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不屑笑道:“殿下好像忘了我只有一个主上,那就是少主。”

燕归道:“哦……是吗,那如果我向你保证,兰桡会乖乖地回来呢?”

她的笑容陡然凝滞,拧眉猜测他话中几真几假。燕归沉声道:“她一定会回来,等她回来,你就是她贴身保护之人,甚至可以一直跟随她去往北都,不知这个交易,能不能让你安心?”

她沉默了很久,才问出一句:“为什么?”

燕归淡淡回答:“因为我知道……你跟我一样,绝不会加害她。”

陈兰桡到了后苑,此处的宫婢们多数都认得她,忙行礼。陈兰桡问道:“你们看到打扫偏库房的蓉蓉了吗?”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齐齐摇头,陈兰桡撇开他们,径直往后走去,渐渐地所见的人越来越少,她走到一所有些古旧的殿前,从偏房进去,唤道:“蓉蓉?蓉蓉……”一直找到里间,正好几个宫女入内,吓了一跳。

陈兰桡便又问,其中一个宫女道:“回殿下,奴婢认得蓉蓉,起初她还在的,后来……不知哪一天就不见了。”

陈兰桡问道:“哪一天?怎么不见得?她是走了么?”那宫女道:“奴婢也不知她去了哪里,起初还以为她是跟往常一样又躲起来偷懒了,后来一连过了两天都没见着她……哦,对了,是在师公子回来的那天……”

陈兰桡一惊。那宫女道:“没错,就是那天……原本看她在,后来就急匆匆地跑的不见人影。”

陈兰桡愣了愣,心道:“难道蓉蓉是趁着神光哥哥进宫,宫内一团混乱的时候跑了?唉,希望她安好。”

陈兰桡回到宫中,才坐定,就见紫姬从外而来,问道:“殿下回来了,找到你要找的那人了么?”陈兰桡摇头。紫姬笑道:“后苑所住的都是些杂役,公主何苦为他们操心。”

陈兰桡道:“不要这么说,我有个朋友住在那里。”紫姬面露惊奇之色:“公主还跟那些人交朋友?”

霜影听了,便对陈兰桡道:“原来之前殿下忽然不见,就是跑到后苑见那个人去了?哼,从来也不跟我说……上回燕归殿下还问过我呢。”

陈兰桡猛地抬头:“怎么燕归问过你这个?”

霜影才要回答,紫姬咳嗽了声,道:“是啊,他也这么问过我,我也都不知道为何……殿下还没说你那朋友是什么人呢。”

霜影这才没说话,也眼巴巴看着陈兰桡。陈兰桡道:“她是做杂役的小宫女,叫蓉蓉,人很好的,可刚才我去问都说她不见了,或许是出宫去了。”

霜影问道:“殿下,我见过她吗?”陈兰桡想了想:“你该见过的,就是那次有人欺负她,正好给我撞上了……”

霜影回忆了一下:“啊,原来就是她啊……”抓抓额角,不说话了。

紫姬在旁边静静看着,嘴角微微上扬。

入夜时分,忽然有地动之意,陈兰桡反应极快,冲到殿门口,向着云郡的方向张望,心中狂跳不已。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无法安宁,知道云郡那边必然战事已起。到了第二天绝早,果然有消息传来,云郡那边传信,公子燕归已经发动了攻势,一夜鏖战不休。

这消息让陈兰桡心头惶惶然,十分难受。但是刚收到这消息不久,太子琪那边就派了人来,催促质子出发前往北都。

而且这一次出发,太子琪也会随之一并回国,原因不明。

陈兰桡早就有所准备,稍作收拾,便已妥当,只不放心思奴。正欲去看,走到中途,正看到前方来人,当前一位,正是她的嫂子,怀中抱着思奴。

陈兰桡行了礼,问道:“嫂子……这是要去哪里?”

