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依然瞧不真切,但总觉得里头有人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这般想着,又伸手往猫儿身上轻轻的抚摸了下,心中有些喜欢。

可是,到底乃是家主的宠物,并不好这般私下占有,便将猫儿轻轻拖了起来,预备交由一旁的丫鬟。

可是,却见那猫儿对着丫鬟张牙舞爪,丫鬟并不敢接。

春生诧异得紧,又犹豫的往那秦公子方向看了一眼。

见那秦公子并未曾多言,这才略微放心,一直将猫儿放在了腿上,放回了腿上,便见那只雪白的小猫儿又变得温顺了起来,春生心下一软,只时不时的抱在了怀里。

经过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两人用了些茶,又吃了些点心,这才又继续方才的谈论。

只见那秦公子思索了片刻,复又对着春生道着:“陈公子想来定知,这但凡宝石,其实当它乃是一块原石时,并无多大价值,唯有将其打磨成了耀眼的珠宝,这才最能够体现出它的金贵连城之处,是以,我要求很简单,无非便是——”

说到这里,似乎又往那屏风处瞧了一眼,便对着春生道着:“买下那块原石的同时,希望陈公子能够亲自为其设计一款能够配得上它的首饰!”

春生听了,有些惊讶,却又并不觉得惊讶,毕竟,当初,自己的用意便是如此。

且秦公子的话说得极为有道理,宝石,当它是一块原石的时候,其实跟普通石头没有什么两样,唯有打磨成了饰品,才称得上是宝石,才能够耀眼。

春生来时,便已隐隐猜测到了,只是,关键的问题是——

春生诧异的看着秦公子道着:“要我亲自设计?”

只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不成。

她虽是开首饰铺子的不假,却并不擅长此道,且铺子里有专门描绘首饰样子的绘画师傅,没得理由令她来设计这个。

秦公子见春生的反应倒也并不惊讶,只笑着道:“我并非是与陈公子说笑的,我是说的极为认真的,首先,公子乃是这块原石的发掘者,那么,便代表公子与此物有缘,这世间最难得便是难得遇到有缘人,所以,我觉得此物由公子来开拓设计是最为适合不过的,此乃其一,至于这其次么,公子乃是这首饰铺子的少东家,尽管公子有些自谦,但到底算是个行家,我也是十分相信公子的眼光的,我只有这么一个要求,当然,若是公子应许,关于这价格方面,咱们还可以另谈。”

秦公子说完,便微笑的看着她,似乎正在等她考虑。

春生闻言,却是皱眉纠结了下。

其实,但凡做生意,总会接触许多奇怪的客人,这样的,也并不算太过于荒唐的,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其实春生十分擅长绘画,小时候林氏手把手教过,后来在沈家,在书房伺候的时候,闲来无事之际,亦是时常练过的,只后来,待那沈毅堂回来后,便一直拘束着,没有动过笔了。

反倒是,这两年,练得更加多了起来。

描绘几幅首饰的花样子,也并非什么难事,且她本就是姑娘身,自个的,与林氏的,包括素素的好些首饰皆是由着她所绘打造成的。

只是,到底是私底下戏耍罢了,并未曾在明面上卖弄过。

可是,听那秦公子的意思,分明又非此不可了。

到底是笔大单子,一旁那李掌柜已经在拼命的跟春生使眼色了,春生沉吟了片刻,便对着秦公子道着:“好吧,如此,那在下便接了,若是届时不合公子心意,还望公子直言。”

春生说完,便见那秦公子笑了,眉眼间似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顿了顿,春生又想了一下,便又问着:“在下可否多嘴询问一句,公子是想要将此物送给何人?”

长辈?妻妾?或者其余什么尊贵之人?

毕竟唯有了解了它的用途,才能够对症下药。

哪知,听闻春生这般问着,却见那秦公子看着春生的眼睛,定定的道着:“乃是送给心爱之人。”

春生闻言,微愣片刻,随即笑着点了点头,道着:“好,难得公子如此有心,在下定当尽力而为。”

两人终于达成了共识。

腿上的猫儿仿佛极为通人性似的,这边春生方与那秦公子交谈完,那边,猫儿忽而一把从春生退下跳了下去,步履优雅的往屏风那边去了。

只见,走到屏风跟前时,忽然停了下来,只朝着里头懒洋洋的“瞄”了一声,又忽然回头看了春生一眼,便又忽然一溜烟的闪进了屏风里头,似乎,跳进了谁的身上,谁的怀中似的。

春生瞧了一眼,便与秦公子告辞,只道着描绘好图案式样届时在送来与秦公子再作商榷。

只是,在临行前,春生复又回过头来,往那屏风处瞧了一眼,忽而对着秦公子意味深长的小声道了一句:“秦公子,指的究竟是您,还是另有其人啊?”

