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听到外边的动静,春生原以为是那前院的主子爷回来了,外边丫鬟婆子定是簇拥着上前伺候着,便想也没想的将窗户关上了。

许是这初潮刚走,身子有些虚弱,又这样焦虑的在床上躺了好几日,春生觉得越躺越是身子虚软无力起来,越是身子无力便越发嗜睡了起来,便又将披着的外衣脱了,复又躺回了床榻上。

只将将才闭上眼睛,忽然听到外边的动静越来越大,没多久,便听到“砰”地一声,门被人用力地踢开了,声音震耳欲聋,直震得躺在被子里的身子一哆嗦。

春生唬了一跳,将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一看,便瞧见自个的床榻前正立着一个怒发冲冠的身影,来人面色阴沉,横眉怒目,瞪着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春生打了个哆嗦,见来人竟然是沈毅堂那个霸王,只吓得面上苍白,连连往床榻里边直缩。

沈毅堂眯着眼打量着春生,冷着声音指着道:“好啊,爷叫你好好反省,这就是你反省的结果?你情愿躺在屋子里装病也不愿回去伺候爷是不是?不过就是个奴才,瞧着爷对你偏爱你还上脸了不成?”说着便一步一步凑过去,大手一掀,将春生身上盖着的被子一把给掀开了。

沈毅堂俯下身子,贴在春生耳边一字一句冷声道:“爷还真就不信收拾不了你!”

春生只穿了件素白的里衣,瑟瑟发抖的往里躲,却无处可躲,见那沈毅堂步步紧逼,她只双手抱着身子,吓得眼泪都流了下来,泪水流淌,滴打在床单上,又打在那沈毅堂的手背上。

沈毅堂嗤笑着,只手捧着春生的脸,大拇指在她的脸上来回摩挲,贴着她小声道:“可不要在爷跟前露出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爷见了,非但不觉得怜惜,反而越发止不住想要上前欺凌一番呢?”

成功见到春生脸上露出一副惊恐的神色,沈毅堂只觉得心中快意。

谁叫她整日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好似对他全然不在意,他偏要将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他还真就不信了,他向来风流不羁,自是风月好手,不信连个小丫头都治不了。

此番凑近到跟前,闻着春生身上淡淡的体香,沈毅堂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不同于旁的女子身上浓浓的脂粉味,跟前的身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极淡,却无端让人好闻,让人浑身舒坦,这是一种少女身上独有的体香,处子的清香。

沈毅堂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又见眼前的女孩儿,穿着一身素来的贴身里衣,整个身子盈盈一握,小小的身子在他怀里瑟瑟发抖,显得可怜的紧。正如他所言,见着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只止不住的想要上前欺负一番,只他深知她到底年纪还小,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是过过嘴瘾而已。

又瞧见那春生只紧闭着双眼,吓得一动不动,浑身直抖得厉害,又观她脸色苍白如纸,唇瓣上泛着一抹青紫色,沈毅堂一愣,立即伸手探了上前,便见那额间一片凉意。

沈毅堂又伸着手往下探,捉住她的手,便觉得她整个身子异常冰冷,沈毅堂伸手摇晃着春生的身子,见她一时间毫无知觉了,似乎渐渐地陷入了昏迷之中,沈毅堂心下一跳,怕打着春生的脸颊道:“丫头,醒醒,丫头···”

见春生仍然毫无知觉,沈毅堂忽然间慌了起来,直对着外头喊道:“快去,快去请大夫来!”

恰逢外头的归莎听了信赶过来,原来方才莞碧感觉不对劲,生怕爷发火迁怒到了春生身上,便立即跑到前院搬救兵去了,归莎是府里的大丫鬟,原先与莞碧一同在书房当值,是以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

第74章 大夫

归莎才刚走到后院口便隐隐听到了里头传来沈毅堂的声音,见那杨大得了吩咐匆匆地往外赶,她连忙拦住试图打探一番消息,却见杨大只神色有些慌张地往后看,见后边小香桃未跟着过来,便暗自松了口气,只对着她道:“你快进去帮忙吧,我急着去请大夫!”