旁边的宫女低声回道:“殿下,太子妃是要一并护送小殿下去北都。”因为陈王归来,所以这些人便仍用旧称称呼。

陈兰桡震惊,拧眉道:“嫂子,这是为何?父王跟哥哥都说让你留下的。”

王后淡淡一笑:“兰桡,是我去求的太子琪,得了他的允许,你放心,这次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了。”

陈兰桡心头一沉:“你求的太子琪?你……”

王后道:“你不帮我去求燕归殿下,我只有自己想办法了,这样一来,不是两全齐美吗?”她说完之后,向着陈兰桡点了点头,抱着思奴带人径直离开。

陈兰桡回头,有些不敢置信,但已是骑虎难下,只好镇定心神,大不了走一步看一步……她若有所思,将出殿时候,便见父王跟陈源都已经等在彼处。

两下见了,自然又忍不住泪珠潸然。陈兰桡因怕他们担忧,故而强忍着欲哭之意,只是带笑安抚告别。末了陈源将她一抱,道:“我也是才知道你嫂子任性妄为,她是怕早给我们知道了,我们会拦着她……如此倒也没有法子,由得她去吧,若是路上……或者到了北都有什么岔子,兰桡……你不用为难……”

陈源将她放开,又拍拍她的肩膀:“哥哥只希望有朝一日,咱们能够再好好地重逢……兰桡,不管如何,别忘了哥哥跟父王。”说了这句,便别转脸去。

别离之际,陈兰桡心中很不好过,那边太子琪的人前来催促,陈兰桡便狠下心来,转身之际,却又停步,回过身来,跪地向着两人重行了礼,才去登车。

那边王后缓步过来,向着陈王见礼,又对陈源道:“妾身就此别过了。”陈源神色复杂:“你竟如此……我也无话,你多保重……”

王后也并无什么悲戚之色,抱着思奴,便登了车。

车驾徐徐离开,陈源万分不舍,往前一步,只觉胸口伤痛隐隐,陈王忙拉住他,两人目送车驾远去,旁边等待的士兵有些不耐烦,喝道:“行了,快些回宫吧!”

陈源见这些魏人很是无礼,便面露不忿之色,那人察觉,正要发难,却听有人道:“休得对陈王殿下跟太子殿下无礼。”

众人回头,却见是程立雪将军策马而来,他是魏帝亲封的庆城总领,除了太子琪跟公子燕归,数他最大。而如今太子琪也要跟随车驾回北都,公子燕归又在云郡,两人离开之后,庆城便是在他掌控之中,当下那些人不敢怠慢,忙见礼。

程立雪看向陈王跟陈源,道:“两位请放心,公主会平平安安到达北都的。”陈王见他态度温和,便道:“多谢将军吉言。”

陈源在旁,打量着程立雪,见他不像是其他魏国军士般骄横跋扈,心道:“当初兰桡校场跟他比试,让他颜面无存,没想到他竟不计前嫌,倒也是个大丈夫。”却不知道,陈兰桡离开之前早就交代过了。

车驾一行,浩浩荡荡也有二三百人,离开庆城往北都方向进发,头两日倒也安闲无事,到了第三日上,却出了事端。

太子琪这次离开庆城,选了几个可心意的妃嫔跟随,一路上在车内胡天胡地地嬉闹,这一日,忽然觉得厌倦,心中惦记着陈兰桡,但想要动手,又有些不敢。

驻扎小郡之时,太子琪无意中看到王后抱着小思奴,那副情态,倒也颇为入眼,便生邪念。

此事陈兰桡原本并不知晓,只是入夜之后,王后的贴身宫女前来,哭道:“殿下快救救娘娘吧!”

陈兰桡翻身坐起:“说什么?”那宫女道:“太子殿下忽然闯入,强行调戏。殿下快去看看吧……再耽搁怕就迟了……”

陈兰桡不敢怠慢,忙拉了件衣裳披好,就冲出去,一路风驰电掣,到了殿门口,就听一声惨叫。

她心惊肉跳,跃进去后,却见王后倒在地上,太子琪的贴身侍卫马跃手握一把匕首,刀刃滴血,而太子琪斜躺旁边,正挣扎起身,指着王后怒喝道:“贱婢……你不想活了!”

此刻外间的侍卫也纷纷进内,陈兰桡忙先去扶起王后:“嫂子?”

王后缓缓抬头,脸色苍白如鬼,见了陈兰桡,如见救星,忙死死地握住她手:“兰桡,救我!”

第46章

太子琪捂着肩头伤口,痛不可挡,骂道:“谁也救不了你!给我把这贱人乱棍打死!”