眼前的“秦公子”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忽而笑着道:“公子好眼力。”

第187章

春生前脚刚走,后脚那位“秦公子”立马便返回了屋子。

只见从那屏风后头走出来了一位身着深紫色华服的威严男子,只见他面色冷峻巍峨,一脸深沉犹如千年古井,深不见底。

只微微眯着眼,一定未动的盯着那门口的位置,许久都未曾收回视线。

面上看着面无表情,情绪似与往日并无异处。

直到,忽然间,手上的那只雪白的波斯猫忽地呼痛挣扎出声,只弓起了身子,哀嚎了一声:“喵···”

这才发现,原来,竟被一股大的力道勒住了脖子。

那名身穿深紫色华服的男子,只伸着大掌用力的掐住了猫儿的脖子。

面上瞧着无一丝情绪,手中却是越收越紧。

直至那浑圆可爱的波斯猫浑身抽·搐痉·挛,俨然将要窒息。

直至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险些将要被窒息的那一瞬间,脖间的大掌缓缓地松开了手。

随即,却修长的手指却又是一下一下的抚摸着猫身上洁白的长毛发,似是安抚。

猫儿在他的大掌上瑟瑟发抖,不敢轻易动弹。

整个过程全程静谧无声,只听到那可爱的小东西不断由痛哭哀嚎变成胆怯呻·吟呜咽。

直至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而方才那名“秦公子”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瞧了这一幕,微微凝着神,大气不敢出一下。

直至忽然间听到有人出声,问着:“扬州那边的事办得如何呢?”

声线低低的,带着些岑冷。

一边问着,一边慢条斯理的踱步走到了门口,立在原地,双眼犹如一双膺眼,犀利的盯着屋子外头。

那里,早已无了半分人影。

那“秦公子”听到发问,顿时身子一顿。

立马恭敬的回道:“回爷的话,扬州那边的事儿早已经安排妥当,爷无须担忧!”

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抬眼瞧着身前之人一眼。

随即犹豫了片刻,便又斟酌着开口道着:“方才···方才那位陈公子似乎已经瞧出了小的身份···许是猜出了爷就在里头···”

身前之人闻言,许久,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再无言语。

那人见状,候了片刻,这才退下。

却说春生自从那“静园”回来后,便开始着手描绘起了关于以那红色宝石为装饰的首饰样子,既然自己亲自应了这样一件差事,终归得要认真对待的。

尽管,无缘无故的接下了这样一桩活计,直至回到了京郊外的家中,春生还觉得颇有些费解无奈,不过,想想竟又觉得有些好笑。

没有想到,兜兜转转间,这块儿宝石最终竟然还是落在了她的手里。

其实,没有想过会这般被人轻易买了去的,毕竟,当初亦不过是突发奇想的一个举动罢了。

送给心爱之人的?

春生彼时忽然听了,确实是有些触动的,或许,这才是这块石头最有价值的一刻,不是么?

一时,便又想到了那日,想到了那道屏风,想到了那日深处在屏风身后之人,只不知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能够为心爱之人做到如此的,应当是个长情之人吧。

那日那位“秦公子”,虽性子不拘一格,说话谈吐间亦是个难得有些见地之人,可是,深交起来,便渐渐地发觉有些不同。

频频的看向那屏风处。

好像里头有什么人,得需要得到他的请示似的,一探,这才发现,果然如此。

弄得这般神神秘秘的。

不过,生意场上,总归会遇到许多奇才,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应有尽有,撞得多了,一切皆不足为奇。

好在春生本身便就有些作画功底,自从两年前接了铺子后,亦是下意识的关注过些时下京城或者整个大俞走俏的首饰款式,是以,虽是半个门外汉,但是,在铺子里掌柜和铸造金器珠宝的老师傅的指点下,竟也觉得有些得心应手。

不过才两天的时日,便已经描绘了好几幅图案款式,先是拿到了铺子里给那李掌柜瞧了瞧,后又给打磨宝石玉器的老师傅瞧了瞧。

李掌柜顿时那叫眼下一亮啊,只见那双豆大的眼瞬间冒着光儿,不时瞧了瞧那画纸上的首饰款式,又瞧了瞧春生。

直激动的道着:“少东家,小的竟瞧不出您还有这门手艺啊,这套首饰若是配着那块红宝石打造下来,我的天皇老爷啊,那可真是···贵不可言啊,怕是连宫里头的娘娘见了都会忍不住稀罕吧···”

春生听了,只忍不住笑着道:“哪里有李叔您说的这般夸张,这还只是个样图,哪里瞧得分明啊···”

不过这一次,春生跟前的素安倒是难得与李叔站在了统一战线了,亦是在一旁附和着。

李掌柜欢喜又得意,只见那麻溜的一双眼珠子四处乱转着,忽而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

只一脸激动的对着春生道着:“少东家,少东家,小的无意间想到了一茬,您瞧,现如今这市面上的这些个首饰花样大抵皆是大同小异,难得瞧见些个什么新鲜好看的花样,咱们这京城又不比寻常的小地方儿,贵人那可是多得紧,兜里白花花的银钱那可都是没处花呢,而少东家您在此道上又有着如此惊人的天赋,小的想着,倘若往后少东家有朝一日能够为咱们铺子偶尔添一两个新鲜花样的话,那咱们铺子可谓是——”

