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映寒的脸色有些臭,特别是对上清真一脸揶揄的表情时。

他亲眼看着姬如雪跑去陶然身边,这间屋子没有其他人,才道:"皇兄,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如果不是你授意,她敢这么直接喊你名字?"清真扬起笑脸。

冷映寒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语气深沉道:"这个女人太放肆了,明明告诉过她不能在人前喊。"

清真见他眼里明明带着笑意,无奈的摇摇头。"还不是你惯的,现在她知道了,你怎么解释承暄的身份?"

提起冷承暄,冷映寒明显冷淡下去,他还是有些讨厌这个诡计多端的手足,碍于是皇兄的亲胞弟,他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你想给他什么身份?他的身份早在几年前就被抹去了。"

清真沉吟,"我带着他离开吧。"

"你不说清楚你的身份,他是不会离开的。"冷映寒指明道。心里却在盘算着,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皇兄离开,这个世间上朝政他只放心给两个人处理,一个是牧怀青一个是清真。

牧怀青已经在路上了,剩下的就是清真。

可怜清真满心都在冷承暄身上,不知道冷映寒打的算盘。

他看向冷映寒摇头:"我不能告诉他我的身份。"

"暂时先将伤害他的凶手揪出来吧,皇兄,你还没有完全放下。"冷映寒也不做多停留,他也只是陪着姬如雪来这里散散心而已。

清真看着他离开,收回目光放在冷承暄身上,他是放不下吗?他只是不想让他知道他的存在,曾经冷承暄说最讨厌他的存在。

冷映寒出门后,一眼看到蹲在陶然旁边的姬如雪,走过去拉起她道:"回去了。"

姬如雪还在跟陶然说这件事,被冷映寒拉走的时候还不忘确认道:"陶然,我说的都是真的。"

陶然一脸木然。

直到出了冷宫门口,江友安和百里东正候着,见皇上拉着姬如雪出现,马上跟在身后。

姬如雪兴致勃.勃.的拉着冷映寒问:"皇上,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两个人是亲兄弟?"

冷映寒心想,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能不知道吗?

姬如雪见他不回答,就不再死缠烂打,松开他的衣袖自己琢磨道:"如果清真是黑影的哥哥,那么以前来冷宫的时候他应该看过黑影的,却为何没有关心黑影呢?再说了这么多年过去,清真就不会想过来找他的亲弟弟吗?"

冷映寒听着她的絮絮叨叨,替她的小脑瓜子心疼,就不能消停消停?

姬如雪想不明白,看了眼不打算告诉自己的冷映寒,泄气低下头。

冷映寒道:"要不要去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总会遇到其他妃子,才不去。"

冷映寒想想也是。"那去西苑?"

"唔,好吧,有糕点吗?想吃枣子糕,栗子糕,梨花糕,还有水晶糕。"姬如雪板着手指一个一个算。

冷映寒瞧了她一眼,再次摇摇头,吃食也记得挺多的。

他们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显庆殿,而千里之外牧怀青也迎来了黑暗。

他们正停留在一个山坳里,找了些大的石块挡风,挨着火堆准备度过这个夜晚。

牧怀青独自坐在火堆旁,当初他没有带兵队回来,只带了一个赶马车的士兵。

这次出发从京都只带了二十个兵,加上他自己和那个车把式,此行人一共二十二个。

而且京都带来的二十个人有六个人是伙夫,推着一车的粮食。为的就是这种半路找不到客栈的情况。牧怀青对此没有什么异议,事实上他一个人上路更快些。

他看了看天色,冬天的夜晚乌云蔽目,没有月光星星可言。这种天气总是给人隐隐透露着不安。

牧怀青问跟着他回京都的士兵:"你可听说过这个山坳有山贼出没?"

士兵恭敬道:"回将军,我们这几年鲜少回京都,偶尔回一次也是未做停留,小的并不知晓这个山坳有何蹊跷,不如问问其他弟兄?"

"不必。"牧怀青抬手阻止,问其他弟兄只会让他们心慌。吩咐道:"让守夜的弟兄打起精神。"

士兵领命下去。

伙夫则端着吃食过来,牧怀青接过来道了声谢。不着痕迹扫了四周的四个火堆。再看看上面,这个山坳左右两边都是山,要是有人围在出口,就成了瓮中捉鳖。

他带着这些士兵行程被拖慢,这两天他能察觉有人在跟踪他,过了一段时间又会消失,没多久又有人盯上来,这么诡异的现象,让他不得不提起十二分警惕。

不止他一个人警惕,暗处也有一个人紧紧盯着那些猎物。

柴禾的燃烧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了夜深。

牧怀青握紧腰间的剑说道:"来了。"

数十个黑衣人冲出来,直奔山坳,刀起刀落,就近的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失去了生命。

第二百七十九章:袭击(下)

转瞬间,只有牧怀青和他带来的士兵站着。

在他四周围满了黑衣人,他们的身影极容易的融入黑夜,眼睛已经没有用了,只能靠耳朵去听,

牧怀青察觉敌人人数在二十个以上,他低声提醒身边的士兵,"万事小心,趁机躲起来赶去边关,这是命令。"

那个士兵虽不想独自逃命,但牧将军说的是事实,他在这里只会拖后腿!

