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看来,那些木讷迟钝的丫鬟们,居然有这么可怜的身世…我就有些坐不住了。

我从树上疾掠而下的那一刹,嫣然惊呼了一声,我忙里偷闲朝身后看了一眼,这就看到,原来,是府邸外那些平王的士兵,攻进来了。

我心头一跳,暗叫不好,与此同时却是猛然抬头,朝嫣然斥了一声,“你藏好了!不许下来!”

说话间,我急速地朝那群正乱作一团的丫鬟们冲了过去,谢天谢地,她们终于学会了将水浇在火上面灭火,只可惜这个时候,我们要面对的,已经不只是灭火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在我们面前,有将近近百的士兵在迅速逼近,他们的脸上,全部闪烁着阴狠的光芒。

我扫了一眼乌压压一片逼近过来的士兵,我站在原地没有动,我面无表情地将阳春雪在地上划拉了一下,然后抬眼看向那些吓得脸色惨白的姑娘们,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呵斥道,“站到那个圈里面去,不许出来!”

也许是看到了我眉眼间的厉色,也许是此时此刻她们别无其他办法,所以在听到我的命令之后,她们十分听话地就纷纷跑进了我所圈出的那个远离火苗,也远离敌人的地方。

我在哪儿?

我在她们身前几步开外站着。

对,我正单枪匹马,自不量力地,紧握着阳春雪,狠狠瞪着那些渐渐逼近过来的兵士。

我说过的,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从。平王的手下,一个个的眉眼,都凶狠而又狰狞。

他们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也看着我身后那群瑟瑟发抖的女孩子,他们的目光赤/裸/裸而又充满侵略意识,看得我好不恶心。

我刚一蹙眉,捏紧了阳春雪准备动手,就有一堆人急急地冲到了我的面前。

我愕然地转了转脸,这才看到,就在那些眉眼凶狠的兵士们冲进来的那一瞬,我们府邸里头,原本正慌乱灭火的仆人们瞬间都丢了水桶,他们根本不管自己有没有身手,随手抄起身边任何能够用来击打的东西,蜂拥一般地簇拥到了我的身边。

他们一脸忠厚地对我说,“小姐,您快走,我们替您挡一挡!”

所有人,是的,是所有人,都用那种迫切希望我快些逃掉的眼神,看着我。

看着那种真诚到令人动容的眼神,我忽然间就有些眼眶泛酸。

我忽然间就想到了魏凌辞,我忽然间就想到了,平王殿下,他真他妈的太欺负人了。

我攥了攥手里的阳春雪,我很慢很慢地,对自己说,“要给力,祁青柠,我求你,这一次,你这身子,一定要给力一次!”

话音刚落,我已经迅若闪电一般地从原地飞起,冲进了那股敌兵的队伍里。

我眼睛一眨不眨,我面无表情,我紧紧地握着阳春雪的剑柄,脑海里只有祁清殇曾经一再嘱咐过我的两个字——砍人。

一张张面目可憎的脸在我面前闪现,一张张面目可憎脸在我面前倒下,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我像是一个完全没了灵魂的机器,只会机械而又凌厉地砍人,砍人,再砍人。

我的眼睛被血染红了,我的衣服被血染红了,我的脚边,堆积了不少死人的尸体,我的视野里看到的,全部是血茫茫的一片。

可是,我毕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我毕竟气力有限,我毕竟只有自己一个人,我手里有阳春雪,却挡不住所有的人。

我的耳边听得到,身旁那些仆人被杀死时痛苦的惨呼声,我的眼角扫得到,身后那群瑟瑟发抖的女孩子,被士兵一刀凌厉地取了命。

更有让我气血上涌的是,有士兵嬉笑着,撕裂那些女孩子的衣衫,居然就想在这里行禽兽之行!

“畜生!”

我的一双眼,瞬间就彻底红了,我想也不想地就回了身,抄起阳春雪就朝他们冲。

可我忘了,我背后也有人,我背后同样有,凶猛一如虎狼,得了命令,要将我们整个宅子踏平,要杀光所有人的,平王士兵。

就在我转身的那一瞬,背上就中了一刀。

我踉跄了一下,有一个人淫/笑着要来抓我,“王爷说了,这个宅子是太子养女人的,谁捉到这个府里最漂亮的,就把她赏给谁!”

他这一句话,立刻让不少士兵蜂拥着朝我冲了过来,我勉力站定身子,拼了命地挥舞着手里的阳春雪。

可是,随着我越来越用力,随着我越来越发狠,我的眼睛就越来越模糊,我的力气就越来越涣散,我隐约听到有男人的声音在我耳畔不怀好意地笑着,“吉祥斋的,还真是立竿见影!”