几名侍卫上前便要拉人,陈兰桡起身拦住:“住手!”一名侍卫仍然闯来,陈兰桡擒住他的手腕,使了个“四两拨千斤”的手法,顺势轻轻将此人扔了出去。

太子琪怒道:“陈兰桡,我看在燕归面上才不为难你,你休要在此撒野!惹急了我,我让你们一个都逃不脱!”他叫嚣几句,伤口极痛,忍不住又哀叫起来。

陈兰桡道:“是魏国皇帝下旨让我们前往北都,你却对我们的王后无礼,竟然说我撒野,等到了北都,我倒要把此事向皇帝陛下禀明,看看皇帝是不是也会如你一般不知礼数!”

太子琪闻言心惊,他虽然在外无法无天,但是最忌惮害怕者就是魏帝,之前在北都的时候,也都是一副恭谨温良的假面,又加上有他母后的支持,才哄得魏帝格外喜欢他。

如今听说陈兰桡要去告状,正好掐中他的软肋。但毕竟此刻天高皇帝远,太子琪心中畏惧,却更是勃然大怒:“好哇,你这臭丫头,现在就想利用我父皇来压制我……”他眼珠一转,忽然笑道:“我知道了,你嫁了燕归,所以当然要向着他了……”

陈兰桡道:“你瞎说什么?”

太子琪一拍桌子:“难道不是吗?明明已经跟师神光走了,居然又跑回来,你说,燕归有什么好让你这样心甘情愿?”

陈兰桡见他满口胡言,心知跟他并无道理可讲,索性便道:“燕归倒也没什么好,但偏入我的眼!哈哈。”

此刻马跃给太子琪检查了伤口,幸好只是划伤而已,并无大碍,于是便匆匆上药包扎起来。太子琪松了口气,听了陈兰桡这般说,却又生怒意:“你这贱人!你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陈兰桡道:“我是皇帝要的陈国质子,你伤我分毫,就是违抗圣旨!皇帝一怒,你的太子之位怕是不保。”

太子琪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地位动摇,指着陈兰桡,道:“你……你……”他本想一坏到底,索性撕破脸,但是马跃在旁轻轻咳嗽了声,太子琪一愣,想到魏帝在圣旨中所交代的,顿时舌尖一卷,不敢说出狠话。

太子琪磨了磨牙,冷笑道:“瞧你这了不得的样儿,还真以为自己嫁给燕归了呢,告诉你,那只是燕归胡闹,我纵容他而已,这件事儿父皇又不知道,回到北都,还指不定怎么样……父皇若是不瞒,随时都可以制燕归的罪!他仗着自己有点儿军功就飘飘然,只怕军功都抵不过他胡作非为的罪责。到时候你可别哭。”

陈兰桡心里抽了抽:“我相信皇帝不是瞎子,自己有眼会看好人坏人。不用殿下提醒。”

太子琪见她不卑不亢,也无害怕之色,但从未有任何女人在他面前如此张狂,更是让他深深牙痒,不知是爱多点还是恨多点。

太子琪定了定神,目光从陈兰桡面上移开,转到地上王后身上,便狞笑道:“那好,我动不了你,她却不是父皇所要的人,我爱把她如何都成。”

陈兰桡一惊,太子琪已唤道:“把这贱人的衣裳剥了,拉出去鞭打,看看以后还有谁敢行刺孤!”

侍卫们复围上来,王后惨叫了声,拼命挣扎。

陈兰桡怒道:“不行!”身形闪动,把当前两名侍卫拍开,其他的人见状,面面相觑,不敢靠前:方才陈兰桡跟太子琪对话众人都听得明白,都知道她身份紧要,若不慎伤了,却扛不起这责任。

太子琪道:“马跃,你是死人吗!”

陈兰桡道:“我不许你这样做,你若敢如此,他日到北都,我一定跟皇帝……”

“告状吗,你尽管去,”太子琪冷笑:“我只说此女欲刺杀我,看看父皇是信你还是信我,我可是有刀伤在手!父皇会为了降国的王女而质疑魏国将来的君主吗?”

陈兰桡心头一颤,已有侍卫抢上前来,把王后押住,王后大呼求救,声不忍闻。陈兰桡想要上前,却被马跃拦住,她的武功尚不及这名太子近侍,刚过两招,肩头便吃了一掌,猛然倒退两步。

王后哭叫道:“兰桡,兰桡……”被人倒拖着,眼见已经到了殿门口。

陈兰桡捂着胸口,上前一步,又被马跃拦住,陈兰桡忍住胸口翻涌之气,道:“太子琪,要怎么你才肯放过她?”

