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亲自侍候老太太穿衣,叫了环儿进来,匆匆梳洗了一番,就套了车直奔城郊去了。

等许氏收拾妥当过来请安,老太太已经到了北城门。

马车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停在一家客栈前,恰是青云客栈。

紫苏赶上来,打起帘子,杜蘅亲自挽了老太太的胳膊,两人下了马车,正要往客栈走。

就见从里面急匆匆走出一个男子,正是负责巡逻守卫的管事,聂宇平。

他一脸焦急地迎上来,在杜蘅身前,低声说了几句。

杜蘅眉毛一挑,露出诧异之色:“咱们来晚了,大姐一盏茶前已经跟和三公子走了。”

“这如何是好?”老太太身子一晃,郑妈妈和紫苏连忙将她扶住。

聂宇平说着,拍马朝前走了:“老太太和二小姐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找看。”

老太太哪里等得,立即上了马车,又往东面赶。

走了不到半刻钟,见聂宇平拐进了路边的林子,不过片刻,就听得他里头在惊呼:“找到大小姐了!”

几个人忙下了马车,簇拥着老太太进了林子。只见地上到处都是脚印,还散落着几把钢刀,众人瞧得心惊胆颤,几乎两腿发软。

杜荇靠在一颗大树上,身子塞进麻袋里,只露出一颗头,眼睛蒙着黑布,嘴里塞着一只破鞋。

“快,把荇丫头放出来~”老太太又气又怒又心疼,忙喝道。

紫苏刚走了一步,初七一个飞身过去,抓住麻布袋用力一扯。

“嘶”一声响,一团雪白的大肉团应声滚落地面。

定睛一瞧,杜荇竟是被人剥得精光,赤&身露体,浑身没有一根纱!私奔变成裸奔,曲线玲珑,胸前两团白肉,在阳光下亮得几乎刺瞎了老太太的眼!

“孽障~”老太太眼前一黑,晕死在了郑妈妈的怀中。

你还有脸哭!

更新时间:2013-9-19 23:29:34 本章字数:3383

杜蘅傻了眼。

石南只说有好戏,谁晓得他出手竟是这般的狠!

紫苏臊得满面通红。

郑妈妈双手搂着老太太,慌得手脚都打颤,连道:“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

初七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她做什么脱得精光,难不成要在这里洗澡?棼”

聂宇平早有准备,立时便背过身去,却见车夫伸长了颈子看直了眼。

他狠狠瞪他一眼,喝道:“还看,不要命了?”

一言喝醒梦中人桂。

杜蘅脚下踩着棉花走过去,纤指哆嗦着伸到盘扣上,解了几下却没解开。

“我来!”紫苏动作快,抢到前面,把自己的外裳脱了,胡乱披到杜荇身上,仰头望着初七:“帮忙把大小姐抱到车上。”

“哦~”初七双手一夹,把杜荇扛到肩上,几个起落到了马车旁,闪身便钻了进去。

只听得“咕咚”一声响,马车晃了晃,初七又蹿了出来。

“聂管事,”杜蘅定了定神,道:“这附近可有农家?烦你买一套衣裳来。”

“是。”聂宇平领命去了。

“二小姐,”郑妈妈到底上了年纪,一个人撑不住老太太的体重,慌得喊:“快来搭把手~”

紫苏急忙过去,两个人合力把老太太给扶进马车里。

老太太本来略有好转,看着横躺在地上,全身精赤的杜荇,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冤孽啊冤孽!”

郑妈妈唬得抱紧了她的腰:“老太太,您可要多保重,千万不可气坏了身子!您要是倒下去了,这一大家子人也全都完了!”

老太太一阵气,一阵恨,老泪纵横:“杜家怎么养出这么个不知羞耻的东西!”

杜蘅跪在地上:“祖母,事情已经发生了,气也没用,您得拿个主意。”

她这一跪,紫苏自然也不敢站着,陪着跪在地上。

“还拿什么主意?”老太太心痛得无以复加:“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唯有绞了头发往姑子庵里送,这辈子长伴青灯古佛!省得大家伙被她拖累,给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变成临安城的笑话!”

话虽是这么说,到底是捧在掌心疼了十九年的长孙,哪里舍得?

看着杜荇如花似玉的脸,老太太又是一阵泪流不已。2

杜荇是她的第一个孙子,虽说是女孩又是庶出,却是她打心眼里疼爱的一个孩子!

