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珀用手撑住窗台,纵身一跃翻入了房内。

他在一种莫名的痛苦中走到床前,看了看那围着床单瑟缩起来的小男孩,又回头看了看半裸着的父亲。痛心疾首的狠踢了床腿一脚,他忍无可忍的怒吼道:“你们——你们就非得做这种事情吗?!”

段提沙见儿子忽然跑来发疯,虽然不明就里,然而却很是配合。赤脚走过去拦腰抱起小男孩,他二话不说的就将人从窗户中扔了出去:“好的,不做了!”

小男孩在窗外落地,摔的“哎哟”一声,爬起来就跑了。

段珀依旧在狂躁不安中来回徘徊着。室内淫靡的空气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想自己若是掉进了粪坑里,那感觉大概也就是如此的恶心了!停下来再次转向段提沙,他爆发似的大声喊道:“我以后一定不像你这样!我要做一个纯洁的人!”

段提沙靠墙站着,目瞪口呆的,好像是被儿子吓着了。而段珀喊出这一句话后,心里忽然觉着安定了许多,仿佛已经找到了人生的指南针一样。

于是他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大声讲述下去:“我要做一个纯洁的人!我只爱一个人,只和这一个人睡觉!别的人我都不要!”

段提沙听了这番新奇讲话,勉强保持着严肃神情问道:“那你想爱谁去呢?”

段珀思索了一下,随即扯着大嗓门答道:“我爱启明!”

段提沙听到了他这爱人的人选,当即忍不住笑喷出来:“我的老天,你看启明那身架子——他可比你大了不止一圈呢!”

段珀一听他诋毁自己的选择,简直要气急败坏了:“我爱启明,启明就是长成山高了,我也爱他!”

段提沙笑的跌倒在地,也说不出话来,张大嘴巴只是哈哈哈,一翻身还滚到了床底下。段珀见了父亲这个状态,显然是在嘲笑自己的言语,就愈发头上冒火。走到窗前回身一指父亲,他气冲冲的吼道:“你当然不会理解我!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个纯洁的人!我爱启明,我现在就去和启明睡觉,我以后只和启明睡觉!”说着他手忙脚乱的爬过窗台跳到楼外,临走前还大声斥责了他那躺在床底大笑不止的父亲:“爸爸!你一点都不纯洁!你就是这点不好!快改一改吧!”

然后他在一股子邪火的支撑下大步离开,心中是从未有过的理直气壮——他觉着自己终于找到了人生信条!

他要做一个纯洁的人,他现在就去和启明睡觉!

第17章 爱人

段珀甩着手臂,迈开大步一路走回了前楼。

他明明是一名苗条而白皙的少年,然而时常带着一辆战车的气势,轰隆隆的就碾了过来。张启明正和副官们在楼下捧着饭盒吃晚饭,忽见他来了,众人就一起站起身来招呼道:“老虎少爷。”

段珀如今终于悟到了自己那人生的信条,心中充满力量,几乎要由战车变身为坦克。脚步不停的走入楼内,他头也不回的一抬手:“启明过来!”

张启明匆忙把饭盒中最后一口肉汤泡饭划进嘴里,又把空饭盒交给旁边的同伴,随即就起身跟了上去。

段珀一气向上,走进了张启明的小房间。

张启明见段珀势头不善,以为他是跑去将军那里求情未遂,又挨了打骂,就立刻打起精神来,十分小心的尾随而入。端起桌上水杯,他无声的喝了几大口润了润喉咙,而后凑上前去和声问道:“老虎少爷,怎么了?是不是将军不同意?”

段珀一听这话,才想起了自己方才那一趟的本来目的——不过一心不能二用,反正张启星一时半会儿的绝死不了,他现在还是做那桩富有人生意义的正事要紧。转身关上房门又划上锁,他这回面对了张启明,郑重其事的开口说道:“启明,我爱你。”

张启明万没想到自己会等来这么一句话,下意识的端起搪瓷杯子又喝了一口温水咽下去,他莫名其妙的发出反问:“啊?”

