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都,不是京都?”何如初疑惑中问道。

顿时间前厅里众人脸色皆是一僵,唯独盛淮南如山岳在座,一点儿也不带变个脸色的。

“如初姑娘,定都盛氏已是了不得的贵家,若是京都…断然不是此等场面。”刘妈妈说得很隐晦但也很明白,如果是皇室的贵族子弟怎么可以这么轻忽,又怎么可能由着自己来决断终身大事,那简直就是件不可能的事。

长出一口气,何如初既放下心也放松了些,要知道如果真是皇室子弟,今天只怕真由不得她作主。至于什么定都盛氏,不管什么人家就为眼前这人也得断然拒绝:“等等,先不忙恭喜。”

刘妈妈不解地看着何如初,低声喊道:“如初姑娘?”

站起身来,何如初尽量拿出好仪态来,端端正正地走到盛淮南面前,站定后深深施了个大礼,不待盛淮南有反应…好吧,就算是这样盛淮南也压根没反应,只是依然神色不变、情绪不动地看着她:“先谢过盛先生垂爱,只是如初不才,未敢高攀。”

“不是京都,失望了么?”

平平静静地看着盛淮南的眼睛,迎着望去丝毫不退避,何如初尽量把心里的波动压下去,稳而沉缓地说道:“是。”

厅里的人这下改倒抽一口凉气儿了,何如初内心双手合十,她不是故意的!既然眼看着老天爷不乐意站在她这边,她就只好把自己弄得不可取一点,小小富家女其心不足妄想高攀高贵的皇室子弟,这一点应该是最最不可取的。

反正在她所认知里,在她所知道的那个圈子里,没有谁会喜欢这样的人。

“更重要的是,昨日花期会偶有失手,惹来盛先生误会却未曾说明白便是错。现下如初便向盛先生叩拜赔罪,望盛先生见谅,也莫再开此玩笑。”何如初说完就要拜倒,在夏朝行叩拜礼是极大的礼数,就是京都的皇帝陛下早朝,群臣都只需要揖首。

但是何如初没能拜下去,盛淮南扶住她的手腕,让她没办法拜下去。他静静地看着她,还是那么副古井无波的态度:“既已收下徽记,如何反悔得,如初。”

“诶哟,这可如何使得,盛公子虽是偏支,但盛氏素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初姑娘昨日接了徽记今日却来反悔,盛家体面何在,花期会定下的规矩何在。素闻建安何氏也是讲究体统的人家,如初姑娘可不敢这般轻便地拿着误会二字来作文章。”说话的应该是盛淮南那边请的媒婆,这说的话真是字字诛心,何如初当然不在乎体统、规矩之类的东西,可是定都盛氏很在乎。

其实何富仁也未必多在乎,可盛家家大势大,就凭着何家绝对无法抗衡,而且何富仁也不必要为着一个不怎么喜欢的女儿去和定都皇商盛氏抗衡。综上,何富仁很爽快地就把何如初给卖了,不带半点儿迟疑地卖个干净。

见这事似乎快要成定局,何如初原本还端得好好的仪态不待眨眼就不见了,她颤着嘴唇气愤以及地看着盛淮南,伸手食指对着他鼻尖儿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盛淮南看着何如初忽然露出笑容,接着便连眼底都有了笑意,他很少有像现在这么愉悦的时候,看来他的眼光总是不会差的,老天爷作安排的时候待他也是不错的,他的运气更是大大的好。

不论如何,至少是个有些生趣的丫头片子。

站起身来,盛淮南看着只及他肩高的何如初颇有些愉悦之意地说:“为什么不可以这样。”

泪流满面,这个人为什么可以这么无耻!

“姑娘投花便是许意,我接下便是受意,再赠以徽记便是定盟约,姑娘收下便是应约,可有不妥?”盛淮南这话不是问何如初,而是问向厅中的三个媒人以及旁边同样已经站起来的何富仁。

花期会虽然是民间活动,但存世已经有七百余年,有很多约定俗成的规矩,而且是一些很古老的规矩,有时候听起来既浪漫又足够美好,但是在何如初眼里一条条全是霸王条款,这直接导致何如初此后一直非常执着地致力于修改这些霸王条款。

