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连城狠狠用手掐住翠绢的脸,眼珠都要变成血红色了;他当着众人的面儿问,其实只想要翠绢一句话:孩子是你的。

他当然知道孩子不是了,但是他丢不起这个人——如果此事确定,他以后要怎么有脸活下去?

就算是骗自己也好,反正只要翠绢说出那句话来,他就等于是有台阶下,回头他要如何找翠绢算帐,那却是他的事情了;但是翠绢却因为事情被揭穿,已经慌了神,再被他盯着看了那么半晌,吓得直接说出了。

事情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容连城的心都要炸了;在凤家众人的面前,在凤红锦面前,他还有脸吗?他还能算是个男人吗?被翠绢一个妇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弄得夫妻反目、家也支离破碎,他会被人如何取笑——不敢想,否则他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你,去,死。“容连城咬着牙说完,狠狠的去掐翠绢的脖子,他感觉没有方法能发泄自己满腔的怒火,也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眼下的一切;所以他想杀了她,杀掉这个毁了他一切的可恶妇人。

”住手,我是你的妻,有婚书、有婚书的!“翠绢大叫起来:”你杀了我就要偿命。“

容连城听到后,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婚书?“他终于找到了可以稍稍一泄心头之恨的方法,自怀中掏出一张文书狠狠的来掷到她的脸上,狞笑道:”你给我看清楚了,看看这是不是婚书,做我的妻你也配?“

纸上白底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卖身契。上面有翠绢的画押,还有她的手印。

翠绢捧着那张纸:”你、你骗我?!“

”我骗你又如何?“容连城盯着她,目光如同利剑一样恨不得把翠绢刺几个透明的窟窿出来:”幸亏平芳那个丫头,不然我还想不出那么好的计策来。“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改变了主意,不想弄死翠绢了:”你现在是我容家的丫头,最卑贱的丫头,以后容家所有的马桶都由你一个人来洗。“他要慢慢的折磨她,不然怎么能消他的心头之恨。

他其实是无法面对自己做错的事情,才会把注意力用在翠绢身上;也不敢看厅上众人的目光,无法面对自天上掉到地上的落差;只要想到原来是他错了,他就有股想死的冲动。

平芳,又是平芳。翠绢气得跳起来就要打平芳,却被容连城一把抓住头发扯回来,一脚就正正踢在翠绢的肚子上:”你给我本份点儿。“他现在恨透了翠绢肚子里的孩子,抬起脚想也不想狠狠的踢在翠绢的隆起的小腹上。

他自得知翠绢有孩子之后就算是再生气,也会再三小心、在意,怕让翠绢动了胎气;可是眼下只要一想到他原来的小心翼翼,他就想杀人。

翠绢被踢倒在地上杀猪一样叫起来,而小腹下的裙子很快就被血色染红了。

红锦无奈的提醒容连城:”你是自己处置,还是想让我把你们都送官府去?“她可不想摊上人命官司,而且她也不想收拾翠绢和容连城狗咬狗后的乱摊子。

容连城蹲下看着翠绢:”疼吗?你骗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天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因为这才刚刚开始,以后有你的好日子。“他叫了容家的下人把翠绢抬出去送医馆救治。

翠绢在离开红锦的宅子时,真正的后悔了:如果她拿着那些到手的财物远走高飞,好好的过日子多好;为什么要来招惹容连城、为什么要来招惹凤红锦,她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愚蠢。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算是再怎么折磨翠绢,也不能换回什么来;容连城呆呆的立在厅上:原来,一切都是他错了。没有了翠绢在,他不得不面对自己心中的后悔。

”你知道错了吗?“容连士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兴奋。

容连城没有动,他还是背对着厅上的众人;他感觉,现在才真得失去了一切:他的名声、他的脸面没有了,接着就会失去一切。

错了,他错了!到最后证实还是他错了;他成为了世人的笑柄。

容连城的后背佝偻起来,他已经没有力气能站得直。

容连士大笑:”你真是个男人,不怕老婆的真男人;就算是你老婆为救你不顾生死,你也一样能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错,让她滚蛋;这天下间没有哪个人能比你更男人了。“

果然不愧是兄弟,连士一语中的:容连城并不是非翠绢不可,那个孩子也不是那么重要,他一直坚持的就是他没有错,错的人其实是凤红锦。

容连城没有理会容连士,他的背更弯了。

他一直在努力,拼命的想证明的事情是凤红锦错了;他怒斥过红锦的话,指责过红锦的话,现在想想都成了笑话;不出两日满城的人都会知道,他容连城做了什么傻事。

容连城双手握得紧紧的,可是再怎么用力都还是抖个不停:他现在,还有什么?要怎么样才能堵住世人的嘴巴,要怎么办?!

