来侍人,让他们护送镇南将军回府。

宫人没有应声,目光一致转向楼宇通道另一头。那儿,庆德帝负手侧立在西暖阁的尽头,神色内敛,透出涓狂冷凝的王者霸气。

众人向他行礼,等了许久,只听庆德帝冷冷道:“朕拟调镇南将军回骆城。皇后以为如何?”

上官敏华依旧福身,她维持着她的好心情,声音清亮,回道:“但凭圣裁。”

庆德帝没有多余地动作与表情,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瞧过他的皇后一眼,颁了这道上官敏华求之不得的旨意后。阔步离去,留众人在圣威难测中暗自惴惴。

上官敏华起身后,她始觉她的心中那沉甸甸的阴影终于移开。她回首,满带笑意,柔声嘱咐司空萧,要他答应日后再不要回大都。

“皇后娘娘,”司空萧地神色中多了许多东西,在灿烂如火的阳光中,上官敏华却瞧不清,只模糊地听见他说,他要带她离开皇宫。

她笑起来,有种久违的雀跃在里头,她问道:“为什么呢?”

“风波将至。”

上官敏华笑容不变,没再说什么,让司空萧尽快离开大都。在司空萧担忧而又隐晦的目光中,她回到数月未归的长生殿,殿内又静又冷,伸手在案上抚过,沾了一层淡淡地灰,她眉头一挑,似乎真地要出大事了。

在她未及转身时,殿外已响起宫娥高高低低的行礼声,得到宫殿主人的许可后,他们有条不紊地走进大殿内打扫清洗。不久,宫内恢复一尘不染。大内总管前来请安,这个老人依旧在她最需要地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给予她需要的或者除去她不想看到的。这人最是圆滑,这般殷勤显是得了庆德帝的吩咐,上官敏华抚额失笑,真地是被司空萧离去前那番话影响了,如今看来,周承熙倒是成熟不少。

身边服侍的宫女都是陌生的,话不多,却很尽心,久了,上官敏华终于回过味来,她身边全换上了周承熙的人。

“陛下在何处?”

“芳华宫。”那儿有几个新收的嫔妃,谁也不曾避讳。上官敏华一笑而过,又问:“太子今日如何?”

“柴先生引殿下往五大学府之一讲学,那边回说,今日不能来请安,请娘娘早些歇息。”

瞧这些宫人侍女地回答与暗卫递进来的消息一致,对他们上官敏华也就不甚在意。在长生殿里她时而画画,时而弹琴,心情平静,镇定而又完美地接受了变相软禁的境况。

过了一段时间,庆德帝终于来见她。

他是来通知她,北漠漠族率先撕毁停火协议,他要北上御驾亲征。

她回道,祝他马到功成。

“皇后还是如此深得吾心。”周承熙淡淡地说道,上官敏华则心底好笑,他安排司空萧回骆城那么明显的信号,谁都瞧得出来上官敏华微愣,细细想了想,觉得没有要补充地。周承熙冷哼一声,看向她的神情冷诮而又讥谨,深深地一眼,在她未读懂那神色地内容时,冷冷地,带着决绝的意味离去。

帝驾出征那天,画面据说是极其壮阔的,又有太子随行,民情沸腾,万民空巷,那样壮丽的景况是从来没有过的。但是上官敏华没能看到,她要踏出宫门时,被宫外的禁卫宫人有礼地阻止:“没有陛下旨意,还请娘娘回宫。”

这时候搬出皇后金印是没有用的,上官敏华想到儿子随军,再怎么不忍心,还是去信告诉周承熙到驻马滩后与什么人联系能拿到红衣大炮。信末,她故作不经意地提及想去御花园晒太阳,请他恩准。

