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指责的话语,却丝毫未见恼意,似乎夹杂着少许关切。

由于那沈毅堂是立在她的身后,一时由后握着她的手,只觉得是将她半搂在怀里似地。

春生心中极为不自在,这沈毅堂似乎越来越放肆了,以往还拘着礼,只是在嘴里随意逗弄着,现如今却是丝毫不顾忌,越来越喜欢动手动脚了,见了便往上凑,丝毫不顾及那些男女之间的避讳了。

春生一见了他便忍不住心里头打鼓,只用力的挣扎,却见那沈毅堂轻轻地叱责道:“别动···”说着便又凑了过来,只又在她的指腹上轻轻地舔舐了几下,见似乎止住了血,便放下心了,只将她松开了。

春生立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缩到边角去了,只觉得指尖微微发烫着。

见那沈毅还虎视眈眈到盯着她,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强迫自己看了他一眼,小声的道着:“奴···奴婢去给爷倒茶!”

说着只想要快些离开。

却见那沈毅堂将她拦住了,他好不容易在百忙之中抽出了些时间,只想要过来瞧一眼,却见她似乎对他仍是避之不及,心里不由一沉,只拧着眉道:“不用忙活了,爷前头还有些事情,待会子便走,你就乖乖地待在爷身边,与爷说会子话!”

春生只听得心里头直发憷,她可是与他无话可说,见他面上不知怎地又拉着下来,到底不敢忤逆,只低着头不说话。

一时,沈毅堂便坐在了她原先坐着的椅子前,见几子上散落了个绣好的香囊,便伸手拿了起来,只左右翻看,便指着挑眉问道:“这就是你替爷绣的香囊?”

春生见那沈毅堂眯着眼盯着她,那双桃花眼平静,深邃,犹如一口幽静的深井,让人一时捉摸不透,不辨喜怒。

那沈毅堂吩咐她绣个一模一样的香囊,她实在是绣不出手,现如今——

见那位爷还直勾勾地盯着她,春生沉默了片刻,只得硬着头皮道:“奴婢觉得这样的···比较···比较配爷···”话才刚说完,春生恨不得咬了自个的舌头。

她的话说完后,便发现那沈毅堂并未曾回话,屋子里没由来一阵寂静无声,春生忍不住抬眼瞅了一眼,便见那沈毅堂正勾着唇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眼里满是意味不明。

少顷,才终于笑着追问道:“哦,那你说道说道,这样的缘何要配爷些···”见春生只低着头不回话,耳尖似乎泛红了,沈毅堂瞧见了,只低低的笑出了声来,原本胸口里的不快消散了大半。

知道她面皮薄,定是再也挤不出什么讨他欢心的话来了,顿了顿,他便举着手里的香囊冲她道:“既然如此,还不过来替爷戴上!”

春生心中叹了口气,无法,只得走过去半跪着,将沈毅堂腰间佩戴的玉佩取下来,又轻手轻脚的将她绣好的香囊戴了上去。这日沈毅堂恰好穿了件浅乳色的衣裳,其中又有一抹淡绿隐没其中,衬托得格外英俊挺拔,恰好春生绣的这个香囊是浅色的底,葱绿色的竹叶,与他这一身穿戴倒是极为相衬,显得相得益彰。

沈毅堂看了又看,越看越满意,只嘴里不住的道着:“果然是配得紧。”

又垂着眼,瞧着春生趴在他的身旁伺候着,一副乖乖的模样,便觉得心下受用,心道,若是每日都如这般乖巧温顺待在他的身旁,不惹他动气,便好了。

想到这里,沈毅堂心下一动,见她将要起身,只忽然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道:“小春生,待老爷子寿宴办完了,爷便将你派到爷屋子里头伺候可好?”