悔、恨撕咬着他的每一寸的身体,他疼得真想大叫出来;可是脑中却反反复复响着:怎么办,怎么办?

237章全都是为了爱(230张粉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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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连城想到他的母亲,想到他的弟弟,想到他的伯娘一家人:不论是黄泉之下的人,还是活着的人们,在他的坚持成了笑话的时候要如何去面对。

还有容家上上下下的人,容家铺子里的掌柜与伙计,他们会怎么看待他?

他后悔,后悔当初在知道红锦不能生养之后,再听说翠绢怀了他的孩子时的兴奋:如果红锦不事先说出翠绢的孩子有问题,容连士引他去见翠绢他就应该好好的想一想之类的话,他也许会在兴奋之后,自己察觉到什么的。

可是就为了向凤红锦证册他是对的,就是为了证明红锦其实是离不开他的,女人是强不过男人的:就算某一方面强过了,也还是需要男人在一旁指点的;他硬是一条路走到了黑,现在要回头也迟了。

后悔,并没有什么用。虽然明知无用,可是依然悔恨交加,容连城真得很希望这只是他做得梦;他自己却清楚无比,这不是梦。

怎么办?想来想去,最终他的脑子里还是只有这么一句话。

终于,不堪重负的他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地上:”我,错了。“虽然话很轻,可是他真得说了出来;虽然他是对着门跪下的,但是人人都应该知道他是对红锦赔礼。

厅上没有人说话。

容连城一直跪在那里也没有再开口,他在等。

终于,红锦开口打破了安静,她看向凤德文道:”父亲可以回家了吧?“亲事到此当然不用谈了。

凤德文叹了一口气,还没有开口就看到容连城站起来转身,他盯着红锦:”现在,应该谈一谈你跟我回家的事情了;岳父大人自然会住进我们家。“

红锦不能理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有必要谈吗?而且,我早已经对你说得很清楚明白,容家我是绝不会再进的。“

容连城一步一步走近红锦,逼到红锦近前伏下了身子盯着她的眼睛:”你刚刚说,说完事情再议回家的事儿,不会是这么快就忘了吧?“

他已经什么也没有了,更不能失去红锦;现在红锦就是他的一切,是他的根本,是他的性命,是他能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红锦伸手推他:”你,坐好说话。“她不习惯有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而且容连城也距她太近了。

容连城却握住了她的手:”红锦,跟我回去吧;我,想你了。“他说出这句话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其实说出他的心意来,并不是那么难。

红锦皱眉,现在她不好起身,只要起来就会挤进容连城的怀抱;她用力收回手来:”容公子,请你自重。“

”跟我回家。“容连城看着红锦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他虽然看似平静,其实他的悔恨并没有消退,还在撕咬着他,让他的心里面烦扰的如同好多的猫在抓:不止是痛。

红锦不再理会他:”来人,请容公子回府吧。“她原本以为容连城知道了真相后,就再也不会来烦她了——人总是要脸皮的吧?可是没有想到事实和她想的有出入。

婆子们早就想过来动手了,只是没有红锦的话她们没有擅动;现在听到红锦的吩咐,婆子们便笑着过来:”容公子,今天也累坏了,让奴婢们送你上马车回府好好的歇一歇。“

凤德文一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抱着万一的希望,想攀上容家这棵大树呢,还是在打什么其它的主意;反正任由容连城作为他只是看着。

