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一副明显要赖账的姿态,十分懵懂地看着魏凌辞的脸,“是谁和你约定的?”

魏凌辞张了张嘴,有些张口结舌,我知道,他是不知道冷翠的名字。

我咳了一声,正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的时候,就见萧惜遇朝我扫过来了一眼。

他盯着我,眼神微冷,“你闭嘴。”

我:“…”

训斥完我,他转过脸去,再次看向魏凌辞,“太子殿下仔细回忆回忆,看是您记错了?还是昨晚不小心,做了个梦?”

魏凌辞好生气,气得俊脸都涨红了,“明明是你的护卫拿毒针伤了小疯子!明明是你的护卫用小疯子的命,逼着我和她成亲!”

他刚把话喊完,萧惜遇的脸色就是一变,他有些惊诧地看了我一眼,下一秒,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留我和魏凌辞怔在当地,面面相觑了起来。虫

萧惜遇那一走,大半晌都没有回来,魏凌辞很是开心,扯着我的胳膊就往后门蹿,“快快快,趁他不在,咱们赶紧去皇宫里躲起来!”

我明白,他是不想我和萧惜遇一起,去随州。

一路被他拖着拽着,刚刚走到后门门口,魏凌辞正要拉着我上马车,一支箭带着疾风,“嗖”地一声,凌厉而又笔直地朝我们射了过来。

魏凌辞脑袋偏了偏,“噗”的一声,那支箭以入木三分的尺度,很是狰狞地射进了马车的红木车辕里面。

完完全全标标准准的擦耳而过,那支箭都快要整个钻进车辕上的木头里面了,箭尾居然还直颤呢,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我和魏凌辞…齐齐白了一张脸。

我俩先是目瞪口呆地对视了一眼,下一秒,悚然回神,然后突然间一起转脸,往箭簇射来的方向看。

只看了一眼,我就是一呆。

几步开外的距离处,有一匹马。

在那匹骏马的背上,有一个人。

在那个人的手里,有一张弓。

在那张弓上,又抵好了一支箭。

那个人动了动唇,嗓音清冷得堪比冰锥,他将箭尖直直瞄准我和魏凌辞,薄唇微启,冰冷出声,“放开。”

我和魏凌辞,又是没出息地呆了一呆。

他看了看我,我看了看他,我俩困惑极了地发现,我们并没有拿什么不该拿的东西,也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值得对方那么的愤怒。

可是,很显然,马背上端坐着的绯衣男子,却根本没有听我们解释的耐心。他眉尖一蹙,细长的手指微微一动,下一秒,利箭嗖嗖呼啸着,裹着疾风,朝我们扑面而来。

魏凌辞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拽着我,皱着眉毛就往旁边避。

可是他的这个动作,躲过了眼前的这支箭,却也不知怎么的,就惹得马背上那个一脸冰冷的绯衣男子瞬间眼神一凝。

他冷着那张俊脸,一手抓了好几支箭,面无表情地拉弓引箭,想也不想地就朝我们射了过来。

在射箭之前,他还是冷冷启唇,还是盯着我的脸,还是那两个字。

“放开。”

话还是没变,只是,语气间的怒意,却明显比方才要加剧了一倍不止。

一支支箭,都像是带着仇恨似的,直勾勾地朝我和魏凌辞的身上射,我和魏凌辞东躲西躲,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突然间对射箭产生了浓郁兴趣的靖王爷,射出一个窟窿。

一边躲着密集如雨的利箭,魏凌辞一边朝我跳着脚喊,“他是你哥哥不是吗?快,快,让他控制控制!”

他不是我哥哥,他是我祖宗。

我实在是太着急了,一把挣开了魏凌辞的手,我双手挥舞,作投降状,我很是慌张地看着端坐在马背上不厌其繁地朝我们射箭的绯衣男子,我几乎要哭了。

我朝着他喊了一声,“祖宗!停停停停停——!”

