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杜荇简直是心花怒放:“母亲最疼你,若泉下有知,一定不会怪你。”

陈姨娘心有不忍,小声道:“要不,让这几个丫头跟着二姑娘,好歹有人服侍。”

“你当是到庄子里度假呢?还带着丫头婆子,真是笑死人!”柳氏冷哼一声。

陈姨娘被她一句话,噎着满面通红,讪讪地闭了嘴。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纯阳真人道:“二小姐此去,生活虽多有不便,好在四十九天眨眼即过,很快就能重归家园。”

“就这么定了。”杜谦一锤定音:“你们几个,赶紧帮蘅丫头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

白前死死拽着她的衣角,不肯放她走。

白蔹暗自着急,压低了嗓子问:“怎么不见紫苏姐姐?”

她是这群人的主心骨,关键时候竟然不见踪影,真是急死个人!

白芨也是一筹莫展,她们几个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不要,也护不住小姐,怎么办?

杜蘅见大势已去,反而定下心来:“不要哭,我是去修行,等功德圆满,自然会回来。”

前世为了救南宫宸,曾几度出入苗疆四探毒窟,区区一座道观,何惧之有?

回来?她倒是天真的很!

杜荭唇边泛起一抹阴冷的笑。

这一去,就是阴曹地府,永远别想再进杜家的门!

“二小姐,请~”纯阳真人扬起拂尘。

杜蘅冷笑一声,头也不回上了马车。

“二小姐,二小姐!”白前哭着不肯离去。

柳氏喝道:“又没死人,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再要触霉头,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白芨几个敢怒不敢言,拖了白前回杨柳院。

却见几个家丁正胡乱把东西往外面扔,白前把泪一抹,冲过去理论:“你们做什么?”

“滚开!”那人用力一推,把白前推出丈多远,幸得白芨手快拉了她一把,不然一准跌个狗吃屎。

白蔹陪了笑:“几位大哥,我们只是想弄清楚了缘由,也好有个交待。”

“二小姐都不在了,交待个屁!”丁奇哈哈大笑。

“你说什么?”白前怒了,又想冲过去,被白芨死命抱住了腰。

“过几天就是夫人七七,”白蔹忍住气,陪了笑脸:“二小姐虽暂时不在,保不齐小侯爷会来,万一问起,我们也好有个交待。”

“老爷说了,这园子里有煞气,要封起来!”听到小侯爷的名头,那几个倒也不敢太放肆。

“这也太欺侮人了吧,还讲不讲理啊!”白前气得直掉泪。

“他们也是奉命办事,你跟他们急有什么用?走,咱们去找紫苏姐姐,她比咱们有主意,一定有法子!”白芨拉了她们几个出来,满园子里寻紫苏。

跑遍了所有的地方,问遍了所有人,一无所获。

几个人满心沮丧,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园子里黑乎乎的,几个人也不敢打灯笼,好在路熟,摸着黑走,一不小心脚下踩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差点跌个嘴啃泥。

白前大怒,飞起一脚踹过去:“哪个黑心的种,把棉絮往这里扔……”

“哎~”一声软绵绵的叹息,唬得几个魂飞魄散。

白芨掉头就跑:“娘呀~有鬼~”

白前是几个人里胆子最大的,又听着那声音有点熟,麻起胆子,弯下腰一瞧:“紫苏姐姐!”

转过头嚷:“别跑了,是紫苏姐姐!”

一把抱住她,号陶大哭:“小姐给人带走了,你也不管!”几个人赶紧跑出来,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一看,可不是紫苏嘛?

“姐姐,你怎么躺在这?”

紫苏迷迷糊糊坐在地上,骂道:“我去瞧老太太,回来时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蹲在这里打了我一闷棍!”

白前忙伸手到她后脑一摸,一手的粘腻,凑到鼻端一闻,隐隐有腥气,明显是见了血,又惊又怒:“这些人,心肠也太黑了!”

紫苏伸手到怀里一探,见油纸包着的药渣还在,松了口气:“快拉我起来,得给小姐回话呢。”

“小姐给那牛鼻子老道带走了,上哪回话去呀!”白芨叹道。

“这是怎么说的?”紫苏一惊:“小姐怎么会给人带走,带哪去了?”

白蔹就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问:“现在,老爷连园子都封了,我们几个连住哪都成了问题。”

“岂有此理!简直是欺人太甚!”紫苏握紧了双拳,愤怒,悲伤,都在他两汪清泉似的眸子里翻腾!