再之后,是一抹更加粗狂的声音,“这个女人,爷要了,谁都不许跟老子抢!”

一条粗壮的手臂,十分油腻地去揽我的腰,一抹灼热的呼吸,就喷在我的耳边,那个男人笑得猥琐而又大声,他终于将我手里的阳春雪一刀砍落在地,然后彻底制住了我的身子。

我头脑发涨,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我心慌意乱地想,不行,我不能被人捉了,他们会要挟魏凌辞的。

想到这里,我鼓起了软绵绵的身子所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下意识地就想要咬舌头,可是,就在这时,一只手猛地扳住了我的下巴,紧接着,是一抹凶狠的声音,“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他手腕稍一使力,我痛呼一声,下巴便脱了臼。

他冷笑一声,一把将我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大摇大摆地就往外走。

我想挣扎,我挣扎不动。

我想大喊,我发不出声。

我的脑子越来越昏沉,我的视线越来越朦胧。

我盯着视野里那一片片荼靡的烈火,我呆呆地想,援兵怎么迟迟没有来,我满心的绝望,我又要给魏凌辞添麻烦…

这么想着,大颗大颗的泪,滑出了我的眼眶。

我真没用,我真没用…我的心肝肺,都揪扯着疼。

恰在此时,我泪眼朦胧地,看到了——

我看到了一抹急速闪掠的身影,我看到了一抹手起刀落招招致命的身影,我看到了,一抹被鲜血染红了衣衫的…雪色身影。

我看到那个人逆着火,逆着光,逆着血,逆着充斥天地的惨呼,逆着满院的刀光剑影,手中拎着一把滴血的剑,一脸阴冷和骇人的杀意,直直朝我扑面而来。

我看到他身形凌厉而敏捷,宛若一只白鹤,我看到他眉尖紧蹙,劈手刺死了扛着我的那个男人,一招致命。

我看到他眼角红蝶如血;

我看到他绝美五官冷硬;

我看到他一脸令人畏惧的骇人杀意;

我看到他紧紧地盯着我的眼,一瞬不瞬;

我看到他劈手将下坠的我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看到他缓缓地,缓缓地动了唇,又恼又恨,“死女人…”

我撑了撑眼皮,我又撑了撑眼皮,可我实在撑不住了。我喃喃地叹了一口气,那一口气,像是从心尖上面,幽幽地叹出来的。

下一秒,我的脑袋,彻底歪进了,他的怀里去。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在陷入昏厥之前,我居然下意识地,死死地,揪住了他的衣襟。

我交给了他…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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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相濡以沫(1/3)

后来的事情?

后来的事情…我就没有亲身经历了。

如那个把我扛在肩头上的男人所说,吉祥斋的,效果当真是十分的立竿见影。自打我见了宛若修罗一般浑身是血的萧惜遇之后,我残存的那一点儿气力,瞬间就彻底消失殆尽了。懒

我昏迷在他的怀里,睡得万分得安稳。

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我就是听嫣然说的了。

嫣然说,自打那个白衣人出现之后,战况瞬间就被扭转了。白衣人似乎是极其恼火,每一次出手,都无比的狠辣,和无情。

他每出一招,不仅要取了平王手下那些士兵的性命,还刚好,将他们的一双双手臂,都齐肩砍掉,任由鲜血肆意喷涌。

他那副不嫌繁琐的执拗姿态,就好像…

就好像他看那些手臂极其不顺眼,又或者,又或者那些手臂,碰了什么他绝对不容许别人碰的东西,因而和他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有些虚弱地皱了皱眉毛。

嫣然见状,伸手给我掖了掖被角,她小脸一扬,十分自豪地说,“小姐您要相信我,我给您描述的这些话,绝绝对对、完完全全符合当时的状况,没有丝毫的夸张!”

我其实不是要批评她夸张的,我是想批评她乱讲。

萧惜遇又不是恋手癖,干吗非要砍别人的手?虫

再说了,还什么“碰了他绝对不容许别人碰的东西”?

那些士兵们统共想要碰的东西,也不过是我这个“院子里头最漂亮的女人”,萧惜遇犯得着为了我,动那么大的怒气?

哈哈哈,别逗。

许是看出了我一脸不肯相信的表情,嫣然的神色顿时有些羞恼,她的一张脸涨得通红通红,举起一只手来,就要对天起誓。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方才奴婢所说之言,若有半分虚假,就让我——”

“停停停停停!”