庆德帝回纸一张,上有一语:朕得胜返朝时还想一饮皇后的庆功酒。

上官敏华略略想了想,总算意识到她看顾司空萧一事终是彻底惹怒了周承熙。她挑挑眉笑起来,对那些不服气的管事和暗卫说,正好用皇宫的严防死守考验他们的能力。

上官敏华对周承熙的纵容让她身边的人哭笑不得,计东成等人的身份本就敏感,偏他们经手的事桩桩重要无比,非得她亲自拍板不可。若宫内只有皇后一人,他们倒不必如此反感,偏偏,庆德帝的安排很到位,长生殿内从未许皇后独处。

同时,朝中主持大局的几位重臣中,还有皇后的死对头,故且这么称呼,上官家家仆曾经唯一的主子,上官锦华。

上官锦华对自家家仆行事那套方法了然于胸,因此,没少在监察司与驿站合并一事上刁难计东成等人,还揪出不少他们安插的精英直接投了狱。

这让上官敏华构建地下王国的计划进展缓慢,一度还陷于僵局。上官敏华觉得这些年气度养大了许多,她笑道:“陛下还真会挑人。”

“谁说不是。”计东成等人没敢抱怨,尽力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完成主子交办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前方战事进行得很顺利,据说是北漠漠族指挥失当的缘故。再后来,安插在北方五城的人手透露出一个惊天消息,吉莫王重伤有性命之虞。流言像瘟疫一样迅速传播开,又未能见羽吉莫现身辟谣,北漠漠族与齐川叛军的联盟中军心不稳,节节败退。

五个月后,北上军队胜利返朝。

宫内闹腾起来,大内总管领着一班子人忙得热火朝天,各个宫殿装饰一新,人人都拿出最光鲜艳丽的一面预备迎接圣驾。

上官敏华也开心,终于可以见到儿子。她在想他是不是长结实了,在她想东想西的时候,忽地闻到一股香气,随即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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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峰峦〗

她很快就醒转,发现自己被藏在长生殿内。没错,就在她自己的宫殿里,她的耳边尽是宫女们惊惶失措的奔跑声,禁卫们来来去去搜索,都没有发生他们要找的人近在咫尺。

她不能出声,也不能动,却能听得见。

混乱中,庆德帝和太子冲入长生殿。他们还未除去盔甲,他们赤目怒颜抓住宣楚大吼大叫,旨在弄清楚人是怎么逃走的。

是的,人人都认为上官皇后抛弃了儿子丈夫南下寻她的情人会合以实现双宿双飞的美妙前景去了。

就这样,上官敏华膛目结舌地看着周承熙和周广泓两父子怒吼吼地集兵忙着追人。

一个昼夜后,她被转移,依旧在长生殿内,其间喂食一次。过了三天,搜索的力度再次加强,她被连续换了三次“住址”。不论她被转移多少次,都没有脱离长生殿的范围。这让她对伏击自己的人有了模糊的思虑。

在庆德帝按捺不住要放火烧了长生殿时,南梁使节到了。

庆德帝很重视这次和谈,搜寻皇后的节奏缓了缓。宫里的形势不再那么紧张,上官敏华琢磨着幕后人物该现身了。

某个夜晚,三条畏畏缩缩的黑影闪进长生殿,他们弄走了外面的宫人及藏在秘处的暗卫。烛火燃起的时候,上官敏华的眼前现出三张并不陌生的面孔:长生殿的“原主人”左倾城,靖远侯周淡以及上官锦华的夫人周泠。

她瞧着这三人心里真正奇怪,这周泠怎么和那两人给扯到一处去。

他们在她眼前讨论如何处置她的未来。左倾城蒙着纱巾,听人说是半面毁了容,这女人对上官敏华恨意最深,所以,她的意思是她遭过的罪,比如毁容。都在上官敏华身上演练一遍再送走。

周泠也是恨不能啃她的肉抽她筋扒她地皮,她没有说话,但是她的态度早已告诉他人,她完全赞同左倾城的主意。靖远侯周淡万万不肯同意,这个花花公子发作起来,还是带上了男人的狠意,叫人发怵。