春生听了只猛地抬起了头盯着他,满眼的不可置信。

沈毅堂见春生呆愣愣的瞧着自己,只觉得那双瞪圆眼睛清澈可爱的紧,一时低声笑着道:“回头爷将屋子里的堇夕调出来,将你提为二等,调到爷屋子里专门伺候爷。”

春生见那沈毅堂神色认真,不像是说笑的,心中是一片排山倒海,害怕得要命,面上却是丝毫不敢表露,只一个劲的摇头道:“奴婢粗笨,怕伺候不好爷,爷还是让奴婢待在书房里吧。”

在那正屋里可是得日日夜夜的伺候在跟前,且一整个屋子皆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没个省心的,更加没得活路了,而那堇夕的活儿,晚间还要得伺候守夜的,一想到这里,春生便觉得一阵心惊胆战,只觉得不寒而栗。

她不愿意,她是一万个不乐意过去的。

沈毅堂知道她是个喜欢清净的性子,又不欲与人争论,只他屋子里那几个丫鬟个个不是善茬,与她们相比,眼前这个小丫头还不得被欺负得死死的,沈毅堂只以为她是害怕,这般想着,他思索片刻,顿了顿便道:“爷不嫌弃你笨手笨脚便是了,爷屋子里还有个一等丫鬟的空缺,你跟着爷好好地伺候,届时爷在寻了由头将你提了一等,有爷护着你,你不用担忧的,待到你满了年纪,再做安排!嗯?”

再做安排这几个字意有所指,是什么意思,两人自是心知肚明。

且暂不论这个,便是调往那正屋里,旁人在难对付,也没得这位难对付啊,甭管别人说的话有多难听,她自是不会搭理的,且她并非那样好欺负的人,唯有这一位,她却是真真的招惹不起的。

往后要随着贴身伺候,晚间还得守夜来着,凭着现如今这沈毅堂不管不顾,见了便随意动手动脚的做派,她是真的一万个担忧,若是真的去了,那还不是进了狼窝了。

春生越想心底越是止不住的发寒,急急地求着:“爷,奴婢待在书房里伺候惯了,奴婢喜欢待在书房里头,爷就让奴婢继续待在这里吧,奴婢···奴婢往后定会好好···伺候爷的···”春生几乎是咬牙道着。

沈毅堂听了,只下意识的看了春生一眼,见她这般不乐意,一时心里头有些不舒坦,可见她如此可怜兮兮的模样,到底一时心软,心道,唔,慢慢来吧,这般想着,沉吟片刻,只对着她道着:“那此事过后再议吧,你可要记着你说的话,往后要乖乖地,万不可再惹爷动怒了,知道么?”

春生听他松了嘴,不由连连点头,便也随着心下一松,只差点没瘫痪在地了。

沈毅堂便扶着她起来,见她脸色不好,他眼里不由一暗,只沉默了片刻,忽然对着春生道:“你是知晓爷的脾性的,爷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越是得不到的东西,爷越是感兴趣,小丫头,你是聪明人,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定能清楚明白,从前有个什么心思爷可以既往不咎,但是——”说到这里,沈毅堂话音一转,只贴着春生的耳畔低声道着:“从今往后,你便是爷的人呢,无论有个什么心思,都给爷歇一歇,不要忘了,对付一个小丫头,爷有的是手段,只单看你喜欢哪一种罢了!”

沈毅堂半是威胁半是说笑的说完,便又伸手捏了捏春生的脸。

春生脸色愈加发白了。

恰好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外头莞碧的声音响起了,只惊讶的道着:“三少爷?”顿了顿随即声音染上了一抹笑意,只有些激动地道着:“三少爷回来了,莞碧给三少爷请安!”

片刻后便听到一道略微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道着:“莞碧姐姐不必客气!”

声音有些沙哑,低低的,哪里还是往日那个小小少年的声音,分明像是一个大男子呢。

屋子外莞碧还在招呼道:“三少爷是来找咱们爷的么,爷正好就在书房里了。”莞碧有些不放心里头的春生,见了有人过来,只觉得抓住了救命稻草般。

说完还不待那三少爷回话,便立即进来禀告。

一时,沈毅堂深深的看了春生一眼,随即冲着外头高声道着:“之聪快些进屋来!”