说着便见他几步消失在了拐角处。

归莎听到他说要去请大夫,只一怔,来不及做多想,便快步直往屋子里去。

只一进来,便瞧见那春生正白着一张小脸歪躺在床榻上,眼睛闭得紧紧的,一动不动。而那沈毅堂坐在床沿边上,大掌里正捉着春生的小手不断搓揉,面上似乎有些焦急。

归莎一愣,来不及细想,只连忙走了过去,急急道:“爷,这是怎么了。”

又看向那床榻上的春生,只心下一跳,惊呼道:“早起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子人成这样呢?”

沈毅堂压根就没有听见归莎嘴里说的是些什么,只忽然瞧见归莎赶来了,立即指着道:“归莎,你快来瞧瞧看这小丫头究竟怎么呢,她方才还好好的,只忽然间就成了这样···”

归莎立即上前用手探了探春生的额头,脸,及手,所到之处都有些发凉,又见春生脸色发白,紧闭着眼,仿佛是昏过去了,便有些忧心的对着沈毅堂道:“爷,我瞧春生全身冰冷,准是着凉了,许是身子虚得厉害,这会子已经晕厥过去了。”

归莎心中担忧,又见春生只穿了身薄薄地里衣躺在床上,被子一半皆滑落到了地上,归莎压抑住心中的狐疑,立即将被子拉上与春生盖上,又伸手将春生露在外边的手小心地放入了被窝里,捏好了被子。

沈毅堂一怔,望着归莎熟练完成整个动作,愣愣道:“她是真的生病呢?”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是她在装病,故意拖着不乐意回书房伺候呢。后又以为是自己将她给吓成这样了呢。

归莎听了立即抬头道:“爷,春生她身上本就不好,早起我就瞧见她气色不对,原本还想着劝她与爷告假去找郎中看看的,结果这小丫头嫌麻烦又生怕惊扰了爷,便与我告了假说躺一躺便好了,没想到竟病得这么严重···”

说着便又有些担忧的看向春生。

沈毅堂只有些复杂的顺着往床榻上看去,见那被子拢共只隆起那么小小一团,看上去那样单薄,那样弱小,沈毅堂眼里看着榻上春生安安静静的小脸,脑海里却是忆起方才小丫头第一眼瞧见他时吓得直往后缩的场景,沈毅堂只捏紧了拳头,顿时心中觉得五味陈杂,只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从身子里不断往外冒出来。

不多时,便见那杨大将那济世堂的大夫过来了,这沈家向来请的都是城北有名的济世堂的大夫,只那徐老大夫年事已高,这两年渐渐隐退了,不再外出接诊,便是有也仅仅只为这院陵城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破例问诊,譬如这沈家的老夫人。

是以此番为着府里的一名奴才问诊,来的自然不会是那徐老大夫,现如今这江南有名的济世堂现在已传到了他的长孙徐小大夫手里,此番过来的便是这济世堂新的接班人徐清然,外边称呼一声小徐大夫。

这位小徐大夫年纪不过二十出头,面白无须,相貌白净,浓眉细眼薄唇,五官不算特别出众,但看上去很舒服,只见他身形修长,高而瘦,穿了一身雪白长衫,嘴角微抿,神色淡淡,透着股让人不轻易察觉的疏离。

徐清然背着一个半旧的药箱进来,后边跟这个七八岁的小药童,他与沈毅堂打过招呼,便往床榻之上看过去,只见那床上正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小脸煞白,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徐清然见这被问诊的竟然是府里的一名小丫头,一时有些诧异,毕竟过来请他的乃是那元陵赫赫威名的沈家沈五爷跟前的得力随从,他见那杨大神色匆匆,还以为是沈家哪位主子得了急病,哪知竟然将他直径领进了一名丫鬟的屋子里。后又见那沈毅堂竟然也候在里头,神色带着些急切,徐清然心中甚是讶异。

只是行医者向来只关注病患,虽见到这里面有些不同寻常,皆乃是旁人的私事,他概不会理会,遂直接朝着病人走去。

归莎见状,立即搬了张凳子放到床榻边请他坐下。

徐清然坐着,伸手替春生把脉,只大拇指与食指轻轻捏着她的手腕,食指,中指轻轻地探了探,便见他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又见他顿了顿,重新探了探,复又倾上前,伸手将春生的眼皮拨开查看一番。

