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再一次硬下了心肠,对自己说:后宫乱,旭朝必乱,铭帝必痛。只有找到了铭帝的死穴,她,才会有那唯一的机会。

虽然心中想着事,但灵晚耳目依旧十分敏锐。在察觉到有人靠近之时,灵晚抬起头,淡淡扫过来人之处。

是他!看到夏侯暄朝自己走来,灵晚心中不免厌恶,想也不想,调头便走。夏侯暄见状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紧追几步,拦住灵晚的去路。

“灵儿,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灵晚清冷的美目扫过夏侯暄的侧脸,只淡淡回道:“夏清王,你似乎应该称本宫一声母妃吧!”

这话一出,夏侯暄的脸色微变了变,末了,竟也有模有样地唤道:“儿臣,见过母妃!”

灵晚偏过头,冷声道:“夏清王,烦请让开,本宫要回宫休息。”

夏侯暄见灵晚总拿一副冷脸对自己,亦有些不悦,不过,却并未让开身体,他好言道:“我知道你因为你二姐之事,对我总是有些偏见的。可是,你要相信我,我对你,确是真心。”

灵晚突地转过脸来,冷哼道:“真心?你的真心本宫受不起,你有真心吗?你若是有,怎么对本宫的姐姐如此无情,像你这样无情无心之人,怎配谈真心?”

见灵晚真的生气了,夏侯暄也渐渐有些不能忍耐了,他反问道:“感情又怎能够勉强?灵云喜欢我,我便一定要娶她吗?可我心中喜欢的人分明是你,我若是娶了灵云,那我又如何再能娶你?”

灵晚见他一点儿后悔的意思也没有,失望道:“夏清王,你当然有权利不娶本宫的姐姐。可是,你却眼睁睁地看着本宫的姐姐代替你的妹妹和亲,远嫁连国,从此骨肉分离,姐妹再不能相见,这,也是你的真心吗?”

言罢,灵晚径自绕开他,气冲冲地向前走去,再不肯多看他一眼。

“你真的想见灵云吗?”夏侯暄怒极而问。灵晚急行的步子顿了一顿,复又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如若我说,你姐姐根本没嫁去连国,你是否可以原谅我?”夏侯暄的这话一出,灵晚的脚再也不能向前迈出一步,她睁大了小鹿般的黑眼睛,惊讶地问道:“你说什么?”

“如若你肯原谅我,我便告诉你灵云在哪里。”灵晚眯了眯眼,很讨厌这样带条件的说话方式,可是,若是二姐真的没嫁去连国,那么,她现在何处?灵晚太震惊也太好奇,于是她清冷道:“好,我答应你。”

原谅你,并不代表接受你,夏清王夏侯暄的为人,灵晚自二姐身上已然看了个透彻。他有才有谋,但太过于绝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虽然灵晚心中明白,他对自己确是真心,但也绝不会让自己陷入难堪的处境。

“如果有时间,去东宫赏赏兰花吧,保证你不会后悔!”夏侯暄没有明说,却是若有所指的,将灵晚引去东宫。灵晚心中一惊,这话何意,难道说二姐在太子那里?这又是怎么回事?

“跟太子有何关系?”

夏侯暄摇摇头:“言尽于此,话,我也不能再说,相信你心中已有计较!”

两人都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两人都明白此事有多么危险,所以,夏侯暄不想明言,而灵晚也不再发问。反正,她迟早会去东宫会会太子,那么,事情的真相,便由自己一一揭开吧!

这么想着,灵晚的脸色也缓了下来,夏侯暄见状再想说些什么,灵晚却只是摇头,叹道:“原谅不代表可以接受,清王,我已是皇上的人,刚才的话,清王以后再不要提,免得惹下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警告,却也是事实,夏侯暄闻言也将要出口的话语生生咽回了肚里。看着灵晚一步一步渐渐走远的身影,夏侯暄的手越握越紧,心中愤恨地想,这江山他要了,这美人他也要定了。

灵晚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到夏侯暄愤恨的表情,她心中此时所想只有一个:为何又与太子有关,夏侯昭,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六、夜宴迟

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灵晚都在紫薇宫里待着,好不容易回到了清淑宫里,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先让秋歌打水给她沐浴,身上沾染的花香太浓郁,不洗去总觉得不太舒服。

