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瓷宝珞师父该不会真的要他跪上一整晚?还是根本把他给忘了??再这样跪下去他可以自己就给他翘掉不用东方狱华动手。

可是,就算这样也要倔强的给他跪在这里吗?

宝珞远远的瞧着,搞不太懂。

明明自己都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随便捏一捏就死了,却怎么那么倔强,他在坚持些什么呢?这么柔弱得一塌糊涂,是哪里来的力气呢?

她没心思练功。

时不时的看着这边,总觉得宁宁下一刻就要倒了。可他晃晃悠悠却又跪稳了。然后又是一阵晃悠,看得直叫人闹心。

可是她不知道这种时候能做什么,也只能木然站那远远看着。直到宝瓷跑来瞧见他,“还跪着呐?”

笑笑不知几时跟在她身后一起来了,看看宁宁,既然他和宁宁是一起来的,那也应该一起跪才对。于是他说了一句:“那我和宁宁一起跪。”就要跪下。

宝瓷惊了一下竟不知他几时跟来了,见他要跪就一把拦了,跪一个还不够啊?

她走到石屋前喊道:“师父,天都要黑了!你米缸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该不会我们不在的三个月你就光吃萨玛婆的野菜吧?”

怪不得整天面有菜色就算他不吃饭总得让他们吃饭啊。

宝瓷说完东方狱华大概也意识到天快黑了是该吃饭的时候了,他通常是想不到按时就餐的,自己习惯了,只是苦了两个从小跟着他的徒弟。

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眼睛阴沉沉的扫过四个娃儿,这回倒是齐了。

视线最后落在宁宁身上,宁宁顿时跪直了身体打起精神绝不认输。

“叫他上山去打,你们谁也不许跟去。”

宝瓷宝珞的脸色微变,“师父”

“不是想说连打个猎都是在刁难吧?”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喜怒目光却是凌厉,这既然是讲好的就容不得反悔,要么去,要么认输。

可是这不是宁宁身娇肉贵手无缚鸡之力的问题啊这里是满地又不是别处,林子里地势复杂很难打到猎物不说还净是毒虫,就是当地人也不会天黑以后满山乱跑啊!这不是要他去自生自灭么!

所以说宁宁是傻帽!在这里随便什么小事他也都不可能完成,做什么约定啊!

“那我去!”

反正东方狱华也没规定要抓什么回来,他就是逮只蛤蟆也能炒盘菜!

宁宁趁着天未全黑立刻就要起身,人还没站起来就嗷一声又倒回去,两条腿顿时麻痒难忍不听使唤。

东方狱华只哼一声返回屋内不再理会,留下宁宁跟只蹬腿的兔子似的抽抽着,宝珞默默的蹲下来,往他腿上戳了戳。

“别碰嗷嗷~~”

可是这么说会更想戳哎……

宝珞又戳了两下,宝瓷还在一旁一本正经的点头道:“这样血活的比较快。”

总算等宁宁爬起来,找了根树枝给他当拐杖,三人便目送他一瘸一拐颤颤巍巍的走了。

屋里传来东方狱华的警告声,“你们不许去帮他。”

宝瓷没好气的应道:“不去不去,我们就在这里我去萨玛婆那里借锅总可以吧!”

她给宝珞打了个眼色,便往萨玛婆的茅屋去了。

一入夜,满地的林子就像鬼故事里出现的场景。不是伸手不见五指,而是暗琉璃蓝般的颜色,在月光下树林影影绰绰像泛着白色。怪鸟和虫鸣将对无处不在的虫的联想无限放大。

男子汉要有担当啊,他来了满地,无论面对什么都不能退。

呜……爹,娘,可他也觉得这样有点傻啊~~!

他不求别的,苍蝇也是肉,随便抓到什么都行!

可是耳边突然呼啸而过一直巨大的甲虫,他哪里有什么胆量去抓,嗷一声抱头蹲下。只觉从被甲虫翅膀扫过的地方开始,鸡皮疙瘩无限蔓延。

忽然草丛里响起某种窸窸窣窣的声音,毫不间断宛如滑行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蛇!

事关性命他怕也得抬头,一转头却看到一只蛇头正对着自己,已经张开大口露出一对毒牙

他该尖叫还是直接晕倒?

在那张血盆大口向着他扑来的时候,一支箭却横空而来正正穿透了蛇头。

宁宁也不知自己是被那张血盆大口吓傻了还是被那支箭吓傻了,小小的一颗蛇头,偏上寸许那剑就直接扎在他身上了。

他愣愣看着一人从天而降般从树上跳下来,一身满地猎户的服饰半敞着胸襟露出结实的胸膛,看来也未过二十的年纪,高鼻深目相貌朗朗,蹲下来看一眼蛇确实死了,对宁宁问道:“没事吧?”

这一刻他对宁宁来说宛如天神啊~~!

宁宁顿时满怀感激热泪盈眶,“多谢壮士!!我没事!”