段珀上前夺过他的杯子放到一旁桌上,然后就把他往那张单人床的方向连推带搡:“启明,我要和你睡觉!”

张启明扭头看看外面天色,还是摸不清头脑:“这么早就睡觉么?天还没黑透呢!”

段珀急了,扬手捶了他一拳:“不是那个睡觉!是那——个睡觉!”

张启明这回勉强站稳了,很探究的低头望向了这个才到他肩膀高的老虎少爷:“那——个睡觉,是哪个睡觉啊?”

段珀开始动手去解对方的腰带:“就是光屁股的那个睡觉!”

张启明一愣,下意识的就伸手摸了摸段珀的额头:“老虎少爷,你……没事吧?”

段珀见自己这一份感情丝毫没有得到重视,登时就有些生气。收回手来摸向自己的衣扣,他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将衣裤鞋袜随便扔在地上,他细胳膊细腿的拼命要拉扯张启明上床。

他瞧着单薄,其实力气还是有的;而张启明又不敢真刀真枪的反抗,只好顺着他的力道坐在了床上。一手按住腰带铜扣,他真不知道段珀这是发了哪股子疯:“老虎少爷,我知道你长大了,可是你就是要和人睡觉,也不至于来睡我啊!你看我这样子——”他挺直腰背向段珀展示自己的魁伟体魄:“我比你大四岁呢,而且粗手粗脚的……”

话没说完,他被段珀扇了一记耳光。

段珀任性惯了,而且在张启明身边一直是为所欲为的受关照,所以此刻听对方啰里啰嗦的不肯配合,就觉得很不耐烦。

“我要是和你好……”他拧着眉头瞪张启明:“就只和你一个人好,永远和你好!”说着他毛手毛脚又去扒扯对方的衣服。

张启明不敢再拦,自己主动去一粒一粒的解那军装衣扣,可口中还是忍不住要垂死挣扎:“老虎少爷,你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吧?你应该找个漂亮的小姑娘来做啊,我、我……我不合适的。”

段珀对于他这建议嗤之以鼻:“我又不爱别人,我才不乱睡呢!”然后他正了正脸色:“我要像叔叔一样,做个纯洁的正经人!”

张启明一听他还扯到了冯参谋长身上去了,自己也就不好做出评判来。犹犹豫豫的脱光了衣裳,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裸体,又抬头看了看段珀,感觉自己正处在一个荒诞的梦中。

张启明和段珀,一大一小,盘腿坐在单人床上,面面相觑。

大眼瞪小眼的沉默片刻后,段珀回忆起了今日下午在窗外所看到的那些情景,就效仿着起身凑到张启明面前——犹豫了一下,他探头吻上了对方的嘴唇,又笨拙的伸出舌尖,试探着去叩开对方的牙关。

张启明觉着当下这情形十分诡异,不过被动的回应了几秒钟后,他发现段珀那唇舌十分柔软,带着清新的少年气息,竟是很有一点可喜之处。抬手搂住段珀的身体,他缓缓将对方搂抱在了怀里,而自己这方也暗暗使了一点技巧,噙住对方的唇舌又是挑逗又是吸吮。

段珀第一次经历这种刺激,先是好奇,随后就渐渐沉迷了下去。张启明斜出目光望过去,就见他下身那里已经勃发直竖——十四岁的孩子,发育的又不算积极,那东西虽然也硬,不过颜色白皙,比那成人的手指也粗不了多少。

腾出一只手摸过去,他在那淡淡的细软毛发中覆住了对方的小玩意儿,纯粹是出于喜爱的揉弄了两下。

没想到这举动却是提醒了段珀——他一挺身从张启明的怀中挣出来,跪起身子拍拍床铺,口中说道:“启明,你过来趴下!”

张启明在黯淡暮色中苦笑着说道:“老虎少爷,我用手给你摸摸——要不然我用嘴给你亲亲那里吧,一定让你舒服就是了。”

段珀很坚决的摇头:“那不算。你快来趴下!”