李掌柜一边说道着,一边幻想着,脸上顿时开始激动得直冒光了,只激动得面红耳赤的看着春生道着:“少东家,您觉着——”

话还未曾说完,便瞧见外头进来了客人,一时,只有些意犹未尽的止住了喉咙里的话语,连连瞧了春生好几眼,便赶忙着去接待客人去了。

春生与素安对视了一眼,纷纷笑弯了眼。

不过,李掌柜虽就那么一说,春生也是那么一听。

待笑过后,心中却也是微微一顿。

春生一时低着头,在次细细瞧着画纸上描绘的款式。

她一共描绘了十几套款式,然后从中精心挑选有四套,皆是成套的赤金镶红宝石的首饰。

其中最为惹眼的要数那套红宝石镂空金累丝如意八宝钗。

饰赤金如意吉祥八宝图案,用金丝堆累工艺链接,呈镂空状,每一丝,每一缕的细簪上都粘米粒大小的红宝石颗粒,只觉得红光闪耀,珠光宝气,又栩栩如生。

尤其是最中间镶嵌了一颗硕大的红宝石,一时瞧了直令人忍不住夺目,令人晃眼赞叹,极大的凸显了红宝石尊贵奢华的特质,金贵又华丽。

以头饰为主,余下又是以耳饰,璎珞,手饰为辅,均是镶嵌了红宝石的成套首饰,整整齐齐的绘满了整张图纸。

便仍仅仅只是描绘在图纸上,都会令人移不了眼,想来,造成了实物,便是无论哪名女子见了,都会忍不住欢喜动心的。

李掌柜的话,春生听进了心里头,不过,暂时丢在了脑后。

眼下当务之急,得将这几套首饰样子给那“静园”送过去,速速确定好了,将这桩大单子速速促成了方能安心。

春生领着素安亲自过去的。

来过一回,算是熟门熟路了。

仍是那位“秦公子”招待的她们,这才知晓,原来此人是那为正经主子的手下侍卫,姓曹,唤作曹裕直,而他们的那位神秘的主子乃是姓“秦”没错。

这一回直接将春生领去了书房。

一进去,又是一道屏风挡住了,不过这一次,那屏风乃是一道古色古香的莎质半透式的,一进去,便隐隐可见乃一名身穿深紫色华丽常服的男子,端坐在了屏风里头的软榻上。

榻上设有一张小几,小几上设有一道茶具,空中热气缭绕,置身这片书房中,隐隐带着些优雅古韵味道。

里头那位该是正经的主人秦公子准没错了。

只是,他侧身坐着,只依稀能够瞧见那赫赫威严的身姿,挺得笔直的,一只手执起了只精致细小的紫砂杯,正置与唇边,挡住了隐隐轮廓,叫人瞧不真切。

不过,便是那样模糊的一眼,便可断定定是位不俗之人。

春生不好直盯着瞧,只忙朝着里头之人招呼着:“想来这位便是秦公子了吧,在下已经按照公子的要求,特将这几日亲自设计描绘的花样待了过来,烦请秦公子过目。”

春生话说完,却见里头一直未见任何动静。

直至那人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茶饮完了,将杯子搁置在了几子上,这才低低的“嗯”了一声,又低声的吩咐了一声:“拿过来。”

那声音压得极低,透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岑冷,不由让人生畏,不知为何,春生心中不自觉地一紧。

听了他的话,春生四处瞧了一眼,顿时一愣,原本方才还在的曹兄不知何时已经退了下去,整个书房里一时竟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那话,似乎正是对着她所说的。

犹豫了片刻,春生便拿着那一叠画纸朝着那屏风里头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第188章

屏风内的男子微微垂着头,春生第一眼看过去,只瞧见了被束得高高的发,长发被高高束起,一丝不苟的模样。

头顶上那枚金属制成的发冠,上面镶嵌了翡翠,镂空加簪,显得硬朗稳重,不失奢华之感,与身上穿戴的那一套深紫色的华服相得益彰。

一眼,便足矣令人闭住呼吸,心中微微凝注。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场,令人生畏。

第二眼,便是瞧见了那名男子腿上的那只波斯猫儿,此刻正无比温顺的,无比慵懒的趴在了他的腿上,正享受着主人一下一下的轻抚。

明明瞧着一派威严岑冷,可却又偏偏做出那般慵懒随意的举动,只觉得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性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让人觉得奇怪,却又偏生无比的契合。

春生不敢盯着多瞧,不过那么匆匆地瞟了一眼,立马收回了视线。

只忙低下了头,声音中不自觉的带着一丝拘谨,嘴里道着:“秦公子,请过目!”

只将手中的图纸双手递了过去。

片刻后,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

手指无比修长,上头指骨分明,关节偏粗大,指腹生有粗粝的茧。

伸过来时,与春生白嫩秀气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