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了眼。我没有力气了。

我在心底对自己说,是的,我是不想活了。

但是,但是,我做到了,我试着要杀掉陷害你的萧靖墨,我努力过了。

萧惜遇。

小鱼鱼。

【184】小鱼鱼,我来了

我都已经做好迎头被劈过来一刀的准备了,可是那一刀,迟迟都没有攻击过来。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迟迟没有攻击过来。

我强撑着脑袋,我转过脸,我撩开眼睫朝身后看了看,那里,除了有一片雪色苍茫的大背景之外,在雪地之上,更有好多人,在挥刀舞剑地缠斗着。累

我很努力地想要看清是谁来了,是谁来救我了,可是我看不清。

我甚至有些怀疑,也许,那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人,根本就是我脑袋发晕,眼睛朦胧,所以出现了重重叠叠的幻影。

撑着脑袋很是耗费力气,我的脖子支撑不住了,我脑袋一沉,整张脸直接就趴到厚厚的积雪里面去了。

我的身后,是雪色苍茫,是寒风呼啸,是刀光剑影。

可是我没力气看了。

*********

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张床榻上面。是的,很温暖很温暖的床榻。

我撩着眼皮朝四周打量了一下,这里,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有屏风,有桌案,有椅子,有往外散发着袅袅熏香的暖炉。

这不是我昏厥之前所呆的那个地方。

我怔了一下,然后便觉得强烈的不安。

我不能在这儿,我不能在这儿呆着。我明明是在一片雪地之上昏倒的,怎么会到了这里来?

我真怕我是离宁城更远了。闷

我撑着要起身,这才发现,浑身上下,有好几处地方,都被缠上了纱布,该是被人包扎过了。

这样的发现,更加地让我不安,是谁,是谁把我带到了这里来?

又是谁,是谁给我包扎的伤口?

我的起身动作,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我呲牙咧嘴地低头去抚摸伤口的时候,一只手,摁上了我的肩膀来。

我先是身子一绷,下一秒心中咯噔一跳,有人这么靠近我了,我都没有发现?!

我一脸戒备加愕然地抬起头来,只看了一眼,顿时就是浑身一僵。

在我的眼前,在我头顶斜上方,在室内绰约灯光的映照之下,那里,有一袭绯衣,冷然而站。

在那一刹,我像是被最最畏惧的人发现做了他最最不允许的事情似的恐惧,我觉得,我的呼吸都停顿住了。

我张了张嘴巴,可是我说不出话,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祁清殇就那么一脸冷漠,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的脸,他的一只手,依旧摁在我的肩膀上面。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两个人像是僵持一般地在对峙着,我不是不想说话,我不是要和他对峙,我是说不出话来。

我的神情越来越畏惧,我的神情越来越无措,我的额头甚至有大滴大滴的冷汗,不由自主地滴落了下来——我不知道究竟是自己这抹灵魂,还是我所占据的这个身子,居然怕他,怕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看着我,目不转睛、目光如炬地看着我,他放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微微加了几分力,他嗓音低沉地说,“抬起脸。”

我身子一颤。我没敢抬。

他顿了顿,然后似乎笑了一下,笑声很是有些冰冷和愠怒的意味。

他捏着我的肩膀,缓缓地说,“敢做不敢当么,宋宋?”

我再次身子一颤。

他却不依我,他捏我肩膀我不抬脸,那他就伸过手来扣住我的下巴了。

他的手指细长而又冰凉,加上常年执剑的关系,指腹有微微的粗粝之感,他捏着我的下巴,稍稍施力,就把我的脸给抬了起来。

我俩目光接触,他眸中果然含有滔天的怒火,嘴角却因为怒极了,反倒噙着一丝可怕的笑。

他紧紧地捏着我的下颌,紧紧地盯着我的眼,一字一顿地说,“这,就是你去了魏国?”

我身子一绷。

他察觉到我的畏惧,目光变得更加锐利而又冰冷,“你还知道怕?”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不敢反驳他,我的睫毛颤了颤。

他却看懂了,立刻就冷哼一声,“害怕还敢这么做?”