容连城没有理会婆子们,盯着红锦的眼道:”你当真不跟我回家?“

红锦看着他:”容公子,慢走不送。“如果她能料到容连城如此,说什么也会让王五把唐伟诚请过来再让他离开。

容连城的目光变了:”要怎么样,你才肯跟我回去?“他很诚心的在问。

红锦看着他,非常认真的答他:”我不会再回去,在我决定离开的时候,就永远也不会回去了;不然,我何必离开?现在,请容公子回府休息。“

容连城看着红锦:”当真?“

”当真。“红锦坚定的回绝。

容连城吸气,又问了一遍:”绝对?“

”绝对。“红锦不可能会改变主意。

容连城慢慢的直起了上身来,目光开始变得疯狂,沉痛,他扬起手来就想打下去!可是打到半途却又硬生生的停下了,可是目光里疯狂更重了。

红锦都把胳膊匆匆的抬起,准备拦一下子,知道自己不可能躲得开便闭上了眼睛;可是等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她慢慢的睁开眼睛却正对上容连城的一双眼睛。

容连城看着红锦咧了咧嘴,好像是要笑的样子:”我真得想打人,可是、可是我却打不下去,你知道

###道吗?你不知道,你也不想知道是不是?但###你,是因为我心疼,我舍不得!“

他说到后面声音渐渐的夫了起来,目中的疯狂闪动着:”凤红锦,你认为我对不起你是不是?你认为我混蛋是不是?你认为我该死是不是?“他挥起了手臂来,却并不是要打红锦:”谁都可以这样想,但是你不成。“

他指着红锦的鼻子:”你知道你离开容家之后,我为什么会和连璧争那一船的货物吗?不是因为翠绢,她只不过是给了我一个借口.因为我要把容家重振起来,就是要给你看!给你看,我不是一个废物,我可以为你顶起一片天空,可以顶起一个家来!就是要让你正眼看看,没有你我也能行,我也可以。“

”我想用完整起来的容家重新接你回去,知道吗,你知道吗?“

容连城现在吼了起来:”我爱你,我爱你,你知道吗?你不喜欢的,我努力去改,可是我是个男人啊,我不能永远都这样事事听你的,所以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着改变你,让你明白我、接受我、看到我的好;可是你却不肯改变!“

容连成的泪水流了下来:”我错了,我从头到尾都错了,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错吗?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你的男人,深爱着你的,一生一世也不会改变的男人!能保护你,能让你舒服生活的男人!是,最终你还是对的,我是错,我是错的…“他喃喃的不停的重复着”我是错“三个字。

红锦呆呆的看着眼前挥舞着胳膊,沉痛无比疯狂的容连城:她不认识他。

”可是,我都是因为爱你才会那么做,我努力的想证实男人是天,我努力的想让你明白,你离不开我——因为我离不开你,不能没有你;“容连城忽然又大喊大叫起来:”可是到头来,我所做得一切算什么?都只是笑话,笑话!“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肯努力你就会改变,就会让你永远和我在一起,就会让你习惯我的一切;“容连城痛苦不堪的抱起头来:”可是,你却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从来就不肯好好的听我说,从来就不肯为我想一想。“

容连城就这样痛苦的诉说着,诉说着他对红锦的爱,诉说着他的绝要;他的话不管是对是错,至少有一样屋里的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说得都是真心话,并不是在骗人。

也就是说,他是真得爱红锦,也只爱了她这么一个人,翠绢等人都是可有可无,是他生活中的调剂。

”凤红锦,就算你离开了容家,可是我也没有想过再娶妻;有人向你提亲,难道就没有人给我提亲吗?可是我不想,我是真得不想,因为我的妻这一辈子只会有一个,就是你,凤红锦。“容连城看向红锦,眼中的血色褪去,只余下深切的悲痛:”凤红锦,就算你恨我,就算你再也不肯回容家去,可是我、我却还是爱你。

他的身子摇了摇,有些站立不稳:“不是我没有出息,是我不能控制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我也不想控制自己;我就是爱你,如同着了魔一样的爱你;就算是现在,你已经不会再正眼看我,可是我却还是放不下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掉你。”

红锦张了张嘴巴,她感觉喉咙里干干的,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因为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有些事情过去了,可是伤疤却永远都在不可能消失的,所以她不可能回头。

可是看着眼前真真正正伤心欲绝的容连城,让她说不出绝情的话来;虽然他的话,她并不赞同:就算他的所为都是因为他的爱,但这样的爱红锦无法认同,也接受不了。

容连城看着红锦,一眨不眨的看着红锦,脚下却在向后退去,一

步又一步、摇摇晃晃的,随时都有可能会倒下,但他还是坚持向后退去:“现在,我错了,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你再也不可能回来,也不相信我对你的爱。至少,我还能为你做最后一件事,你不想看到我,想让我走,我就走,我就走…”