灵晚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往雪白的肩上浇着水。别的女人沐浴都花香环绕的,唯有灵晚这儿不行,她要洗去的正是这花香阵阵。

秋歌轻轻地为灵晚擦试着雪背,然后开始为灵晚讲述她打听到的一切。

“小姐,秋歌先去问了守城的那几个侍卫,他们说那晚确实有人半夜入的宫。不过,却不是什么乞汉,而是连国的太子和九公主。”

“我又去问了咱宫里的小顺子,他起初嘴硬得跟那死鸭子似的,后来,他足足收了我十两银子,才松了口。那天夜里,小顺子是离得最近的,据他所说,那夜之人,也绝不是什么乞汉,反而有种王孙的贵气。”

这话说得灵晚心中一颤,王孙?难不成,铭帝身体不行,将自己赏给了连国的太子?灵晚粉色的小脸冷上了几分,手抓着浴盆的边缘,几乎抓出几道口子。这时候秋歌却又说话了:“小姐,秋歌起初以为那夜之人肯定是连国太子了,所以又去打听了一下,却听说连国太子那夜是与三名宫婢一起过夜的,秋歌又找到那三名宫婢姐姐问过了,确有此事。”

如此一说,灵晚的心又沉了沉,不是连国太子,那会是谁?这宫里的什么都不多,王孙也不少。铭帝此时成年的皇子之中,除了太子以外,还有夏侯晔、夏侯暄、夏侯煦三人成年,可这三人在大殿之中的表现,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已知内情。难道说是这三王隐藏得太深?还是说那夜之人真的是太子?

可这么一想又不对,分明已从姑母那儿得知铭帝最恨的就是这个太子,最讨厌的也是这个太子,怎么可能将这种事告之太子,还让他来行事?这也说不过去啊!灵晚想了想,问道:“秋歌,你可问过常青公公?”

秋歌绕至灵晚跟前点了点头:“问了,可是那老东西嘴比小顺子硬太多了,死活不肯说一个字,而且还警告说,让小姐最好不要再查下去,对小姐没好处。”

灵晚恨恨地拍了一下浴盆里的水,溅得自己和秋歌一脸一身。秋歌见灵晚有些微怒,也不再多说话,只等着灵晚慢慢平静下来。

许是想通了太多,许是因为感觉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灵晚气了一阵后,又将身子浸入了水里,道:“也就是说,那人绝对在宫里,而不是宫外之人?”

秋歌闻言,偏了头想想后,肯定地回答:“小姐,秋歌觉得那人就在宫里。”仿佛已找到那人一般,灵晚咬紧了粉色的樱唇,咬牙道:“待我找到那人,定要将他挫骨扬灰。”

沐浴过后,秋歌早就准备好了香喷喷的饭菜,灵晚闻着那令人食指大动的饭菜,赞许道:“我家秋歌真越来越伶俐了,以后,我可怎么舍得把你嫁出去哟!”秋歌闻言,羞红了脸,低了头道:“小姐,秋歌不嫁,以后都守着小姐。”

灵晚摇摇头:“傻秋歌,怎么能陪我一辈子呢?”

言罢,她含着一口饭菜,含糊不清地道:“这宫里太可怕,所以,等小姐我安顿好一切后,自会寻一处好人家,把你嫁过去的。”

秋歌脸一红,刚叫了一声小姐,便看到灵晚示意她禁声。灵晚因为长年习武的原因,一向敏感,刚才有人靠近她便已察觉,不过,看来人并无害人之心,她便只作未闻,但若是有人来探她口实,那便不得不妨。

于是,灵晚正色道:“秋歌,以后在宫里有外人时便不要再唤我小姐了,恐落人口实,对我们不利。以后,便改口换一声娘娘吧!”

秋歌乖顺点头,惶惶不安地应了一声:“是,娘娘。”

灵晚“嗯”了一声,眯着眼看了看窗外。那人影闪过的地方,她眼尖地发现多了一样什么东西。于是,她又开口道:“秋歌,去把那窗前东西取来。”

秋歌狐疑地上前,取下那东西后惊道:“娘娘,有字条!”灵晚以指封唇,示意秋歌小声点儿。秋歌点点头,急步上前,将手中字条交于灵晚之手。灵晚捏着那毫不起眼的字条,心中突然间觉得有些熟悉,到底是谁?又想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什么呢?