“自无不妥,若只接下投花可谓之礼仪,但公子赠下徽记,姑娘又不曾推拒,那便是盟约已定。”话是盛家带来的媒人说的,但是得到了另外两个媒人的认同与支持。

靠!那也要这个无耻的家伙给她时间来拒绝,扔下牌子就闪人,她哪儿是知道那东西是个狗屁玩艺儿。要知道是族徽这么牛哄哄的东西,不管打不打得死她都会当场扔盛淮南后脑久上,砸他个大包,至不济也要扔臭水沟里去。

看着已经在和何富仁商量媒聘程序的三个媒人和盛家人,何如初唯有泪流满面以报之,然后瞪着眼前没事儿人一样的盛淮南,半晌后长叹一声败下阵来,有气没力地耷拉着脑袋说:“盛先生,我哪儿都不好,真的!既不宜家也不宜室,柴米油盐不会,诗书琴画不懂,管家理财不通,容貌身段儿也没啥可取的地方。更重要的是,我喜欢外面的世界,不喜欢被困住。”

“哪都不好又如何?”

好吧,她彻底没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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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绣嫁衣

更新时间2012-3-2 8:00:59字数:3114

 对付盛长川这样的人,何如初真的找不着半点办法,她不是个擅长于对付人的,耷拉着肩好半会儿都没能找句话来应对,还必需忍受着那边三个媒人几个盛家人外加一个何富仁在那儿讨论婚嫁事宜!

如果上天必需要用这样的场面来考验她对自由的热爱,那么她会竖起中指告诉老天爷——算你狠。

到最后何如初郁闷至极,在不经大脑思考的情况下说出一句俏皮话来:“盛淮南,你告诉我你看上我哪儿了,我改还不成嘛!”

“不会柴米油盐、诗书琴画、管家理财,及容貌身段不可取。”盛淮南如是点评。

这纯粹是在逗她玩,可盛淮南面色静肃,看着像极了是在说真话:“这个有难度。”

“慢慢来。”盛淮南说罢又坐下,还指了一旁的座冲何如初说:“坐下吧。”

“好。”最近顺从得太习惯,所以盛淮南一说坐下何如初就坐下了,不过没等屁股全坐稳她就一下跳起来,复又看着盛淮南有些瞠目结舌地说:“不是,我是来拒婚的,我不能嫁给你,真的。如果你是为自己的体面声誉着想,最好别想着娶我,恐防以后颜面扫地无法见人。”

她以为这话盛淮南会认真考虑,哪知道盛淮南居然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地说:“是身怀六甲,还是朱砂已褪,又或者生性奔放男宠众多?”

于是她更加嗫嚅,嗫嚅过后是愤怒,愤怒劲一上来何如初就指着盛淮南的鼻子说:“你别坏我闺誉,你不要名声我还怕人言可畏呢!”

虽然男宠众多这一条是很彪悍很伟大很令人向往,可是仅仅是可以拿出来YY一下的东西,何如初虽然对爱情婚姻都不抱什么期待,可是她还是有着很传统的价值观,断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来。

“既自好闺誉,我又为何要因你忧心声誉体面。”盛淮南这会儿顶像一个揣着十万个为什么的坏孩子,好孩子只会问天空为什么是蓝色之类的科普知识。

“我…我不跟你玩了,走人!”何如初说完自己就傻晕了,她明明是想说“不跟你说”,为嘛脱口而出时就变成“不跟你玩”。趁着盛淮南还没笑出声来嘲弄她,赶紧走,省得还得看这厮那副无比混帐的嘴脸。

自何府出来后,盛淮南身边的几个人就小心地跟在他身后,对于他们这位爷今天作出的这个决定,他们虽然心中存有些不解,但任何人都没有置疑过半个字。盛淮南一开口说要去办,他们便半分迟疑都没有,立马礼数周全地安排好一切,从头到尾都没让盛淮南操心过。

回到建安城西某处不起眼的宅院里后,有个略微胖些的丫头走上前来,满怀不乐意地看着盛淮南说:“公子爷,您为什么阴一阵阳一阵的,安安哪里不好你不要她,却带着大叔们去那个死抠门的何富仁家提亲。他们家的女儿长得不好看,而且那个何如初更是个受气包,一点也不好。”

