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那张脸让她倒抽一口冷气,这不可能!!

她正要上前抓住他看个清楚,只觉背后微风一拂,眼前一黑便被打晕。笑笑站在她身后,淡淡垂着睫毛,欲醒未醒的惺忪。

宝瓷坐在树上笑道:“今晚可以收工了,就让明家的护卫来接沈小姐回去吧~~”

笑笑背着师父翻进客栈的窗户,让他杵在床边便直接滚倒上床。宝瓷随后进来,正稍作整理准备睡觉就看到师父也正要往被子里钻的模样,忙把他拉出来“师父!吵醒了笑笑可不行!我会给你盖篷布但是不许钻被子!”说着找出行李中的黑布把师父从头蒙到脚,又拉严窗帘以防早晨的阳光照进来。瞧瞧师父觉得这么站一晚似乎蛮累的,让他在桌边坐下,这才爬上床躺下,从背后抱住笑笑。

他们蜷缩着像两只依偎在一起的猫,贴合着,宝瓷用她的体温暖着笑笑冰凉的身体。他睡的死沉死沉,感觉到宝瓷的碰触也只是努力想要动一动,却没能醒过来。

沉眠无梦,跟以前对睡觉的爱好不同,这种黏腻的深沉的睡眠好像一沉进去就无法脱身一般叫人没办法感觉良好。

黎明的时候他还是醒了一会儿,腰上搭着宝瓷的手臂,背后大约已经被她的口水濡湿一片。他轻轻翻身搂住宝瓷,她吭叽两声便窝进他怀里继续睡。果真像只猫。

血脉里如同有细细的丝线游走牵动,流窜进胸口撩拨着,像一根微动的弦。这么看着,感觉着她的体温,便只剩一种感觉心、痒、难、耐。

宝瓷总是这样毫无防备的睡在他身边,是不在乎还是根本就没想过他会做什么……尽管知道他们两个现在在一起是必须的,还是觉得真是个伤人的丫头啊。毫无防备的睡脸对十六岁的少年来说算得上是酷刑了。可恶的丫头总是忘记他是个男人么?

他愤愤咬了咬宝瓷的脸,宝瓷吃痛吭吭唧唧拧着眉头睁眼,只是看见他醒来还是有点小高兴的“笑笑你醒了……唔……”

下一刻她的话便全被堵回了喉咙里,笑笑结结实实吻上来,厮磨着咬着她的唇,探入唇齿

胸口一下子缩进起来,揪扯的心弦拉锯一般撩拨着悸动,让人以为心脏会在片刻的停滞之后狠狠从胸腔里蹦出来。

第七十四章1

十四岁,她在雪地里捡到的纯白纯白的懒兔子……正化身成大灰狼。

她是不是捡错了……

胸口的弦像带着锯齿,每一次触动都让人想逃,可是嘴唇上的触觉那么柔软,宝瓷推不开可是那柔软的唇转移了阵地游移到脖子上,留连片刻,柔软的触感却不见了,牙齿的触感厮磨上细嫩的脖颈

“笑,笑笑!”

痛痛痛好像脖子要被咬穿一样!!好可怕!!

“干嘛咬我!?”

笑笑终于抬起头,他的脸在夜色里带着几分茫然,漆黑的长发垂落在她脸旁像要把她笼罩起来。这样的包围压抑得让人有些心慌,却又莫名安心。

“这也不记得吗……?”

“诶?”宝瓷微微愕然,可是这样的角度看着自己上方的笑笑的脸为什么人可以长成这样?用这张犯规的脸,漆黑的宛如夜幕的眼睛,甚至嘴角还沾着她的血……

犯规!!

心脏接受不能!

她伸手去推却隔着一层单衣感觉到笑笑传来的体温等等!他什么时候脱外衣的!?

明明长的纤纤细细,为什么推不动啊!?

推他的手突然被握住拉下来,宝瓷不知道是不是太暗的关系,明明还是笑笑那张朦朦胧胧未睡醒一般的脸,却莫名的让人有种阴沉沉的错觉,阴沉而魅惑。

对宝瓷来说,他究竟是什么呢?