杜荇自小便粉妆玉琢,年龄越大越美貌,虽说性子有些骄横,又不喜诗书。但她以为,女子无才便是德,长得美就能拢住夫君的心,性子泼辣以后在夫家才掌得了权。

因此,就算是骄横些,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毛病。

哪里晓得,竟惯得她无法无天,闯出这么大的祸事!

郑妈妈见她哭得这么伤心,也禁不住一阵心酸,压低了声音道:“老太太,您别把事情想得太绝。万幸的是,二小姐及时发现,知道的人不多。”

说着,她抬眼朝马车外睃了一眼,声音越发低不可闻:“只要把大小姐拘严了,把下面人的嘴封严实了,还是大有可为。”

私奔不光彩,老太太出门来寻人,就只带了郑妈妈,二小姐也只带了紫苏和初七。加上车夫,再算上负责找人的聂宇平,也不过十来个人。

紫苏是二小姐贴身服侍的,大小姐私奔对二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事,为二小姐打算也不会对外声张。

怕的是那个初七,傻不愣登,说话不过脑子,一不小心说漏嘴。

剩下的就是车夫和聂管事。

别的不说,单只车夫瞧了大小姐的身子,就该死!

处理了这几个人,事情就能瞒天过海,水过无痕。

响鼓不用重锤,老太太静下心来一想,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别的都好,就只这聂管事,瞧着不象个普通人,灭口怕是不容易。

郑妈妈服侍了老太太几十年,主仆间的默契自不是寻常人可比。

身子前倾,贴到老太太身边,轻声道:“这也不难,既是二小姐的人,便交给她去处理。但有一点风声漏出,唯二小姐是问便是。”

老太太皱眉。

这话乍一听是不错,可若是蘅丫头一个处理不当,风声泄漏出去了,再追究蘅丫头的责任有什么用?

正在犹豫间,聂宇平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套蓝粗布碎花衣裙:“附近没有成衣铺,只能买到这样的。”

“辛苦了~”杜蘅接过衣服,聂宇平便远远地退到十几丈外。

杜蘅揭起帘子,把衣服递进去。

“大小姐怎么还不醒?”郑妈妈这时才觉得不对劲。

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死人也该醒了,不可能动都不动?

“给人点了穴了。”杜蘅淡淡瞥了一眼,道。

初七没头没脑,忽地插了一句:“要不要我把她弄醒?”不等老太太说话,拣了颗石头弹出去。

咚地一声,杜荇应声跳了起来,双手抱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别杀我,别杀我,啊……”

老太太气恨难当,怒叱一声:“闭嘴!”

杜荇睁眼一看,老太太坐在跟前,一愣之后大喜,扑进老太太怀里,号啕大哭:“祖母!快去救三郎,他给强人拖走了~”

老太太又气又恨,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你还有脸哭!”

杜荇捂住脸,哭道:“祖母,我跟三郎是真心相爱的,你就成全了我吧~”

“你,你……”老太太气得直哆嗦。

郑妈妈生怕她再气出毛病来,急忙伸手抚着她的后背:“老太太,您别着急~”

“大姐,”杜蘅叹了口气:“都到这份上了,你与和三公子,还有可能吗?”

“要你管!”杜荇看到她,怒火中烧,厉声喝道。

杜蘅也不恼,淡淡地道:“你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

她本来披着紫苏的外裳,此刻因为激动,衣服早滑到了地上,春光乍现,一览无遗。

“什么意思?”杜荇一低头,惊得差点晕过去:“怎么会这样,啊~~~”

那些强盗,竟不只是贪财,竟然还……天啊,她的孩子!该不会,该不会……

她惊恐万状,下意识地伸手按向小腹。杜蘅眉心微蹙,朝紫苏递了个眼色。

紫苏立刻把衣服捧过去,不着痕迹地隔断了众人的视线:“大小姐,荒郊野外,只能委屈你先凑和一下了。”

“请大姐更衣。”杜蘅面无表情,掀了帘子下车。

“滚开,滚!”杜荇双手抱胸,身子蜷成虾状,愤怒地尖叫着:“贱人!不用在这装好人!我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闭嘴!”老太太斥道:“要不是蘅丫头,你哪还有命在!”

“是她,一定是她!”杜荇发了疯似地尖叫:“祖母,你相信我!我跟三郎私奔根本没有人知道,要不是她找人来堵,我早已跟三郎双宿双栖,怎么可能落到这个田地?”