太子琪见她示弱,这才仰头一笑:“我可没想过要放她。”

陈兰桡压住心头怒火,道:“太子殿下,我现在是好好跟你谈条件,你确定你不想改变主意么?”

太子琪挑了挑眉,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一件事,抬手在下巴上摩挲几下,太子琪道:“等等!说起来,我倒是有个心愿还没达成。”侍卫们听了,便在殿门口停下来。

陈兰桡回头看一眼王后,问道:“不知殿下说的是什么?”

太子琪道:“当初我想看你为我舞上一曲,你百般推脱……”

陈兰桡扬眉:“殿下是想看我跳舞么?”

太子琪望着陈兰桡,双眸深深,不怀好意道:“舞我想看,人也……”像是想到什么,他哈哈笑了两声,道:“这样吧,今儿被这个女人坏了兴致,孤又受了伤,就明天这个时候好了,你装扮一番再来见我,只要……跳的让我满意,我便放了这女人……只是记得,来的时候,不要带别人。”

陈兰桡心头一沉:“你……”

太子琪却打了个哈欠,起身往外走,又挥挥手道:“把这刺客先押入囚牢。兰桡,你也回去吧,记得养好精神,明天晚上……可别让我失望。”他直勾勾地望着陈兰桡,嘴里没有说出的话,却都在双眸中表露无遗。

陈兰桡强忍住要掴他耳光的冲动,见王后失魂落魄地被拖着,便将他拦住,道:“殿下,你这样把我嫂子押走,我不放心!”

太子琪挑了挑眉,道:“那你想如何?”

陈兰桡微微笑道:“左右也不过是一天时间,殿下为什么连这个也不能忍?”

太子琪死死地盯着她,望着她醒目的笑容,咬牙切齿道:“那好,就把她留在此处,给我严加看管,谁若私放,一律斩首。”

太子琪去后,王后委顿在地,陈兰桡将她扶起来,道:“嫂子怎么样?”见她脸颊上有掌痕,衣衫不整,神色恍惚,便将她扶了入内,本要安抚,可看王后之态,便知道:“嫂子宽心,不会有事的。”

王后看了她一眼,似想做声,却又低下头去。

霜影被拦在殿外,无法靠前,远远地见太子琪一行走了,才跑了过来,又被守卫拦住。

一直等陈兰桡出来,才忙迎上:“殿下,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现在怎么样?”伺候王后的宫女也问道:“殿下,娘娘呢?”

陈兰桡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地往回走,走了一会儿,忽然惊道:“思奴……”她恍惚间,竟忘了思奴,当下折身回去,进屋一看,乳娘守着思奴,正哄他睡着,陈兰桡见乳娘也一脸惊慌,便道:“别怕,好好地照顾思奴,必然无事。”乳娘正是当日燕归从城外找回来的,便道:“是的公主。”

陈兰桡本想走开,见她有些张皇,便又站定,问道:“对了,我没问过你,当日燕归是怎么找到你的,你家中可还有孩儿?”

乳娘见问,才道:“回殿下,民妇的孩子已快一岁了,比小殿下要大一些,当日民妇已经睡下,是被保长叫醒的,起初还以为命不保了,吓得合家大哭,没想到是进了宫……”

陈兰桡可以想象那惊魂一夜,呐呐道:“真是对不住你们了。”

乳娘忙道:“哪里,殿下别这样说,起初我还以为要掉脑袋的,没想到竟是进宫当差,而且燕归殿下对我们着实不错,还给了我们家好多银子,之前我在宫内的时候,又许我三天两头的回家看看……”

陈兰桡看着乳娘面露笑容,那竟是满足欣慰的笑意……她心中一怔,茫然道:“那这次叫你去北都,你们家是不是……”

乳娘叹了口气,才又有些忧愁,说道:“是啊,要离开丈夫跟孩子,我当然是不舍得,可是……毕竟是陈国的子民,为了小太子又有什么不能的,而且喂了太子这么些日子,我也很喜欢他了,幸好我家的儿子倒也可以断奶了……”

陈兰桡听了这些,眼睛湿润:“多谢你。”

乳娘一愣,有些脸红:“殿下,您说这话我怎么当得起。”

陈兰桡伸手将她的粗粝手掌一握,点点头,才转身出门。

夜深了,万籁俱寂,只听到外头更漏声响。陈兰桡全无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过了会儿,听得外头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她蓦地翻身坐起,喝问:“是谁?”