活着太好了~~嘤嘤~~

对方笑一笑,“你没事那就好了,不用谢我,是宝瓷让我来的。”

诶?

宁宁拎着条死蛇被青年送回去,蛇头已经砸烂了,看不出被箭穿过的痕迹。

“我不能露面,就送你到这里。我们迟些再见。”

不等宁宁有机会再问什么,青年似乎怕被东方狱华发现,便匆忙离开了。

既然迟些还能再见,那到时再好好答谢他吧!宁宁于是急忙赶去“复命”东方狱华显然没想到他会回来,活着,带了猎物,还这么快。

他纵是充满狐疑,三个娃儿却事不关己,他们可是一直都在这里呢。

只是,是他下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去帮宁宁。

所以他们这顿晚饭的荤腥……就只有一条蛇。君安宁已经内牛满面的预见到餐桌上那惨无人道的争夺了……

以东方狱华对人的排斥,能忍着宁宁和笑笑在这里晃已经是极限了。过夜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宝瓷拍拍正因为饥肠辘辘加全身酸痛而沮丧的宁宁,“走了,去村里找地方给你们过夜,你想睡外面啊?”

宁宁有气无力的挂在笑笑身上被他背去村里,远远的没有进村子宝瓷便又嘱咐道,“别忘记规矩不可以提起我和宝珞,东西倒是可以吃一吃,我托了熟人照顾你们,他拿来的水和食物你们可以放心吃……”

难怪今天的晚饭宝瓷宝珞格外凶悍毫不手下留情,想到等一下可以有东西吃,沮丧也减轻了不少。

他正要问,“宝瓷,在山里救我的那个是……?”

话音未落已经看到等在村外的青年,宝瓷嗷一声扑上去,“满吉~~!”

“宝瓷丫头。”

山里的孩子早当家,满吉比他们也没有大太多岁,但明眸皓齿的一笑,已初现了男人的成熟味道。

有轻微恋兄情结的宁宁对展云倾和他这样的人最没抵抗力了虽然,他恋的是笑笑的兄。反正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笑笑的大哥就是他的大哥,也没差。

满吉熟稔的抱着宝瓷拎了一圈,才刚刚把宝瓷放下来,笑笑蓦然近前,紧挨着两人没什么表情的站在那里……

满吉愕然了片刻,如此近距离的跟他大眼瞪小眼笑笑只是淡淡瞅着他让人颇为莫名,而压力最大的却是还被笑笑背在背上的宁宁……满吉大哥别看他啊,他也不知道笑笑这是在干嘛啊~~

他们总不能一直傻站着,宝瓷打破僵局道:“这是满吉,他是萨玛婆的第二个孙子。”

宝瓷曾经对他们说的输给师父的萨玛婆的儿子和孙子,那就是满吉的爹爹和大哥了。不过那两个人在输给师父之后已经跑了,所以如今只剩下他和萨玛婆。

他没有和萨玛婆住在一起,而是守着村子里的祖屋。不过倒因为这层关系而熟识了宝瓷宝珞。宝珞性子冷淡些不那么容易相处,他跟宝瓷的关系倒是很好的。他那里有空屋子,又没有闲杂人,给笑笑和宁宁这种外人借住再适合不过。

笑笑背着宁宁跟他进村,宁宁知道缘由之后忍不住问道:“那你不怪宝瓷宝珞师父啊?”

这虽然还不到家破人亡却也妻离子散了,可是他竟然一点都没有责怪,还暗地里帮着宝瓷么?

满吉边走边笑道:“在满地这种事并不稀奇的,愿赌服输,本也是爹爹和大哥去招惹了人家,又技不如人,输了还不履行承诺跑掉了当然我也不希望他们丢掉性命,但也不能因此就责怪宝瓷宝珞的师父吧。”

胸襟如此宽广,为人又客观正直,宁宁越发有好感了。

“满吉大哥,你刚刚救了我的命,若有什么我能做的尽管开口,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满吉只是笑了一笑,似乎也没指望他什么。笑笑可不知道……这样随便许下承诺,合适吗。

不管怎么说这一晚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不用担心有人会害他们,不用担心突然冒出来的小鬼。没有野外的毒蛇猛虫……

笑笑看着完全放松下来呼呼大睡的宁宁,他可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在此之前只有他和宁宁才是宝瓷的“自己人”,从未见宝瓷对任何人如此的亲昵。疏忽小事,可是要吃大亏的。

第三九章 壮哉大满地6

要做一件事的方法可以有很多种,有时候需要一气呵成,有时候却得慢慢来。

笑笑不急,毕竟时机不好,才刚刚发生过展云倾的事情,宝瓷就算再若无其事也没那么快忘记。

但若是想慢慢来,便须得小心防范,不能放任何一只蛀虫进来。

宝瓷的“自己人”,以前只有他和宁宁,以后亦然。唯有如此才能高枕无忧,等着她慢慢的“处”。

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吗……那他当然不会给别人这个机会了。

满吉一大清早就感受到了笑笑那“火辣”的视线,紧迫盯人如影随形,可是他一转头看过去,笑笑却只是淡淡站在那里淡淡的一张脸,没有敌意也感觉不到友好,让人不知所以。

只是也实在是个漂亮的孩子,雪白的衣裳,漆黑的凤目,长发顺顺密密的垂落,美得已然有些不像人类,如最纯净的雪,却又已现了淡淡妖气。

满吉几次对上他的视线,却只笑一下便视而不见。

宁宁终于睡饱起床,走出屋子刚要跟满吉打招呼,就看到站在墙边“深情凝望”的笑笑……

“笑笑你在做什么?”