春生立即往后退了几步,与他拉远了些距离。

不多时,只见一身高挺拔的身影踏了进来。

第106章 打趣

来人瞧着不过十六七岁,却身高挺拔壮实,相貌堂堂,棱角分明,两弯眉如刀削,目如点漆,是一个英气勃发的俊俏少年,只皮肤较黑,眼角还有一道半寸长的疤痕,身着一席青色锦衣,袖口被束得紧紧地,透着一股子精神利落的气质,与元陵城里寻常大家族里面如敷粉的公子哥有极大的区别。

沈之聪一进来,便朝着沈毅堂高兴地道着:“小叔,侄儿过来探望你了。”几步便踏了过去。

这三少爷历来与沈毅堂关系亲近,无事总喜欢跑到斗春院的书房里借书看,在府里算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昨个才将回来便忍不住要过来,还是被郑氏给一把拦住了,直道着天色已晚,明日再去云云,只这日早起刚用了饭,恰好又赶上老夫人派了嬷嬷过来量尺寸,重新制了几身衣裳,这般一搁,便又拖到了这会子。

沈之聪早有些迫不及待了。

沈毅堂这位小叔叔虽比几个侄儿年长些岁数,却是自小没个定性的,又好玩乐,混得开,什么都会,且以往在京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霸王人物,又生得长辈们的溺爱,素来算得上是一众小辈们眼里最为厉害的角色,他们这几个兄弟自小便个个争先恐后的追在他身后当着小尾巴。

只彼时沈毅堂年少轻狂,性子最是不耐烦了,不乐意搭理后头这些个小萝卜头,总是将府里一众小辈给甩了自个独自偷偷溜出去玩了,唯与年岁相仿的大房长子沈之敬走得近些。后因着沈之聪随着父亲一同练武,因那沈毅堂年幼少时曾遭遇过劫持,身受重伤,惹的一家子急坏了,后便特意请了练武的师傅教其舞刀弄枪,一则是为了强身健体,二则么,便是为了防身用的,却未曾想到最后竟成了那沈毅堂日后胡作非为的资本了。

沈之聪时常过来讨教一二,一来二去,便与小叔日渐亲近了。

叔侄两个熟稔的说着话。

一时说笑间,只听到那沈毅堂笑着道:“你哪里是来探望我的,你眼里的那点小心思瞒得了旁人还能瞒过我不成?”

说着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怪道昨儿个老夫人还拿你打趣来着,说赶明儿得快些让四嫂给你讨个媳妇儿,我看这话说的不假。”沈毅堂说着,便抱着双臂笑模笑样地打趣道:“省得你日日惦念着小叔我书房里的这几本破书,倒平白将你祖母你母亲生生地都给急坏了,生怕你眼里只惦念着这些不着调的破本子,倒忘了娶妻生子该是哪一出了。”

沈之敬被沈毅堂打趣得脸一红,只瞪着眼道:“小叔,你瞎说什么呢,你再这般不正经,回头看我不告诉小婶婶!”顿了顿,只有些忸怩,视线在屋子里胡乱瞟着,结结巴巴地说:“我···侄儿还小了,小叔可不要拿我打趣了···”

其实,这沈之聪打一进来,便发现了立在沈毅堂身后的那个身影,她还轻轻地朝他福了福身子,只一时微低着头,未曾瞧清,他非但不觉得失落,心里隐约还有些窃喜,没有想到一来便撞见了,真好。原本还有些担忧还在不在府里,还在不在原来的书房里,这府里的奴才时常有些变动,若是不在府里,或者不在原来的书房里,怕是得费些心思了,只没想到竟然这般幸运。