张启明真有心用其它途径来伺候段珀,让他少打自己那屁股的主意;可是段珀自有一套理论——他是来和张启明睡觉的,不睡不行!

张启明早就知道段珀难缠,这时只好无可奈何的趴在床上撅起了屁股。他和张启星一样,都是身坯健美、线条流畅的青年,屁股尤其是结结实实的富有弹性。段珀一手掐住自己那小东西,靠到近前往对方股间乱捅——片刻之后他不得其门而入,就急的抬手一拍张启明的屁股:“启明,进不去呀!”

张启明不疼不痒的趴在床上,这时就很为难的回头望向对方:“那……那就算了吧!”

段珀爬到了张启明身边挤着仰卧下来,效仿了段提沙的那个偷懒姿势,口中说道:“启明,你到我上面来,小心一点哦,别把我压扁了!”

张启明现在真是死的心都有了。无计可施的起身跨蹲在了段珀身上,他唉声叹气的停止了动作:“老虎少爷,真的,算了吧!”

段珀见他很不听话,就一翻身又坐了起来,四脚着地的爬回了张启明身后。

经过一番探索钻研之后,段珀总算摸清了其中的门道。用口水湿淋淋的涂抹了自己那挺硬的命根子,他这回对准了入口猛力一顶——只听张启明轻呼了一声,他却是当真插进去了些许。

连连挺身尽根没入了,段珀长吁一口气,发现自己这时时作怪的东西被个十分紧热的所在给狠狠夹住了,抽扯之际果然也有些快活意思。而张启明皱着眉头承受着,也没觉着怎样疼,只是有些胀罢了。

段珀本是个童子身,第一次自然不会持久,没动几下便一泄如注。抽身而出颓然坐倒,他微微蹙起眉尖,还是觉着这行为有些肮脏。幸而张启明一翻身就下了床,赤脚拿来一条湿毛巾回了来,不等吩咐就为他擦净了下身。

段珀一直没说话,直到张启明穿上裤衩,拎着铁盆要出门端水之时,他才忽然老气横秋的开了口:“启明,我和爸爸不一样。”

张启明隐约觉出了异样,拎着盆停住脚步,他发现段珀那语气是特别的认真,而且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这时段珀又继续说道:“你不要以为我年纪小,是在胡说八道。我既然讲了我爱你,又和你做了这种事情,那以后只要你听话,我是不会轻易变心的。”

张启明听了这话,先是觉着怪可笑的,可是细想之下,他忽然又心中一动。

在黑暗的房间中静默片刻,后来他柔声答道:“我知道,我也喜欢你。”

张启明还惦记着张启星,有心再向段珀细问一问,可转念一想,他还是管住了自己的嘴。

端了一盆冷水回来洗净屁股,张启明拉拢窗帘打开电灯,见段珀仍然是光溜溜的坐在床上,身体白生生的反映了灯光,皮肤真如同细瓷一般。

他忍不住笑了,走到床前出言问道:“老虎少爷,你要留下来睡吗?”

段珀仰脸和张启明对视了——他喜欢对方那洁净温和的微笑神情。轻轻一点头,他用鼻子哼出了答案:“嗯。”

张启明垂下眼帘,发现段珀那嘴唇薄薄的带着棱角,嫣红润泽,忍不住抬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探头过去想要接吻。段珀有了经验,自行就张嘴伸出了舌头,可张启明这时却是向后一退。

段珀的舌头在雪白的牙齿间游动了一下——粉红的,尖尖的,是一条很可爱的小舌头。搂住对方的脖子追上去,他是很喜欢和张启明亲一亲的。

而张启明在他凑过来之前急忙低声笑道:“老虎少爷,我去把灯关掉。然后上床之后……再亲吧!”

