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人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我们与他毕竟不是一路人,如此大事,稍有差错便要牵连全局,他们行事谨慎些也是应该的。钊儿,你要知道,我们一开始就不是冲权势去的,即便日后越王登基为帝,于我等而言,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我一个寡妇,再添荣耀也不过是给封号上多添一两个字,或是多赐些食邑,以我们如今的身家,还用贪图这些么?只要能为驸马报仇,这些都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她看了青年一眼:“你们年轻人有抱负是好事,只是万不可忘了初衷。”

青年脸涨得通红,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弟子绝无此意!师母误会了。当初先生问弟子是否有意出仕,弟子拒绝了,情愿为先生打理产业,又怎会在先生去后贪图权势?弟子只是担心,这一回我们师兄弟几乎把所有人手都用上了,连隐藏多年的暗子也不曾有所保留,若是越王事后…只怕会对师母有所妨碍。”

中年妇人的脸色放缓了许多:“原来如此。罢了,你也是好意,我也就不怪你了。放心吧,越王是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虽有些手段,却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又不图他什么,他怎会这般对我?如今大局已定,就等越王进宫了,皇兄素来是个明白人,自会知道该如何决断。等他召我去商议时,我再替越王说几句好话,也就完了。你去吩咐底下人,收拢人手,静待消息,千万不要再插手管越王的事,免得引起误会。”

青年又有些迟疑,但还是低头应了,又见妇人轻轻摆手,再次犹豫片刻,还是退了下去。

中年妇人没有理会青年的犹豫,她重新转头看向水面,眼圈渐渐红了:“驸马,我终于为你报仇了!你对大明忠心耿耿,国库有一大半是你挣来的,连皇兄对你也是信任有加,命你为太傅教导皇子,期盼太子能学得你几分本事,原是好意。可恨那朱雄英面上恭顺礼敬,背地里却包藏祸心。只因你私下对皇兄说他只知书上的道理却不懂生计民生,便暗中收买侍女下毒害你!他小时候生病,是你推荐名医救治;他长大了学文习武,也是你为他找的先生;就连他的嫡长子受封太孙,也是因你力主倡议才得以成事的。他居然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实在是猪狗不如!”

她低头哽咽了好一会儿,方才咬牙流泪道:“幸好你还有个好学生,越王知道太子如此倒行逆施,情愿顶着骂名,助我诛除仇人!如今太子全家尽丧,你在天之灵…总算可以瞑目了!”

仿佛是回应她的话似的,天边的重重乌云之中,忽然闪过一线白光,轰隆一声,下雨了。

京城内,南乡侯府在最初的混乱过后,很快就在世子夫人沈氏的命令镇静下来,开始井然有序地派人打听消息、收拾筵席、请大夫为夫人诊治。南乡侯长子不在家,次子章二爷便迅速赶往大理寺疏通,章三爷一向在这些俗务上不大在行,只得留在家中坐镇。沈氏带着三个妯娌在婆婆床边侍疾,不一会儿,小儿媳妇章四奶奶晕了过去,一场混乱过后,她就被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明鸾跟着兄弟姐妹们在一处,被送到了西次间。他们年纪尚小,还不到能为长辈们分担的年纪,留在病人跟前还有添乱的嫌疑,但他们又担心祖父祖母的安危,不肯各自回房,沈氏就让长子文龙与长女元凤带着弟妹们过来安置,还交待他们要让弟妹们都安安静静的,千万不能打搅了祖母。

然而方才管家进来报信时,这几个孩子都是在场的,就算年纪再小,再不懂事,也知道自家祖父与叔叔出事了,心中哪有不疑惑的?想着文龙与元凤年纪最长,又向来得长辈宠爱,一定会知道些什么,便围着他们问个不停。文龙头痛不已,元凤则一直担心地向东暖阁方向张望,一有人进屋,便要转头去看是谁,等到大夫来了,更是恨不得过去听个究竟。

明鸾心里乱糟糟的,见文龙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急了。她可是偷听到些许机密的,知道章家是被卷进夺嫡风波里去了,但那管家报信时说得不清不楚,也不知道现在官府发现了多少。

章家四叔被人在宫里捉住了——他是怎么进的宫?有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宫里的人说他意图闯乾清宫图谋不轨——他不是去救那什么吴王了吗?听沈氏的口风,似乎杀死太子的那伙人控制住了乾清宫,那四叔是不是中了人家的圈套被栽了赃?

