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不得已,蒙面人只得撒手自保,抬脚将杜荇踹了过去:“给你!”

这样一来,杜荇由原本的平躺变成了直立,夏风这一剑就直搠她的心口,迫得撤剑回防。

呯地一声,杜荇倒在地上“哎呀”痛呼出声。

这时受伤的黑衣人已经赶到,两个人一前一后夹击夏风。

夏风怕激战中剑风波及杜荇,且战且走,将两人引开,一边大声喝道:“杜荇,快走!”

杜荇爬起来,哭道:“小侯爷,不要管我……”

“好,你非要多管闲事,老子就送你们去地府做对苦命鸳鸯!”蒙面人面目狰狞,竟不追夏风,却执着刀双双朝杜荇扑了过来。

夏风大惊,只得赶过来拦劫。

黑暗中,也不知怎么回事,“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杜荇忽然象一截烂木头沿着陡坡一路往下翻滚而去。

“杜荇!”夏风厉吼一声,俯身一个疾冲,似一道闪电划过苍穹,疾若流星地掠了过去,捉住了她的一片衣角。

“小侯爷~”杜荇仰头,美眸中满是惊惶。

“别怕……”安抚的话尚未出口,忽地腰间一麻,人已失了知觉。

几乎与此同时,咝地一声裂帛之声传来,杜荇似断了线的纸鸢向下翻滚。

两个黑衣人都是一怔,面面相觑,各自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耳边忽地传来一阵轻笑,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颈间一凉,鲜血泉涌而出,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一条人影从暗处走出来,捡起地上钢刀,在夏风左臂上轻轻一划,叹道:“小侯爷,美人不是什么人都能救的~”

说完,飞起一脚,将夏风踹下陡坡。

杜荇一路翻滚着滚下陡坡,掉到一个大坑里。幸得年深月久,坑中积了厚厚的落叶,才免了筋断骨折之灾。

可她自小锦衣玉食,哪受过这种罪?早忘了这是事先策划的苦肉计,自忖必死,还未到坑底,已吓得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醒转,睁开眼睛一看,头顶是灰蒙蒙的苍穹,四周是参天的大树,鼻边充塞的是腐烂的味道。

发现置身荒山野岭,杜荇心惊胆颤地爬了起来,手指触到冰冷的硬物,摸起来一看,竟是把锋利的匕首。

“啊!”她尖叫一声,慌乱把匕首扔出老远,这才发现,除了她坑底还躺着一个男人。

定睛一瞧,不是小侯爷夏风是谁?

她又惊又喜,慌乱爬过去,这才发现他整条左臂都被血浸红了。

“小侯爷,小侯爷!”杜荇跪到他身边,轻拍他的脸颊。

夏风一动不动。

杜荇吓得浑身发抖,哆嗦着把手伸到他鼻下试探。

温热的气息拂到指尖,她长长地吁了口气。

盯着他俊美的脸宠,一咬牙,爬过去捡起匕首,割开裙子,慢慢地缠上他的手臂。

她缠得极认真,极仔细,一圈又一圈,当最后一圈结束,系上死结。

她清楚的知道,从今天起,她的命运便象这绷带一样,将会一辈子与夏风紧紧地联系在一起。除非他坚持不肯对她负责,但是她赌,夏风一定会心软。

其实,从夏风听从杜荭的话,踏进林同寻她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她赢了!

做完这一切,耗掉了她最后的力气,杜荇背对着他,轻轻一笑,放心地沉入黑暗。

在这静寂的清晨里,这笑容显得有点凄清,更多的却是绝然璀璨的美……

“阿蘅,快醒醒!”杜蘅好梦正酣,忽然被一阵剧烈的摇晃惊醒。

睁开眼一看,陈婷婷蹲在身旁,焦灼地俯瞰着她。

杜蘅睁开朦胧的睡眼,茫然地望着她:“这么就天亮了?”

“出事了!”陈婷婷压低声音道。

杜蘅坐起来,顺手捞起大氅披到身上:“有野兽跑到营地来了吗?”