字条上面泼墨豪洒:“今晚,夜宴,皇上必召,早做准备!”短短十二字,可是传达给灵晚的却是另一份心意。

夜宴?为何人设宴?又设在何处?如若是真,那么皇上当然会召,但仅仅只是召给爹爹和大哥看的吧。可即便如此,皇上也必不会提前召见,一定会想令自己来个措手不及。

所以,才有了那句早做准备了吗?灵晚定定地再看那十二字一眼,然后将字条交于秋歌之手,清冷开口:“烧了。”

连国,旭国的盟友国之一,而今晚夜宴的主角,便是连国皇太子裴潋晨以及他最疼爱的妹妹连国九公主裴雅瞳。

名义上,裴潋晨是来贺铭帝新婚的,但,从他的行为及动向来看,旭国人都明白,实际上是为九公主选驸马来了。而铭帝别的不多,就是儿子多,这无疑便给了九公主很多的选择。

不过,不管他所为何来,既然是打着贺婚的名义,那么,铭帝想不传召灵晚也难了,所以,这提前准备的字条,来的还真是及时。灵晚几乎是在收到字条的同时,便差了秋歌去探听情况。以风家在宫中的势力,想打听一个消息并不太难,所以,秋歌只去了一个时辰,便打探出了宫中一切的动向。

灵晚在听闻这消息之时,眼角冰冷地浮上一丝笑意,咬牙道:“想让我出丑么?铭帝,你又失算了。”

根据旭国祖制,皇后是正红色宫装,皇贵妃只能着玫红、降红、粉红等非正式的颜色。灵晚挑了一件玫红色的长裙,同色系的抹胸上是艳色的图腾型的花纹。粉色绣着暗花的外衫,有着同裙色的宽滚边,上面是金纹柳丝。腰间束着金色的绣花腰带,正中系上玫红色的丝绸。一旋身,艳光四射,美不胜收!

台前描青黛,如一弯新月,更胜似轻柳。对镜贴花黄,细细小花,中间轻点桃红小蕊。素手绾青纱,艳粉如云拖地长长。发上金步摇,髻后斜牡丹,青丝两缕胸前落,颈上宝石链链结,耳垂粉色珍珠泪。

灵晚轻轻地转过身子,身下裙摆款款轻摇。秋歌只觉眼前一亮,艳光四射,美不胜收!

“美吗?秋歌?”

她问,淡淡地,却更加是讨厌了自己,因为,这样的打扮从来不是她所钟爱的。秋歌痴痴点头:“美,娘娘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子。”

闻言,灵晚亦只是淡淡一笑,便再不多话。

这一身打扮,要说贵气有贵气,要说灵气有灵气。虽然灵晚尚没有正式行册封大典,虽然灵晚不喜欢这样隆重的装扮,但也不能在铭帝面前失了仪。她要的就是让铭帝更加地生气,更加地失望加无奈,只有这样,方可解她心头怨恨之气。

灵晚穿戴好一切之时,那传召她赴宴的常青公公也到了。不过,当常青看到早已准备好一切的灵晚时,顿时惊得半晌才开口说话。灵晚,抿着嘴轻笑,心道:我更想看看你家主子的表情。

常青倒是直接地传了话,说皇上请贵妃娘娘去怡和宫赴宴。灵晚淡淡一笑,只说了一声:“公公请带路。”便再没有看常青一眼。常青一声不吭地在前面带着路,额上分明没有冷汗,可他却不停地在用帕子拭着那原本没有的汗珠。

灵晚清冷的美目扫过他略显凌乱的步伐,嘴角弯弯地翘起,妖娆地笑了,还刻意地放缓了步子,她要让那铭帝自以为是地以为她会因为措手不及而来晚。

一路迤逦,灵晚行得缓慢而优雅,每一步都带动了清风阵阵。那一路遇上的宫女和太监,看着那绝美的画面、绝美的人,都几乎忘了形。可灵晚却只是一步又一步,浅浅地走着,嘴角挂着弯弯的笑,倾国倾城。

这一笑,恰好落到了裴潋晨的眼里,他自认阅女无数,却独独被灵晚身上纯净的气质所折服。明明着妆冶艳,却丝毫不减她身上那种若隐若现的独特韵味。身在重宫,却独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纯美感。只一眼,他便欲罢不能,明知道不应该再看,却怎么也移不开眼。