张启明和段珀挤在一张狭窄的单人床上,有滋有味的亲了许久。后来张启明起了性致,下面那东西硬的像铁一样,把裤衩支了老高。而段珀嫌这东西硌了自己的肚子,就将身探进对方裤衩里,握住那东西狠命一攥——张启明疼的当即叫了一声,那东西很快就蔫下去了。

然后段珀抬手搂抱住了张启明,显然是并没有意识到对方的痛楚。

张启明也并没有抱怨什么。他知道对于段珀,讲道理是不大行得通的。

讲不通就不讲,想方设法的哄着他就是了。

第18章 反目

两天后,张启星被人用绳索从土洞中吊了上来。

当时在场的人员,除了几名兼做看守的卫兵之外,就是段珀和张启明。卫兵合力拽动绳索,硬生生的拉扯出了一个鬼似的张启星来。

两天两夜没吃没喝,张启星饥渴的奄奄一息,浑身上下的血渍早干涸了,紫黑厚重的把那衣衫都粘在了皮肤上。他的左大腿骨断了,当时就那么弯折着下了土洞,结果他在洞内自行摸索来两根死人骨头,又从上衣下摆处撕扯下了布条,把那骨折处勉勉强强的捆绑固定了起来。

土洞里是无所谓时间的,外界的两天,大概在里面就相当于两年——或者更是漫长。此刻他面目全非的趴伏在地上,于阳光下紧闭了双眼,口鼻中发出了一丝两气的呻吟。

段珀见了张启星的凄惨模样,也觉得有些心痛;而张启明二话不说,请卫兵帮忙把张启星搀起来搭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用力的背起了那半死不活的兄弟,张启明扭头对着段珀说道:“老虎少爷,走吧。”

段珀点点头,跟着张启明踏上了回家的路。

张启明在段珀的帮助下,将肮脏不堪的张启星运回了段宅前楼。

然后他花了一个多小时,把张启星清洁出了本来面目。张启星倒是心灵手巧,自己把骨头接的十分端正,所以张启明也没敢乱动,只是给他换上了一副真正夹板,又用药水给他擦了擦那周身伤处。

张启星狼吞虎咽的吃了两大碗米饭,吃完之后他抬头望向段珀,惨兮兮的笑着说道:“唉,这回我可是遭了大罪!我以为我要死在洞子里,再也见不着你们了!”

段珀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好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启星坐在床上,仰脸看着他:“老虎少爷,我还指望着你当时能救我呢!”说完他嘻嘻一笑,伸手去搂段珀的腰——不想段珀忽然一闪身,竟是躲开了他的手臂。

张启星一愣,以为自己方才那话得罪了段珀;然而留神打量了对方那申请态度,他发现段珀似乎也并没有怒意。

张启明留意到了这一点,却是不肯说破,只转移话题道:“启星,缓过来没有?要是能撑得住,就和我一起去见将军吧!”

张启星单腿踩在地上:“走!”

张家兄弟一起来到了段提沙面前。那张启星东倒西歪的跪下了,一脸沉痛的感谢将军这不杀之恩。张启明也陪着下了跪,喃喃的跟着责备兄弟。

段提沙这时已经消了气,就走上前去抬脚轻轻一踢张启星的脑袋:“你命不小啊!”

张启星又落了泪,心悦诚服的哽咽答道:“不是我命大,是将军饶了我的命。”

段提沙见他左大腿上绑着夹板,就继续问道:“你那腿,还能行吗?”

张启星立刻鸡啄米似的急急点头:“能行能行,养两天就好了。”

段提沙点点头:“能行,就接着带兵去;不能行,我就给你换个地方吃饭!”

张启星一听这话,又喜又怕,弯下腰咣咣的给段提沙磕头,口中连连重复道:“我能带兵,我能带兵,谢谢将军,谢谢将军……”

段提沙又蹬了他一脚,而后转向了张启明。居高临下的审视了对方片刻,他忽然忍不住笑了一声。

弯腰摸了摸张启明的头发,段提沙和蔼笑道:“启明,冯先生在我面前经常夸你,说你头脑聪明,比那帮老家伙们强。”

张启明很羞涩的微笑了,支吾着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段提沙看了他这个德行,不禁联想到自己的儿子,越发的感觉可笑:“从今往后,帕莫山的工厂就归你管吧!你好好干,不要让我失望!”