我喉咙发紧,我觉得我必须为自己解释一下,不然就坐以待毙了,于是我颤着嗓音说,“我,我是要救人…”

他根本不为我的理由而有丝毫的松动,反倒瞬间更加捏紧了我的下颌,他一开口,声音冷得几乎像是淬了冰,“为了救那个人,你不惜欺君?”

我猛然撩起眼睫看向他。

他却是盯着我的眼睛冷笑,“做什么这么惊讶?你对陛下说是去了魏国,却改道要去宁城,不是欺君是什么?!”

我心神俱震。我,我根本就没想到这个。

我,我只想着要赶去宁城,要赶去救萧惜遇,我根本就想不起这么多…

看着我的心神恍惚,祁清殇的凤眸微微缩了缩,他扣紧我的下颌,一字一顿,“你有两条路可选,一,跟我回国都,二,从这里易道,去魏国。”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我没有恍惚,我没有畏惧,我张嘴就脱口而出了,“我要去宁城!”

祁清殇闻言,眸子又是锐利的一缩。

我害怕,我当然害怕他,可是我的胸腔之中,有一股冲动比这畏惧更要浓郁得多,我瞪大了眼,我仰着脸,我目光灼灼地瞪着他,“我要去宁城,无论父皇怎么处罚,我日后自然会受着!”

他盯着我,神情冷鸷,他从唇齿间磨出一字一句,“你想清楚了?”

我凛然点头,我刚张了张嘴,可我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祁清殇手掌一抬,眼神冷冽地就要往我的后颈上击。

我眼皮一跳,我猜得出他是要把我打昏了,要把我弄走,于是我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面躲,可是他的手扣着我的下巴,我行动受制,根本就躲不开。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我满心绝望地以为我又要被人阻挡前往宁城的道路了的时候,一枚银针裹着疾风,直直朝祁清殇的面门射了过来。

祁清殇牙一咬,他的两只手一只捏着我下巴,另一只正要朝我的后颈击去,此情此景之下,只得挪出一只手来,去应对那枚银针。

谢天谢地,他松开了那只捏我下巴的手。

他大约是怕那枚银针会误伤了我,所以几乎是下意识一般地,不再限制我的行动了。

足够了。

足够我从床榻之上,滚到地面去了。

我脱离了祁清殇的束缚,在地上打了个滚,咬牙忍痛迅速起了身,跑到他不能立刻抓住我的地方喘了口气。

我一站定,这才注意到,这间房间里,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那个人身形颀长,而又挺拔,一看就是个男子的体格。我眯了眯眼,我觉得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就在我犹疑思索的这个时候,戴面具的男人出声了。

他的声音很年轻,也很好听,他面对着神色阴鸷的祁清殇,慢悠悠地说,“靖王殿下,她何去何从,让她自己选择,这,可是我们说好了的。”

我心神一绷,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他,是景阳神医!

是萧惜遇派他来接我的吗?!

下一秒,我才反应过来他的那句话,他和祁清殇说好了的?说好了什么?

我还没彻底想明白这句话蕴含着怎样的意思,就听祁清殇冷冷地说,“方才不必你们出手,本王照样解决得了那些蠢货。”

“是。”景阳在面具下面笑,“您是四海之内闻名的骁勇将军,解决几个喽啰而已,自然不在话下。只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然后嗓音中的笑意就愈发地浓郁了些,“只是您杀了所有的人之后,体内的残毒,可就复发了呢。”

他的这一句话,顿时惹得祁清殇脸色一变,他一甩手,一把剑就从袖子里出来了。

那把剑直直朝景阳的脖子刺过去时,祁清殇恼怒不已地说,“本王不喜欢医者多话!”

祁清殇的招式很狠,气势更是骇人,我不由地为景阳捏了把汗,可是他居然面不改色地(然澈:他戴着面具啊亲,能改色吗?)往旁边避了一避,轻盈地就将祁清殇的攻击给躲过了。

我刚松了口气,就听景阳贱兮兮地说,“哟,是残毒发作了吗?连剑都打偏了呢…”

祁清殇神色一变,身形矫健地上前就要揍他,我嘴角一抽,下一秒更是忍不住拧起眉毛暗骂,你妹的景阳,没事你嘴贱什么?!