话音刚落,牧怀青已经用脚一挑,将跟前的火堆踢向四周,照映了黑衣人的身影,一时间这个闪烁着星星火光的山坳,满是刀剑相交的脆响。

而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的收割黑衣人的生命,牧怀青防守着总能时不时听见对方的中招的闷哼声,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击中对方。

随着火光暗淡,围攻牧怀青的人越来越少,攻势也越来越弱。紧接着他听见对方一声:"有埋伏,撤!"

那些黑衣人迅速离开牧怀青的周围,却还可以听见刀剑的响声,显然还有人在跟那些黑衣人交战。

牧怀青心情很微妙,明明这些人埋伏他,却反过来说有埋伏,来不急多想,将这些疑惑埋在心底。

眼睛适应这样的黑暗,乌云散开,虽然看清人脸是不可能,但是身影还是能看清。他脚下的尸体不少,远处边打边逃的人影混在一起有五个,其中一个似乎在缠着其余的四个不让他们逃走。

最后剩余的三个黑衣人负责拦住,一个黑衣人趁机逃走。不多时只听几声闷响,负责拦人的黑衣人也倒下去,那人还想去追。

牧怀青不知心里怎么想的,突然就喊出来了:"无名!"

果然,那个身影顿住了,回头看着牧怀青。

可是距离有些远,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应该还是没有表情。牧怀青心想。

无名转身又想去追,牧怀青使诈突然倒下道:"无名,我受伤了。"

牧怀青躺在地上一脸无奈,哄一个孩子好难,不惜这样使诈。他看着夜空出神。

无名迟疑着一步步靠近,牧怀青看着她的身影,这是一个高手,无论何时走路都无声。

无名站在他身前,站了许久许久,因为她不会医术也不知道怎么做。

久到牧怀青躺不下去了,只能自己爬起来。

无名看他爬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被骗了,走去把那些快烧灭的柴禾全部弄过来,放在牧怀青面前一堆,火光燎亮。

牧怀青随手给火堆加了几把柴禾,噼里啪啦的响声,照亮了不远处的无名。

"无名,过来。"牧怀青朝她招手。

无名听从命令,一步步的靠近,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顿时让他皱紧了眉头,他一直把无名当做小孩子,也不避嫌,拉过她坐下,借着火光看她的脸,还是一样的木然。身上还是穿的那么单薄。

"有没有受伤?"牧怀青问着,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

无名不语,她已经杀退了两拨杀手,因为受了伤和人数的增加,这一次她没有贸然去攻击,而是寻找最好的机会下手。

牧怀青见她不回答,便自己检查,无名手臂上一个刀口子,还在流血。背上衣裳破的地方,都有伤,零零总总检查了八处伤口,无一处是处理过的,有深有浅,浅的也没结痂。

牧怀青对她及时出现在这里,已经深深的怀疑这些天无名是不是暗中跟着他。

再看她身上的伤,他莫名感觉气恼,狠狠的按了一下无名手臂上的刀口,这疼痛让无名抬头看着他。

牧怀青捏着无名尖瘦的下巴,厉声道:"你是一个人!受伤要处理,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你这算什么,你把自己当什么?是不是不怕死?"顿了顿,牧怀青苦笑放开她道,"是啊,你最不怕的就是死。"

无名看着他的苦笑,眸子一动,却只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牧怀青收敛了情绪,拿出一个火把,起身去马车哪里翻找伤药。他一动无名也跟着动。

牧怀青第二次厉声呵斥道:"坐下!不准动。"

无名呆呆的坐下,看着火堆发呆。

牧怀青拿着一个包袱过来,打开里面放着药品齐全。他已经知道无名不会处理伤口,沉思片刻看着无名道:"我给你处理伤口,绝无冒犯之意。"

牧怀青见她没反应,边用刀子割开她手臂上的衣裳,用药酒清理,再上药包扎。

背上和腿上的伤口也是这般处理,无名的眼里倒映着火光,那么亮那么热。

忽然她身形一倒,惊的牧怀青一把捞住,"无名?"