铭帝阴狠的目光落在灵晚盛装打扮的衣着上,他分明没有事前通知过她,她如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着装得体地出现在怡和宫中?难道是有人…

他冷眼扫过座下许多张脸,风青璇?夏侯煦?夏侯晔?还是夏侯暄?想到此处,铭帝心中更是怒火中烧,因为他竟发现在这重重深宫中居然还有这么多人能为她所用。他不能容忍,不能,所以,今晚的宴会,夏侯煦、夏侯暄或是夏侯晔,就是他们三人之一了,解决一个是一个。

他又将眼神扫向了连国九公主裴雅瞳,端庄、秀丽、温柔、娴静,如此佳人,想必也委屈不了自己的皇儿。不过,他将眼神复又调转回灵晚风华绝代的脸上,仍旧忍不住有丝丝担心。

灵晚接收到铭帝的眼神,娇俏一笑:“皇上,臣妾来晚了!”

铭帝碍于百官及连国太子裴潋晨在场,也不好发作,只冷哼了一声,假笑道:“爱妃,坐下吧!”末了,又状似不经意地说道:“确实是来得晚了点儿!”

灵晚做惶恐状,表情委屈:“皇上,臣妾可有补救之法令皇上宽心?”闻言,铭帝终于露出奸计得逞的表情,笑道:“爱妃,既然你来晚了,罚你献艺娱乐贵宾如何?”

笑意瞬间凝结在了灵晚的脸上。自古以来,嫔妃献艺早有先例,不过,以皇贵妃的尊贵身份,想来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这铭帝就是想要她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不要说来者是连国的太子,便是连国的皇帝到了,以旭国的国力,也是大可不必让皇贵妃来献艺的。灵晚牵了牵嘴角,淡淡扯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清晰而用力地说:“臣妾,遵旨!”

风青止此刻闻得铭帝如此一说,心中不悦却又暂时不便开口相阻,只拿眼看了看灵晚,心中想道:我风青止的女儿,没有那么矫情,我的灵儿一定能处理得很好。

“皇上,臣妾不知今晚要‘娱乐’贵宾,这身衣裳太过累赘…”灵晚在说到“娱乐”两字时,故意加重了语气,令得在场百官均是摇头不已。而铭帝闻言却是以为灵晚想借故罢演,他邪邪一笑:“爱妃,你倒是想表演什么节目呢?与衣裳何干?”

这话也说明了,你想不表演,那也是不可能的。铭帝这么一说,灵晚心中已有计较,铭帝啊铭帝,你想要我出丑,那我便要你比我更丑。

“皇上,臣妾身无所长,只有剑道尚算入得眼。如若皇上想看,臣妾这便换下这身衣裳,为皇上舞剑尽兴。”灵晚说话的时候低着头,铭帝看不见灵晚的表情。铭帝端详了一阵,也不含糊,点头道:“爱妃可要快一点儿喔!要不然,让贵宾等待可不好!”

灵晚此刻终于抬起绝色的脸庞,妖娆一笑道:“皇上既然怕贵宾等不及,那臣妾就失礼了,这衣着繁复,臣妾便也不换了,脱了即可。”听罢此言,铭帝的脸色立刻由红转青,还来不及说出什么阻止的话语,灵晚的手已然搭上了腰间缎带。

只轻轻那么一扯,袍飞丝扬,粉色的外衫与玫红色的长裙就这么施施然落了地,惊起了一地的暗尘。再观灵晚,已是一身轻便装束,玫红色的胸衣外是嫩黄的起暗纹的内衫,腰间同色的丝带盈盈一束,嫩黄色的内衬裤裙,脚下蹬的是金丝滚边的玫红色绣鞋。

这一身轻装,若是平常,穿出来也无不雅,宫中也有妃子如此着衫。但此时此刻,灵晚却是当众褪衣,这让铭帝好生尴尬。众臣也是惊得嘴也合不上,一个个瞪着灵晚仿佛是怪胎一般,而风青止却是看着自己的女儿,不敢置信地倒抽了几口冷气。

铭帝刚想发作,灵晚却没有给他机会,一旋身飞跃而起。清亮的嗓声,空中而散:“皇上,待臣妾为您表演一番。”而后,只听“咔嚓”几声响,灵晚一只手折下树上粗枝,另一只手拔下头上金簪挥舞自如。不一会儿,手中粗枝已让金簪硬生生削成了剑状。