我刚在心底骂完,一道身形就朝我扑过来了,是景阳。

他劈手勒住我身子,将我横挡在自己的身前,单手扣住我脖子,依旧是那副慢悠悠的语调,很是挑衅地对祁清殇说,“景阳听说,靖王爷可是全天下数一数二的好男儿,怎么,您今日竟是要出尔反尔吗?”

祁清殇眸中冰冷地盯着景阳,“你放开她。”

景阳立刻就把我给勒紧了,“说好了的,我把她救下来,您就让她跟我们走!”

祁清殇眸瞳紧缩,“她根本就没中什么片刻即死的剧毒,你敢骗本王!”

景阳骗他?!我的嘴角又是一抽。

完了完了,激怒祁清殇可不是好玩的,看来宁城,我还真不一定去得了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脏就又揪起来了。

我是真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景阳居然还有言辞狡辩,他十分理直气壮地对祁清殇说,“话是我说的,但是您选择相信的,怎么,是您靖王爷不敢拿她的命来赌,如今竟也要怪到我头上来吗?”

祁清殇手臂又是一扬,这一次,出鞘的不再是方才那把打偏了的剑,而是…阳春雪!

我有点儿懵。景阳居然连想都没有想,直接就抄起我的身子往阳春雪上面迎。

他要做什么?!他不是萧惜遇派来接我的吗?!眼看着阳春雪即将逼近我的身子了,我心神巨震。最新章节请登陆-靓^靓^女^生~小说网BOoK.LLW2.Com最好*看的女*生小*说

比我更加慌张的,是出剑的那个人,眼看着景阳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直接就拿我的身子做盾牌,祁清殇神色巨变地出手夺住了险些逼近我脸庞的那把剑。

他握住剑柄,这才凶狠抬眼,“你——”

景阳笑,一抬手,就又勒住我身子了,“我既然是神医,能解毒,就也会下毒。”

“相信我,我至少有千百种,能让她瞬间就死的办法。”

“我的速度,绝对比靖王爷出剑,还要快一些。”

一边说着,他一边箍着我的身子往门口倒退着走,“靖王爷,不想她死的话,也不想自己毒发不支的话,还请您,别再跟上来了。”

我看着祁清殇,他的脸色,阴鸷得几乎堪比修罗了。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动,他没有再跟过来。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有一团黑气,从他的脖子处,正在徐徐地往上滋生。

那种情形,诡异而又可怕。

想起方才景阳说的话,我心神俱震,那是…那是毒?!

我劈手扯住景阳的胳膊,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祁清殇的脸,我脱口而出,“救救他!”

景阳一怔,然后撇嘴,“他只是太逞强了,明明中了毒万万不能动的,却狂追近千里,又杀了那么多…”

我没心情听他扯这些,只是坚持地说,“你救救他!”

他还是拉着我直往后退,语气不耐,“放心吧!他死不了的。”

他的话音刚刚落定,一道剑风忽然朝我们袭了过来,景阳扯着我稍稍一躲,那柄剑钻入了门框中,剑身嗡嗡颤动。

我目瞪口呆地扫了一眼,是阳春雪。

我目瞪口呆地朝突然攻击我们的那个男人看了过去,他已然面色惨白地跌坐在我之前躺的床榻上,明明气力不支了,那双眼睛,却强撑着看着我。

我愣了愣,突然之间,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他是…他是让我,带着阳春雪?!

我挣开景阳的手,我试探着,抓住了被扎入门框中的阳春雪,我的手刚碰到它,祁清殇先前勉力撑开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

那一刹,我心脏一抽,像被人拿刀狠狠刺了一下似的。

景阳带着我飞跃出去的时候,我突然想到,阳春雪威力很大,那所房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刚刚想到这里,只听喀拉拉一声巨响,先前还好好儿的房子,突然之间,就有倾颓垮塌的迹象了。

我大力挣扎,“祁清殇他——”

景阳一把摁住我脑袋,“他有人救的!”

我一抬头,果然,有一个矫健灵活的黑影,怀里抱着一袭如血的绯色衣衫,在即将坍塌的房顶上点跃了几下,朝远处去了。

我抱紧怀里的那把剑,从胸腔深处缓出一口悠长悠长的气来,眼睛也撑不住地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