待触碰上她的额头时,皱眉,好烫。

他不知道无名这几天经历了什么,但绝对不是安宁的日子,他迅速处理剩下的伤口,脱下自己的衣裳给她盖上。

无名没有昏迷,只是目光迷离的望着夜空。牧怀青让她平躺在地上,自己找出毛巾用水壶淋湿给她擦脸,再拿出一条毛巾放在她额头上退热。

幸亏药包里什么药都有,牧怀青认真的翻找着,找了好一会才找出退烧药粉,拿过碗先洗干净再倒药粉进去。

风大,药粉一出来就被吹散,牧怀青不管作为温润公子或者战场上的修罗将军,都没有这样手忙脚乱过。

他用自己的身子挡住风,药粉倒完后放好,又去找烧热水的壶。

无名一直看着他,因为高热已经让她有些神志不清。

好一会牧怀青才将水烧热泡药粉。他抬头看见无名看他嘴唇在动好像在说什么,不由俯下身子去听。

"姐姐…"无名看着牧怀青念着。

牧怀青:"…"这是他第三次从无名嘴里听见姐姐这两个字。

寒风冷,把药迅速降温,牧怀青将无名抱到自己怀里,端起药放到她唇边,温声道:"无名乖,喝药。"

无名很乖的把药喝光,紧接着她的肚子传出咕噜的声音,牧怀青没有笑,更多是无奈,这个人真的不给她下命令就不会去吃饭么?

拿出一个包袱给无名当枕头,牧怀青去马车边找出大米和红薯。

黑漆漆的夜空下,寒风陪伴着,一个容颜俊美的人在火堆旁,用心的淘米煮粥,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容貌不比他逊色的人。

此景美如画,如果能忽略周围那些尸体的话。

忙碌完已经是后半夜,牧怀青用褥子把无名裹住,抱在自己怀里,静静的等待天亮。

当破晓来临,火堆熄灭。牧怀青伸手去探无名的额头,发现烧退了心安不少。

他将她轻轻的放在地上,去查看那些蒙面黑衣人,一连看了好几个他都没有见过,也找不到他们的身份证明。

多半是杀手或者死士。

天亮了,他在这里呆不得,由无名的伤看来,之前暗杀他的杀手应该不止一拨,全被无名挡了下来。这次因无名发烧和受伤,所以这些人才出现在他面前。

他推断着这一切,为无名的傻劲无奈。走去装粮食的马车旁,将一些没用的东西卸下来。一辆简陋的平板马车,摊上几张褥子垫底,牧怀青将还在昏迷中的无名抱到车上。

他不会医术,还是要去镇子找个大夫看一看才行。

为了掩藏踪迹,他还换下了身上衣服,找出几件粗衣裳穿上。随着日光,驾车离开。

那些死去士兵,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皇上也会知道,这些士兵的尸体会被送回家。

清晨,山坳里的马蹄声传的很远。

牧怀青打扮成一个落魄人士,架着一辆穷人家的马车进了镇子,车上躺着一个病人。

他哑着嗓子问路过的大叔:"老哥老哥,请问一下这里的医馆在何处?我妹妹发烧昏迷不醒,还请老哥指指路。"

"哟,那快送医馆啊,这里直走就有一家医馆。大夫心肠好快去吧。"

牧怀青道了谢,继续往前走,果然是有家医馆,他把马车停在树下,背上背着个包袱,抱着无名就进医馆。

药童一看赶紧迎上来,"进里边,里边有床铺。"

青色的小道袍在身,这药童看着就让人喜欢亲近。

牧怀青跟着他进去,将无名放在床榻上,看向药童有礼道:"麻烦小哥去喊大夫来瞧瞧,我…我妹妹昨晚高热,今早退了烧却一直没醒。"

他还想说是自己女儿的,又怕惹人怀疑,只好说是自己妹妹。

药童听了让他别着急,一会就带着一个老者过来。

老者掀开被子看着无名身上的伤口,顿时看向牧怀青。

牧怀青怕他们起疑,悲戚道:"原是半路遇到歹徒,把钱财都给他们了,才躲过一劫,舍妹性子烈,被砍了好几刀。大夫还是赶紧救救她吧。"

都说看人长相知其性格三分,老者看无名样貌绝色轮廓冷冽,再看牧怀青的容貌也是顶好的,便放下心来,边把脉边念叨道:"你们两兄妹都长得那么好,只是散些钱财命保住就好了,别想多。"

牧怀青的演技不差,活脱脱的扮演一个担心妹妹的青年。温润如玉的气质,身为将军的凌厉悉数不见。听了老者的话,连忙点点头,样子温文尔雅,到多了几分的斯文,少了几份硬朗。