还有,东宫既然起火,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太子死了,太子妃似乎是打算自杀,这些事宫里的人知道了吧?他们会不会从四叔的行动联想到章家头上来?

最要紧的一点是,太子死了,皇帝对杀他的那伙人是怎么想的?如果那伙人支持的皇子上了位,章家就十有八九要完了,但如果皇帝是站在太子这边的,说不定会因为恨上了他们而扶植别的皇子?不是还有个吴王吗?就算平庸些,兴许还有别的皇子?

哎呀呀,来个人给她说说吧!这么不清不楚的,她就算死了也不甘心!好歹要给她个明白!

明鸾急得团团转,玉翟心里本就烦,见状便没好气地道:“三妹妹,你急什么?祖父和四叔都不会有事的,咱们可不是一般人家!”

明鸾猛地转过头去,眼珠子一转:“我只知道,如果事情很容易就能解决,祖母也不会急得晕过去了。你既认为祖父与四叔都不会有事,那就说说你的道理,不然就别在这里说大话!”

“你…”玉翟气得直瞪眼,文龙等人听到了,眉头一皱,文骥忙道:“二妹妹,别胡乱说话。”

“我才没有胡乱说话呢!”玉翟不服气地道,“我们家能跟一般人家比么?咱们祖母是孝康皇后亲妹,娘家是开平王府,舅公们都封了国公,大舅公虽死了,二舅公还在呢,手里还有兵权,是咱们大明朝赫赫有名的大将。孝康皇后,那就更不用说了,是圣上元配嫡妻,虽然早早薨了,却留下了两位皇子,大皇子如今是太子,储位稳固,几个月前连太孙都封了。你们说,咱们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底气,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四叔本就是驻守宫廷的侍卫,他会出现在宫里有什么出奇?就算他闯了乾清宫,也顶多就是个擅离职守的罪名罢了。只要大理寺查问清楚,很快就会放回来的,祖父更不可能有事。”

文骥皱眉轻斥:“你知道什么?这些话都是打哪儿听来的?”

玉翟瞪了哥哥一眼:“父亲和母亲常说的,难道你就没听见?”

文骥一时语塞,面露尴尬。文龙便道:“好了,都少说两句吧。”又转向玉翟:“二妹妹,有些话不是我们该说的,万一叫外人知道了,不免非议我们家恃宠生骄,行事轻狂。”

玉翟哼了一声:“我何尝要说这些话了?不过是三妹妹问起,我才回答罢了。”

文龙望向明鸾,明鸾正脸色苍白呢,闻言一个激灵,连忙露出不解之色:“大哥哥,二姐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文龙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还小呢,自然是听不懂的,别问了,乖乖坐好,有事我父亲和母亲会处理好的。”

元凤忽然道:“大夫出来了!”文龙连忙走出了西次间,迎向大夫:“请问我祖母如何了?”

那大夫是常来的,连忙向他行礼:“小少爷莫怕,夫人只是一时急怒攻心,如今已经缓过来了,只是还需静养,万不可再受惊了。”

文龙松了口气,笑着说了句“您辛苦了”,便匆忙穿过东暖阁来到祖母的卧室前,扬声问:“母亲,祖母可好些了?”

沈氏很快掀了帘子进来:“已经醒过来了,想必没有大碍,只是牵挂着你祖父与四叔。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文龙有些犹豫:“家里…若是有用得上儿子的地方…”

他话音还未落,便有个穿戴比较体面的婆子一脸惶然地闯了进来,沈氏见状脸色一变,忙拉了那婆子出门去,文龙吃了一惊,连忙跟上。

那婆子到了门外,便哽咽着对沈氏道:“不好了,少夫人。外头都已经传开了,说太子见皇上病重,意图起兵夺位,被越王及时发现,在石头山兵败被杀。如今越王带兵入城,已经进宫勤王了。有人说,咱们家四爷是太子的同伙,想要行刺皇上,才会擅闯乾清宫…”

文龙不禁惊叫出声,沈氏紧紧抓住婆子的手:“那皇上呢?皇上可知道了?!”