“你,你还有脸说?”老太太痛心疾首,气得直喘粗气:“明明是你自己不知耻,跟男人私相授受在先,携款私逃在后!竟还有脸来怪别人!我,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杜荇哭道:“我没有,是她妒忌我要嫁进王府,怕我压她一头,所以才故意设计害我!”

“冤孽~”老太太心灰意冷。

杜荇心慌气促,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跪地哀求道:“祖母,三郎为了救我,把强盗引走了!求你大发慈悲,派几个人去救他!”

好在,她还有最后的一丝理智,不敢把身怀有孕之事宣之于口。

老太太知道了,为保全杜家的名声,肯定会一碗滑胎药,湮灭所有证据。

“既是和府三公子,自然有和府去救,你操的什么心?”老太太大喝一声,骂道。

杜荇把心一横,斩钉截铁地道:“我已是三郎的人,除了他,这辈子也不会再嫁别人。祖母若是不肯帮,我自个去寻!祖母就当是没我这个孙女!”

说着,竟然掀开车帘就往车外跳。

“你,你……”老太太哆嗦着唇指着她,一口气提不上来,一张脸憋成青紫色。

“老太太~”郑妈妈唬得不轻,又是掐人中,又是抚胸,好容易才把人给救转来。

“大姐~”

“滚!”杜荇气势汹汹:“不找到三郎,我绝不会回去!”

到嘴的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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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要走,我自然不敢拦。”杜蘅气定神闲,淡淡反问:“可你一个弱女子,身无分文,孤身一人又能上哪去呢?”

杜荇一呆,脚下象坠了千斤巨石,再迈不动一步。

杜家富甲一方,她自小锦衣玉食,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连喝杯水都不曾亲手倒过。没有银子傍身,没有丫头侍候,和三又没了踪迹,她独个儿怎么生活?

杜蘅也不催她,走过去跟聂宇平低声说了几句。

聂宇平点了点头,把车夫叫了一块走,过了盏茶时分再回来,已是独自一人棼。

杜荇眼尖,瞧到他衣摆上似乎沾了些血迹,不禁心中一凛,再看向杜蘅的目光中,就带了几分畏惧。

杜蘅却不理她,径自上了马车:“车夫已经处置了,另外几个负责巡夜的家丁失了踪迹,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老太太没吭声,郑妈妈朝外面呶了呶嘴,压低声音问:“那两个呢?搓”

杜蘅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聂管事,我信得过,他绝不会透露一个字。”

“还有那个傻子呢!”郑妈妈有些不满。

这才跟了她多久,怎么就能肯定他忠心伺主呢?

“初七是个孩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杜蘅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况且,我也没这个本事。郑妈妈若是自忖有把握,不如自个动手?”

郑妈妈被噎得老脸通红,讷讷地做不得声。

“郑妈妈也是替杜府着想。”老太太强调:“事关荇姐的闺誉,杜府的名声,一定要谨慎小心,来不得半点差错!”

“我知道。”杜蘅垂眸,掩去心中情绪。

“知道就好。”老太太看一眼帘子外,见杜荇倔犟地站在车外,没有半点上车的意思,长叹一声,道:“回府。”

聂宇平跳上车辕,扬鞭一抽:“驾!”

不料老太太竟真的狠心将她扔下,杜荇呆了片刻,终是拎起裙摆,撒腿追了上来:“等等我~”

紫苏嘴一撇,眼里浮起一丝讥笑……

马车驶回杜府,直接进到青荇院,老太太下了禁足令,不许杜荇出门。2对外只说老太太不满杜荇成天在外抛头露面,这才禁了她的足。

连带许氏都被老太太训了一顿,脸上阵青阵红,连声认错,她最近的确是一心扑在店面上,对几个侄女,女儿疏于管教,以后一定严加管束。

提心吊胆了几天,府里风平浪静,并没有风言风语传出来,老太太总算是松了口气。

心里便盘算着要赶紧替杜荇挑户人家,门户低些,家境清寒点也没关系,只要长得周正,人品敦厚老实的就成。

可这里不是清州,她一个老太太,每日里足不出户的,哪里有什么人选?

思来想去,便把许氏叫来,让她帮着留意。

许氏一听老太太的条件,心里便犯起了嘀咕,嘴里却道:“大小姐心高气傲,不是勋贵之家,她怎么可能嫁?”

老太太最顾脸面,也最在乎名声,可这次为什么急着要把还在守孝的荇姐嫁出去呢?难道,是荇姐儿做了什么事,逼得老太太不赶紧把她处置了?

“胡说!”老太太脸一沉:“女儿的家的婚事,凭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她挑三拣四!”