他正要拉弓的动作,终于顿了一顿。

魏凌辞一看机不可失,伸手过来,拉住我就要狂奔,可只是一刹那间,绯衣男子的脸色就又变了,他抄起那把弓,引箭就朝魏凌辞牵我手的那只手射了过去。

我呆了一呆,下一秒,总算恍然大悟、福至心灵。

我猛地甩开了魏凌辞的那只手,与此同时在他身上推了一把,他狼狈不堪地跌坐在地,却险险避开了那支力道强劲的箭簇。

“手手手手手…”我看着魏凌辞的脸,震惊万分地说,“他他他他,他是让你放开我的手!”

魏凌辞摔得不轻,皱紧眉毛跌坐在地上,我正背对着他,耳边忽然听到马蹄声,还没彻底转过头去,腰间忽然一紧。

下一秒,就大头朝下地被人拎了起来,天旋地转地横在了马背上面。

“救——”我出于本能一般地张嘴要喊,绯衣男人忽然勒紧了我的腰,他的声音就在我头顶绽开,清清冷冷。

“闭嘴。”

我:“…”

他勒紧我的身子,面无表情地,开始策马狂奔。

我宽面条泪:都让我闭嘴,都,让,我,闭,嘴…

【不少亲反映说红袖抽了,月票送不了…我就是个悲剧啊,5555…】

【129】你把我当谁(3千+)

我不知道祁清殇究竟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自从把我抱到马上之后,他就一直面无表情,只顾策马狂奔。

我不怎么认得魏国都城景安的路,总之七绕八绕之后,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出城,他到了一座并不怎么显眼的府邸面前,然后下了马,伸手将我抱了下来。懒

我站稳身子,愣愣地看了看眼前那座丝毫不起眼的府邸,然后转过脸来,怔怔地看了看祁清殇。

我说,“这,这是哪里?”

一袭绯衣的祁清殇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他那张俊美的脸孔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神色冰冷地牵起了我的手,举步就往那座府邸里面走。

进了那座府邸的时候,刚刚转过影壁,我的脚步就是一顿。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噢噢噢不要误会,在此处,这句话,应该反着来用。

这座府邸从外面看起来,特别特别的不显眼,可是,我只是转过了影壁而已,就看到了锦绣花簇,就看到了雕梁画栋。

这绝对不是一座普通的府邸,虽然从外面看起来,它简直和寻常民宅一样普通,可是,真正走进里面,就会发现,里面的一草一木,里面的一砖一瓦,甚至就连里面的回廊和柱子,都带着令人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与冷艳。

我的怔愣表情,祁清殇自然看在了眼中,见我自从进了府邸之后,就开始很认真地表现我的吃惊,祁清殇有些不耐地抿了抿唇。虫

他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扯住了我的手臂,二话不说地就往前走。

直到将我带到了目的地——一个精美温暖的房间当中,祁清殇这才松开了那只手,他撩了撩眼皮,终于肯认认真真地看我一眼,一张嘴,说出口的,却是让我万分站不住的一句话。

他说,“把衣服脱了。”

只有这五个字,连称呼都没有。

他的语气再落落大方不过,他的神色再自然而然不过,他的那双颜色偏浅的狭长凤眸,却是一霎不霎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祁清殇的这一句话,带着命令的口吻,让我僵了好久好久。

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这才猛然发现,他已然不悦地蹙起了眉。

和他四目相对的那一霎,我恍然领悟过来,自己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失了神,赶紧收敛心神,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领口。

我被他那句话雷得已然口齿不清楚了,我目瞪口呆地瞪着他,磕磕巴巴地说,“你你你,你要干吗?”