“皇上,刀剑无眼,臣妾还是用木剑更为稳妥。”言罢,在看清铭帝惊骇的表情后,她娇笑着舞向空中。

在场之人,看到灵晚此举,都恐惧地想,若是那金簪此时削的不是木头而是人头的话,那会是怎样?只这么开了一个头,便不敢再细想,太可怕,太可怕!只一招,灵晚已震慑全场。那些本来还对灵晚不屑一顾,想找机会折辱灵晚的宫妃们,更是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地打消了心中计划。

灵晚此时握着那把木剑,冷冷看向铭帝。一阵冷风如同哭声一样呼啸而过,似在用刀刻过铭帝的心。风吹动了灵晚的秀发,如同波浪翻滚汹涌;风亦吹起了灵晚的一袭嫩黄薄衣,像缠着线的风筝随风轻轻摆动。

灵晚开始舞剑了,剑式强中带柔,飞舞的衣角在风中翻飞如蝶。她的身子不停地起起落落。风越来越大,灵晚的剑式已变成强中带刚。灵晚终于发出一声清亮的长啸,剑尖直指铭帝面门,如魅如冷。

众人大惊失色,而灵晚的剑尖却在离铭帝不远之处,生生停住。剑落,灵晚清冷而望,娇俏道:“皇上,别怕,木剑而已!臣妾怎敢伤了皇上?”

铭帝脸色青紫,指着灵晚的如花的笑颜就要发怒。一阵悠扬的箫声,适时而起,那婉转的箫音,似有魔力一般,瞬间抚平了铭帝心中的戾气。

灵晚清亮的美目,看向那箫声发出的地方,那一袭白衣,不是太子又是谁?是啊,这般有着影响力的箫声,除了他,还有谁人能奏出呢?

突而,灵晚拔地而起,和着太子的箫声,手腕急转着,在空中舞出一朵朵丽剑花,迷乱了众人的眼。

太子夏侯昭没有回望灵晚的身姿,只是闭目吹箫,神似潇洒,状如谪仙。灵晚的剑舞和着他的箫声,对众人来说,完全是一种感官上的极致享受。于是,大家都忘记了灵晚的鲁莽,忘记了铭帝的怒气,只是静静地随着灵晚的一招一式而目不转睛。

当灵晚旋转身姿,最后一招刺出后,回旋定身之时,场内一片寂静,众人都还沉静在那动人的旋律之中。一人带头起身,拍掌声声,终于惊醒了众人,而后是震天的喝彩,让铭帝责罚的话语再一次被逼回了肚里。

他黑着脸看着笑意盈盈的灵晚,亲手将那地上的外衫拾起,披在了她的身上:“爱妃,小心受凉!”

这看似普通的动作,在官员眼中,是铭帝对灵晚的宠爱;在后妃眼中,便是刺激。铭帝这是要把她一步步推到风口浪尖之上,让她即使不能受罚,也要被众妃所排挤,而后,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之中永无翻身之地。

灵晚淡淡一笑:“谢皇上,臣妾自己来。”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铭帝的接触,在灵晚的心中,铭帝只会让她恶心。她披着衣裳却没有再穿上,只因她刚才一举已是不适,若是此时再当场穿衣,那只会更让铭帝恨怒。所以,此时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了铭帝的身侧,而铭帝的另一侧,皇后的脸上已然郁结成冰。

在她眼中,灵晚此时已与那青楼女子无二,竟要与她齐齐坐在铭帝的身边,端的是让她觉得丢脸。但她深知灵晚的背景,自己的儿子夏侯晔更是对她一片深情,所以,她暂时只能忍耐再忍耐了。

而此时,连国太子裴潋晨眼中的欣赏之意已愈见明显,铭帝此时看着他那痴望的神情,心中又生出了一个想法。

七、侍寝夜

这晚宴也不知得多时方能结束,灵晚实在待不下去,便随便扯了一个理由早早地回了清淑宫休息。岂料,夜半时分,铭帝那儿又来了消息,说是宣剑贵妃侍寝。

灵晚咬着牙从床上爬起,恨恨地看着那来传旨的小公公,道:“小公公为何通传得这么迟?”