“夏夏,安安是别人的女人,我不能要,也从没想过要。”盛淮南倒是对这个叫夏夏的胖丫头有着很不错的脾气,居然能跟她解释上一句。

但是也就这一句,多了也没有。夏夏也知道盛淮南说到这就算解释完了,再问也不会多说,所以夏夏只能安安静静地悠悠着盛淮南用饭洗漱,然后就去做自己的针线活儿。

他们说的安安是京都里某位大人的私生女,这位大人份位很高,而且有些不可一世,总想着要把女儿嫁给全天下最好的儿郎。盛淮南从来没入过那位大人的眼,当然,安安和那位身份很高的大人也不曾入他的眼,要比不可一世,单凭着盛这个姓就足够了。

“可是公子爷,我还是不明白,为是什么是何如初?”夏夏不知道在手上扎了多少针后,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别后经年见,相逢何如初。”盛淮南只念了这句诗。

那个叫夏夏的丫头本来满怀的好奇居然就被这句诗打发了,继续拿着她的针线活在灯下绣着,只是这回再没有扎着手,而是飞快地在绣绷上绣出一朵漂亮的胭脂色海棠花来。

在何府杂院里的何如初不知道盛家主仆之间的对话,她其实也没想要闹明白为什么,反正总是会有原因,知道有原因就行了,费心思猜太伤神,总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何必现在漫无目的地瞎猜。

只不过,她现在很不舒坦,盛淮南这厮要是个好打发的,她老早就抱着棉被梦周公去了。思来想去她都没有什么主意,最后横着心想,大不了在婚前逃婚,户籍牌需得想个办法早些拿到,金银细软也要趁这个时机好好搜刮一些。想想其实这是个不错的机会,要是平时她哪里能接触到金银,现在不但能接触到还贴着标签是为她准备的。

所以何如初一经想通就欢快地抱着棉被跟周公大大约会去了,这一整个晚上连梦都没有,睡得那叫一个甜美无比。

准备婚礼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现在何太太依然不爱见她,府里的兄弟姐妹照样拿着像从前一术的态度对她,虽然是盛家,但只是一个没名没姓的偏支,没有多大势力。在定都盛家这样的人家可不比何家,盛家人口众多,等闲的偏以一辈子就只能靠着族里发下来的例银勉强渡日。所以,对于这桩婚事,何太太很满意,但是她作为女主人,还没有看过这个未来何府女婿一眼。

都不是笨蛋,何如初能看出这厮不好打发,何富仁也瞧得出来,盛淮南非等闲,所以何富仁很痛快地把何如初卖给他。如果何太太见过盛淮南,只怕会第一个哭着喊着不许卖!

几天后,何如初清早起床,正晾着还滴水的衣服时,忽然见有个胖胖的小姑娘走过来,张嘴就问她:“你是何如初吗?”

点头应是,何如初都不知道眼前这是谁,如果这要是何太太拨过来的丫头,打死她都不会信,所以何如初也反问一句:“你是谁?”

这时胖胖的小姑娘躬身行礼,这还是何如初头一回在夏朝这地方被人施礼,而不是向人施礼。有点胖的小姑娘就是夏夏,夏夏礼毕才回答何如初的问题:“我是公子爷的侍女,公子爷说你一个人住着很凄凉,我就自作主张来陪你。”

这真是丫头?何如初没有去理会侍女这个词,在她看来侍女和丫头本来就是同一个工种。

“盛淮南?”

“是,如初姑娘我叫夏夏,夏天的夏。”夏夏冲何如初露出很温厚的笑,因为盛淮南跟夏夏说,何如初的身世堪怜。夏夏就自己去打听,一打听之后内心倍生同情,同样是爹不疼娘不爱,夏夏觉得自己比何如初幸运,跟在公子爷身边的人都很幸运。夏夏比何如初的身世还可怜一些,不过小小年纪就遇上盛淮南,自那儿以后就做着盛淮南的侍女。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这主仆俩都是她的克星,她认还不行!何如初可怜兮兮地继续晒衣服,正想着把下边滴水的边儿再掐一掐,才一撩起来就发现夏夏站在她眼巴前,正用略带责备的眼神看着她:“怎么了?”