他一直都觉得不管过程如何,现在的宝瓷对他是怎样的感情,只要最后跟宝瓷一辈子在一起的人是他就好了。

明明是那样决定的,所以狡猾一点也没有关系,趁虚而入也没有关系,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动摇在南疆的时候明明就有过那种小小的幸福,即使偶尔跟那只僵尸吃吃醋争争宠,心里也知道宝瓷是属于他的,从未有过不安。

只有一个人,越接近那个人的所在,就越觉得不安。

他轻轻低头吻一下宝瓷的手,抬眸时却问道:“就这样把你变成我的人,你就会只属于我了么……”

笑笑绝对头壳坏掉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们本来就只属于彼此的……”

“那我这样做也没关系吧?我们既然一辈子都会在一起。”低头时吻落在唇角,慢慢向唇上寻去。

没有之前的强硬,宝瓷却动弹不得,胸口莫名闷闷发痛她和笑笑的情绪会影响到彼此,如此紧贴着仿佛他的痛苦可以清晰的流淌过来。可是为什么笑笑心里会这么难过?他在难过什么?

“宝瓷,我不放你走……”

他的吻慢慢下落,游走过脖颈舔去之前咬出的血迹,宝瓷微微战栗。

每一夜都会同眠,因为他们身上的蛊需要感觉到彼此。尤其笑笑身上的蛊,意外的霸道。那似乎是笑笑的身体曾经被蛊毒伤过一次的表现,她却不记得什么时候为了什么笑笑会被用不正确的方法下了蛊伤了身体。

笑笑这突然的反常也是蛊毒的影响吗?虽然会这么想可是她觉得不是啊,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推开他要怎么办

解开衣带的手落在腰间,瞬间灼热的感觉燃烧一片肌肤骨碌骨碌骨碌咦?

骨碌?

笑笑一怔停下动作,两人微微默然的转头去看地上缓缓滚动最终瞪着一双眼睛看向他们的脑袋……

笑笑黑着脸下床就要把它扔出窗户,宝瓷忙拉上衣带纠结扶额师父……虽然很感激你的打断,可是被人看到这种事情好尴尬的有木有……

笑笑当然还是不能扔掉师父的,愤愤扯窗帘把师父的头包的严严实实塞到椅子下面卡住,转身回到床前时宝瓷已经把自己裹成个被卷滚到墙边,一副打死不出来的模样。

笑笑爬上床戳戳,被卷子动也不动。

他只能慢吞吞的躺下,没有被子盖,可怜兮兮的抱着被卷子睡去。

连心蛊的副作用真是可怕!

宝瓷一大早就坐在树上头大,她跟笑笑一直都在一起,睡一张床好像也理所当然一般,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难道笑笑终于蛊虫上脑!?(孩子,那叫J虫上脑啊。)

这也太可怕了!

她一大早就跑出来验收昨夜的成果东方狱华的鬼魂出现的消息一经沈晴颜验证立刻就闹的人心惶惶。

别人可以说那是假的,但沈晴颜曾经被绑走,跟东方狱华朝夕相处几天几夜,她的话若不可信,还有谁能信?宝瓷藏身在明家宅子外的大树上看他们紧张的戒备着防人还是防鬼?不折腾上他们几天宝瓷是不会给他们最后一击的。

师父以那种扭曲的姿态存在着,他们也别想安生!

一辆马车停在明家宅子门外,宝瓷看到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视线就不自觉的跟了过去霁青长衫衣袂随风,步子似乎是有些急的,却又出奇的稳重优雅无一处不安稳自律。尽管只看得见他的背影,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似曾相识,想多看一眼,却又再不想看到。

那种感觉也只一瞬,那人便走进了大门转向她看不见的地方。

反正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就算明家请来再多的援兵又怎么样呢?

展云倾一路大步走进明府,明元老自是满面笑容上前迎接,“展盟主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老夫罪过”

“哪里,晚辈来的仓促,也没来得及知会元老,还望勿怪唐突。只是在下一听说东方狱华出现在府上就赶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哈哈哈盟主说笑了,东方狱华已被老夫亲手所诛,又怎会出现。难道盟主也会信那些怪力乱神之说?”