“咱们该怎么办?”白蔹忧心冲冲。

她们都是不得宠的家生子,没个帮衬,好不容易遇着个好主子,本以为一生有了指望。

哪里晓得不过一个月,又打回原形!

紫苏抬眸,缓缓扫了众人一眼:“怕了?若是怕,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白前大声道:“我是烂命一条,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是个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饶是紫苏心情沉重,也给她逗得“哧”地一声笑出声来:“傻丫头,什么十八年后一条好汉,这都哪跟哪!”

“天桥上说书的,不都是这么说的嘛?”白前鼓着颊,很不服气。

白芨翻个白眼:“你又不是男的!”

“你怎知道,我下一辈子不能投胎做男人?”

“是是是,”白蔹笑弯了腰:“你说得对,下辈子叫你白前哥~”

“别笑了,”紫苏这时已拿定了主意,把几个人叫到一起,头碰着头,低声道:“你们几个都过来,给我听着。明天一早……”

身陷贼窿

更新时间:2013-9-19 23:29:09 本章字数:3418

马车在街上行了大半个时辰,突然停了下来。2

杜蘅挑了车窗帘子往外一看,外面黑漆漆的,只见树影幢幢,并不见道观,心中惊疑:莫非柳氏连一晚的时间都等不了,直接让人把她杀了,弃尸于此?

纯阳真人道:“二小姐,请移步。”

“什么事?”杜蘅努力抑住害怕,保持声音平稳,不露怯意。

“由此处上山,马车已不能通行,请二小姐下车换轿。”纯阳解释枳。

杜蘅探了头出去,见路边果然停着一乘青昵小轿,却没见着轿夫。

“玉虚道观在城外,这一路并未出城,道长要带我到何处?”杜蘅居高临下,冷声质询。

纯阳陪了笑道:“今夜城门已关,需得先在三清观里借宿一晚,明天一早便出城。睁”

“既如此,请道长送我回府,明早再随道长一起出城便是。”

纯阳略显不耐:“已然到了山脚下,就请二小姐委屈一夜,来回折腾,只能辛苦耗时。”

“既然去观里清修,已做好吃苦的准备,至于时间,一个晚还耗得起。”

没想到她如此难缠,纯阳将脸一沉,喝道:“夜已深,二小姐不必多言,请下车上轿。”

杜蘅冷声道:“你根本不是玉虚观的道长,对不对?”

纯阳失了耐性:“二小姐不必妄自猜测,还请移步,否则休怪贫道不客气!”

“我若坚持不下,道长莫非还要用强不成?”杜蘅一边答话,暗自将金针扣在手中。

“敬酒不吃,那就只好请你吃罚酒!”车帘一掀,纯阳探身进来。

杜蘅手中金针立刻朝他脸上狠狠戳去。

“哎呀!”幸得夜晚视线不明,这一针本打算戳瞎他一只眼睛,却只戳在颊上。

纯阳吃痛,伸手拽着她的手腕,强行拖下马车。

杜蘅原想用好话劝哄,如今既已撕破脸,拼力挣扎,嘴里大叫:“纯阳,你可知我不仅是圣上御封的舞阳县主,还是平昌侯府……”

“敬酒不吃吃罚酒!管你是谁,到了我手里玉皇大帝的女儿,都得听我的!”纯阳凶相毕露,全没了之前在杜府的那副仙风道骨模样,抄起搁在车辕上的脚踏,猛地敲在杜蘅的脑上。

杜蘅话未完,闷哼一声,软软扑倒在地。

旁边的车夫给这场变故,吓得呆若木鸡。

原以为姨娘只是要给二小姐一个教训,看这情形,事情怕远不止如此简单!

如花似玉的二小姐,真要落在这么个恶道士手里,还不知是个什么下场!

“看什么看!”纯阳没好气地喝道:“还不来搭把手?”

车夫哪里敢伸手,跳上马车“驾”地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什么都没看见,不关他的事!

纯阳骂骂咧咧:“狗杂碎,还不滚过来帮忙!”

半晌,从轿子那边磨磨蹭蹭出来个小道士,面黄肌瘦,不过十三四岁模样。

两个人合力把杜蘅弄进轿子,抬着上了山。

小道士年纪小,身材又瘦弱,山路崎岖夜晚视线不明,两个人走走停停,直到差不多天亮才把人弄进道观,扔进一间破败的小房子里。

纯阳早累得手脚酸软,抹一把脸上的血渍,指着杜蘅破口大骂:“小娘皮,看着娇娇弱弱,心眼真黑!要不是老子反应快,差点给她戳瞎!”