沈之聪打进了书房起,不知怎地,便觉得极为不自在,人虽急急地往里闯,手脚却一时不知该往哪里放着才好,便是早在回元陵的路上,便有些魂不守舍了,此番与那沈毅堂说着话,也总是有些心不在焉地,视线总是忍不住往后瞄着,只因那沈毅堂在场,一时又不敢明目张胆。

听那沈毅堂张嘴便开始打趣他,若是在平日里,他倒尚且能够谈笑自若,便是早在一两年前,就不断有人开始在耳边说道这个话题了,最开始还会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久而久之,便觉得习以为常了。

只是此番,沈之聪心里有些发急,气急败坏的瞪了那沈毅堂一眼,一时,忍不住越过了他去,鼓起了勇气落到了身后那个身子上。

恰逢春生一时抬头,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二人均是一愣,随即触电了似地,均是不漏痕迹的收回了。

虽不过是那样极快极轻地匆匆一眼,却足以令他心跳停止,感到窒息了,沈之聪只觉得胸膛里不受控制似的,捣鼓得厉害,耳尖有些发热,面上也有些发烫,一时间脸红耳赤,手足无措,只幸好皮肤黑,一时并不明显。

春生原本只是下意识的一抬头,便与那沈之聪视线撞到了一块了,她忙低下了头。只脑海中依稀浮现出以往那个憨厚耿直的小少年,这一刻,与眼前这枚英气俊朗的少年的身姿重叠在一块,只觉得陌生又熟悉。

好在恰逢此时,只听到门外有小厮过来禀报,那沈毅堂倒也并未曾注意到那边的情形,一时杨大进来禀告道:“爷,前院还有客人,这会子快要摆宴了,大老爷派人过来请爷前去帮着应酬!”

沈毅堂听了摆摆手,道了声:“行了,这就过去!”说完便下意识的预备让那沈之聪如往常那般自个随意待着,只一时话语到了嘴边,瞧见春生正俏生生的立在那里,沈毅堂心中一顿,只觉得有些不适合了,沉吟片刻,便对着那沈之敬道着:“你小子年纪也不小了,往后沈家该落在你们这一辈身上了,是时候担起身上的担子了,来,小叔带着你出去历练历练···”

一时往沈之聪肩上拍了拍,便率先提步往外走去,只带走了几步,见那沈之聪还待在原处,不由挑了挑眉道:“怎么还不快些过来?”

沈之聪听了一愣,他原本便想要借机待在书房里的,并不准备这般快就离开,是以心里有些不乐意,可见那沈毅堂一副起兴的模样,不便推辞,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只走了几步,有些忍不住往后瞧了一眼,见那春生之垂着头未曾看过来,便止不住有些失落。

沈毅堂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只转过了身子,对着里头说了一声:“桌子上的玉佩爷赏给你了,好好地收着,爷晚些再过来!”

因未曾点名道姓,不知道指的到底是哪个,只觉得那随口道出的话猛地听起来有些怪异,不像是对丫头吩咐的似的,沈之聪心里头没由来感觉到有些疑惑,只前头那沈毅堂走得有些快,他匆匆地追了上前,到也并未多做他想了了。

一时无事。

这几日府里应酬多,前两日在前头院子里搭了一座戏台,用了饭后便请了客人到前头听戏,那沈毅堂喝了点酒,后又有几个他的朋友过来,便又随着一同吃酒听曲儿,一直闹到了用完了晚饭这才渐渐散去。

因吃了些酒,这日沈毅堂便直接回了正屋里歇着了。

因那沈毅堂临行前还了句“爷晚些再过来”,只以为他晚上还得回书房了,春生时时刻刻打量着前院的动静,见到了掌灯时分,一行人簇拥着进了主屋里,瞧着走路有些微微打着幌子,还在院子里便听到有人高声吩咐着“还不快些端些醒酒的热汤过来”,便心知定是吃了酒了,春生只觉得心中满是彷徨无措,待等了又等,便见厨房一行婆子手里端着热水进去了,一趟又一趟,心知定是沐浴更衣了,许是不会过来了,这般想来,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春生正预备回书房,只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唤道:“春生?”