许氏见老太太发怒,心中一凛,忙道:“既然老太太主意已定,儿媳便去打听便是。”

可她在临安,也是人生地不熟,一时半刻却也想不到般配的人选。

于是把钱妈妈叫来:“你去打听一下,找几个人面宽泛口碑不错的媒人,叫来我瞧瞧。”

钱妈妈问道:“夫人是要替大少爷留意,还是给二小姐打听?”

要知道,媒人也分三六九等。

杜仲是嫡出的少爷,杜芙却是庶出的小姐,两人身份天差地远,寻的人家自然也不会是同等档次,是以钱妈妈有此一问。

许氏伸出大挴指挑了挑,笑了笑道:“多找几个,选择的范围总要大些。”

钱妈妈讶然:“这还在孝中呢,怎么……”

话出,自知失言,忙又补了一句:“不过,大小姐的年纪的确是大了些,真要等到孝满,怕是很难再找到合适的人家了。”

“明白就好,”许氏叹了口气,道:“这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最好你亲自出马,一定要办得妥贴稳当,不能让人挑出理来。”

“是~”钱妈妈神色肃然。

杜诚乘着闲暇,把这几日店铺的流水帐翻出来看,忍不住心花怒放。

京城果然是个销金窟,照这个势头下去,很快可以着手准备盘第二家铺子了。

他是个稳妥精细的人,大房虽然有几十万的流水银子给他们做后盾,也不肯莽莽撞撞一次全都押上。夫妻俩商量好了,一次只开间铺,等经营上了轨道,再去发展第二家。摸着石头过河,虽然花的时间长点,总比掉进漩涡,尸骨无存的好。

“客官,想买点什么?”伙计热情的迎客声,把杜诚飘远的神思给拉了回来。

抬头,见店中立了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一身青色的长衫,中等身材,进门就在架子上四处逡巡,精明干练的样子,一瞧就是个管事的模样。

“要雪缎不?”那人直接盯上了杜诚。

杜诚一愣:“本店的存货已经够了。”

“价钱绝对优惠。”那人说着,凑到杜诚跟前,很小心地伸出手向他比了个手势:“这个价。”

杜诚一惊,抬眼看他。

一匹雪缎进价是二百两,拆零卖二两六一尺,一匹可赚六十两。

他卖了几天,差不多一天可以卖一匹。

如果打六折,则进价只有一百二十两,一匹可赚一百四十两!

那是多么可观的利润,他想都不敢想!

“要不要?”

杜诚眼中闪过狐疑之色:“为什么卖这么低?”

铺子开了七八天,销得最火爆的就是雪缎,织金缎和云罗这三样。其中又以雪缎最为紧俏,之前没有准备,因进价太贵,他不敢积压太多,只进了十多匹。

很快便销得见了底,若不是石南帮忙,差一点进不到货。雪缎这么紧俏,其实是因为金蕊宴,几位娘娘穿了贡缎亮相,引得京中名媛趋之若鹜,纷纷效仿。

而雪缎是最接近贡缎的衣料,花色却比贡缎多出数十种。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今京里几乎已经卖断了货!

不乘机抬价,反而用这么低的价钱卖给他,若说没有猫腻,打死他也不信!

“当然是有条件的。”中年男子伸出一个巴掌:“我有三千匹,你得一次性全部吃下,这桩生意才可以谈。”

杜诚倒吸一口凉气,不禁连手都有些颤起来。

三千匹,那就是整整三十六万!

“要不要?”中年男子略有些不耐烦地催促。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货?”杜诚很是吃惊。

忽地想起近日一个传闻:听说一艘杭州来的货船在越山县附近遇了风浪,整艘船连人带货物全部失踪。

他卖这么低的价格,莫不是贼赃?

想到这,不禁有些胆颤心惊。

“这你就别管了,只说要不要?”

“我,”杜诚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没有这么多本钱,能不能只买五百匹?”

杜家的确拿得出这笔钱,但是,他不敢冒这个险!

这万一要是有个差错,一下就会赔光一半的本钱!

可是,到嘴的肥肉要他忍住不吃,又哪里舍得?

“你以为我是傻子呢?现如今,京里绸缎铺里卖得最火爆的就是雪缎!”中年男子冷笑:“若不是急等用钱,谁会忍痛割肉?要就全买,不要拉倒!给句痛快话!”

杜诚不敢冒险,可又不愿把到手的财富推出去,很是挣扎。

“算了!”中年男子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