小道士殷勤地递了个酒葫芦给他:“师傅,喝口酒~”

“嘿嘿,”纯阳大乐,拔开塞子狠灌了一口:“不错,总算没白疼你一场,知道侍候人了!”

小道士退到一旁,偷偷瞄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杜蘅。

“啧,”纯阳蹲下身子,摸了摸杜蘅的脸,涎着口水道:“真是个小美人~”

小道士勾着头:“我去给师父打洗澡水~”

“嘿嘿~”纯阳伸了个懒腰,扔了块碎银给小道士:“洗澡水等会,我先去睡个回笼觉!一会再下山去打些酒,买只烧鸡,切两斤卤牛肉来!”

“是~”小道士弯腰,把碎银拾在手里。

“妈拉个巴子,”纯阳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歪歪斜斜走了出去:“等我吃饱喝足,再来好好收拾这小娘们!”

走了几步,见小道士仍在房里,遂折回去,呯地一声,把酒葫芦砸到他脸上,砸得他“哎哟”一声嚷,仍不解气,赶上去兜头就是一个大耳刮子:“兔崽子,赖蛤蟆还想吃天鹅肉?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小道士被打得眼冒金星,鼻血直流,也不敢吱声,捂着脸走了出来。

纯阳瞪他一眼:“还看?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一边骂着,顺脚就是一踹。

小道士被踹得跌在地上,半天才站了起来。

纯阳“咣当”一声,把门阖拢,加上一把大铁锁,钥匙往腰间一挂:“快点滚过来侍候老子!”

小道士悄悄握紧了拳头,瞪着他的背影,两只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

“狗东西,磨磨蹭蹭,是不是又想尝尝铁馒头的滋味?”纯阳凶神恶煞的声音传来。

小道士咬紧牙关,转过身一瘸一拐地离开……

天才蒙蒙亮,白前几个就分头出门办事。

紫苏则一大早就出了城,直奔玉虚观,进门就吵嚷着要见小姐。

知客一脸莫名:“本观昨夜并无女客住宿,姑娘是否记错了?”

“是你们玉虚观的观主亲自去我们府里接的人,怎么可能记错?”紫苏又惊又气,嚷道:“识相的,赶紧带我去见小姐。不然,我立刻告到临安府去,说你们诱/拐官家小姐!”

知客越发惊讶:“这话从何说起,监院昨日有两场法事,未曾稍离本观半步!”

“你们观主,是不是叫纯阳真人?”紫苏也慌了,忙问。

知客点头:“监院道号纯阳,的确不假。”

“那就错不了!”紫苏一颗心落了地,只当他是得了纯阳吩咐,故意推脱:“你最好赶紧把人交出来,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观中并无此人,姑娘非要见,不是胡搅蛮缠嘛!”知客两手一摊。

紫苏见说不通,一把推开他,撒腿就往观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小姐,小姐!”

知客吃了一惊,拔腿就追:“姑娘不可,万万不可!”

可惜,紫苏经慧智易筋洗髓之后,功夫虽谈不上,反应却异常灵活,加之个头又小,一会功夫,已跑了好几间大殿。

好好一座清静,庄严的道观,被她闹得乌烟瘴气。

知客气得发抖:“姑娘,你再要无礼强闯,休怪本道不客气了!”

“哼!你不把小姐放出来,我天天上门来闹,到处宣扬你绑了我家小姐!看你这道观还开不开得下去?”

“好个牙尖嘴利,刁钻奸滑的小丫头!”一把苍老的声音突兀响起。

知客忙站定行礼:“监院。”

一听纯阳来了,紫苏猛地停步回头,见身后立着一个老道,微微一愣,狐疑地问:“你就是纯阳?”

眼前的纯阳真人,宽袍大袖,鹤发童颜,满面红光,跟白前嘴里描述的那个“纯阳”,好象不一样啊?

“正是,”纯阳真人挑着寸长的寿眉:“姑娘一大早跑来观中闹事,所谓何来?”

“你,你昨天一整天都在观里,并未外出?”紫苏开始发慌,结结巴巴地。

“观主数十位道友,皆可做证。”

“不,我不信!”紫苏喃喃低语,神情慌乱:“你们都是一伙的,自然不会说实话!我要见小姐,你让小姐出来!我看到她平安,就回去,绝不纠缠……”

纯阳淡淡道:“姑娘若还不信,可去翰林院编修陈允文陈大人,或工部邢建成邢大人家询问。”

紫苏心中一凉,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如果不是道长,那会是谁?”

