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一件白地蓝色小碎花的袄子,罩件同色滚宽边的褙子,底下是条石青的马面裙,秀发上簪着一朵白色的小绢花。显然还在孝中。

尽管如此,仍难掩她冰姿玉骨,俊秀雅致之态。

杜蘅一见,便生了亲切之感。

此时她半截裙身已经湿透,紫苏轻轻将她的裙子提上来数寸,露出脚上的绣鞋。

鞋底已经磨破,补了数回,鞋面上的破洞,有些还顺势绣了花纹掩盖。针脚十分细密齐整,显见得是个心灵手巧之人。

因长途跋涉,绣鞋已经湿透,又被风冻成块,牢牢地粘在脚上,一时脱不下来。

杜蘅伸指搭上她的腕脉,未几神色一松:“不要紧,想是饿得狠了,才晕过去。”

拿出金针,给她扎了几针,就听嘤咛一声,女子缓缓睁开眼来。

白前见了,拿起碟子里的点心就要去喂她。

杜蘅笑道:“傻丫头,她饿得久了,怕是吞不下,得先弄软了。”

白前就倒了杯热茶,把点心泡软了,找了银勺慢慢喂到她口里。

女子满面惊惶,拒不肯食,挣扎着要往外爬。

紫苏忙按了她,道:“姑娘,且勿惊慌,我们并不是坏人。去静安寺烧香回程途中,见你晕在雪地里,我们小姐好心,把你救上马车,又给你扎了银针。”

说着,指了杜蘅给她看:“这位就是我家小姐,当朝杜太医之女。”

“你就是女菩萨,杜二小姐?”少女一听,停止了挣扎,惊疑不定地望着杜蘅。

杜蘅自嘲一笑:“我是杜蘅,不是什么女菩萨~”

许是因见车厢里全是女子,且年纪都不大,少女眼中的惊惶渐渐散去,慢慢安静下来。

白前把勺子递到她唇边:“来,先吃点东西。”

不敢给她多吃,喂了两块,便停了,又喂了几口温水。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晕倒在雪地里?”白前以手托腮,好奇地望着她。

少女神色惊惶,黑玉似的眸子慌乱四顾,一双长长的羽睫更是急速地扇动起来,似受了惊吓的蝴蝶,随时要振翅飞走。

“不要紧,”杜蘅立刻出言安慰:“你若是有隐情,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少女原本很是犹豫,听她这样一说,却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注视着杜蘅,字字清晰地道:“小女子黄雨,河北邯郸人氏。”

杜蘅点了点头,没再出言相询。

白前却打破砂锅问到底:“你河北人氏,怎么到了临安?也跟我们一样,是随着老爷到任上,还是跟着亲戚到京里做生意?亦或是投亲不遇?”

“白前!”紫苏低喝一声。

白前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笑嘻嘻地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随便聊聊天嘛。黄姑娘若是不愿意回答,最多不答就是咯,有什么要紧~”

聂管事看起来对这个姑娘有些不放心,小姐又自恃身份,紫苏心眼太实诚。

看来看去,旁敲侧击,打听黄姑娘的来历的任务,非她莫属!

黄雨垂头,半晌才轻轻道:“今秋大旱,飞蝗成灾。河北赤野千里,百姓民不聊生,流离失所。流民聚啸成群,哄抢富户,死伤无数。家父恐生变故,决定送我进京投靠亲戚。不料路上多次遭遇流寇,盘缠洗劫一空,家丁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只有一个贴身的丫头和奶娘相陪在我身边,靠着变卖首饰,碾转往京城而来……”

“啊~”白前惊嚷出声,眼中满是同情。

杜蘅却蹙了眉,没有做声。

这故事乍听合情合理,细想之下,却全无道理。

首先,河北流民成寇,呆在家里都不能自保,被逼得逃往临安。

可邯郸距临安保止千里?这一路之上,俱是赤野之地,灾民遍地。

河北流民成寇,难道别处的流民饿极了就不会聚啸成群,乘火打劫,洗劫富户?

第二,既要逃荒,为何不全家出动,却要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带着家仆,千里迢迢孤身上路?

她又生得如此美貌,不说流寇见色起意,就是家丁里有几个心术不正的,这位黄小姐的一世也就算完了!

哪家的父母放得心!