春生一转身,只瞧见远处小径上有道熟悉的身影正往这边来了,只绕过了游廊,快到了角门处方慢慢地停下了,因着这前院书房乃是重地,一般人等是不让随意进入的,角门外有小厮看守着。

春生瞧见了来人,一愣,只有些惊喜的迎了上前,道着:“卉瑶姐姐,你怎么来了。”

卉瑶是那凝初阁太太院子里的,与春生,蝶依还有同在凝初阁院里的双菁几个是一同入府的,几个关系不错,一直有些来往,早几年,那正房苏氏不在府里,沈毅堂这位主子爷也是常年在外,院子里清闲得紧,几个私底下隔三差五经常聚上一聚。

只自这这沈毅堂此番回来以后,春生便开始忙碌起来,后又到庄子里待了一段时日,她便抽不出空闲了,而卉瑶那头,也恰好赶上那苏氏回府,院子里进行了大整顿,亦是忙得手脚并用,粗略一算,此番已经有小两月不曾见着了。

一时,两人忍不住亲热的凑在了一块,有说不完的话。

卉瑶只拉着春生的手,忍不住左瞧右看,只关切的道着:“妹妹,你比先前要瘦多了,哎,你的事儿姐姐早就听说了,只知晓你身边定是没个清净,便不愿过来烦扰,你···你不要想那么多,姐姐知道你的为人,定是有你的难处!”

春生的事情在整个五房早就传开了,只传来传去,传到最后便是各中声音都有,且大多是尖酸难听的,她与春生一同入府,自是知晓她的为人的,定不会轻易相信,本想与双菁二人过来探望宽解一二,只越是风口浪尖越是不便过来叨扰,想来定是烦不胜烦,此时让她清净清净便是最好的了,便想着等事儿缓一缓在过来,几姐妹聚着说说话兴许会适合点儿,只是未想到一时自个的主子回来,便忙碌的手脚不占地了。

两个絮絮叨叨的聊了许久,卉瑶这才想起了此番过来的正事儿,一时变得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了下,便凑近春生小声的道着:“我今儿个打扫完毕,临行前无意间在太太嘴里听到提及了你的名讳!”

春生听了,只一愣,有些诧异的看向卉瑶。

第107章 问话

卉瑶沉吟了片刻,接着道:“太太跟前的思柳姐姐,心柳姐姐看守得严实,一般咱们这些不得用的人轻易近身伺候不了,我也只是在出门之际无意间听见提到了你的名字,便留意了一二,只具体说道的什么内容我却也并不清楚。”

说到这里,卉瑶只有些担忧的看着春生道:“春生,你得多留些心眼,我瞧着太太不像是个简单的,凝初阁现如今早已经不是原先那个闲散的院子了,便是连锦绣姐姐这般能干的现如今在太太跟前也讨不了半点好,你···你如今···院子里传得这般厉害,太太定早早瞧在了眼里呢,指不定哪天便会派人请你过去问话呢。”

春生听了,只低着头未曾开口说话,良久才苦笑道:“事已至此,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任谁过来问话还是吩咐些什么,受着便是了,哪里有半点你能够选择反抗的余地。”

卉瑶难得见春生这样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一时担忧,要知道,尽管春生年纪不大,可在她们这几个中历来算是最为沉稳周全的。平日里瞧着话虽不多,可是道出来的每一句话总是说到了点子上,不愧是识文断字的,言语说笑间便不自觉透着一股随意的灵气。

打从见了第一眼起,她便觉得这女孩儿与她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只觉得她安安静静地,不争不抢,每日轻描淡写的做着手里的事情,虽瞧着安安分分,却是个极有几分见地的,有时不过云淡风轻地一两句话,便足以令人哑口无言。