归莎见大夫的神色有些凝重,只拧紧了手中的帕子,沈毅堂倒是难得的安静了下来,只坐在八仙桌前眯着眼睛盯着瞧着,手中捏着一只小瓷杯,来回翻弄。

屋子里的有些寂静无声,莫名显得有几分讶异,诸不知屋子外头却是险些闹翻天了。

起先瞧见那沈毅堂怒火冲冲的往后院去了,去的还是丫鬟们的住所,一个个皆是惊疑不定,又见那沈毅堂面色不善,众人纷纷噤声不敢声张,只待那沈毅堂走后,便皆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后又见那书房里的莞碧行色匆匆的赶来主屋,拉着那归莎跑到犄角窝窃窃私语,不肖多时,便见那归莎随着主子爷的方向追着去了,又过了没多久,忽然郎中都被请了进去,一时间众人皆是惊魂不定,不知所云。

东厢房里头,只见那袭云正立在窗户跟前往外看着,看着外边一个个坐立难安四处转悠的在打探消息。

不多时,便见袭云跟前贴身伺候的丫鬟银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喘息着立在袭云跟前小声禀告道:“姑娘,奴婢方才出去打探了一番,只知道爷怒气匆匆的由书房往那下人院子去了,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众人瞧见爷的神色不对,都不敢进去打探,生怕撞在了爷的枪口上。”

顿了顿,缓了口气,便又道:“只听说没多久便见书房的莞碧急匆匆地往前院去了,不多时便瞧见归莎姐姐行色匆匆的朝着爷的方向赶了过去,过了会子又瞧见爷跟前的杨大出府将那济世堂的徐小大夫请来了,这会子里边毫无动静,也不知里边哪个受罚了还是怎么呢,现如今都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

袭云听了疑惑的抬眼看着银涟问道:“你说爷往下人院子去呢?今儿个是谁休值?”

银涟想了想道:“今儿个是前院的绣心休憩,她昨儿晚上便去世安苑找林嬷嬷去了,听说是在林嬷嬷屋子里住的,今儿一早回来收拾打扮了下便又出府了,这会子还未回呢!”

袭云听了若有所思,忽然问道:“你方才说爷是从书房出来后便怒气匆匆的前往下人院的?莞碧后又去寻归莎帮忙,那么书房里的另外一个丫鬟呢?”

听到袭云问的话,银涟又回道:“爷书房里伺候的是莞碧姐姐与春生,对了——”说到这里银涟忽然想到:“书房里伺候的春生告了病假,已经在屋子里躺了好几日呢!”

说完连连看向袭云,惊讶道:“姑娘是怀疑爷这会子进去找的是春生那小丫头么?爷是为了给春生请大夫看病么?”说到这里又摇摇头,自我否定道:“不对啊,爷分明是怒气匆匆地往那边去的,看那阵仗倒像是要发火啊,不像是那么和善的为了个丫头亲自探望并请大夫问诊啊!姑娘,你说该不会是爷将人打厉害了,这才请的大夫吧!”

袭云听了却是不发一语了,只拧紧了手里的帕子,眼里一惯的温和渐渐的退下了,忽又想到了一件事儿,方又问道:“书房里那个唤作春生的小丫头什么时候告的假?她生了什么病?”顿了顿又问道:“她几岁来着,我记得好像还是个小丫头吧!”

银涟一一回道:“春生是三日前告的假,具体得了什么病奴婢也并不清楚,只奴婢经过她屋子前瞧见过一两回,气色不是很好。”顿了顿又小声忸怩道:“应当是身上不好吧,前些日子关于初潮的事儿不是闹得人尽皆知了么,姑娘,奴婢还学给您听来着,你还记得不,就是这个小丫头,今年十三呢,生辰早些天将将过完!”

却见那袭云听了脸色忽然一变,上前一步眯着眼问道道:“你是说三日前告的假么?”