最后的一句他用力的喊了出来,喊出了他心中所有伤痛、所有的悔恨:“可是,凤红锦你记着,我是真得爱你,真得爱你!”他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用他灵魂深处的力量对红锦道:“你一定后悔遇上了我,可是我,不后悔遇上你;如果能重新来一次,哪怕还是只能得到你的恨,我还是会去凤城,去见你、迎娶你。”

话说完,他摇摇晃晃的身子终于再也撑不住,软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他被自己的悔恨打倒了,因为痛失了他生命中最为宝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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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001章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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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锦自梦中惊醒,遍体冷汗面色苍白.眼前仿佛还有容连城那双血色的眼睛,耳边还在响着他疯狂的叫声:“我爱你,就算你恨我,我也会爱你;就算是重来一次,依然只会得到你的恨,我也要去凤城迎娶你!”

她的心绪难以平静,一连大大的喘了几口气她才清醒过来,想起容连城已经走了,而她是在自己的家中,不是在容府:她和容连城.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挑起床帐她披衣而起,到桌边拿起茶壶连喝了几杯凉茶,心底才平复一些;就势坐在桌边愣愣的看着窗外的月光,没有一丝睡意;白天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惊人,到现在她还处在震惊中。

容连城如果悔悟,知道自己错了就此回去好好做人,她不奇怪;容连城哪怕是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恨她,咬牙切齿想要杀了她,发誓这一辈子也不会让她好过,她也不会惊奇;但是容连城却在一败涂地,面对自己酿下的苦果时,对着她那么痛切的说:我爱你。

夜凉如水,红锦感觉自己被冰冷所包围:容连城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事,倒底是谁错了?至少,没有赢家。

容连城和翠绢没有赢,可是红锦也没有赢,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沉重的感觉,压得红锦呼吸都有些困难,她抚着额头:容连城那张痛苦到极点的脸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她,难道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而自己不知道吗?

红锦合上双眼,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做错了;如果说错,她和容连城在一开始就错了,他们就不应该成亲。

容连城要以他的方式爱一个人,想要他爱的那个人按着他想要的样子伴在他的身边;红锦苦涩的笑了笑:不要说她做不到,如果她做到了两个人就真得能幸福吗?她真按照容连城所希望的那样改变后,她便不再是她。

只看到她比他强的容连城,执着于两个人的差距,执着于要证实他才是容家顶梁柱、大丈夫,他的爱相信世上没有人能承受的起,也不会有人愿意承爱。

红锦轻轻的叹息一声,虽然她仔细的想过很多遍,虽然她如此的劝导过自己很多次,可是容连城那一双血色的眸子却总是挥之不去,甚至于在梦中出现,把她吓得全身是汗。

再看一眼窗外的月色,她的眼神有些迷离:只希望,以后容连城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让两个人成为平行线吧,老天保佑。

但,她依然没有睡意。

兰初她们不在身边,红锦就算是心头有烦恼也不想叫外面的两个丫头说话;夜,还有很长呢,总不能这样坐到天亮吧?

红锦把衣服穿好,又拿了一件大氅:她早已经学会对自己好一些,尤其当女人只有自己的时候,更要珍爱自己;没有人会叮嘱她加衣自己就不要忘掉,健康的身体是她在世上最宝贵的资产。

睡不着就出去走吧,走得疲倦了也许就不会再想哪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不去想那已经不会在她生命中出现的人;反正明天不做事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吧?只要能睡着,她不在意天亮后睡到日上三竿。

没有惊动外屋的两个丫头,她轻轻的推开门,寂静而且又带着凉意的夜晚味道扑面而来,门外月华如水,并不需要点起灯盏来照明。

她随手关上门后,漫无目的的沿着小径走着,脑中刻意不去想什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想让脑子里能够空白下来,但是好像并不容易;所有的往事,就好像约齐了一般,就在今天晚上纷纷来敲她记忆的门:凤府的、容家的,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纷沓而来,人也如走马灯样,不停在她脑中闪现。

凉凉的空气让她更加的清醒,也让那些记忆更加的清晰;红锦接头看向天空的月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其实只是想要份平静安乐的生活,为什么那么多的事情与人都不肯放过她?