“直接将人送出去。最省心。”周淡敲打着手中的扇柄,不无狠意地威胁,“否则,谁也讨不了好。”

左倾城冷笑,道:“别忘了。因为本宫你才能将她藏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本宫既可助你,也可毁了你!”她抚着那半面的颊,以一种豁出去的口气反威胁。

周淡二话不说,一掌劈昏她,再一脚将人踢进关押上官敏华地密室。利索地合上机关,确保那个蠢女人有一辈子的时间在里面重温绝望。他随意地弹弹手指,转过身面对另一个合伙人。唰地一声打开折金纸扇,微微摇动,一派的公子风流模样,他就那样云淡风轻地瞅着周泠,要她妥协。

周泠嘲弄地翘起左边唇角,经过这些年的事故,她的风华再也找不到最初地姿意与张扬,那种年轻的明媚与鲜活也被岁月谱写上故事。她不是左倾城。她提出履行合作的先决条件,上官敏华得先流点血,才有合作下去的可能。

须臾,周淡的扇子已卡在周泠地脖子上,丝丝的红线曲曲折折地流出。周泠还是勾着唇,似笑非笑。她妖娆地走到上官敏华前头,伸指勾起囚犯的下巴,仔细端详那张经年容颜未曾更改地芙蓉面,调弄道:“舍不得这张脸?”

这一问,几乎让周淡窒息。他很困难地挤出:“不是,你动手吧。”

周泠不甚在意地挥开那张她憎恨了一辈子的脸,她走回原处,笑道:“我怕下手重了,你不开心呢。”

昏黄的烛光下,周淡的面色看起来惨白得可怕,他看着上官敏华的眼神那么惊惧,好像面临死亡,倒叫即将被破相的女人心生几分怜意。

周泠不动声色地转开脸,她望着跳动的烛火不发一言,这样的决然让周淡不得不做出决定。上官敏华静静地看着他抽出刀,看着他满面痛苦地朝她挥刀,她心里毫无感觉,但她相信她地眼底还是流露出了怜悯的情绪。

因为他的背后,周泠正拿着一把剑捅进他的体内。她的冷意,她地狠意,她的毒计都在这一刻统统地体现出来。

周淡挣扎了几下便倒地死去,周泠冷冷地踢了他两脚,确定他毫无生机后,她带着一种胜利者地姿态站在上官敏华前头,仰着头,宛若那一年她顺利嫁给上官锦华,宛若从前的晋山王家的世女,宛若皇宫里备受白太妃宠爱的郡主,高傲地,对失败者不屑一顾。

上官敏华心底微笑,真是一个既可怕又可敬的对手。她瞧着周泠有条不紊地处理掉一切痕迹,任由对方将她拖到某个宫殿废址。

穿过阴森森的宫殿群,周泠来到已荒芜多年的后花园,曲径流水上,有座六角亭,名曰牡丹亭。她推开亭子内石桌,折磨耳朵的声音之后,底下露出黑黝黝的洞口与数级石阶。

周泠紧张的神色稍稍松弛,她将人直接推进去,掩埋了所有印迹后,她踩着雍容的步子,以标准的贵妇姿态缓缓拾级而下,探腰在摔得七晕八素的上官敏华头上,她笑得无比欢快,不怀好意地问道:“知道这是哪儿么?”

甘泉宫。

甘泉宫内的牡丹亭下有条秘道通向大都宫外,据说是当年正德帝为防不测命人秘密修建的。

周泠无比优雅地挽了挽发鬓,冲呆滞中的女子露出风华绝代的笑容,道:“很震惊吗?毕竟我也是从小在皇宫长大的,太妃奶奶和甘皇后那点心病我怎么不可能善加利用。当年,只差一点点,我就是这座皇宫的女主人!”

曾经的曾经,她也曾做过母仪天下的美梦。

在她唾手可得的时候,无疑是因为上官敏华这个女人毁掉了她的一切,所以,她隐忍多年,就为着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