银涟见那袭云脸色突变,只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小声回道:“是的,姑娘,这一连着几日主子爷心情不见好,下边伺候的皆是战战兢兢地,私底下有人说起,直道那书房的小丫头病得正是时候呢?”

说完便又细细打量着袭云的脸色,见那袭云正无声的看着窗外,银涟便松了口气,又有些好奇,踮起脚尖顺着往外看去,却是一无所获。

却说那袭云双方扶着窗子,只两手握得紧紧的,长长的指甲都探入了红古木之中,却毫无所觉,只见那素来温和平静的眼中渐渐的阴了起来,里边寒光四溢。

第75章 无碍

屋子里,归莎见那徐清然起身,立即上前关切地问道:“徐大夫,怎么样,春生她无事吧!”

便见那徐清然看了归莎一样,道了声:“并无大碍。”

说着便抬步上前,来到沈毅堂跟前,亦是对着沈毅堂道:“回五爷,病人该是受了风寒,伴着低烧,身子又有些虚弱,是以昏睡了过去,但并无大碍,待我开副方子配副药与她喝下,静养几日便无事了!”

沈毅堂听他这样说,眉头倒是松了松,原来是昏睡过去了,他还以为···以为是被他吓得晕倒了,此番听到这里沈毅堂心头一松,只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皱了眉头,问道:“那她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徐清然闻言复又往那床榻上看了一眼,道:“这个说不准,病人的身子有些虚,许是得睡个一时半会儿。”

沈毅堂闻言点点头,顿了顿又忽然问道:“她现在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为何身子如此虚弱?没有其它的病症吧。”

徐清然闻言看向沈毅堂,道:“除了受了些风寒之外,还略有些气血不足,忧思过重。”说到这里,他略顿了片刻,试探性的问道:“病人脉搏跳动较常人要缓慢许多,不知平日里是否有类似嗜睡的习惯?”

沈毅堂的思绪尚且还停留在那句‘气血不足,忧思过重’上面,又听到徐清然后面那一句,只眉毛一挑,疑惑道:“嗜睡?此乃何种病症?”

说着便又疑惑的看向一侧的归莎。

归莎想了想,立即摇头道:“这个奴婢并未曾听说过,春生每日早起早睡,并未听说过有那样的症状。”

徐清然听了沉思片刻,便道:“既然如此,那便无事了,鄙人也只是随口一问。”

说着徐清然写了一张药方子递给归莎,道:“按照此药方子去抓药,一日三回,先服用三日再看。”便接过药童递与的药箱,微微屈身对着沈毅堂道:“如此,鄙人便告辞了。”

沈毅堂吩咐杨大送行,杨大立即进来冲着徐清然道了声:“徐大夫,这边请。”

徐清然领着小药童往外走去,只中途复又回头往那床榻方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待大夫走后没多久,便见沈毅堂对归莎道:“你且先退下吧。”

归莎一愣,只欲言又止的看了沈毅堂,又看了床榻上的春生一眼,一时无奈,只得走了。

待归莎走后,便见那沈毅堂上前,手背在背后,只立在床榻前一动不动的看着床上的人。

沈毅堂不知道心中是何感受,脑海中不时浮现着方才大夫道出的那句‘忧思过重’,他的眼中是晦暗不明。只忽然俯下了身子,凑近了春生,见那张小脸还透着些许稚气,面上羸弱,嘴角收紧,似乎确实是有些忧愁,沈毅堂伸手抚上春生的发干的唇瓣,只阴着脸喃喃道:“你果真不愿伺候爷么···”

春生是在傍晚时分醒的,只方睁开眼待意识回笼了便身子一惊,下意识的只往被子里缩了缩。

香桃守在床边,见她醒来了,立即欢呼道:“哎呀,归莎姐姐,蝶依姐姐快过来看,春生她醒了。”说着便趴在床上,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春生道:“春生,你总算是醒来了,可真是急死我了,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旁边有人笑喷道:“噗,小香桃,你这些平日里说教小花的话可别逮着了谁便到处乱用,别个还以为你这是在骂人呢。”