“衣服不是这样洗的,也不是这样晾晒的,你上一边坐着去,放着我来。”夏夏说完就把洗好的衣服全取下来,分分拣拣后就问何如初要皂角粉。

“没有。”

接着夏夏又问了好多东西,就没一样儿是何如初有的,夏夏叹口气满怀怜悯地说:“衣裳跟着你也够可怜的。”

盛淮南的衣袍从来是连一个细褶子都没有,虽然盛淮南不爱那样整齐得令人发指,但是这才符合主流审美观,所以何如初这副皱皱巴巴的样儿在夏夏看来就足够可怜了。

夏夏说着话就走人,等何如初想着再把衣服晾起来的时候,夏夏带着一行人进来,这安置一些东西那安置一些东西,然后就用让何如初这辈子加上辈子都没见过的洗衣方式把几件破衣烂裳洗得可以去参加时装周,这是多么强悍的能耐啊!

到中午吃时夏夏又嘀咕了几句,接着小杂院里又多了些东西,以后的每一天随着夏夏的嘀咕越来越频繁杂院里东西越来越多。荒芜什么的早不见了踪影,小院里现在看着依然破旧,但其实无比舒服,既看着舒服也住得舒服。

对于小杂院里的改变,何富仁和何太太也不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要知道这小杂院里通常没人过问,通常十天半个月没个人来都是常事儿。

“夏夏,你会绣花啊!”空闲下来的时候,何如初才发现夏夏会绣花,而且绣得非常好。她倒不是想学,就是觉得新奇,她还头回亲眼看着人绣花呢。

夏夏也不打绣样,直接就上线开绣,她瞅了瞅后觉得很像是院子里已经凋零得差不多的西府海棠:“夏夏,你绣的是院子里的海棠花吗?”

“嗯,如初姑娘喜欢海棠花。”夏夏回答道。

所以这是绣给她的?这红彤彤的料子,繁复的花纹儿,何如初忽然觉得自个儿被雷劈惨了,这这这…难道是在给她绣嫁衣!

6.不如何

更新时间2012-3-3 8:00:54字数:3151

 从夏夏绣嫁衣这件事上何如初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于是她决定开始收拾包袱,另外赶紧去何太太面前想个辙把户籍牌弄出来。至于夏夏绣着的嫁衣,那就让她继续绣吧,这丫头可聪明着,她们现在天天处一个院里,万一被夏夏发现她有逃跑的念头的话…

她敢肯定不管夏夏现在和她处得多好,夏夏都会二话不说立马去向盛淮南报信儿,然后她就指定得无比凄凉。

但是怎么要户籍牌呢?

还是先收拾细软为上!

没过几天,何太太忽然又派了小玉来给何如初送了一个匣子,匣子里有几张薄薄的银票,还有户籍牌和一套金银掐丝而成的头面首饰,到底是要给别人看的,何太太还真没苛待她。匣子的银票是开箱礼给亲家母的,头面是给外人看的,所以都不寒酸。

至于户籍牌,何太太大概不想亲自来把户籍牌给她,所以才并着这些东西一起送来。银票票面二百两,三口之家过简单些能够用十几年,只是这套头面却不好处理,看来只能忍痛留下,这样的东西带着上路不安全。

“噢耶,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任你奸似鬼也照样只能听着姐的传说望洋兴叹。”何如初这会儿总算有底了,还有约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她慢慢来计划逃跑的事儿。

“这时代好像也没有娶则为妻奔为妾的说法,只需要损失点儿名誉,这个东西么我损失得起,至于盛淮南…我提醒过他了,是他自己抽风不能怪我。”看着瘪瘪的包袱,何如初感觉自己的身家实在有点儿可怜,不过轻简出行总是比较容易跑路一点。

逃跑第一步,先出何府,然后再趁人流多的时候溜出城,出了城往哪儿走她还没想好,所以她觉得自己还需要一份叫地图的东西。但是后来一想,没地图才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去哪里,别人又怎么知道,这样最保险。

何如初欢快无比地计划着逃婚,却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夏夏看在眼里了。

某个晚上,夏夏回到建安城西的小院里,没急着先报告她的发现,反而先问了一个问题:“公子爷是不是早就料到如初姑娘想逃婚?”

“逃婚?”盛淮南愕然的表情无懈可击。

小小侍女夏夏立马上当,赶紧报道:“公子爷,如初姑娘已经收拾好包袱了。”

“她连何府的院墙都走不出,她收拾好了包袱倒是省了你的事,不用再费心给她收拾行李,到时候拎着她的包袱把人往花轿上一推,很方便。”盛淮南一点也不担心,他已是胸有成竹。

见盛淮南一副早知道的态度夏夏就放下心来,然后又说道:“公子爷,如初姑娘也挺好的,虽然我还是更喜欢安安,但是如初姑娘更需要公子爷。”

沉默片刻,盛淮南看着自己的侍女有些不满意地说:“夏夏,你拿爷当救苦救难的菩萨么?”