这样的人,即便表现得再平庸,可是浑身上下散发出这种与生俱来从容,淡然的气质,便是无论身处何处,总会令人忍不住侧目的。

更何况,还生了那样一张脸。

春生话虽不多,不过性子温和善良,又通情达理,有时兴起也会露出狡黠可爱的一面,相处久了便会止不住的想要亲近,直觉得招人喜欢。

卉瑶一向是非常喜欢她的,屋子里双菁那个小丫头更是对她百般崇拜,此番,见她这样郁郁寡欢,直觉得瞧着心疼,卉瑶不知如何安慰起,只叹了一口气,拍了怕她的手道:“春生,我知道你历来心思剔透,行事素来周全,遇事定会自己的思量在里头。或许旁人入了主子的眼,若攀得了这样的高枝早早便欣喜欲狂了,哪个会有这样的忧愁,只咱们相识这么久了,姐姐知晓你的性子,历来喜好清静,定是半点也不愿牵扯到这些人心混乱的后宅是非里来的,此番,爷那里···甭管外头怎么传言,我却是半点不相信的,我知晓你定是不乐意的。只姐姐嘴笨,心思愚笨,向来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好话,几根懒肠子又出不了什么高招,瞧你这样,只恨我一时也帮不上什么忙。”

春生听她这样说,不由有些感动,只拉着她的手,一时笑着道:“姐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你一听到动静便巴巴地赶来的,姐姐这般关心我,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了。”

卉瑶见她总算是笑了,不由也跟着笑着:“是呢,我一听到动静便巴巴地赶来了,指不定是自个在庸人自扰,说不定啥事没有呢。”说到这里,卉瑶只安慰道:“你也不要多想,我相信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定能应付得来的,若是需要帮忙的,知会一声便是了,咱们这几个姐妹始终会陪着在一块儿。”只一时顿了顿,忽然定定地看着春生,道:“只你性子有时候倔得很,遇事可千万记得莫要犯犟,知道不?”

春生见卉瑶絮絮叨叨个没完,丝毫不觉得烦扰,只觉得心里头暖呼呼的,尽管这府里勾心斗角,人心难测,到底还是有些真情在里头的,一时,一整日的郁气都给渐渐地冲散了。

两人难得见面,捡了些最近身边发生的趣事儿,自个的近况什么的,皆是心领神会的将起先的话题给避了去,一时倒也聊了许久这才散去。

只未曾想到,卉瑶的担忧非但不是庸人自扰,反倒是无比的灵验,因为到了第二日一早,便见那凝初阁派人过来唤她问话,派的不是旁人,正是昨个聊了许久的卉瑶。

一时,两人对视了许久,均是沉默无语。

反倒是春生率先反应过来,只笑着对卉瑶道着:“姐姐,无须担忧,太太不过是找我过去问话而已,她是主子,我是奴才,她问什么,我便答什么,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且我怎么着也是斗春院里的人,历来待在书房里伺候,从未惹是生非,太太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卉瑶见春生这一日已然恢复了平日里淡然的模样,倒也略微放下心来,只心下一叹,便领着她往凝初阁去了。

趁着路上的功夫,长话短说的与她说道着那凝初阁的情形,春生边听边感到微微诧异,在她最开始的印象中,那位太太苏氏乃是一位刁蛮任性,争风吃醋,尖酸刻薄的主,院里传言她嫉恨成性,一时迫害了揽月筑的那位及其肚子里的孩子,于是被沈家遣送回了扬州娘家。

怎地此番却觉得与卉瑶嘴里描述的气势凌厉,淡然处之的个性简直是判若两人呢?