“话虽如此……”

“盟主是在担心东方狱华的余孽之徒吧,一个小小妖女老夫还应付得来,盟主就不必担心了。”明元老并不想展云倾参与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展云倾对那妖女有没有余情未了。他是定要斩草除根的,但在展云倾面前杀了妖女,显然不是个明智的举动。

展云倾不该来。

他知道这件事自己应该回避,只是听到了闹鬼的消息,当意识到时,自己已经在往这里来的马车上了。

一别几个月,他曾希望宝瓷不要回来,哪怕再也见不到面。只要她能放下仇恨不要再引火烧身可是他也真的很想知道宝瓷怎么样了,分别时宝瓷那骇人的模样叫人放心不下。

几个月,恍如隔世。

他没有在明府久留,但仍去看了沈晴颜。这一番闹鬼之说,影响最大的人应当就是她了。然而出乎他意外的沈晴颜竟然很平静,“其实你不用特地来看我的,我家人死了,仇人也死了,这件事里我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在乎的了。”自从完全放弃了去争盟主夫人的位子,她跟展云倾相处起来已经随意多了,“或者,你只是来向我求证的?”

展云倾歉意的笑一下,这种时候似乎应该先关心的是沈晴颜,但他在意的却的确只是另外一个人

沈晴颜沉下脸色微微凝重到有些恐怖,攥着自己的衣袖,“那是东方狱华,我不会看错。你说,他是不是变成鬼了?”

展云倾摇头,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在看,“也许只是别人易容的。”

沈晴颜突然一笑,“这件事你比我更难挨吧,你还在乎她?”

展云倾只微微垂眸看着下人奉上的热茶没有否认,即便想要否认,匆忙赶来的自己似乎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只知道,她的师父死了。”

所以一切,在那时就都结束了。

第七十四章2

这个人她见过。

宝瓷有这样的感觉,她盘腿坐在树叶最茂密的地方一边思考该给笑笑带什么午饭一边冒出这样的念头。不过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因为毕竟给笑笑买吃的重要的多了。

她在这里盯了半天,已经初步决定第一个下手的目标她不杀他们,虽然她很想把明老贼的脑袋也切下来吊在明家大门外。她知道有笑笑有整个沧溟,她可以踏平明家。

可是见过南宫雪雁小太爷以后他的一些话总在她脑子里转。仇恨真的要不得么,她承认如果当年师父被武林围剿之后只是逃走找个地方躲起来安安稳稳过日子而不是处心积虑报仇的话,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事也不会丧命。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找个南疆妹纸成亲生娃了。

可惜没有如果。师父被杀了,如今却不人不鬼的存在于世间。她承认这的确冲淡了一些她曾经的伤心难过,每日忙着照料现在这样的师父,有时候连难过的时间也没有。

可是她做不到原谅。

所以她不杀他们,她要他们活着身败名裂。

不知几时展云倾已经告辞,重新坐上马车走了,宝瓷的心思却都在她的目标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

明府内外戒备森严,若带着笑笑自然手到擒来。可如今笑笑……小有不适(……?)她若能做的便自己一个人来,自然先挑容易下手的。

这明府里,出入最多最闲不住的,竟是那个纤纤弱弱的大小姐明馨。

因为东方狱华的“鬼魂”出现了。那也就意味着余孽回来报仇了。明馨自然要盯紧了宝珞,这说不定会成为一张王牌。

谁管她是不是真的明珠,既然当初东方狱华能劫走明珠利用她回来报仇,那他们也可以利用宝珞来对付宝瓷!

宝瓷哪里知道这些,一见明馨被护卫护送着正往清尊楼去,顿时就乐了。

也算半个自己人的地盘,她不信进了清尊楼这些护卫也能跟这么紧。于是也悄然一路跟随,等他们进了清尊楼再伺机出手。

“明珠,姐姐来看你了。”

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宝珞闻言睫毛微动,抬起眼。

她的伤其实早就好利索了,只是君安宁什么也不让她干,闲来无事也只能出来晒太阳发呆。反正在旁人眼里她每天也只是发呆,没人知道她都在想些什么。

听到明馨的声音的时候,头照例有点一抽一抽的,但听到那声“姐姐”却又有点古怪。说不清的感觉。

“今天家里有些事情,来的迟了些。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宝珞只摇摇头表示自己无恙,不等明馨再开口,突然一根长索腾空而来便要缠上她,即使看起来柔柔弱弱,明馨却是武林世家出身,她本能的想躲,宝珞的反应比她更快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将长索打歪。

墙头上的宝瓷“咦”了一声,她当然没指望什么亲亲热热的姐妹重逢,只是宝珞会帮明馨还是让人挺蛋疼的吧。

“妖女!你果然出现了!”