只见那蝶依笑着走近,看到春生醒了,便立即上前关切的冲着春生道:“你终于醒了。”说着便用手往春生额头上探了探,直道:“可比之前要好多了,你可不知道,方才可真是快要将我给吓死我了,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我心道可千万别是春生啊,哪知道真就是你这个倒霉的···”

蝶依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了嘴,只下意识的瞄了春生一眼,生生的转移了话题,问道:“睡了这么久,肚子饿了吧?我到厨房去帮你拿吃的,我特意央求厨房的婆婆开小灶给你炖了鸡汤,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端来。”

说着便见那蝶依匆匆的出去了,归莎见状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浅笑着上前,坐到了床沿边上,见春生想要起来,便上前搀扶着。

春生一时还未分清楚状况,只小心翼翼地往屋子里打量了一圈,见里边只有归莎与香桃,及方才出去的蝶依三人,一时心下一松,只双手抓紧了手里的被子,心中仍然有些戚戚然。

她分明记得方才那个凶神恶煞的沈毅堂闯进了她的屋子里,一脸怒火朝天的看着她,一把将她的被子都给掀开了。春生全身打颤,回想起他俯下身子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告诫的话语,她只觉得全身的血都要凉了。

他是不会放过她的,他已经盯上她了。

想到这里,春生就浑身发冷,她害怕沈毅堂,害怕他的靠近,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笼子里鲜活的食物,随时等着那沈毅堂过来一把将她撕碎了,享用。

她的心一直惴惴不安,她知道那沈毅堂向来是个难对付的人,若是自己忤逆了他,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她无奈的拖延着时日,已经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了,便早已暗自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她是一名供人使唤的奴婢,她卑微的任人差遣,便是挨打受骂也终是咬牙挺着,一路忍气吞声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到了年纪能够出府与家人团聚,尽管她的骨子里有些倔强与不甘,可是在命运跟前,谁敢反抗。

可任凭她如何小心翼翼,还是落得这卑微低贱,任人随意欺凌的下场,既然始终都逃脱不了这忍气吞声供人使唤的命运,大不了拼死反抗,她是宁死也不会屈服的!

可转眼便见那沈毅堂找上门来,在那一刻,春生忽然有种被困在牢笼中,拼命挣扎而始终不得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人生仿佛陷入了绝望之中,只忽然眼前一黑,便毫无知觉了。

此番,猛地瞧见外头天已经黑了,自个床榻边上围了这些人,春生虽深知眼下那个噩梦似乎已经过去了,到底还是有些彷徨,只抓了归莎的手道:“姐姐···”

归莎回手握住春生的手,怕了拍,安抚道:“放心吧,没事了,没事了,爷···”顿了顿,归莎继续道:“爷叫你安心养病···”

春生一愣,只垂下了眼帘,一脸惨白道:“真么没事了么···”声音略带几分沙哑。

归莎怔住,想要再安慰几句,唇动了动,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有些事情大家皆是心知肚明。若说之前仅仅只是猜测一番,那么这会子闹起的这番阵仗足以让人了然于心了。她瞧得分明,那位主子爷明显是透着几分心思的,可瞧着这边这位,年纪还这样小,明显被吓得不行,除了害怕以外,明晃晃的满是不乐意啊!

归莎摇了摇头,心中想着往后这院里怕是不得安宁了。

也不知道这回闹起了这样大的动静,外头是否有人察觉了,若是这样的话,归莎将复又看向春生,只心中叹息。

嘴上却是劝着道:“甭管它有事无事的,姐姐只晓得,你自个的身子才是现如今最重要的的事儿,若是身子骨都照看不了的话,哪里还有多余的闲心操心其它的。”说着又冲着后头道:“来,香桃,去瞧瞧你蝶依姐姐吃食拿来了没,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见回,该不会是躲在半道上偷吃吧···”

一时话语刚落,便听到外头有人笑着道:“归莎姐姐,你以为我是香桃那个小妮子啊,还干起偷吃了的勾当···”

香桃听了咬牙切齿的跳起来道:“归莎姐姐说的是你,你要说也是该说归莎姐姐,怎么平白无故将我给拖下水了,别以为我听不懂!”