尽管院子里近来对凝初阁那位传言颇多,只觉得那苏氏似乎厉害了不少,只仍然觉得有些吃惊,到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见一见便知晓了。

春生不由提起了精神,待到了院外,便后退了两步,只规规矩矩地跟在卉瑶后头。

只往里走了一段,到了正房大院,便见那台阶上站着一个穿戴浅紫色衣裙的丫鬟,卉瑶便领着春生直接走了过去,对着那人笑着道:“黛眉姐姐,我将春生给带过来了。”

说着便冲着二人引荐,指着那丫鬟道:“这位是太太跟前伺候的黛眉姐姐。”又指着春生道:“这个便是春生了。”

春生便向那黛眉福了福身子,只笑着唤了声:“黛眉姐姐。”

黛眉乃是苏媚初跟前伺候的二等丫鬟,是从扬州娘家带来的,自是稳重伶俐的,见了春生不由暗自打量了她一番,脸上倒也堆起了笑,只并未多做寒暄,对着卉瑶吩咐道:“你在外头候着,太太在屋子里等着了,我先将人领进去了。”卉瑶恭敬称是,黛眉便又转头冲春生道:“妹妹,请随我来。”

待一时到了正屋,只瞧见屋子里竟是待满了人,正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神色淡然的年轻贵妇,只见她穿了一件滚着金边的石榴色锦褂,左肩绣有金色牡丹的图案,下着淡绿色褶裙,裙摆微散,头戴金钗玉身配玉器,裙子上系着羊脂玉,手腕上戴着琉璃翡翠镯,贵不可言。两边还各候着一名随身伺候的丫鬟,气派十足。

右下边还坐着一个十□□岁,身穿乳色褂子,外头套着件白里泛着浅绿的禙子的美人儿,只见下着浅绿色襦裙,头上仅戴了一支玉簪,腕子上套了个通透的玉镯,除此以外,身无长物,未见任何其他装饰。只见她生得一张瓜子小脸,面色瞧着有些羸弱,虽是素衣淡容,却依然遮不住满目芳华,本就生得芙蓉之姿,只觉得羸弱犹怜间,更添了一抹楚楚婉约之美。

这二人一人是五房正房太太苏氏苏媚初,另外一个便是那揽月筑的主人林姨娘林月茹了,一个华丽贵气,清冷十足,一个我见犹怜,淡漠处之,两个风格迥异,却是各有各的美丽。

左边还并排坐了两个,一个是温柔得体的袭云,一个是妖娆妩媚的轻舞,一时间,整个屋子都到齐了。

春生见了不由提了一口气,心道这五房后院的女人这会子可是全部都聚在一起了,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情形。只将视线在屋子里快速的略过,便低着头,不敢随意张望了,只小心翼翼地随着黛眉一步一步往里进。

她一进来,便感觉地到所有人的视线皆齐齐的向她看了过来了,屋子里一片静默。

黛眉领着春生上前,只忙对着正前方的苏氏恭敬道:“太太,奴婢将人给带过来了。”

说完,只见苏氏微微颔首,黛眉便退到了一旁。

苏氏视线直接扫了过来。

春生心里一时发紧,只规规矩矩地朝着那苏氏跪下磕头道:“奴婢给太太问安。”

苏媚初只眯起了眼,片刻后,淡淡地问道:“你就是陈春生?”声音有些清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春生一顿,只恭敬地道着:“正是奴婢。”

苏媚初吩咐道:“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一时,春生缓缓地抬起了头,苏媚初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见眼前的女孩儿年纪不大,却是生得美貌出众,虽穿戴打扮素净,却是难掩绝美姿容。只见一张雪白小脸面如凝脂,眉如翠羽,红唇齿白,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清澈水润,里面好似有一缕旺泉,盈盈如水,勾人心魄,又见小小年纪,端得沉稳从容,气质不俗。

现下便生得这般灵气出众,假以时日,待这脸长开了,身子长开了,还如何了得。

第108章 赏赐

屋子里其他人待春生进来起,便是视线未曾从她脸上移开过,只见那轻舞笑意横生的瞧着她,袭云则一脸若有所思,便是那林月茹也一时睁着眼直直的盯着她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