“皇上…皇上龙体欠安,听闻太子逆行,已经…被气得晕过去了,如今人事不醒,宫里听说是皇后娘娘在主持大局…”

沈氏身体一晃,文龙连忙将她扶住,声音掩不住惊惶:“母亲,如今该怎么办?当今皇后…可是越王的生母啊!”

沈氏转头看向儿子,脸色比纸还要白。

第七章 围府

更新时间2012-3-7 18:25:39 字数:4245

“母亲?母亲?!”文龙见沈氏迟迟没有反应,不由得多叫了两声。沈氏醒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

“母亲?”文龙担心地问,“咱们家该如何是好?太子…是不是真的…”

沈氏镇定下来,面无表情地道:“传言如此,必然有所依仗,无论是真是假,咱们家也该做些什么以备万一了。这件事你先别跟祖母说,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还要为你祖父与四叔担忧,就怕她知道后会承受不住。”

文龙连连点头:“母亲说得是,眼下祖母是不能再受刺激了。只是…太子若真出了事,宫里的太子妃与太孙…”

沈氏再次深吸一口气:“我会安排的,这些事你先别管。”

文龙没有多问,他一向信任母亲的决断。在这个家里,他的母亲向来是深受祖父、祖母信赖看重的,别说自家人,连沈氏的娘家以及姻亲李家,也都对他母亲的智计佩服不已。

但明鸾却不会这么想。她正躲在离正屋的门边侧耳偷听,听得越多,脸色就越难看了。其实早在刚才二姑娘玉翟说起章家的靠山与底气时,她心里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虽说祖母南乡侯夫人的娘家是王府,但既然她姐姐是皇后,那就一定是异姓王府出身了。无论是哪朝哪代,异姓王都是皇帝要提防忌惮的对象,而两位舅公都没有继承王位,只做到了国公,有一个还死了,另一个手里虽然有兵权,但手中的权势肯定也是有限的。兵权这种东西,除非是自家在地方上养的私兵,不然皇帝说收回,谁还敢不交?如果是自家养的私兵,就更不用说了,只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全家就连渣都别想剩下!他们一直以来没惹上什么麻烦,多半是因为有太子这个外甥在,只要他们不碍皇帝的眼,人家也就放他们过点安乐日子了。可如今太子都死了,皇后更是早就死了,有了新皇后,造反的那个又是新皇后生的皇子,人家如果真的成功夺了权,还不斩草除根吗?到时候祖母的娘家连自保都未必能做到,更别说帮章家了。

至于太子和另一位那啥啥康皇后生的皇子——一个已经死了,一个也未必能活几天,都是那个越王的眼中钉呢,恐怕比那两位大舅公还要靠不住!

别的亲戚?连南乡侯的亲妹子都全家避退三舍了,还有谁家愿意出这个头?

真真是要了命了!明鸾悲哀地想到,章家不但是太子生母这边的外戚,还是太子妃那边的外戚,沈氏还把四叔卷进了这一场夺嫡大战,如果这样章家都有活路,那一定是得了金手指了!

她虽然是穿越来的,但什么空间、异能、灵丹妙药都没得,也没有穿越大神透露点内部信息,因为穿到一个病人身上,直到现在身体还有些虚呢,她都怀疑自己背后是不是有金手指了。

明鸾这边犹自哀叹着自己的苦命,那边厢沈氏已经在交待儿子新任务了:“如今事情紧急,家里离不开人,母亲只能把一件重责大任交给你们兄妹去办了。一会儿你和你妹妹赶紧回房去,换上家常衣裳,尽量挑不显眼的,我让刘嬷嬷带上人,送你们去临国公府。”

文龙愣了愣:“母亲,这时候去临国公府做什么?”