只听有人轻轻一笑,然后说:“殿下,是我啊。”

外面的人迈步走了进来,火光之中,照出面前的容颜,是张很是平常的宫女脸庞,并不美貌,若是放在人群中,会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一张。

陈兰桡却惊喜交加:“蓉蓉,怎么是你!”

宫女蓉蓉走到床边,握住陈兰桡的双手,顺势跪在地上,仰头看她:“殿下,我听说你要去北都,选了些姐姐们跟随,有个姐姐正好不愿意去,我就顶替了她。你不会生气吧?”

陈兰桡惊愕之余,反握住她的手,笑道:“我之前还找过你,她们都说没见着,我还以为你出宫去了,很是担忧你的安危呢,现在你好端端地高兴还来不及呢。”

蓉蓉这才也笑道:“我见着殿下,也是高兴的很呢。”

陈兰桡又道:“你既然都在队伍中,怎么不早点来见我?”

蓉蓉道:“我担心殿下不愿意见我。”陈兰桡道:“我怎么会不愿意见你?说些傻话,地上凉,你上来说话。”

陈兰桡拉了一把,蓉蓉起身,坐在床边,陈兰桡道:“你上来。”示意她把腿搬上来,蓉蓉迟疑着挪身子上床,陈兰桡把被子拉过来,跟她一块儿盖了,握住她的手,道:“能够再见到你,可算是这些日子来第一件让我高兴的事。”

背对着烛光,蓉蓉的脸色微微地有些变化:“殿下,我这么卑微的人,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陈兰桡皱眉道:“什么卑微,你是我的朋友呀。”

蓉蓉看了她一会儿,把头靠过来,贴在陈兰桡肩头:“殿下,你人真好,我真喜欢你。”陈兰桡嘻嘻一笑:“蓉蓉你更好,我更喜欢你。”

蓉蓉身子发抖:“真的吗?”陈兰桡察觉她微微抖动,道:“你冷吗?”把被子往她旁边拉了拉,替她掖好。又抬手在她脸上摸了摸,手底冰凉一片,手感又有些奇怪,吓了她一跳:“你一定在外面呆了很长时间是不是?脸这样凉。”

自始至终,蓉蓉动也不敢动,几乎缩成一团。只在陈兰桡摸自己脸的时候,稍微一弹,似要挣脱,却又忍住。

陈兰桡叹了句,伸出手臂,索性将蓉蓉抱住,蓉蓉低呼了声:“殿下……”陈兰桡转头看她:“怎么了?”蓉蓉张了张嘴,小声说:“没什么……”黑暗中,声音里却有隐隐的喜悦。

屋内一片寂静,两人靠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只听见浅浅的呼吸声。过了会儿,蓉蓉才说:“殿下,你在想什么,好像很烦恼。”

陈兰桡道:“咦,你怎么知道?”蓉蓉道:“你的呼吸都乱了。”陈兰桡眨了眨眼:“你连这个都能听出来?”

蓉蓉笑笑,问:“殿下,你真的有烦心事吗,为什么不对蓉蓉说?”陈兰桡想了会儿,叹道:“是因为我嫂子的事,今晚她给太子琪关押了起来。”

蓉蓉道:“只是这样吗?”

陈兰桡沉默,过了会儿才一翻身,抱着蓉蓉,缓缓低头,以极小声说道:“太子琪又叫我明天去给他跳舞,我觉得他居心叵测,我正在想该怎么办是好。”

蓉蓉愣了愣,隔了片刻,才试探抬手,小心翼翼揽到陈兰桡的腰间,轻声道:“殿下,不用怕,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定可以有好法子的。”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陈兰桡“嗯”了声,浮躁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呼吸也慢慢平稳,竟睡着了。

第47章

次日天明,队伍开拔,跟陈兰桡同车的是蓉蓉跟霜影,而王后则跟思奴在前方车上。除了清晨上车之前太子琪前来骚扰了会儿,直到中午,都不见他人影,只隐隐地听到有嬉乐之声随风自前方传来。