黄雨忍悲含泪,低声啜泣道:“我有个未婚夫,二年前举家搬到京城,此次就是去投靠他的。谁知还未到临安,奶娘连惊吓带劳累,病死在平县的客栈里。我只好把东西当卖一空,雇了人草草将她掩埋。”

“你的丫头呢?”白前眨了眨眼,问。

“阿桃不忍我功亏一匮,于是自卖自身,筹了十两银子,勉强凑了路费,让我得以继续进京。”

“啊呀!”白前听得俏脸圆睁,扼腕道:“平县离临安不足百里,怎么她……”

紫苏低喃:“我听说,平县受灾也不小,难得这个时候,还有人肯买丫头。”

若记得不错,小姐前段日子还跟着燕王一起去平县灭过蝗。

黄雨突然大放悲声,良久才收了声,啜泣着道:“阿桃进了青楼……”

“啊!”众人都大为意外,面面相觑之下,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

一时车厢里安静无声,只有她嘤嘤的啜泣之声,幽怨悲凉,直击人心。

聂宇平不动声色地听着,暗暗记在心里,回到家,立刻就派人去了趟平县,查证她所言是否属实?

祸事不单行(四五)

更新时间:2013-10-27 19:21:32 本章字数:3304

回到杨柳院,杜蘅让人把西边厢房收拾了一间出来,安顿黄雨住下来。睍莼璩晓

白前见了,当时便有些不放心,当着黄雨的面,也不好意思驳。

好容易挨到晚上,找了个没人的空隙,溜进房里对杜蘅道:“我瞧着这位黄小姐有些可疑,把她安置在杨柳院,会不会不妥啊?”

杜蘅没有直接做答,反问道:“依你,怎样才算妥当呢?”顿了顿,补了一句:“人,我是一定要救的。”

白前想了想道:“最好的法子,当然是打发一笔钱,把她送出门。不过我猜小姐肯定不会这么做。再说,她眼下病着,轰出去也不厚道。可她来历不明,住在杨柳院里,人来人往的,万一惹出什么事,小姐浑身是嘴怕也说不清楚。我看不如把她送到庄子里去住的好。轹”

杜蘅不动声色:“她是未婚的小姐,又有病在身,送到庄子上,少不得就得给她配丫环老妈子伺候着,中途病情有个变化起伏,还得请大夫。乡下不比京城,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很快就会弄得四邻八乡都知道了。万一将来有什么事,我一样脱不了干系。”

“她不是有个未婚夫在临安吗?不如帮她寻亲,再把人送回去,也就没咱们什么事了。”白前立刻道。

“若是,找不到她的未婚夫呢?”杜蘅笑了笑,问粢。

“找不到,那就证明她说谎,那就更不能留了。”白前愣了一下,道。

“你小小年纪,能想这么周到,也算难能可贵了。”杜蘅赞许地点头:“以后黄姑娘住在杨柳院,你多留点心。”

白前很是疑惑:“送笔程仪,把她打发出门,不是更简单?”

听小姐的语气,显然也是不信黄雨那套说词的。

也对,连她都看出不妥,小姐这么聪明,又怎会被蒙蔽?

可明知有诈,为什么还要冒险把她留在身边呢?

杜蘅笑而不语,低头绣花。

若别人有心给她下套,就算这次被她躲过,也一定会有第二回。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理。

与其日日提防,不如留黄雨在眼皮子底下,看她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毕竟,如今的杨柳院和杜府已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想从这里探听消息,就得拿出点本事!

反之,若黄雨只是另有隐情逼不得已,才编了套说词,并非有意欺骗,两人的相遇纯属意外。

那么,这就是老天给她的一个机会,怎么会轻言放弃?

紫苏掀了帘子进来,见白前在她跟前,微微一怔:“你跑这做甚?”

“我瞧着小姐跟前没有伺候,就进来了。”白前吐了下舌尖,吱溜一下跑出去了。

紫苏笑骂:“就你机灵!”

杜蘅就吩咐:“你去请聂先生到小花厅,就说我有事相商。”

“是。”紫苏应声去了。

聂宇平很快到了花厅,杜蘅也不兜圈子:“你立刻派人,去查一下黄雨的底。”

聂宇平很是欣慰地笑了:“我已派了人去平县,最多三五天,就应该有回音。”

“不,”杜蘅摇头:“光去平县查还不够,最好是辛苦先生一下,跑一趟邯郸。”

聂宇平一愣:“辛苦我倒是不怕,但是,有这个必要吗?”

杜蘅淡淡道:“有备无患,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聂宇平犹豫一下,建议:“不瞒小姐说,要我负责安保巡查,人员调遣不在话下。可这追踪消息,辑查隐私,还是石少爷的人更有经验。不如……”

杜蘅皱眉,语气不自觉严厉了几分:“莫说他眼下不在京城,就算他在,难道我要事事都依赖他不成?”