“临国公昔日曾是朝中重臣,如今虽退位了,故友门生却遍及天下,只要他愿意替你祖父和四叔说几句好话,应该能管点用。他本是我们家的至亲,就算不念两家多年的交情,只看在姑太太和世子的份上,也会为我们出一把力的。”

文龙恍然大悟,连忙应下:“母亲放心,儿子一定会把事情办妥!”

沈氏却道:“你们兄妹去了,不必多说什么,只把家里的情形告诉临国公或是姑太太就好,若他们不肯答应,也不必强求。”

文龙又是一愣:“这…这是为什么?”

沈氏叹了口气:“临国公若是愿意帮,不用你求,他也会出手;若他不愿意帮,便是你再三恳求,也是无用。你们记得,千万要悄悄儿地去,别走漏了行迹,省得事情未成,便叫人发现了,节外生枝。我一会儿会让刘嬷嬷准备几样名贵药材做礼物,你们就当是去问候长辈吧。”

文龙眼圈发红,含泪点点头,向母亲许诺说:“儿子会小心的,虽然您说不要强求,但祖父与四叔都是儿子至亲,儿子必会竭尽全力去帮忙!儿子已经十四岁了,不是孩子了,理当为家人出力!”

“好…”沈氏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我的文龙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孩子了,以后…可不能孩子气,遇事要多想,千万不要冲动误事,知道么?”

文龙一边流泪一边点头,沈氏露出了宽慰的笑容:“去叫你妹妹来,别惊动了旁人,省得走漏风声。”

文龙回身进屋,明鸾早已溜回了西次间,元凤不知几时不见了,前者问了弟妹们,才知道她去了东次间看祖母,忙过去将她叫了来。沈氏对着女儿又是一番嘱咐。

元凤在姐妹中年纪最长,深知事情轻重,连忙道:“女儿这就回房去,若是祖母问起,还请母亲代为解释。”沈氏点头:“放心。”

元凤回西次间叫她的丫头,明鸾知道她要出门托人情,上前想要说几句话,但又不知该说什么,犹豫片刻后才道:“大姐姐早去早回,若是…别人给你气受,你也别太生气了,兴许还有别的法子可想。”

元凤苦笑了下,摸摸她的小脸:“傻丫头,你知道什么呀?瞧你的气色都差成什么样子了,快回房去吧,等我回来了就去看你。”说罢不等明鸾回应便带着丫头走了。

文龙与元凤这一走便没再回来,不久从东次间传来南乡侯夫人的话,让孙子孙女们各自回房去。章二奶奶很快就过来带走了三个孩子,声称也要回娘家托托关系,屋里便只剩下了明鸾一个。

明鸾不想回去,她今天没带丫头来,陈氏还在婆婆床前侍疾,要她一个人迈动小短腿走回去——她还没记清楚所有的路呢!但正屋里的丹凤却坚定地劝她离开,还说:“三姑娘要是害怕,我叫个婆子送你,留下来却是不行。一来,夫人吩咐了要把几位哥儿和姑娘们送回去的;二来,这屋里光是侍候夫人就已经忙不过来了,一会儿想必还有大夫要来,人来人往的,三姑娘若是受了惊,那便是我们的过错了。”就差没有明说“别给我们添乱”了。

明鸾懒得跟她一般见识:“我就坐在屋里,又不出去,也不胡乱支使你们,谁会平白无故来惊着我?若是祖母责怪,我就说是担心祖母的身体,不肯回去,绝不会叫你们受罚就行了。啰嗦什么呢?如果你一定要我走,万一我在路上有个好歹,那算是谁的过错呀?”

丹凤脸色都黑了,正要再开口,陈氏闻声过来了:“这是怎么了?明鸾,怎么还不回去?”

明鸾上前拉着她的手,故意装小女孩撒娇:“母亲,您就让我留下来吧。回去了也没人照管我,还不如在这里呢,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添乱。”

陈氏眉头一皱,想起眼下自家的院子里除了丫头婆子,确实是没什么可靠的人坐镇,丈夫在前院,自己要留守在婆婆床边,谢姨娘眼里只有她生的儿子,而女儿又向来跟谢姨娘不合,若是没人管着,万一起了冲突,岂不是更加添乱?便叹了口气,叮嘱女儿:“你要留就留吧,只是万不可淘气,不然我马上就送你回去!”