因为她不属于这里吗?这个念头闪现出来,漫天的孤独袭来,把她淹没,让她窒息。

就在此时仿佛自月亮中传来了笛声,悠悠扬扬的,让红锦脑中的记忆慢慢的沉下去,慢慢的她想起了浩宇,想起了四娘、五娘、蓝罗等等;就算是容家,那里也有容夫人,有连璧,有容大夫人婆媳;过去虽然苦是多了些,但并不是没有一点欢乐,没有一丝温情的。

那笛声由平和转而温暖,如同春天来临、好像百花已经胜开;红锦心中生出希望来,人只要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心情真正的平和下来,红锦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她看向一丛丛树木遮掩的那边:这个时候,是谁在吹

###不会认为那是月亮里传出来的,她听得很清楚,###在树木的那边传过来。

笛声已经变得欢快起来,红锦似乎感觉到月光都温柔起来;树木的遮掩她并不能看到那边的情景,提起裙子快步走了过去:这里是她的家,而且听笛观人心,那吹笛的人绝不可能是个坏人。

转过树丛,红锦眼前豁然开朗:前面不远处是一处凉亭,亭边就是并不深的鱼池,九曲十八弯——当初红锦就是极爱这份人工的精巧。

对,红锦只是一个俗人,并不认为人工的精巧美丽有什么不好,同样自然的美她也欣赏:比如日出;但是自然的一大块石头,在她的眼中却不如人工雕琢出来的美。她只是一个俗人对于美的眼界并不高,不过她并不在意。

美,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赏心悦目,让自己心情愉快;所以,她看着美就可以了。

现在红锦并没有看向鱼池,她的目光在亭上,因为那里立着一个人;长衫、黑发,身躯挺拔,正在吹着一支横笛。

“唐兄?”红锦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亭上的唐伟诚住了笛声,轻轻的转身看向亭下的红锦;转过身来的他背对着天空的月亮,眼睛也就被自己的阴影遮得让人看不清楚了:“大姑娘。可是我的笛声吵到了大姑娘?实在是抱歉。”

温和的声音,和平常好像有点不一样;红锦却也品不出那里不一样来:“没有,只是出来走走,听到笛声几乎疑似月亮中的仙乐,才一路寻来;打扰了唐兄的雅兴,应该是我抱歉才对。”

唐伟诚笑了,他轻轻一纵自亭上跳下来:“都这样客气,倒让我生出不自在来。”

红锦闻言也轻笑:“也是。唐兄怎么今夜有如此雅兴?我认识唐兄很久,从来不知道唐兄会吹笛子。”

唐伟诚转过头来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红锦:“大姑娘对我的事情知道的原就不多;”顿了顿后微笑:“也怪不得大姑娘,谁让我是大姑娘的大债主,在大姑娘的眼中我自然是铜臭满身,和弄笛这种风雅的事情绝对联想不到一起去。”

因他的话红锦想起了和唐伟诚认识的时候,就是他带着张三几个人救了自己一命,想到当时和他讨价还价的情景忍不住笑了起来:“唐兄总是风趣的,自我认识唐兄的时候就深知这一点。”“认识我的时候?”唐伟诚转头看向红锦,一双眼珠黑幽幽的:“大姑娘记得我们认识的事情?”

“当然啊,如果不是唐兄在山上救了我一命;”红锦抬头:“我现在哪里有机会和唐兄闲话。”

唐伟诚的目光逗留在红锦的脸上:“不过,我和大姑娘认识,却不是在山上;早在多年前,我们就已经是好朋友了。”那些过去的事情,却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但是他并介怀,那时的红锦让他得到了温暖,而此时的红锦却牵动着他的整颗心;在战场之上,以为红锦死掉的那一刻,他所想念的不是那个小小的脸庞,就是眼前这张看似平和却隐着坚韧的脸。

他才会在那次伤重醒来后,和花、胡说了一阵子话,才想起他的手帕来:那个时候,他才惊觉自己的心早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由他记忆中的小红锦身上移到了眼前人的身上。

当然,她们原本就是一个人;可是他就是有一种心移动了的感觉。

他想,也许就在红锦和他在山上讨价还价之时,他的心才当真陷了下去,之后他看到的红锦,拖着他的心一点一点沉到了最深处,再也不想、不愿拔出来,甘心为她守护一生的吧?