聂宇平额上见汗,垂手道:“我这就去办。”

杜蘅心中气闷,在花厅里呆坐了半晌,这才回了房。

三天后,林小志从平县带回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黄小姐的确是带着奶娘和丫环住进了平县的青云客栈。不过,她登记的名字不是黄雨,叫贺心怡。奶娘也的确死了,贺小姐还因此被赶出了客栈。不过,我后来找了帮忙殓葬的人打听,发现那奶娘根本就不是什么病死,而是身中数刀,被人砍死的。”

“啊!”紫苏听得心惊肉跳,捂着嘴惊叫出声。

林小志住了嘴,有些讪讪地望着杜蘅:“吓着小姐了……”

杜蘅却是一脸淡定,追问:“丫环呢,可打听到了?”

“她那个贴身丫环阿桃,的确自卖自身进了勾栏院。可就在几天前的一个夜晚,被客人诱出去,凌虐至死,沉尸入河。被垂钓的人钓了上来,惊动了县衙。尸首如今停放在义庄,我晚上偷偷潜进去,发现她浑身筋骨寸断,死前明显受了酷刑。”

紫苏听完,已吓得面色煞白,手脚冰凉。

杜蘅一颗心也咚咚跳个不停:“你亲眼见过那些伤口,依你的经验判断,是什么情况?”

林小志犹豫一下,轻声道:“黄小姐必是惹上了极大的麻烦。若是江湖上的逼供,通常都是打断肋骨,或是挑手筋脚筋等比较直接的。但我看那位姑娘的伤,却不大象……”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一副举棋不定的样子。

“这又不是衙门问案,”杜蘅鼓励他:“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来,就算错了也没关系。”

“我瞧着,”林小志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谨慎和戒惧:“那伤痕,象是牢里经验丰富的狱吏使的手段。只要功夫到家,可以不破皮流血,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内里却筋骨寸断,震碎脏腑,毫无把柄可抓,最是阴毒不过。”

也就是说,这位自称黄雨的小姐,惹上了极厉害的仇家,至今还在被人追杀。

且,追杀她的人,极有可能是官府。或者说,与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然而,她一个弱质女流,既便在病成那样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着良好的教养和仪表,谈吐也不俗,明显是受过良好教育,不可能是江洋大盗。

如果说,她是漏了网的朝廷钦犯,平县距临安如此近,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紫苏不禁打了个哆嗦。

林小志也不敢吭声,生恐打断了杜蘅的思路。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僵凝。

杜蘅又盘问了林小志一些细节,这才命紫苏赏了他十两银子,打发他下去。

“小姐,”紫苏惊惶不已:“我看这事大大不妥,反正她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如找个借口,把她送走,免得惹祸上身。”

杜蘅一双眼睛异常明亮,含笑望她一眼:“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在咱们家住了五天,现在想要撇清,只怕没那么容易。”

“那怎么办?”紫苏心脏狂跳,手心直冒冷汗。

杜蘅低头沉吟了片刻,道:“一动不如一静,既然置身事外已经不可能,不如安下心来,静观其变。”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尽快摸清黄雨的底细。

只有搞清楚了来龙去脉,才有可能谈下一步。

是全身而退,还是将计就计,示具体情况而定。

“啊?”紫苏错愕地瞠圆了眼睛:“还要留黄小姐在咱们家?”

“嗯。”杜蘅点头,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蹙眉:“你小心点,别在她面前露出破绽来,给她看出异样,起了疑心就不好办了。”

“我,”紫苏咬着唇,表情很是纠结:“怕是做不到。”

只要一想到,这个美丽娇怯的少女,有可能给小姐带来灭顶之灾,她就打心底里升出厌恶和愤怒,怎么可能保持平常心?

“你担心什么?”杜蘅知道她的性子,握了她的手,轻笑:“咱们连南宫宸都不怕,天下还有什么人能令咱们畏惧?”

“这怎么一样?”紫苏虽然没有一颗七窍灵珑心,却也不是个傻子:“燕王在明,咱们在暗。黄姑娘是敌是友,咱们却不知道。还要留她在身边,实在太危险了。”

杜蘅笑了:“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危机常常意味着转机。说不定,咱们的大事能不能成,还真要这位黄姑娘助我一臂之力呢!”

