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裙子的创意来自春天的花海,豆绿色的裙摆上缀满了繁复的精美的米白色小花,穿上之后简直如仙子一般绝色绝艳。

她本来就属于即便是素颜朝天,也让人见过一次便很难忘记的美人,稍作装扮几可称是倾国倾城。就连傅炤这种粗大神经的人,都记忆犹新,可见当时她给人留下的印象有多么的深刻。

相比去年的礼服,今年的裙子的确是很简约简朴。

一路上琥珀都在猜测老人家找她会有什么事?难道是质问她为什么要甩了顾珣?时隔一年再来质问也不对啊。

第四次来到顾家,琥珀已经熟识在座的所有人。顾珣的叔叔,姑姑,表叔一家,再就是顾远山的两位得意门生唐家和董家,大人小孩加起来一共二十几位,十分热闹。

唐贝贝特别打扮了一番自认为漂亮抢眼,可是一看到琥珀,顿时就觉得自己从明珠变成了鱼目。生气嫉妒也没有用,琥珀的天生丽质她根本没法比。而且琥珀的气质也和别人不一样,婷婷玉立,顾盼生辉,身上仿佛永远都有一圈夺目的光环。

一众人围着老寿星顾远山说话。老先生将近八十岁,看上去精神矍铄,神采奕奕,而且还留着白胡子,又可爱又时髦。

外孙女乔安琪和孙女顾晓珺围坐他跟前,唯独不见顾珣。

琥珀在灯火通明宽敞富丽的大厅里扫了一圈也没见到他的身影,不禁暗暗奇怪,身为长孙,顾珣今夜肯定在家才对。

琥珀跟着姑姑和傅炤一起上前给老人家问好,顺便送了份礼物贺寿。

顾远山笑呵呵说:“你们过来看看我就行了,别每年都破费。”

虎湘笑道:“您老人家送我们的字画可比我们送您的礼物贵重多了。我们可是占了您大便宜呢。”

老人乐得笑了,然后看看琥珀,“丫头啊,今天怎么没穿去年那条绿裙子呢?可好看了,跟动画片里的花仙子似的。”

琥珀脸上微微有点发烧,去年真是抽风了啊,那么招摇一定是神经病发作,赶紧的转话题。“爷爷你找我什么事啊?”

“哎呦,可是有一件大事呢。”

顾远山清了清嗓子,笑眯眯问:“丫头,那副画扇的卖主是谁,你知道吗?”

琥珀一怔,紧接着心里噗通一跳,电石火光般的闪过一个念头,可是还没等她说出口。

老人家已经捋着胡子笑开了,表情乐得像个老顽童:“没错,就是我啊。”

旁边的顾晓珺和乔安琪都咯咯笑起来。琥珀此刻一切全然明白了,原来许荏苒说的“我们”,竟然包括这么多人,连顾爷爷都友情提供了道具。

虎湘蒙在鼓里完全不知情,见大家笑成一团,忙问傅炤什么事?

傅炤一看情况不妙,说他急着上洗手间,大长腿走得飞快,一阵风似的朝着走廊那边跑了。

琥珀此刻那能放过他,一路追到回廊揪住了傅炤的袖子:“傅炤你不给我说清楚,我跟你进男厕所。”

傅炤停住步子,还装糊涂,“什么事啊。”

琥珀气道:“你的股票根本没有被套,大跌之前就卖掉了对不对?”

傅炤大言不惭的点头,“是啊,我炒股水平这么高,一看情况不对就赶紧跑掉了啊。”

果然如此。琥珀毫不客气的狠狠掐了他一把。

乔安琪和顾晓珺,还有顾爷爷帮着顾珣当然没错,最可恶的当属傅炤,害得她替他担惊受怕,生怕他爆仓破产,还把自己的积蓄都赶紧汇给他救急。搞了半天他根本没事,呼天抢地的叫穷是在帮着顾珣设套。

傅炤嬉皮笑脸的说:“画扇本来就是顾爷爷收藏的东西,我们都是一片好心,为了让你和顾珣复合。”

“你还一片好心?你知不知道我多替你着急。”

傅炤嘿嘿:“我当然知道啊,不着急你怎么能去求顾珣帮忙呢。”

琥珀跺脚,“你们大家合伙坑我。”

傅炤笑道:“你错了,是我们大家合伙爱你,想让你幸福。”

琥珀对别人都不气,独独恼他。对着他的胳膊又掐又捶。若是往日,傅炤早就跳起来嗷嗷叫了,今天居然任打任掐。

琥珀捶了几下消了气,俩兄妹从小就是这样。

傅炤弯着腰,两只手放到她的肩头,很认真的说:“我不会坑你,因为我是你哥。”