那小公公显然也是知道这剑贵妃动了真怒,心中哀叹,谁不愿服侍皇上啊?这剑贵妃倒真是跟那些个主子们不一样,这多好的事儿啊,还生气?于是颤颤巍巍地说:“回贵妃娘娘,今儿个皇上本不打算宣哪宫的主子侍寝的,但晚宴过后皇上又改了主意,常青公公这才吩咐奴才前来通传。”

灵晚自知为难这小公公没有意义,于是,便又温和道:“有劳公公,待本宫准备一下,这便随公公去。”

那小公公见灵晚改了口气,心中大舒一口气,笑道:“奴才到外头候着!”

灵晚微笑地点了点头,那小公公逃也似的出了清淑宫的大门,在门外好生地站着。见状,灵晚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笑的是那公公怕自己的可怜样,哭的是这侍寝一事,铭帝的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可不管灵晚愿意还是不愿意,这旨她是抗不了的。不过,她打眼瞟了瞟那枕下三哥给的药丸,这一次,她不会再吃药,且看看这铭帝还能玩儿出什么花招。灵晚随意地换了身衣裳,并未刻意地装扮,便出了门。那小公公一见灵晚清丽出尘的样子,先是愣了半晌,而后,便红了脸低头不敢再看。

“小公公,本宫可以了,带路吧!”

那小公公就应了一声,便领着灵晚朝西面走。灵晚走了几步又站定,疑惑地问:“小公公,可是带错了路?皇上住的昭和殿,不是在东面吗?”

那小公公也停了下来,转身恭敬道:“回贵妃娘娘,常青公公交代过了,皇上今日不住昭和殿,住宣和殿。”

昭和殿、宣和殿本是旭国皇宫之中的东西两殿,主殿是昭和殿,侧殿为宣和殿。铭帝虽然大多时间歇在昭和殿,但也有部分时间会住宣和殿。见那小公公如此一说,灵晚也并未觉得不妥,于是便莲步上前,淡淡道:“有劳公公了。”

那小公公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越走心里面越冷,为何他总感觉今晚不同寻常呢?待到那宣和殿近在眼前了,小公公止了步,对灵晚道:“贵妃娘娘,马上到了,您要不要再整理一下仪容?”

许是别宫的娘娘们在面见铭帝之前,都会细心地检查自己是否不得体,于是这小公公有此一问,灵晚摇摇头,清冷道:“不必!”

那小公公吃了瘪,脸涨得通红,再出声已细小如蚊:“贵妃娘娘,常青公公说,让奴才将娘娘带到后即可,不必随侍左右。”

一听这话,灵晚便知又是那铭帝的主意,哼!不就是要她自己进去吗?灵晚一甩袖冷冷道:“公公既然不必留下,那便回吧,你也没什么用了。”

不知为何,这话没来由地让那小公公心中一冷,再抬首,灵晚已进了大殿。这时候跟在灵晚身后的秋歌,忽地转身道:“公公,回去的路上,可要小心啊!”那小公公再蠢也听出这话的不对劲,吓得冷汗如雨地道:“这位姐姐,奴才、奴才…”

不待他解释完,秋歌一扭小腰也进了殿,看也不看那小公公一眼。小公公见状,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宣和殿。

他走出不多远,隐隐感觉背后有人,便浑身哆嗦着大步向前跑去。由于跑得太急,他狠狠地跌了一个跟头。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几个宫女正好经过,指着他的狼狈样,吃吃地笑个不停。他一见有人,不但不生气反而跳了起来,嘿嘿笑着,奔了过去。

这群宫女是去昭和殿的,小郭子也不敢乱跑,只得跟着走。可到了昭和殿,他却发现了一个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顿时吓得浑身是汗。越是细想,越是后怕,小郭子此时也再顾不得其他,提着灯笼撒腿就往宣和殿跑,心道:我的贵妃娘娘哎,您可等着小郭子啊!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这路才走了不多远,小郭子又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这一次,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真的有人跟着他,且一路跟了这么久,他迅速转身,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先是惊喜地跳了起来,而后,却突然想通了一个问题,惊骇的那一声还没来得及叫出口,便被来人一剑封喉,至死也没能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死。来人将手中长剑在小郭子身上擦了擦血,这才收了剑。

此时,一人从天而降,月白长衣,飘飘欲仙,他看了一眼地下的小郭子,冷冷问道:“人在何处?”