“公子爷难道不是吗?”夏夏表情分外纯善地问道。

“爷不是!”

盛淮南忽然有些伤感,很多年前他似乎很乐意做菩萨当圣人,但渐渐的就不再有那般心肠,至于此番与何如初一事,当然也绝非是菩萨心肠圣人癖好。

建安城西的小宅院外夜色深沉,小胖侍女夏夏点了防风灯挂起来,整个小宅院里弥漫着暖黄轻红的调子,倒映在茶汤酒盏里分外动人心神。这样轻风轻雨摇灯影的夜里,不管是盛淮南还是小胖侍女夏夏都很容易想起一段旧时光来。

只是现实总是很残酷,所以才有“别后经年见,相逢何如初”。

漏刻深时,夏夏打着伞站到中庭,风丝雨片如同轻柔的触手拂在盛淮南身上,夏夏看着递过伞去:“淋了雨水花粉的衣裳不好浆洗,请公子爷爱惜。”

“夏夏,为什么你就从来不劝爷爱惜自己的身体。”在这样的夜里盛淮南的话格外多。

这让小胖侍女有些不习惯,思量片刻后才答道:“因为公子爷的身体有上天爱惜,以后如初姑娘想必也会爱惜,公子爷,如初姑娘真的很好。”

“我知道,既是机缘巧合,也是合眼舒心,并不全为京都之事。”

“如初姑娘是真的很好,但是公子爷,如初姑娘配不上您。”

“夏夏,你逾矩了!”盛淮南声音猛地一冷。

这一夜风雨过后天见晴朗,早上何如初起床时,香喷喷的粥点已经端到桌上,夏夏平时看着极没规矩,但这时却规矩守礼地侍候在一边,从来不肯和何如初同桌用饭。

“夏夏,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何如初吃完早点抹干净嘴,笑眯眯地凑近夏夏问道。

“如初姑娘请问。”

“昨夜的雨下得可好?”

沉默许久,夏夏很老实地点头:“公子爷说,建安城的雨比京都的温柔,建安城的夜比京都的详和。”

“不应该是定都吗?”

“公子爷在京都长大,定都的风雨比京都更凌厉,夜色里充满戾气。”

“夏夏,我们都是女人,不必要彼此为难是不是。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实非你们那位公子爷的佳偶,他非等闲,眼下就是受困以后也必定一飞冲天。这样的人不适合我,这样的我也不适合你们那位公子爷。”何如初偶尔愿意费心思想点事情的时候,总是能把事情想得很明白,她知道自己脑容量不大,所以经常会空出大部分来留着想要紧的事。

说话间夏夏已坐到了何如初对面,她深深地看了何如初几眼后有些左右为难:“其实我并不希望姑娘嫁给公子爷,如初姑娘配不上公子爷。”

这句话一点儿也不稀罕,从夏夏来到小院开始她就很清楚夏夏的目的,看着跟她无比要好,但是夏夏是为了让她主动离开盛淮南而来的。当夏夏发现她有意逃婚时,又不得不主动去告诉盛淮南,关于这点何如初没有去费神想为什么。

“是,我也这么认为。而且,我拒绝和所有在云天之上的人打交道,和一个需要仰望的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不是件能让人愉快的事情。所以,夏夏,你就当我是阵风,任我自消散如何?”何如初不担心自己逃不出院墙去,只要她愿意,就是把她关在夏朝最隐秘的禁院里她也能逃出来。

“不如何,虽然我觉得姑娘配不上公子爷,但是公子爷认定了我也没办法。如初姑娘,我真的只是一个小侍女,不要把我看得太重要,我或许可以借着公子爷的关照偶尔做一些过分的事,但其实很多事我都不敢做的,尤其是忤逆公子爷。”夏夏说这话时虽然很无奈,但语气很真切。

啊…费偌大心神想一个晚上,结果就是这样的!