一时跑过去,不情不愿的将蝶依给迎了进来。

不肖多时,莞碧也匆匆地赶来了,屋子里顿时热闹非凡。

却说在那斗春院的主屋里,沈毅堂一回去,便大手一摆道:“都下去吧!”

众人暗自打量着那沈毅堂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不喜不怒,倒也暗自松了口气,只连连退了出去。

蝶艳却是欲言又止,想要留下与主子说几句话,她满腹心思忍不住想往那沈毅堂身上窥探一二,又见那沈毅堂一眼扫过来,眼神犀利,只心中一紧,一时无法,只得乖乖地下去了。

沈毅堂歪在躺椅上,双手交叉放在引枕上,头枕着自己的手背,双眼直直的盯着屋顶不发一语。

过了一会儿,便见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想起了什么,只忽然起身,走到那床榻前往床头格子间摸索,不一会,便摸出来一只小方乌木盒子,沈毅堂伸开,见里头空空如也,一时捏紧了手中的东西。半晌,终是合上了,只随手又往里头一丢,不再看一眼。

第76章 当值

却说沈家预备三日后便动身前往那锦园县的老宅子里祭祖,老夫人的世安苑,二房二老爷的院子,三老爷的瑞雪堂,及五房的斗春院,各个院子里皆是忙得人仰马翻。

尤其是那斗春院的主屋里,丫鬟们正忙着将沈毅堂的衣裳,鞋袜及各类饰品准备好,甚至连被褥被套,毯子等各类物件也须得重新预备着,又备了沈毅堂平日里用惯了的茶具,洗漱用品等,准备充分。

而那书房里,往日那沈毅堂出门,随身携带的书籍话本之类的皆是由春生给打理着,只因她习字,沈毅堂念了书籍的名字,春生立即往那架子上取来了,然后随着笔墨四宝,棋盘等其他物件收拾在一处。

这日,沈毅堂随口道了句:“你替爷随意挑几件吧。”

待他说完,屋子里静悄悄地,沈毅堂皱眉,一抬头却发现莞碧有些尴尬的立在一旁,小声道:“奴···奴婢不识字···”

其实莞碧也是识得几个字的,以前归莎姐姐与她一同在书房当值时,略微教过几个,她会写自己的名字,认识几个简单的字,只是归莎姐姐自个认识的也并不多,加上零零散散学了几个,许久不用又全给忘记了。

后来春生过来试图教她一些,只人长大了,渐渐的耐不住性子去学,总想着待得了闲在学,如此一推再推,便这般草草了事了。

此番,听到那沈毅堂这般吩咐,莞碧先是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只得小声如实回道。

她心知,主子爷那话并不是对她说的,因此只将头垂得低低的,只心里头翻起了几经心思。

沈毅堂看到是莞碧,又下意识的往屋子里搜寻了一眼,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似的,待凝神片刻,只冲着莞碧摆了摆手,将视线落到了别处。

莞碧默默地退下,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沈毅堂在书房中又坐了会子,只忽然有些坐立难安,一时端了茶放到嘴边却又不想喝,一时调整了下姿势,只觉得浑身极为不舒坦,一时想唤人过来伺候,吩咐的话语到了嘴里,又生生的止住了,只莫名烦闷。

这时,外头杨大匆匆而来,对着沈毅堂禀告道:“爷,瞿三爷及江爷几人过了,现如今安置到了前厅···”

沈毅堂听了只点了点头,又重新换了套衣裳,随着往前厅走去。

这日那沈毅堂的朋友过来了,他在前头宴客,素来是几个狐朋狗友,总勉不了吃喝玩乐一番。沈毅堂难得休憩,又许久不曾外出寻欢作乐,此番难得来了兴致,便命人备了各色茶点菜肴,一块吃酒作乐,聊得异常尽兴。

沈毅堂兴致上头,时不时的命人斟酒劝酒,直到散场时,桌上的几人已经被灌趴下了,各个东倒西歪,不省人事。沈毅堂自个亦是喝得摇摇晃晃的,待后头见其他人都倒下了,干脆自个端着酒壶直往嘴里灌,杨大在一旁看得是心惊肉跳,立即唤了声:“爷,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