明馨斥道,宝珞也抬头这“妖女”二字她已经听了几个月,她是恶徒余孽,是她的仇人明馨那些话日日在耳边萦绕,纵然宁宁叫她不要听,却不知几时便进了脑子里。

墙上女子透净透净的脸,漆黑漆黑的眼,乌溜溜的闪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为了便于在树上伪装而穿了一身翠色的衫子,青翠欲滴的颜色穿在她身上丝毫不显突兀,仿佛生来就衬起这般明亮的色彩。

她看着宝珞出手眼中透出惊讶,但那每一个细致的表情却都让宝珞微微恍惚,仿佛似曾相识

明馨已经喊道:“有刺客!抓刺客!”

宝珞才突然惊醒,不管她是什么人,这样潜入清尊楼偷袭就该先抓住再说

宝珞是单线思考的生物,想到了便跃上墙头,双刀一直是带在身边的,是宁宁找人重新打给她的,不带在身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仿佛是习惯,又仿佛没有安全感。

她抽出双刀熟稔一转,眼前的女子眼中惊讶更甚却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吃里扒外的丫头你给狐狸精迷了?我才不要跟你打!”

关键是她打不过好不好!她要能打过宝珞现在就把她摁倒揍一顿屁股!

宝珞越看她越眼熟,虽说听闻她被东方狱华掳走培养成杀手,定然也同这妖女一路过,但她既想不起往事,为何如此眼熟?

心里疑惑着,但面上仍是淡淡,“擅闯清尊楼,不管你是什么人,现在放下兵器说清楚我就放你走。”

“不行!”宝瓷和明馨几乎异口同声,明馨怎么可能放过宝瓷,宝瓷怎么可能不知道明馨不会放过她。

一只两只的都不合作,宝珞便只能动手了。

她的想法也简单,只要不伤她,拿下了问个清楚,既然是擅闯清尊楼,就让君安宁或君楼主来定就是了。

她双刀一挽冲上前去,许久未活动筋骨一时竟觉得很畅快。

她是畅快了,可苦了宝瓷。从小到大她哪回打得赢宝珞啊,堪堪只能闪避抵抗着,丫居然还打得一脸兴致正浓的样子!

她打不过,跑总行吧?

长索一甩缠住宝珞,她也不打算收回来,索性不要了,人往墙外一跳便跑。

宝珞没有去追,因为她突然想起她在哪里见过她了。

在她重伤初醒那段昏昏沉沉的日子,这个人来看过她。她不太记得她说了什么,只记得她好像哭了。模模糊糊的记忆中那张哭着的脸,让人心里难受。

她就是妖女?

但那时,明明是宁宁带她来的。所以她至少不会是外人。

“明珠快追啊!不能让她逃了!”

宝珞却收了刀跳下墙头,“我不追。”要追你追。看一眼落在墙根下的铁索,她下意识去捡了起来收好。

明馨只能干瞪眼这个养不熟的!白费了她几个月功夫,关键时候不上道!

君安宁近些有些忙,早就听闻当年爹娘相好的时候,本意是在乡村田野寻个好去处,过那种耕种织布养养鸡鸭的生活。关于这一点,虽然爹也很喜欢乡村生活,但听说当年是个当赤脚郎中的。耕种这种事……似乎是因为娘的独特嗜好尤喜看男子劳作时那种挥汗如雨的魅力。只是后来发生的种种事让他们不得不重返江湖回到风口浪尖,还继承了清尊楼。

二十多年已过,既是责任已了打定了主意要隐退江湖去过闲散的日子,一应事务自然都落到君安宁头上。他在为接管清尊楼做准备,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着宝珞。

所以他直到回来才听说宝瓷出现的消息,还有她们姐妹“相残”的事情嗷嗷,揪毛!这种事还是发生了了了~~!!

第七十五章

没错!姐妹相残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明馨才特么的是妖女!她把她可爱的宝珞怎么了!?

宝瓷慌忙逃出清尊楼,肚子里把明馨骂了个百八十遍,将来非得重点招呼招呼她!她正准备走人,忽然身后风声微动待发觉异常想要回头,手腕已经给人扭在身后,一只大手便捂上她的嘴拖到暗处

真他丫的后悔以前怎么不好好练练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