小红锦让他念念不忘,执着于当年的一句承诺,心已经动了;不过现在的红锦却使他陷得更深。

红锦偏头看向唐伟诚:“嗯,我知道;不过很多从前的事情我都不记了,于我来说认识唐兄就是在山上那一次。”

唐伟诚没有再说下去,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他的本意也不是想让红锦想起什么,只是想一点点的提醒她看到自己;他笑了,笑得很有铜臭气:“大姑娘想起了山上的事情的,那是不是也应该和我结算一下那欠下来的帐款呢?”

红锦心中余下的一点烦燥与不安,也被唐伟诚的笑意驱得一干二

净;她忽然调皮起来:“我只记得山上认识了唐兄,可不曾想起其它来呢。”说完,她还挑了挑眉看向唐伟诚,意思是我就赖帐不还,怎么样?

002章心头恨(上月粉红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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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伟诚看着红锦并没有立时答话,放开了心怀不必再###红锦带去困扰、名声受损的他,也看到了在原本他眼中红锦不同的一面。

“不曾想起来啊?”唐伟诚转开了目光,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去捏红锦的鼻子:“那不要紧,大姑娘你慢慢想,我是世上最有耐心的债主,会住在你家等你想起来的。”

红锦笑起来,债不过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玩笑话罢了。

再看向身边的唐伟诚,她忽然发现他的衣衫上有些尘土附着.好像是骑马奔波过的样子;她微微一想:“王五兄回来了?”她当时的确是拜托了王五去查四娘等人的下落,却并没有想到唐伟诚会一起去。

唐伟诚把玩手中的笛子:“他还没有四来。”说完看看红锦:“但是,我回来了;虽然大姑娘没有问,袒是我还是答一句的好,不然我心里不好受啊。”

红锦眼波流转:“谢谢唐兄。”她刚刚不太好意思直接问唐伟诚也去了,所以才会拐了个弯儿;却没有想到唐伟诚今天晚上说话,居然和平常的时候有一些不司。

唐伟诚摇头:“不需要谢的。”这是真心话,因为红锦的事情是他心甘情愿做的,而且为红锦做点事情他会很高兴,根本就不是为了得红锦的谢意:“浩宇他们都没有什么事儿了,我让王五一路护送他们回来,而我因为不便在外久留——我现在不记得很多事情了,所以才会连夜赶回来。”

他其实是牵挂着红锦,所以才会马不停蹄赶回来的;不然偷偷藏在马车里,唐家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就算是不藏在马车里,他也有很多法子的,并不需要飞马奔驰如此辛苦。

红锦问了浩宇等人的事情后放下心来:“多亏了唐兄。”

唐伟诚看她一眼没有再说话,举起笛子又吹了起来,这一次他吹得曲子很平缓。

红锦听了一阵子后生出睡意来了,不过她又想到刚刚想要问的话:“唐兄刚刚回来不久,还没有用饭吧?”

“在路上吃过了。”唐镶诚简单答完后依然去吹笛。

红锦看着他忽然感觉到一丝丝的异样,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来;反正两个人在亭子里,一个吹笛一个听都不说话有些别扭,便没话找话的说道:“唐兄一回来就有了雅兴要吹笛子吗?怎么想起来的?”

她是无心之问。

唐伟诚的曲子却在红锦的话说完后吹错了几个音,他收起横笛来:“看月色不错,才忽然兴起。”答这话的时候他没有看红锦“却看着手中的笛子。

红锦轻轻点头也没有再追问:”唐兄,累你奔波一天一夜,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四娘等人被唐伟诚和王五救出来,想来凤德文等人还不知道。

只是用四娘等人来威胁自己,这是谁给凤德文出得主意呢?翠绢在被揭破了谎言后,没有用四娘等人威胁她很正常,因为威胁她对翠绢也没有什么好处了;让红锦在意的是,四娘等人是被谁控制起来的。