我又好气又好笑,急急出声,打断她郑重其事一脸严肃的赌誓,“我信,我信了还不成吗?”

她小嘴一撇,“那,小姐您还要不要继续听?”

“您讲,您讲。”

在嫣然接下来的讲述里,我听到:萧惜遇抱着我,还每一次出手都狠辣至极,等到他终于将冲进我们府邸里的那些敌兵们杀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已经几乎要濒临力竭了。

嫣然一脸大惊小怪的神色,在那边叫着,“您是不知道啊小姐,当时我躲在树上,看得真真切切,他他他,他浑身都是血,背、背上还有一块,血色格外的重——”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尖,禁不住一动。

背上?

下一秒,我反应过来,哦,那应该是,前几日里,他被砍出来的那两道伤口。

想到这里,我的心底,突然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他伤势还未彻底痊愈,就跑来魏国都城,是…

是专门为了救我,才来的吗?

想到这里,我莫名其妙地,就有些怔怔。

嫣然却是讲得兴致高昂,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心神恍惚,讲到要紧的地方,我甚至隐约在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看到了雀跃和艳羡的光芒。

“那位公子他,他明明自己都脸色惨白得支撑不住了,却,却怎么都不肯松开抱小姐的那只手。”

“奴婢躲在树上,看得一清二楚,小姐和他虽则浑身是血,稍显狼狈,可,可你们那两张脸,贴在一起,却,却真真是堪称璧人的一对儿!”

我怔了一下,而后想要说话,却立刻就被嫣然抢过了话头。

“真不是奴婢乱讲,那个时候,你们都要昏迷了几乎,两张脸孔紧紧地贴在一起,您抱着他的腰,他揽着您的身子,就像是谁都分不开你们,生来就该这么相濡以沫似的。”

“最要命的是,一张脸妖艳绝美,另一张脸清丽精致,简、简直就是绝配嘛!”

嫣然的话,让我很想要笑出声来,再批评她几句的,可是,可是我想要说她花痴的那些话,任凭我怎么努力地张了张嘴,再张了张嘴,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我就是…我就是,有些心神怔怔。

天晓得,我究竟是怎么了。嫣然的那些话,居然让我产生了联想。

我的眼前,就像是突然出现了当时的场景似的,一幕一幕,历历清晰。

那个时候,周遭是火,是光,是血,是歇斯底里的痛呼,是无助彷徨的尖叫,是刀光剑影,是马乱兵荒。

我昏迷得人事不省,安静乖巧地,蜷缩在萧惜遇的怀里,而那个白衣绝美的男人,他冰冷着一双妖娆嗜血的眸子,眼角红蝶冷硬,凝出痛恨的表情,他紧紧抿着刀锋般的薄唇,刀刀出手逼人,招招直取性命。

他带着我,一起向前,所过之处,绝无活口。

他一直在重复着一个动作,那就是——杀人,杀人,杀人。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也染红了他的眼,他就像是浴血而来的修罗,浑身散发着可怖的嗜血,和冰冷。

最后…最后的最后,他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以剑拄手。他的背部,有大团大团殷红的花朵,荼靡盛开,微风拂过,飘出鲜血的气息。

他惨白着一张脸,嘴角却噙着笑,缓缓地,抵住了怀中那个沉睡不醒的女子,光洁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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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你没有错,只是不该招惹我(2/3)

我沉睡的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当然不只是嫣然重点对我描述的、有关于萧惜遇的这些。

当然还有一些,是她没来得及详细对我讲述的事情。

比如说,我发出的那个信号,果然引来了西祁国私密驻扎在魏国都城内的小股援军。他们认得那个信号的等级和规格,当然也就隐约猜得出求救之人的身份,故而厮杀得格外的尽力和尽心。懒

再比如说,平王殿下纵火烧了太子在宫外的私宅,这件事情,终于在闹大了很久之后,惊动了魏国都城的京兆府尹。

京兆府尹张大人匆匆忙忙地率领手下赶了过来,一边抹着额头如雨般狂下的冷汗,一边战战兢兢自己左右摇摆直至此时此刻才出兵的行为,会不会得罪平王,会不会得罪太子殿下。

再再比如说,被困在皇宫之中的魏凌辞急于出来,因而发了飙,伤了人,见了血,在皇宫之中,当场就现出了他那副狂暴嗜血的情形。

这件事,嫣然肯定是不知道。

不然,她不会那么美滋滋地跟我讲萧惜遇讲了那么久。

也正是因为嫣然完全没对我提及,所以一听这话,我当时就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