霜影一大早看到陈兰桡身旁多了个宫女,吓了一跳,仔细看,隐约记得是当初那名后苑的低贱宫婢,却不晓得她是怎么来到,又是如何摸到了陈兰桡房中,有心要问,陈兰桡却跟她十分亲热,霜影很是闷闷。

三人同车,蓉蓉又时常跟陈兰桡有说有笑,反把霜影冷落一旁。霜影见状更是不快,她自小就跟随陈兰桡,身份于宫女中最为特殊,跟陈兰桡感情也最好,今日忽然见来了个外人,如此喧宾夺主,自然让她不太高兴,但因她知道礼数,因此也只是哑忍,并没有多嘴。

到了中午,驻扎开饭。因为还未走到临郡,太子琪很是不悦,又加上一名姬妾不知何故惹怒了他,太子琪脾气发作,竟把此女杀死。

当下其他的陈国女子才醒悟伴君如伴虎,从美梦中惊醒过来,有几个机灵的,便来求陈兰桡。

陈兰桡对这些人却一概不理,虽然陈国为降国,宫廷女子更是身不由己,但是这些人委实下作,太子琪并没有如何逼迫,她们就等不及地投怀送抱。

那些女子却并不离去,七嘴八舌道:“之前只是给太子梳头,不小心力气大了些,就把人杀了……”

又有人道:“还说要把我们赏赐给那些低贱武夫,我等如此身份……公主且救命啊。”

众女见她不理不睬,着急起来,便哭诉不休,说公主心如铁石云云,陈兰桡怒道:“当初并不是我叫你们去伺候他国太子的,此刻见太子琪不好伺候,又要如何,难道送你们回陈国?开始的路是你们自己选的,生死自然由你们自己掌握,此事我不管,也管不了,休要来烦我!”

其中有个妃嫔见苦求无用,便道:“还不是因为王上无用,才让我等沦为亡国之人,当初也是太子殿下下令我们去伺候,我们都是弱女子,又不像是公主一样能文善武,又有什么法子?殿下若是能送我们回陈国,也是好的。”

陈兰桡见她们如此异想天开,便道:“宫里其他洁身自好的妃嫔多着呢,也都是弱女子,怎不见她们像是你们似的一心一意地讨好太子琪?”

另一个宫妃便冷笑道:“殿下别左一个伺候右一个讨好的,我们当女子的,不就是伺候男人开心嘛……公主自己不也是一样,因为伺候得公子燕归开心,才……”

这人还未说完,脸上猛地吃了个巴掌,打的她向着旁边倒了出去,也把其他人将要出声的笑压了回去。

原来是陈兰桡身边的蓉蓉闪身上前,骂道:“你们看看你们下贱的样子,有哪里及得上公主分毫?还敢把自己跟公主相比!呸!燕归殿下对公主恭敬的很,但是连你们这帮狐媚子正眼也不瞧一下,你们还敢在这里叫嚣,赶紧给我滚!不然的话不等太子琪动手,我先杀了你们!”

蓉蓉骂起人来,原本普通的脸变得杀气腾腾,那些妃子有些害怕,但碍于她只是个小宫女,料想只是吓唬人而已。当下便斗胆骂道:“真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主子是这样,奴婢也是这样!”

霜影气的插嘴道:“你们说什么?”

那宫妃怪模怪样地说道:“公主不也是仗着魏国王子的宠爱才狐假虎威的么?竟有脸怪责我们仰仗太子殿下,啧啧,这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才说到这里,便听得戛然一声,众女定睛一看,见蓉蓉抽手从旁边的侍卫腰间拔出一把刀来,挥刀一掠,那女子只觉得发顶一凉,有什么簌簌落下,竟是一堆乌发。

众女见状,才害怕起来,不敢再造次,齐齐喊叫了声,重新逃了回去。

蓉蓉望着那些乱窜的身影冷笑,兀自狠狠地啐了口,才回身把刀还给那侍卫。

陈兰桡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蓉蓉对上她的目光,忽然心头一凉,忙低头:“殿下……我看她们太无礼了……才……”

霜影在旁目瞪口呆:“蓉、蓉蓉,你好厉害……”心中暗自庆幸在马车上自己没有跟她顶嘴,并且打定主意以后不会招惹她。

蓉蓉勉强一笑:“我……我是被逼急了所以才……”

陈兰桡若无其事地笑笑,道:“不用理会这些人,她们也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