她刚刚并没有多问唐伟诚,因为他为了救四娘等人已经很累;等到明天再问也不迟,反正四娘等人已经安全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是当真没有什么心事了,原本王五肯出手红锦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倒底四娘等人不管是在谁手上,凤德文是知道的就绝不会有性命之忧;而王五找到四娘等人,要救出他们来绝不是难事儿。

”大姑娘也早些安歇。“唐伟诚微微欠了欠身子,声音平和并没有让红锦感觉到什么异样;因为他原本吹笛就是为了能平复红锦的心绪,让她能好好的睡一觉:”容大公子的事情,大姑娘还是不要多想了。“

”大姑娘并没有做错什么,容大公子的爱就如一个小孩子对心爱小鸟的爱,不能否认小孩子爱小鸟.但是他却是要把小鸟关在笼子里,并且还要小鸟按照他所希望的学会这个、学会那个,这种爱太过自私,也太过霸道。“

唐伟诚缓缓开口:”小孩子就算因为小鸟不听话而饿小鸟、打小鸟、骂小鸟,却不会容许旁人把他的鸟拿走;占有,小孩子对鸟的爱里,包含着太多的占有。这个世上的人有很多种,每个人的感情自然也就不相同.而容大公子的感情,只能说是最不好的一种了。“

”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你没有对不起容公子,你努力过就已经足矣;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头上的天、脚下的地就好,我们只是凡人背负不起太多。“

唐伟诚要解开红锦的心结,他认为说这些已经足够:红锦是个聪慧的人,她能想得通,就算没有他的劝解也能想得通,只###晚而已。

他回到府中,第一件事情当然是询问他走后府中发生了什么;之后

他不太放心到红锦房顶去看看,看到屋里没有灯烛他放下心来,认为红锦睡得很好;可是不久他便发现红锦屋里亮起灯来。

心结而已。

看到红锦独自一人在月光里游走,神色木然、目光呆滞,他的心便痛了。可是冒然上前去劝解当然不好,他便回去取了笛子来,以笛声来引导红锦的情绪,并且也引红锦来寻他。

红锦听完看看唐伟诚,蹲行一福:”唐兄的话,我记下了。“有人关心总是好的。

唐伟诚没有再多说什么,闪身上了捻子再吹响了笛子,以笛声送红锦回房;月光下,亭子上,那挺拔的身影让红锦回望时心里便温温的。

回到房里的红锦,躺下不久便睡着了;她睡得极沉,并没有再做梦。

唐伟诚却在红锦对面的房顶上足足坐了一个时辰才离开:因为等了这么久也不见红锦房里再亮起灯光来,知道红锦是真得睡熟了。

他并不是无事一身轻的,唐家的人居然到了凤城住进唐家的老宅,是他没有料想到的;虽然在唐伟鹏面前他没有多说、多做,让唐伟鹏摸不清楚他是不是真得忘掉了前尘,但是事情显然有些脱离掌控,他需要重新做一些布置安排才成。

红锦,他并不想让她进入唐家人的视线,但是事情的发展不是他能掌握的,他并不是神;而且现在他不保护红锦的话,谁来保护她?京中那些王爷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要成他们所谓的大事,银子那是必不可少的,而红锦在他们的眼中那就是座金光闪闪的钱山。

有瑞亲王花明轩的震慑,有他的仔细守护,至少眼下可以保红锦平安无事的;可是,只要那些王爷的野心不灭,红锦便不会真正的得到安全——这,却要看花明轩的了。

唐家的人知道了红锦,唐伟诚皱了皱眉头:事情要加紧些了,不能给他们任何机会。

天色刚蒙蒙亮,唐伟鹏便伏案疾书,给京中的母亲写信:唐伟诚不记得前尘的事情八成是真的,不然他不可能会笨到让我们知道他心爱的女人吴谁;这一点要好好的利用,说不定能让唐伟诚变成一个废人,什么也不做的废物——世上至情至性的人,都有着致命的弱点,唐伟诚当然也不例外。

当然,在朝中的大事没有结果前,唐伟诚是不能死的;唐家能不能度此一劫,全在唐伟诚的身上,所以待他松一些吧;他的日子,有香月和黄家的女儿,不会很无聊的。

对付唐伟诚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凤红锦没有好日子过:不要再用以前的法子,就用此法绝对可以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