给她一提,才发现帐外人影幢幢,马嘶人喊,闹轰轰一团。

“小侯爷不见了!”陈婷婷凑到她耳边,轻声道。

杜蘅手一顿,大氅滑到被子上:“会不会是乘夜上山打猎去了?我听说,晚上猎狐是最好的,有好多人都……”

陈婷婷摇头,一脸同情:“已清点过人数,除了小侯爷和……你大姐,所有人都在。”

“三儿呢?”杜蘅立刻问。

“恭亲王叫她去问话,这会应该还在王爷的大帐里。”陈婷婷犹豫了一下,极快地道:“其实,我从你这里出来时,好象看到三小姐跟小侯爷往栅栏那边走。”

“你跟王爷说过没有?”

陈婷婷咬着下唇,有点内疚地道:“当时光线很暗,人又多,我怕是眼花看错了,反而误导了大家,不敢乱说话。”

“嗯。”杜蘅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起身到矮桌上倒了杯茶,递给她:“喝口水,坐下来等消息。”

“你不打算去看看?”陈婷婷惊讶地问。

“好个没心没肺的冷血女人!”帐帘一晃,夏雨闯了进来,指着她厉声喝骂:“三哥生死未卜,你竟然无动于衷!”

陈婷婷吓得跳起来:“你做什么?”

秋狩二三事(六)

更新时间:2013-9-19 23:45:44 本章字数:3431

夏雨正要说话,脖子上突然多出一柄明晃晃的长剑。

他应变神速,双肘往后一撞,身体却往左侧滚了出去。

然而,不论他如何变换位置,那柄长剑始终如影附形,象是长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跟你拼了!”夏雨这辈子还没这么丢人过,急怒之下竟不顾颈上利刃,直接朝杜蘅扑了过来。

身子一麻,整个人呈前扑的古怪姿势,定在了半空榛。

陈婷婷倒吸一口凉气,眼里满是惊佩:“初七,好样的!”

初七笑嘻嘻地收回剑,往杜蘅身后一站。

“有本事你杀了我!”夏雨怒吼椅。

杜蘅安坐不动,淡淡地道:“我不懂武功,不熟路径,既不能帮着寻人,又不能出谋划策。这个时候,照顾好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就是在帮忙。”

夏雨咬牙切齿:“借口,全都是借口!”

杜蘅不慌不忙地道:“有恭亲王,燕王,赵王等几位殿下主持大局,又何需我来置啄?”

话虽不错,然小侯爷深夜失踪,她做为未婚妻,未免太过镇定了些!

陈婷婷仗义执言:“我说要去,都被大哥阻止了。要我来陪着阿蘅……”

“闭嘴!”夏雨怒道:“平昌侯府的事,轮不到你说话!”

杜蘅神色冷淡:“四少爷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指责我,倒不如把精力用来寻找小侯爷。”

“你!”夏雨哑然。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夏雨怒道:“放开我,我要去找三哥!”

“初七~”杜蘅一个眼神,初七弹出一缕指风,夏雨便恢复了自由。

“等找到三哥,回头再跟你算帐!”狠狠瞪她一眼,一跺脚,扭身冲了出去。

“别怕,他打不过我。”初七瘪嘴。

杜蘅撩起帘子走到帐外,只见蜿蜒的山道上,无数火把连成一条条长龙,不停地朝着密林深处延伸。

“小侯爷~”

“夏风~”

“别担心,”陈婷婷跟出来:“小侯爷吉人天相,定会平安无事。”

杜蘅弯唇,勾出一抹冷笑。2

他当然平安无事,不止无事,只怕此刻正软玉温香抱满怀,享受着飞来的艳福呢!

夏风是被漫山遍野的呼声给惊醒的,睁开眼,自己置身一个天然形成的大坑里:“杜荇!”

下一秒,他定住,瞳孔放开。

杜荇就在身前,离他不足一丈远,脆弱得如只受伤的小鹿,安静地蜷缩在落叶上。

“杜荇!”他扑过去,轻拍她的脸颊。

杜荇两扇羽睫轻轻颤了颤,缓缓打开“啊”地尖叫起来。

“别怕,是我~”夏风忙安抚。

看清来人,杜荇神情激动,大大的眸子里迅速漾起层层水雾,猛地扑进他怀中:“吓死我了,呜呜……”

夏风神情尴尬,触电似地将她推开,保持一臂的安全距离,柔声安慰:“没事了,别怕~”

这一看,才发现她的袖子被荆棘钩破了,沾满了青色的苔藓,雪白的手肘和绝美的脸蛋上纵横着深深浅浅的瘀痕——显然是从坡上翻滚而下时擦伤的。

令人惊惧的是,她身上那条漂亮的凤尾裙,凤尾已经完全消失了,露出里面浅粉色的衬裙。

两名黑衣人蓦然闪入眼帘,夏风瞬间感觉被人掐住了喉咙——在他昏迷后,他们对她做了什么?