老者悉心诊脉,片刻看着牧怀青身上的衣服了然,"令妹的高热乃是伤口太久没有处理引起的,再者令妹多日前就不曾进食,身体极度的虚弱,你这当大哥的…"

牧怀青立刻羞愧的低下头,"我背着舍妹四处找人求助,幸好在路上遇到好心人帮忙包扎,吃食就…哎。"

老者叹然,开了几服药给药童去煎,再跟牧怀青道:"好好养伤,不用担心,没地住可以先在这住着。"

牧怀青连忙道谢,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第二百八十章:是爱(上)

牧怀青道谢过后,跟老者道:"大夫医者仁心,在下在此处有亲戚可以投奔,万分感谢。"

老者听了摇摇头表示不必,转身便去治疗别的患者。

药童拿着药包递给牧怀青询问道:"这位大哥,您是先在这里煎一副药喝,还是回去自己煎?"

牧怀青微微弯身道:"劳烦小哥在这里煎一服药给舍妹,多谢。"

药童笑了声,"大哥你太有礼貌了,跟其他大哥都不同,您稍等,药煎好就给您送来。"

牧怀青听了低下头,药童取下一副药后,将剩下的药包递给他道:"来,您拿来,这药早晚一服,六包三天见效。"

牧怀青接过,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无名的睡颜出神。他能掩去身上的所有气质,却忘了太过有礼倒让人起疑了。

呆了一个时辰,无名终于醒来,像以往一样,她一睁开眼睛就立马从床上坐起来。

牧怀青一把按住她,"身上有伤不要动。"

无名的眸子看向他,似乎在确认什么,好一会才明白过来,遵从牧怀青的命令,重新躺下。

牧怀青悄悄的在床铺上放了一锭银子,背起无名离开。

很多时候,牧怀青都在想无名能开口说话是什么模样,而此时无名无力的靠在牧怀青肩膀上,那出色的容貌让不少百姓注目。

为避人耳目,他们就近找了一家客栈入住。牧怀青守着无名,坐在床边沉思,是谁在暗地里追杀他?

朝堂已经开始动荡了,他必须要尽快的赶到边关稳住军心,朝廷上的事就交给皇上处理,不需要他操心。

一天后,无名已无大碍,她似乎知道不能耽搁时间,趁着牧怀青下楼的时候,起身试着用纱布绑紧伤口,手法很拙劣。

最终还是被牧怀青撞见,牧怀青没办法只能亲自给她包扎,然后备马赶路。为了不让无名太多颠簸,牧怀青只备了一匹马。

他对无名没有非分之想,就跟成年人对着一个七八岁稚儿一般,他们同骑一匹马一路北下,途中的麻烦依旧不减。

七日后,冷映寒接到牧怀青的消息:已平安到达边关。

他放下手中的字条,看着面前跪下的暗卫问道:"追杀他的人查到了?"

"回主子,是兵部大人!属下查到其中几位大人似乎有猫腻,具体的证据还未搜刮到,需一些时日。"

冷映寒笑了,那笑容的冰冷让人不敢直视。"竟然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做小动作,看来这些年朕对他们太宽容了。"

暗卫低头汇报,"主子,自主子登基之后大为打击贪污官吏,而出征打仗又以牧将军为首,这些人暗地里似乎很是不满。"

"满不满从来都不是他们说了算,继续搜刮证据,时机未到不要轻举妄动。"

暗卫绝对忠诚道:"是,主子。主子后宫的事又该如何处理?"

冷映寒眯着眼睛,他将所有一切都掌握在手中,却还是不开心。他的语气让人捉摸不透,说道:"本来后宫的小鬼可以慢慢玩,但是她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吓到她,这件事有异,只需要紧盯,派人在暗处保护好她。只要不翻出大浪,就给这些小鬼折腾。"

"退下吧。"

冷映寒看着桌上的奏折,暗卫一个闪瞬就消失在眼前。江友安上前给他添茶道:"皇上,一切都在皇上掌握中,老奴却为何感觉有些怪异呢?"

冷映寒没有怪罪江友安的多事,他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水,敛目道:"确实怪异,还有许多疑点没有找出来。我们急不得,不过,去秘密唤许佳颜来。"

江友安颌首,立马就去派人去请许佳颜。

姬如雪迷迷糊糊醒来后,躺在床上不敢动,她做了个梦,不是噩梦,而是关于冷映寒的。好多女人围在冷映寒身边,有的她熟悉有的她不认识,这些人都有身份地位,她们都是冷映寒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