张启明一听这话,也立刻给段提沙磕了头:“多谢将军,我一定好好干。”

段提沙哈哈大笑了一气儿,又继续叮嘱道:“老虎近来很不听话,你多劝他两句。”随即他转过身去张开双臂,骤然提高声音咏叹了一句:“我知道,他爱你呀!”

然后他就一边狂笑一边向外走去,留下了房内跪着的张家兄弟。

张启明把张启星搀扶起来,一路向外走去。

张启星用眼角余光窥视着兄弟,等到出了中楼后,他才满腹狐疑的问道:“启明,将军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他爱你呀’?他是谁?说的是老虎少爷吗?”

张启明一点儿也不愿意和兄弟正面讨论这个问题,故而就眼望前方敷衍着答道:“老虎少爷这一阵子很爱闹,将军也跟着拿我开玩笑。”

张启星是个伶俐人,脑筋一运转,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扭过脸来盯住张启明,他上看下看也没瞧着这兄弟哪里有过人之处。而张启明偶然间和他对视了一眼,突然发现他是目露凶光,就不由得心中打鼓:“怎么了?”

张启星移开目光,酸溜溜的冷笑道:“这可真是奇了怪。咱们两个模样差不多,又是一起过来伺候他的,他怎么就这样近一个远一个?我对他的心意,并不比你浅薄呀!”

张启明向来没有以此自傲过,所以听了这话,就很不痛快:“在他面前我们都是奴才,你还说什么吃醋的话?”

张启星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启明,好好干,瞧啊,将军把一座工厂都交给你了。我带几个兵算什么?我那几个兵还不是给你那工厂保镖的么!唉,还是你厉害,我在土洞里熬了两天,这会儿一上来——哗!天翻地覆,你发达了!”

张启明到了这个时候,也还是不肯动怒:“启星,你说两句就算了,别没完没了。都是给将军卖命的人,还分什么三六九等?再说我们是亲兄弟,有必要比出个高低来吗?你先前当上团长的时候,我可没有过这些想法!”

张启星嗤笑出来:“算了吧,那时候你那脸可是一直都拉的挺长!他妈的好像一条驴!”

张启明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呼出来,依旧是面不改色:“我比你年长一分钟,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到底还能不能走得动?如果走不动,我背你回去好了!”

张启星坐在张启明的房间里,把自己这兄弟狠狠的讥讽臭骂了一顿。

张启明先是垂头听着,强自忍耐着不发作。然而张启星对他是欺负惯了,越骂越来劲儿,最后那话就说的肮脏起来。

张启明听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这才抬起头,沉着脸瞪了张启星道:“你再说一遍?!”

张启星洋洋得意的歪着脑袋,不假思索的就把那话重复了一遍给他听。

张启明这回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劈面就给了张启星一个大嘴巴——这一巴掌扇的十分响亮,张启星被打的身子一晃,当场就惊呆了!

张启明若无其事退回原位坐下:“启星,你现在折了一条腿,你打不过我,所以还是闭嘴吧!”

张启星万没想到张启明敢打自己——捂着脸愣了一瞬,随即他奋力起身,一路扶着墙趔趄而行,蹦蹦跳跳的出门离去了。

张家兄弟从此算是反了目。

段珀那求学生涯是彻底的结束了,冯参谋长认了命,也不再去强求——其实是强求不得了,因为在接下来的岁月中,段珀开始了疯狂的蜕化成长;在众人都还没能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名长身玉立的漂亮青年。

他没有更上进,也没有更堕落。他那一举一动都和段提沙极其相似,然而性情上却是颇为不同。在他十八岁这年的夏天里,他依旧保持着自己心目中的纯洁,并且对一切不纯洁都深恶痛绝。