他心一悸,不敢再想下去,撇过头看到了自己的手臂。

银白的猎装上染满了鲜血,比鲜血更艳的,是那一圈圈细细绕在臂间的缎带。

忽然间,他知道杜荇的凤尾裙去了哪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内五味杂呈。

似乎是歉疚,又似乎是感激,当然也不能否认有一丝雄性的骄傲。然而,更多的却是惶恐和茫然。

漫山遍野的呼声,意味着想要悄然掩盖已经不可能。

杜荇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绝美的脸蛋上,布着深深的绝望。

她轻咬着唇瓣,忽地捡起地上的匕首,往自己脖子上抹。

“你做什么!”夏风猛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匕首夺下:“好容易救下你的命,岂可轻易寻死?”

杜荇扑过去奋力抢夺:“让我死,除了死,还有什么路可走?”

“你别傻,那些人并没有把你怎样!”

“那又如何?”杜荇哀痛欲绝,珠泪滚滚而下:“世人根本不管真相,他们只信自己看到的!况且,我……”

说到这里,她声音哽咽,哭得越发伤心。

夏风又岂会不明白她未竟之意?

就算昨夜的贼子没有得逞,可她衣衫不整与他独处了整整一晚。

除非他肯娶她,否则,世上谁会相信他们之间是清白的?

“嘤嘤~”杜荇低着头,伤心地啜泣着:“让我死!与其一辈子让人戳脊梁骨,还不如死了干净!”

夏风的手握成拳,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内心反复挣扎着。

若不想看着杜荇羞愤自尽,他就必需站出来承担责任——这是他自小所受和教育,更是他做人的准则。

可他也清楚知道,这适必会成为横在他和阿蘅之间的一道坎。

他不想失去阿蘅,任何人都不可能替代阿蘅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是冷漠地置身事外,一辈子受良心遣责;还是冒着与心爱之人失之交臂的危险,捍卫他剋守一生的行为准则?

杜荇低泣着,偷眼觑着他的手,心提到嗓子眼。

她的命运,全系在他一念之间了!

“小侯爷的剑!”常安乍乍呼呼的惊嚷近在咫尺。

“血,这里有血迹!”

“让我死!”杜荇一咬牙,做势去抢匕首,整个人不顾一切地扑到他怀中:“我不想连累小侯爷,求求你,让我死吧~”

刹那间,软玉温香抱满怀,女性特有的馨香幽幽地蹿入鼻端。

她瞪着迷蒙的眼睛望着她,香肩颤抖,脸上写着一丝绝然的凄怆。

他一阵心软,推开她,轻声道:“交给我,我来解决。”

“怎么解决?”杜荇低泣。

夏风一咬牙:“等回了临安,我便去杜府求亲。只是我已与阿蘅订亲……”头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他顿了顿,加快了语速:“只好,委屈你……”

杜荇含泪哽咽:“小侯爷是为救我,才出此下策。荇儿不敢言委屈,委屈的是小侯爷……”话未完,头顶那片天空忽啦一下,出现了十几颗脑袋。

杜荇忙掩紧了衣衫,急步躲到夏风身后。

常安一个虎扑,跳下深坑,抱住他号啕大哭:“少爷,可找到你了!呜呜……”

“咳咳~”夏风被他抱得喘不过气。

“小侯爷冻了一晚,先把本王的大氅披上。”南宫宸解下大氅,抛了下来。

“谢了。”夏风接过大氅,转过身轻轻披到杜荇身上。

常安这时才看到杜荇,也发现了夏风臂上的血迹,愣愣地张大了嘴:“少爷,你,你受伤了?”

“皮外伤,不碍事。”夏风垂着眸,掩掉所有的情绪。

罢了,事已至此,只能慢慢再求得阿蘅的谅解了。

“快,把小侯爷拉出来!”从坑上垂下来一根麻绳。

常安帮夏风把绳索系在腰上,看一眼地上的杜荇,犹豫道:“她,怎么办?”