他就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他动了动那双薄如刀削的唇,一字一句地说,“你曾经,被人围追堵截过。”

他的这一句话,说得简直没头没脑,我顿时就怔了一下。

他嗓音清冷,语气笃定,“你曾经,和萧惜遇单独相处过。”

这句话,让我心尖一颤。

那一秒,我的心脏,无意识地缩了一下。

我隐约…有些懂了。

他盯着我,继续往下说,“你还在魏凌辞的府上,住了少说——”

这一次,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被我打断了。

我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突然间被什么锐器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

我撤下了捂在领口的那只手,我目光炯炯地盯着祁清殇那张邪肆俊美的脸孔,我缓缓地勾起了唇角,我笑得既嘲讽,又寥落。

我看着祁清殇那张漂亮至极的脸,我很慢很慢地说,“所以呢?”

“所以,你要我脱了衣服,你要亲眼看看我,看我是不是还完好如初,是不是…还守身如玉?”

祁清殇凤眸清冷,他抿着唇角。

他不说话,他盯着我。

我不退不让地和他对视,我的嘴角还是保持着笑容,可是我笑着笑着,眼睛就莫名其妙地有些酸了。

我不想掉眼泪,于是我咧开了嘴角,我扬起了脸。

我几乎是以下巴,对着祁清殇了。

我说,“你从楚国大老远赶来,你围追堵截魏凌川,你把我从魏凌辞的身边抢到这里,就是…就是为了,问我这句话吗?”

他没说话。

我把脸再扬起来一些,我的眼睛很酸。我说,“你时时刻刻关注我的动向,你把阳春雪送给我,你吩咐我不要砍帐篷,要砍人…就是为了这个吗?”

他依旧沉默。

我很小声很小声地笑了一下,眼泪,终于还是从眼眶里涌出来了。

我不敢看他,于是我别开了脸。我几乎把脖子给拧断了。我努力用镇定而又从容的语气,很慢很慢地说。

“你知道的,我不是祁青柠,我是宋宋。你知道的吧?”

这一次,他在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终于出声。

他说,“我,我知你是宋宋。”

我突然就将脸转了过来,我盯着他的眼,我一脸的坚持,我很是认真地问出一句,“我知道你知道我是宋宋,我问的是——你把我当谁?”

他突然就抿住了唇,死死地,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红着眼眶,我和他灼灼对视,我哑着声音,有些委屈,又有些地自嘲地说,“你,你知道我是宋宋,全西祁,全天下,只有你,只有你,知道我是宋宋…”

“可,可你在关心我的时候,你在紧张我的时候,你在因为我而发火而愤怒的时候,你眼睛里的,你心里的,究竟是祁青柠?还是宋宋?”

“你喜欢祁青柠,你不敢对她说,你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了。”

“那,如今呢。”

“如今你近乎慌乱一般地时刻守护着的,应该,也只是她吧?”

“祁清殇,事到如今,她已经死了,有什么话,是不敢说明白的呢?”

“我问你,你,你喜欢的,究竟依旧是祁青柠…”

“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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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一边流眼泪,一边说这些话。

我的眼泪流得好凶,把我自己,都给吓坏了。

我不知道,自己心底的那股酸涩,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我不知道,自己心底的那股委屈,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是祁青柠的替代品,虽然不甘心,可是关于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

也正是因为,我是那个女孩子的替代品,所以,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绯衣男子,他才会关注我,他才会关心我,他才会因我而发怒,因我而失控。

他喜欢祁青柠,他很喜欢祁青柠,这件事情,是我一直以来都知道的。我既然对这一点心知肚明,那么,无论他对我多么好,无论他离我多么近,我都应该保持理智,不该自作多情。

他所给予出的那些好,那些关心,全部,都是因为祁青柠。这一点,我一直都很努力地,铭记在心。

可是,可是他在紧张祁青柠的生死时,又叫我宋宋。

他对我说,“活着回来,宋宋。”

他对我说,“别挑战我忍耐的底线,宋宋。”

他对我说,“别真把你当做她了,记清你的身份,宋宋。”

他对我说,“我知道,你是宋宋。”

他一口一声宋宋,让我差一点儿就以为,他真的,把我当做了宋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