那执剑之人,恭恭敬敬低首道:“爷,宣和殿!”

闻言,月白长衣邪邪一笑:“好玩儿,好玩儿,游戏开始了!”

推开宣和殿的大门,一丝龙香环绕,灵晚皱了皱眉头,虽不对这香味过敏,但实在不喜欢。

这时,秋歌跟了进来,将早已备好的棉帕子交于灵晚之手:“娘娘,用这个捂一阵就好。”那帕子上浸了药汁,是云详调好给灵晚带在身边的,十分好用。灵晚嗅了几下,真的感觉舒服很多。

不过此时,灵晚的眉头却是拧得更紧了,虽说侍寝时被一群宫女太监盯着不好,但这宣和殿今夜似乎也太过于平静。灵晚眯了眯清冷的美目,一步步深入,一步步观望着。

一个爽朗男声自内殿传来:“怎地才来?”只一声,灵晚的脑中便被轰成了一片空白,怎会是他,他怎会在宣和殿?

直到那人立于灵晚跟前,灵晚仍旧不敢相信,粉嫩的樱唇微微张开,半天合不拢嘴。

“怎会是你?”

裴潋晨此时反而比灵晚更惊讶,而后,又是一阵欷歔:“旭国的皇上,果真舍得,居然将你赏与我过夜!”

闻言,灵晚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怒恨交加,她咬牙问道:“太子殿下何意?什么叫皇上舍得?”

此时的裴潋晨一身紫金蟒袍,腰间玉白带,足下黑马靴,头束金龙冠,面如冠玉,鼻若悬胆,端的是美男子一个。在连国有多少如花少女仰慕于他,可反观灵晚的表情,他当真有点受挫。

于是,他剑眉微挑,笑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皇上今晚曾提到会许一人为潋晨侍寝,可不曾想,会是一舞倾城的贵妃娘娘。是以,潋晨才会说皇上竟然会舍得。以贵妃娘娘仙姿,皇上还真是大方呢!”

灵晚此刻终于听明白了裴潋晨的话,顿时气得磨牙砺口。但她听连国太子只以潋晨自称,尚算谦恭,也强压下心头怒火,尽量以平静的语气道:“本宫倒以为,没有太子殿下的示意,皇上为何会独独选本宫呢?”

裴潋晨闻言,连连摆手:“潋晨确实对娘娘的出现十分惊讶,娘娘舞剑的仙姿,潋晨亦十分地欣赏。不过,潋晨确没有想亵渎娘娘之意,娘娘别误会!”

灵晚当然知道铭帝的心思,他在夜宴之上羞辱她不成,所以又来一招侍寝。这一招果真毒,如果她从了这连国太子,那铭帝便有机会将她赠予这裴潋晨。换句话说,九公主嫁了进来,也给裴潋晨带个安心回去。

她若不从,拼死反抗,以她的武功修为,那裴潋晨不但没有机会,更有可能为她所伤,那么,铭帝同样可以借机对自己痛下杀手。

可转念,她灵光一闪,难道那夜之人,真是这个连国太子,可他不是与三名宫婢一起吗?难道真的只是巧合,仅仅是铭帝为了陷害自己?灵晚当真是苦恼,这件事一日不弄明白,她便一日不得安宁。此时此刻,这皇宫之中,只要是个男人,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怀疑。

她不想这样,可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样任人摆布。她就要这样坐以待毙吗?当然不会,她风灵晚自打进了这道宫门,就再不是从前的天真少女。她望着裴潋晨的眼,突地嫣然一笑,而后转身对秋歌说道:“秋歌,把门关好。”如果没有人能告诉她,她便只能自己试上一试了。

裴潋晨一听这话,心里头噔噔噔直响,此刻的灵晚清丽脱俗,比晚宴之上更加动人,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刚打算开口,灵晚却又开口了:“既然,皇上都允了,本宫又有何委屈?太子殿下比之皇上,哪个更有魅力…”话说了一半,恰到好处,不冒犯谁,也不得罪谁,更让人想入非非。

慢慢地,灵晚向他靠近,越来越近,直到两个人眼对眼。灵晚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那卷翘的长睫,似蝴蝶扇动着翅膀。扑上扑下的,让人心动,裴潋晨终是抵不过灵晚的媚惑,一只手悄悄地攀爬上灵晚细软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