明鸾连忙拍胸脯保证,但她耍了个心眼,没有留在西次间,反而是到了东暖阁里寻了张交椅坐下。这里是到卧房的必经之路,有什么消息报进来,就算不方便让病人听见,也会在正屋或这里告知沈氏、陈氏的,正是收集第一手情报的好所在。

陈氏倒是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女儿在东暖阁里待着,也方便自己照应,便由得她去了。丹凤死死盯了明鸾几眼,扭腰回了东次间。

东暖阁里有茶水,有点心,椅子上还有软垫,若是累了、困了,还有张罗汉床可以躺躺,哪怕是靠着几个大引枕伸伸腿脚也十分舒服。但明鸾却没什么心情去享受这些,她只是盯紧了门口,一有人进来,便立刻望过去,若来人进了东次间,她也会轻手轻脚地靠过去偷听。幸好大夫交待了南乡侯夫人需要静养,因此没几个人留在东暖阁里听候吩咐,就算有人看到她的行为,也因为她年纪尚小,只以为是小孙女担心祖母的身体,没当一回事。

不过明鸾并没有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除了章氏族中原本要上门祝寿的族人们纷纷传信来说家里有事不能来了,也就是南乡侯夫人的娘家哥哥派人来劝她安心的——原来他家是姓常。

不一会儿,章二爷打发小厮回来报信了。他在大理寺遇到了麻烦,没人肯见他,就算是平时还算熟稔的朋友,也都是含糊其辞,除了确认南乡侯没受什么苦楚,只是被关在专为勋贵官员设的牢房中外,就没有了进一步的消息。他打算去找另一个朋友,那朋友从前在大理寺为官,想必能管些用。

南乡侯夫人常氏听说丈夫没受苦,方才稍稍安心些,但还不能完全放心,连声催陈氏派人去告诉次子:“大理寺有个狱丞叫刘大勇的,他媳妇是我从前的陪嫁丫头,受过我们家不少恩惠。你叫人告诉老二,让老二去找他,他虽是个小人物,总可以照应照应侯爷,别叫侯爷在牢里受苦。”

陈氏连忙去了,不一会儿回转,正好在门前遇上沈氏,便将最新的消息告诉了对方。

沈氏早已知道了:“我已听说了,这刘大勇的老婆每年都要上咱们家给母亲请几次安的,我也见过,是个老实可靠的,尽管托了他们家吧。”顿了顿,“二弟妹娘家宫家命人送了个口信来,也不知是真是假,我怕母亲身体不好,不敢让她知道,只命人告诉了三叔。”

陈氏吃了一惊:“怎么?是坏消息?!”明鸾听见动静,便趁屋里丫头们没注意,跑过来躲在博古罩的帐幔后偷听。

沈氏叹了口气:“倒不能说是坏消息。听说四叔在宫里…之所以会擅离岗位跑到乾清宫,是因为看到有火光,生怕火势蔓延,危及圣上安危,才会赶过去报信的,不想叫把守乾清宫的冯统领误会了,才会被抓起来。”

陈氏不由得失声惊叫:“皇宫起火了?!我方才隐约瞧见东北方向有火光,只当是别的人家,万万想不到是皇宫,不知是哪一处宫殿?没有人伤亡吧?”

沈氏眼圈红了:“是东宫起火了,太子妃…与太孙都没逃出来。”

陈氏的脸刷的白了,猛地抓住了沈氏的手:“大嫂!那…那咱们家可怎么办?!”

沈氏含泪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如今…只能等待圣上裁决了,我是万万不会相信太子有反意的,他向来不是这样的人。他何必要反呢?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什么都不必做,就能稳稳当当地…”

陈氏咬了咬嘴唇:“真真是无妄之灾!前几日只听说皇上病了,命太子代圣架去城西阅兵,怎么才两日功夫,就传出了太子谋反的消息…而且这跟我们家又有什么相干?虽然大嫂你是太子妃的姐姐,但我们家可从来没有涉入皇子之争啊!临国公府还是咱们家的姻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