夏风没有吭声,弯腰将她打横抱在怀中,借着绳索的拉力,踏着坑壁,几个纵跃出了深坑。

“你小子……”南宫宸挥拳欲捣,在瞧清他怀里抱着女子,动作和声音嘎然而止。

夏风也并不解释:“多谢王爷和众位兄弟,这份恩情,夏风铭记在心。”

“呃,”南宫宸摸摸下巴,微笑:“人已寻到,通知其他各组,下山。”

“呜呜”的号角声起,半柱香后,所有搜寻的队伍都回到了营地。

夏雪得到消息,在栅栏处等待,却见夏风抱着杜荇回来,惊得瞠圆了眼睛:“三哥,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跟她在一起?”

不对,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小侯爷!”杜荭掩着嘴,惊慌失措地哭道:“大姐她,她怎么啦?”

“我先送杜荇回帐篷休息,一会再跟你们解释。”夏风抿着嘴,表情冷肃。

“不,我要你现在就说!”夏雪踏前一步,恶狠狠地质问。

夏风神情一冷,淡淡道:“那好,你听清楚了,我要娶杜荇。”

秋狩二三事(七)

更新时间:2013-9-19 23:45:44 本章字数:3360

原本站在人群之后的杜蘅,瞬间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数百道视线唰地一下集中到她身上。2

大家都想知道,对于自己的姐姐跟未婚夫勾搭,做何感想,有何反应?

夏风力持镇定,望着杜蘅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求恕:“阿蘅,我……”

杜蘅一脸冷静,淡淡道:“在山里冻了一晚,这会子一定又冷又饿,先去泡个热水澡,喝口热汤,等缓过劲来再说。”

夏风垂眸,掩去心底的失望:“好。榛”

本以为就算不上演全武行,起码也会哭闹一场,哪里晓得竟是这般平静?

“噢~”众人大失所望之后,开始起哄:“小侯爷真是好福气!娇妻美妾,娥皇女英,夫复何求?”

“小侯爷,大家伙为你累得人仰马翻,你倒好,自个躲起来风流快活,也忒不仗义了吧?椅”

一时间,口哨声,尖叫声,笑闹声响成一片。

夏风窘迫万分,偏又无词以对,只得红着脸抱着杜荇匆匆离去。

“三哥,三哥!”夏雪唤了几声也没能令他停下,气急败坏,脚一跺,跑回帐中生闷气去了。

岂有此理,没赶走杜蘅,反而又招来个杜荇!

杜府阴魂不散,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跟平昌侯府纠缠不清了!

南宫宸眼里闪过一丝饶有趣味的微笑。

杜蘅的脾气,他可是领教过好几次。

他可不认为,她是那种会效仿娥皇女英,大度地与杜荇共侍一夫的温柔贤惠的女子。

看她的表情,似是早已料到这一幕会出现,怪不得夏风失踪,她半点也不担心,甚至一直在帐篷里连面都不肯露。

明知有人算计夏风却不动声色地冷眼旁观,究竟是甘心退让,还是另有打算?

他,竟猜不透她的心思。

恭亲王喝道:“没事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瞥一眼看似一脸平静的杜蘅:“你还好吧?”

他对夏风的品性为人很了解,称不上坐怀不乱,却绝对算得上谦谦君子。若不是逼不得已,当不会做出此等荒唐之事。2

不过,女人嘛,争风吃醋是本能,难免会钻牛角尖。

何况,夏风还没跟她成亲就先有妾,且对象还是她的亲姐姐,的确有点过份。

杜蘅两手一摊:“没缺胳膊没缺腿,吃得饱睡得香,你说我好不好?”

恭亲王眼里闪过激赏,微笑道:“这就好。”犹豫一下,补了一句:“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王爷能负责解决初七吃的肉,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哪里还有脸再去麻烦王爷?”杜蘅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

南宫述一怔之后,哈哈大笑:“好,本王保证负责到底!”

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夏风不可能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早晚都要娶妾,她若是想不开,为此闹别扭,到头来苦的只是自己。

好在,她看起来是真的不介意,他就不必替她瞎操心了!

杜蘅松了口气,不想跟夏风解释一堆废话,索性揣了一大包肉脯,跟陈婷婷打了声招呼,带着初七直接进山去了。

陈婷婷只当她心里难受,又知初七武艺高强,也不敢拦,只同情地目送两人消失在密林中。

初七忽然瞧见一头梅花鹿,心血来潮,非要活捉,策马狂奔,爬高蹿低地追了三四条岭,总算把它给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