他的爱人仍然是张启明——现在他已经和张启明差不多高了;和张启星的关系也不算坏。二十二岁的张启星娶了三个老婆,手下的人马已经扩充到了上千;虽然左腿在受伤之后不复先前的灵活,可是因为他很会打仗,所以在段提沙面前还是挺受宠爱。

四十多岁的段提沙,尽管还能保持着强健的体魄,可当真是见老了。

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颇为恐慌,每天都往脸上涂抹从曼谷带回来的美国护肤品,把自己打扮的香气袭人。而他那苦心也并没有白费,时间一久,护肤品的效果的确是显现了出来——他变得皮肤润泽、满脸放光,皱纹也减少了许多。本来众人就都说段将军生了一副贵人相,这回再来瞻仰将军容颜,就更加崇拜的要五体投地了。

第19章 大老虎

一九七五年,六月。

段珀走进中楼时,随手逮住了段提沙的副官长问道:“爸爸呢?”

副官长是刚从楼上下来的,这时就很痛快的抬手向上一指:“将军在卧室里,正在做那个……面膜。”

段珀放开副官长,转身就往楼梯处跑去。几大步蹿上二楼,他一路轰隆隆的碾进了段提沙的卧室中。

卧室内空调开的很大,段提沙在床上倚着枕头半躺半坐,脸上糊着一层白泥,两只眼睛盯着前方矮柜上的电视屏幕。房内回响着一片喊杀之声,因为电视中播放的内容,乃是一部来自香港的武侠电影。

段珀在段提沙旁边挤着坐下了,又俯身把热烘烘的面颊贴在了对方那温凉的胸腹部:“爸爸,听说这一趟商队,你肯让我去带了?”

段提沙伸手摸了摸儿子那汗津津的短发,因为脸上那层白泥已经是半干涸了,所以他不敢张大嘴巴说话,只用鼻子“嗯”了一声。

段珀很兴奋的抬起头,转向他又问道:“叔叔也同意了?”

段提沙实在是很想和儿子对话,所以只好忍痛暂停护肤,起身下床洗净了面孔。

这回再和儿子相对而坐了,他自己抬手摸着脸面,感觉是相当的不错:“他本来是不同意的,想你年纪小,一旦路上出了事,不知道怎样应付。不过我想这路上应该也不会有事——两百里的路途而已,接货的本滇少将又是我们的好朋友,再说还有启星给你做保镖。”

段珀见父亲那脸上亮光光的,就四脚着地的探头凑了上去,深深的嗅了一下:“爸爸,你好香啊——我知道是启星和我去,可我还想带上启明呢!”

段提沙侧过头来,和儿子贴了贴脸:“不要带启明。启明有他的事情要做,而且这兄弟两个碰在一起,总会生是非!”

段珀一歪身躺了下来,在段提沙面前长长的伸展了身体:“我制得住他们!他们听我的话!”

段提沙眼望着细条条的儿子,忽然想起了段珀小时候蜷缩在行军背包里的模样,而自己那时也还年轻得很呢!

对似水流年的回顾让他产生了一点伤感。低头把两只大手覆在了段珀的胸腹部,他低声喃喃道:“老虎,爸爸老啦!”

段珀看了他一眼,没觉得他老。

段提沙好像是对“衰老”这种现象深恶痛绝。把目光移向段珀那张白皙的面孔,他继续抱怨道:“没想到我也会老,老东西是多么令人讨厌啊!”

段珀这回做出了回应——是转把脸向段提沙,口中发出了一声很诧异的“呃?”。

段提沙认为有必要对儿子袒露一下自己的思想:“老虎,我在很年轻很年轻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位将军,是国民党军队里的将军——嗨呀,他那时候可真了不起,人既漂亮,又会打仗,杀人不眨眼,我看他就像看天神一样。可是后来呢?他忽然就老了,变成了一滩令人厌恶的烂泥。看了他那副德行,我简直要呕吐出来!”

段珀饶有兴味的侧过身来:“怎么会忽然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