“观察。”

“……观察……什么?”

笑笑头也不转眼睛也不眨,看也不看宁宁,只是吐出两个字:“情敌。”

“”

等等!难道他还没睡醒?

宁宁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嗯,是醒着的。于是他又去捏笑笑的脸

笑笑的脸被捏到变形,总算转头,“里干哈(你干嘛)”

宁宁的表情顿时凝重,“是,是谁!?”

“满吉。”如此语气淡然毫无起伏听在宁宁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你喜欢上满吉大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为什么他一点也没有发觉啊?他跟着笑笑却没注意到他走上歪路,怎么对得起笑笑爹娘啊~~!

笑笑那张淡淡的小脸终于微微拧起了眉头,拂开宁宁捏在他脸上忘记拿开的手,“谁喜欢满吉了?”

“那你说是满吉……”

“情敌。”

“那,那是谁让你们变成情敌的”宁宁忽然顿了顿,“不是……宝珞吧?”

虽然宝珞挺好,但他们……不太,合适,吧?

笑笑默然的瞅着他,隐约一副你说什么胡话的神情。

不是宝珞啊……那又会是谁啊?还有别人么……?

宁宁一脸茫然,笑笑继续沉默……

所以宁宁你是来讨打的么?

笑笑轻叹,算了,不正是这样他才一直不在意宁宁和宝瓷见天腻歪在一起胡闹的么。他不喜欢别人接近宝瓷,但宁宁就没关系。因为宁宁根本不会对宝瓷有什么想法。

这两个家伙在一起,比亲兄弟还亲兄弟呢。

仿佛是被笑笑那一声叹突然惊醒,宁宁脸色大变,抓住笑笑的肩膀标准熟练工晃啊晃“笑笑!你怎么了笑笑,宝瓷把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宝瓷猛于虎也,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笑笑落入宝瓷的魔爪啊~~!

笑笑一定是被那劳什子蛊虫弄坏了!

他一直以为,蛊毒解了,笑笑就没事了。怎么就大意了呢?

宝瓷一早偷偷跑来蹭早饭,满吉就知道她一定会来,笑着把手刚一放到她头上,笑笑便贴了上来,站在宝瓷身侧拉着她的手胳膊贴着胳膊,盯着满吉瞧。

满吉于是笑一下,伸手也拍了一下他的头。

笑笑才不是想要拍头……

只是随即却发现宝瓷略有点沉默嗯?还没有习惯吗?

他没有松手,反而往宝瓷身上靠了靠,略略低头在宝瓷肩膀上蹭了蹭,软软黏黏的说,“宝瓷,我饿了……”

诶?

“满吉没有给你吃饱吗?”宝瓷刚问完已经意识到村里的食物怎么可能符合笑笑的叼口味。他平时没有合口味的就不吃,却不会喊饿的。所以笑笑都喊饿,那就是大事件了!

“我去下厨!”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路!宝瓷也不白在中原吃那么东西的,自觉眼下能下厨的人中,她也算见多识广了!

笑笑凤眼弯弯软软一笑,冲她轻轻的“嗯”了一个鼻音。

怎么办……宝瓷还是觉得心里好乱,鸭梨好大~~!她不知道该拿笑笑怎么办~~!

一旦不再心无杂念,即使笑笑只是在她身后站着看她做饭,都觉得锅碗瓢盆有点凌乱。

听说,被朋友示爱若是拒绝了,就连朋友也当不成了。

可为什么笑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就算她要拒绝也打定了注意赖着她一般?

她一边做饭,笑笑就站在旁边开始偷吃,拿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微微一顿。停滞在嘴里的肉在咽下去与吐出来之间纠结了半晌,一向宁愿饿也将挑食进行到底的笑笑终于开始慢慢,慢慢的嚼。头脑里微微空白,味蕾完全不去分析舌尖上是什么味道,只是默然的嚼完,下咽。

他下次还是不要站在宝瓷旁边看她做饭了。凌乱的似乎不只是锅碗瓢盆,还有那些油盐酱醋。

至少说明宝瓷还是有在在意他的,于是,这完全就是自己找来的“在意的味道”。

满吉在厨房外看一眼厨房里的两个人,他可不记得宝瓷这个丫头有那么勤快,在有旁人可以让她蹭饭吃的时候却自己下厨。

他走出来,看见院子里正郁闷的君安宁,脸上挂上笑容问道:“怎么没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