以后的一个月里何如初坚持不懈忙逃婚,逃N次果然是连院墙都没跑出去过,不是因为何府的院墙如何高深,更不是因为有什么古怪的阵法魔法之类,只是因为夏夏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每当她兴起念头时,夏夏总能把她的念头掐得一干二净。

“哟,姐姐,恭喜你了,再过一个月姐姐就是定都盛氏的媳妇儿了。”何如雪脸上带笑,幸灾乐祸的笑,谁不知道盛淮南只是个没名没姓的偏支,既作不得决断,还不能擅自经营。更有甚者,定都盛氏不为官这是朝廷里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定都盛氏上层当然可以在夏朝横着走,但做为偏以却是连城门小吏都不如的角色。

“谢谢!”

“对了,姐姐可曾见到如云,郑家着人来了,她怎么反倒自个儿躲起来害羞去了呢?”何如雪这时脸上的笑是胜利的微笑,何太太一直告诉她们,要处处比何如初强,否则只会更加名不正言不顺。

郑家?难道是那位郑提督府上的公子,叫郑什么的何如初倒没记住,她倒记得一条,那天何如云不是哭红了眼圈吗,怎么却又忽然说郑家人上门来:“那妹妹自去寻如云妹妹,可别耽误了。”

“诶,倒是怜姐姐将来要远嫁多有不易,以后姐姐若是生活不如意尽管回家来,你住的地方横竖也不会有人占去。”何如雪说话间就转身走了。

那小院子确实也没人会要,丫头都不愿意住,离主院实在太远,上工多有不便。

“如初姑娘,她这是在咒你成婚后生活不幸。”夏夏直白地说道。

“嗯,所以呢,你觉得我应该生气吗?”其实眼下已经算好的了,或许是她冷处理太多,姐妹兄弟们都渐渐失去了为难她的兴趣。

一般来说受欺压越反抗就越会受到更大的欺压,所以何如初不反抗那欺压的反倒兴致不高了!

“难道不应该生气吗?”

噢,关于这个,先贤们早有答案:“莫生气,我若生气谁如意,气坏身体又何必。有句话说得好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夏夏,你觉得我应该为她的错误惩罚自己吗?”

夏夏很认真很认真地想了想,摇头说:“不应该。”

等到何如初觉得今天哲人扮得不错时,夏夏立马说了一句让她从云端跌到谷底的话:“所以如初姑娘,以后你也别总是想着逃走,自己费神我也跟着操心。公子爷决定的事挣脱不开的,姑娘何必让我们俩因为公子爷的决定而操劳,好好歇着安安稳稳上花轿不是很好吗?”

大误,一点也不好!

7.不争不成活

更新时间2012-3-4 8:00:38字数:3180

 让何如初放弃逃婚的念头那是不可能的,除非盛淮南抽风来悔婚,那她就可以不逃!

眼见着时至六月末,婚期定在七月二十一,据说是个极好的日子万事皆宜尤宜婚嫁。只剩下二十来天就要见光死,何如初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有夏夏守着真的很难逃出门去。

思来想去,何如初决定哄着夏夏带她出趟门,按规矩闺秀们必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这世上的事都可以变通,女儿家作男装打扮上个街,就算有人看出来也会守礼地忽略。

“如初姑娘,上街这件事儿不难办,只是姑娘若想藉着上街这机会逃走却绝对不行。姑娘得先答应我,要不然我不能答应和姑娘一道上街。”夏夏知道何如初是那种说到就会信守承诺的,这几天看下来夏夏最喜欢的就是何如初这一点,不答应的事儿绝对不会表面上应承私底下去做。

被掐着死穴的何如初还能怎么着,只能点头答应。看着夏夏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一套男装,夏夏不用换装,侍女上街本就没什么好稀奇的,而且夏夏最近从何府偏门出出进进大家伙儿都已成习惯,这样也不会有人盘问。

顺利到不可思议地站在大街上,何如初有种泪流三千丈的痛苦无法言说!

“如初姑娘,咱们先去锦福庄取姑娘的四时衣裳,前几日锦福庄就派人来说制好了让去取,可我最近一直没得工夫,正好今天带姑娘一道去,也好试试合不合身,若不合身还得赶紧改。”夏夏这话的意思非常明显,要不是何如初忙着逃,她就不用忙着看,当然就能有工夫来取。

“衣裳,什么时候的事?”何如初就是口袋里有银票也没想着去制衣裳,她现在穿的虽然旧点,样式古董了点,但又耐脏又舒服。

领着何如初往正街上走,夏夏说:“我那日不是量了姑娘的尺则,姑娘不记得了。”

某日洗澡时候的事儿,量的还是衣裳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