傅炤从小到大的欺负她,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第一次听到这样煽情的言语,琥珀忽然很没出息的飙出来两颗眼泪。

好讨厌。

傅炤嬉皮笑脸的用东北话叫了声“老妹儿”。

琥珀噗嗤又笑了。

傅炤揉揉她的头发,“又哭又笑是个什么鬼,好了好了,来,顾珣你哄哄她,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说完就溜之大吉。

琥珀没想到顾珣站在自己身后,赶紧抹了抹眼圈,这才回过身。

走廊上的那副紫藤油画,一如往昔,顾珣长身玉立站在画前,一如初见。

白色衬衣,容光清俊。

琥珀依稀仿佛看见八年前的他,第一次见到的他。

时光除了给他增添了成熟和更有魅力的男人味,在他的容颜上未曾留下什么印记,依然是让人见之难忘的容颜和气度。

很多的话语集在心底,无从说起。

一股香气幽然飘过来。

琥珀轻声说:“昙花开了。”

顾珣望着她,“对,昙花开了。”

一语之间,八年的时光,无声无息的流逝而去,回忆夹在昙花的香气里,充盈了这条回廊。

琥珀惊觉自己竟然无知无觉的挥霍了那么多的时光,而顾珣竟然如此有耐心的等在原地。

☆、第34章

此时此刻,面对此情此人,除了感动,更是心动,万语千言都不足以描述心里的波澜。

顾珣走到她跟前:“你有没有想好?”

琥珀没有回答,痴痴的望着他,“真的是八年吗?”

她其实更想问:你喜欢我,真的有那么久吗?

“是。”

无比肯定的回答,没有一时的迟疑。琥珀眼睛瞬间亮的堪比星辰,满心欢喜,却又难以置信。

“可是你为什么从来没说过?”

“非要说吗?我做的还不够明显?”

“可是,我并没有看出来啊。”

“那是你太笨。”

琥珀不大想承认是自己太笨,应该说,她根本没有往那些方面想过,一切都比同龄人晚,包括感情。

“好啊,那你去找聪明的呗。”她佯作生气,作势要走。

顾珣抬手撑在墙上,挡住了她的去路,“没办法,笨也很喜欢。”

他低眉望着她,眼睛亮到让她有一种无法直视的感觉。

咫尺之间的距离,那种熟悉的让她沉迷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她开始觉得血脉激流,心跳加快,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这是要壁咚吗?”

顾珣没有回答,顷刻之间,她的唇上覆下了滚烫的吻。

带着侵入的凶猛的味道,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进去。初夏的夜晚,走廊上有微微的风,可是他的身体热的仿佛在发烧,隔着衬衣,她能感到一种很奇怪的让她生出安全感的力量。

似乎这一生等的就是这样的怀抱。

她满足的闭上眼睛,陷入在令人疯狂沉迷的气息中。相比于去年的谦谦君子,今年的顾珣多了几分狂野的气息。吻得很重,也很深,她的唇都要被咬破的感觉。

吻到仿佛地老天荒才结束。顾珣微微喘息,可是她呼吸平缓,意犹未尽。

她抿了抿嘴唇,心里欢喜要溢出来,笑容甜美又有点羞涩,“我们是不是和好了?”

顾珣道:“没有。”

这样的回答让琥珀又好笑又好气,都亲成这样了,还不是和好?

“那怎么样才算是和好?”

顾珣道:“你跟我来,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牵起她的手,从露台出去,走到车库。

寂静的夜色,繁星满天,难得一个这样美丽的晚上,风似乎都是甜的。

琥珀上了车问他去哪儿。顾珣说你到了就知道了。

几分钟后,车子开到附近的一个高档小区,刷了门禁卡,顾珣的车子径直沿着草木深深的路开进去,两旁的路灯灿若星辰,一颗一颗闪动着,高大的树木掩映着一栋栋深咖色的欧式洋房。

车子停到一栋房前,顾珣下了车牵着琥珀的手上了楼,按了指纹,房门打开。

琥珀惊讶:“这也是你的房子。”

“婚房。”

琥珀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顾珣,顾珣正看着她,确定的说:“去年买的。”

这个回答,显然在暗示去年他就想要结婚了,琥珀想到“落袋为安”那个词,不禁脸色微红。

房子面积足有二百多平方,客厅很大装潢的很漂亮,可是没有任何家具,空空落落,显得阳台特别遥远。

目光越过落地窗,可见阳台上种满了植物,典型的顾珣风格。在成片的绿色中,一颗她不知道名字的植物正在开花,粉粉白白开了一树。

“你要给我看什么?”