“姑娘,”知客一脸同情,忙把她拉了起来:“看你这样子,一定是被骗了!”

紫苏瘫坐在地上,双目呆滞:“小姐,你去哪了?”

“你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赶紧报官吧!”纯阳真人提醒。

“报官?”紫苏惨然而笑。

怎么报?杜蘅是未出阁的小姐,被人掳去一夜未归,就算找回来,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难道,命中注定,杜蘅只能是身败名裂,悲惨收场?

不,她不相信!老天既然给了她们第二次机会,就不应该逼得她们走投无路!

一定还有办法!

鞭打柳氏

更新时间:2013-9-19 23:29:09 本章字数:3382

紫苏抹干了眼泪,掉头就往外面冲。2

她慌不择路,竟然在道观门外与疾步而来的夏风撞了个满怀,被他的护体神功撞得倒飞数尺。

“紫苏?”好在夏风及时认出她来,抢在她撞上门柱之前,接住了她:“对不住,一时没认出来,你没事吧?”

紫苏望着他,拼命摇头,泪水纷纷滑落。

夏风很是尴尬:“吓坏了吧?对不住,是我不好……枳”

“哇~”哪知道,紫苏索性咧开嘴号陶大哭了起来:“小侯爷,你怎么才来啊?”

“……”夏风手足无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常安机灵,忙提醒:“紫苏姑娘,你一大早过来,是来看二小姐的吧?芝”

紫苏抽抽答答地道:“二小姐不在,不在观里~”

“不在?”夏风一怔:“这一大早,能上哪去?”

紫苏望着常安,闭紧了嘴巴,只掉泪一个字都不肯说。

“常安,你在这等我。”夏风心知有异,将她带到偏僻之处:“说吧,出什么事了?”

“我们都被骗了,昨晚来的根本不是纯阳道长……”紫苏把之前的事说了一遍,想着杜蘅此刻不知在哪里受着煎熬,又痛又悔,泪如雨下。

夏风转身就走:“我先行一步,失陪~”

“老爷今日请假侍疾,未曾去太医院。还有,这事八成是柳姨娘搞的鬼,小姐的下落定要着落在她身上!”紫苏知道他必定是去找杜谦,一路小跑着追了过去:“事关小姐清誉,请小侯爷勿必严守秘密,把事态探制在最小范围里,绝对不能声张。”

不料她小小年纪,想到竟如此周到,夏风惊讶地望她一眼,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少爷,等等我呀~”常安蹲在路边无聊地揪着草,跳起来就跑,却只吃了一嘴的灰……

夏风心急如焚,一路疾驰,到了杜府也不下马,清叱一声,竟然连人带马长驱直入。

守门的家丁连人都没瞧清楚,唬得一路狂追:“什么人,站住,站住……”

夏风泼风似地狂冲,转眼便到了二门,勒了马缰绳问:“杜大人在何处?”

门房张大了嘴,瞪着从天而降的人,惊得说不出话。

“混帐东西,小爷问你话呢!”夏风一鞭抽下去,门房疼得嗷地一声叫,抱住了头满地打滚。

另一个婆子颤颤兢兢地答:“在,在,在瑞草堂……”

话没落音,夏风又连人带马冲了进去。

“小侯爷,你,你不能……”婆子回过神,哪里还有人影?

老太太昏睡了一晚上,直到辰时才悠悠一叹,睁开眼睛。

“老太太醒了!”锦屏最先发觉,喜得嚷出声来。

“娘!”杜谦衣不解带侍候了一晚,正靠在床柱上打盹,惊得猛地坐直了身体。

老太太在鬼门关外转了一圈,重回阳世,尚懵懵懂懂。

杜谦伸指搭上脉门,见除了脉息有些弱,其余还算好,悬了一整晚的心总算落了地:“娘,你觉得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老太太一脸茫然:“谦儿,你怎么在这?”

“老太太,”锦屏俯下身子,柔声道:“您不记得了?昨晚……”

忽听得外面一阵***乱,丫头们尖叫声一片,杜谦脸一沉,喝道:“有没有规矩了?”

锦绣忙挑了帘子出去,恰好夏风黑着脸大踏步闯了进来,唬得她慌忙退后一步,正要请安,夏风早已越过去闯到了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