顾珣牵着她的手,朝着一个房间走过去,依旧是没有任何家具的空房间。里面放着一个健身用的卧推椅,墙上有一副油画。

琥珀看了一眼那副画,整个人都呆住了。

画中人身穿一身曳地长裙,豆绿色的裙摆上缀满了繁复的精美的米白色和娇黄色花蕊,眉目如画,含笑嫣然,像是林中精灵的仙子,正是她去年夏天去顾家穿的那条裙子。

她当时纯属为了吸引顾珣的目光,然而顾珣的反应,给她的感觉是并未有多惊艳,看她的时间反而比平时更短,一闪而过,仿佛她裙子上有刺眼的光芒。

然而他居然把她画了下来。

她痴痴的看着画中的自己,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美过。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她的眉眼神韵,包括她的手指,都那么像,可见她在他心里,已经住了很久,说是八年,并不浮夸。

她心里百感交集,有无法言喻的震动。

顾珣道:“你不是让我送你一副画吗?”

琥珀记起来,当初在他的办公室她见到星迹那副画,曾经要他也给自己画一幅。他当时答应了好,说要画一幅别的送她。分手之后,承诺自然落空,她没想到他不声不响已经给她画了一幅。

她轻声问:“你什么时候画的?”

“去年夏天,本来要送给你作为生日礼物。后来,”顾珣哼了一声,不往下说了。

琥珀羞愧的低了头,还没等到她生日她就和他分手了。

她仰起脸,轻轻拉了拉他的手,“今年送我做生日礼物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我改主意了,这个是结婚礼物。”

真是三句话不离要旨,琥珀软软的问:“不结婚的话,就不送是吗?”

“那当然。”

琥珀又拉了拉他的手,更轻软的问:“非要马上结婚吗?”

顾珣板着脸说:“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琥珀想了想说:“那好吧。”

顾珣仿佛不相信,“你说什么?”

琥珀嫣然一笑:“我说,那好吧”

是的,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除了顾珣,大约再也不会有谁能如此耐心的等她八年,在她茫然不觉的时光里,不离不弃,守候等待,从始至今。

既然已经认定是他,那么无所谓早晚。

他等的迫不及待,她怎忍心看他煎熬。

既然婚姻才能让他感到安全,那就承诺好了。这样也给自己断了后路,破釜沉舟,不容再变。

顾珣盯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认真的?”

“是啊。”琥珀很认真的回答,又补充了一句:“我去年也是也很认真的。”

顾珣挑了挑眉:“认真的和我谈三天就分手?”

琥珀窘得低了头,无话可说。

顾珣抬起她的下颌,眸光又黑又沉,热热的仿佛烫人。“我的确很喜欢你,从见你第一面起,就很喜欢你。”

果然是一见钟情啊,琥珀笑逐颜开,心里甜滋滋的。

顾珣冷着脸哼了一声,“但是,第一次我可以原谅你,第二次绝不行,就算再喜欢也不行。”

琥珀乖乖点头:“嗯,我知道。没有第二次。”

“戴上这枚戒指,这辈子都不能再反悔。”顾珣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枚戒指,变魔术一样,琥珀甚至都没看到是从那儿拿出来的,怔然之际,顾珣已经拿起她的手指,将戒指套上。

琥珀被他的突然袭击弄得有点措手不及。一颗大的惊人的钻戒,灯光下璀璨生辉简直亮的刺目。

“不能再反悔知道吗。”顾珣再次重复了一遍,脸色很严肃,逆着光的眼眸黑沉如深海。

琥珀举着手看了看,“咦,和我的手指尺寸很配啊。”

“量过,当然很配。”

琥珀后知后觉的问了句,“这算是求婚吗?”

顾珣面不改色的说:“求婚已经结束了。”

还真是速战速决。

琥珀莞尔:“那好吧……”

顾珣挑眉:“听你这口气勉勉强强不大乐意?”

“没有,我愿意。”琥珀笑着问:“那这幅画是我的了吧。”

比起大钻戒她更喜欢这幅画,喜欢到恨不得马上抱走。

“是你的。”

“太好了,那你取下来,一会儿我带走。”

顾珣摇头:“那不行。”

“你不是说了送我吗。”

“等你住进来,自然就是你的了,先放在这里。”

这里就是两个人的婚房。

琥珀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装作不懂:“我不懂什么意思。”

“你真的不懂?”

“不懂。”

顾珣叹气:“听说孩子会遗传母亲的智商,我真是有点担忧。”

琥珀脸色飞红,“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当然知道。”

顾珣掐着她细细的腰身,低头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