紫苏仍然心怀忐忑,却也不想让杜蘅在操心之余,还要费心开导自己。

勉强露了个笑容:“嗯,我听小姐的。”

祸事不单行(四七)5000+

更新时间:2013-10-28 0:11:19 本章字数:5593

转眼到了腊月初八,大齐传统习俗,每逢腊八,家家户户都要喝腊八粥。睍莼璩晓

杜蘅一早就吩咐下去,在飘香楼和鹤年堂东西城的分铺,都设了粥棚,精选了各种材料,天不亮就开始施粥。

早起洗漱完毕,带了紫苏给老太太请安。

穿过回廊时,听到西厢隐约传来数声轻咳。

稍顷,白前端着空药碗,步履轻盈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抬头见了紫苏,呲牙一乐轹。

紫苏抿了唇,会心一笑:“还是小姐聪明!”

本来担心黄雨的病一好,四处乱逛,给院子里的其他人瞧见了,不好解释。

岂料天公做美,晴了不到两天,眼瞅着黄小姐的脸色日渐红润,紧接着又是一连数天的大雪粼。

白前鬼点子多,夜里把地龙偷偷关了半宿,早上再去瞧,那位黄美人就发起了高烧。

杜蘅几贴药下去,黄美人便一直缠绵病榻,咳嗽不止。

白前正好借了这个理由,好汤好水好药,精心服侍着,半强迫半诱哄地阻止她出门。

是以,黄雨在杨柳院里住了七八天,竟没有出院门一步,消息瞒得密不透风。

杜蘅唇边一抹浅笑,施施然去了瑞草堂。

许氏也早早赶到,等杜蘅问完安,陪着老太太喝了小半碗腊八粥,就开始絮絮地说起了过年的事。

说今年冬天气候如何反常,物价如何飞涨,日子如何艰难……林林总总,数了一堆的困难。

她说来说去,无非是希望杜蘅心软,把年货的款子给她。

杜蘅只安静地坐着,微笑倾听。

偶尔还点头同意她对物价的看法,对时局的观点,就是绝口不提银钱。

许氏恨得牙痒痒,偏又拿她没有办法,总不能开口要。

若是开口能把银子要来,也就舍了这张老脸了;偏偏杜蘅又是个拉得下脸的人,别到时银子没要来,脸也没了,那才得不偿失。

可她又不想放弃,就这么干耗着,希望杜蘅突然良心发现,主动帮她一把。

杜老太太在旁边瞧着,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恨许氏眼皮子太浅,终究脱不了那点穷酸气。

有心说她几句,可看到杜蘅稳坐钓鱼台,八风吹不动的笃定神态,又觉得心里憋得慌。

这丫头象顾洐之,面热心冷,外柔内刚。

退婚这么大的事,都不与长辈商量,自作主张,还闹到了皇上跟前,摆明了不把家里的长辈放在眼里。

可她又有些琢磨不明白:她一个女子,把自己弄得声名狼藉,甚至一副父母亲人全都弃之不顾的模样,究竟意欲何为?

莫非她真的打算,凭着手里顾氏留下的偌大的一笔钱财傍身,就可以以弱质女流自立门户,无拘无束,逍遥一生?

真是荒谬!

许氏说得口干舌燥,杜蘅始终没有反应,终也是意兴阑珊。

环儿便瞅准机会,挑了帘子进来:“老太太,白芨姑娘来请二小姐回去。”

杜蘅乘机告辞了老太太出了门。

许氏冲着她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呸,见过狠的,没见过这么狠的!父母兄弟穷得要啃树皮了,她独个人守着山珍海味,也咽得下去?”

杜芙轻轻叹了口气,委婉地劝道:“二姐姐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若是真到山穷水尽了,她一定不会置之不理。可眼下,还没到那个地步,靠她资助委实说不过去。”

许氏眼睛一瞠:“家里都已经要靠变卖典当度日了,这还不是山穷水尽,什么叫山穷水尽?”

杜芙垂了眸,没再言语。

前些日子许氏开了库房,卖了几件古董,不是得了一千多两银子吗?

按杜家眼前的处境,置办年货,绰绰有余。

她这分明是得垅望蜀。

杜蘅又不是傻子,杜家到处都是她的耳目,许氏卖古董,哪可能瞒得了她?又怎么会让她算计了去!

“典当?”老太太蹙起了眉:“你又卖东西了?”

许氏心中一凛,暗悔失言,忙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今儿已是腊八了,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可家里的年节礼还没备下,我查了一下帐册,按往年的惯例,光是平昌侯府的节礼,就要二百两。”

人情本就是你来我往,平昌侯府送了多少过来,杜家就得回多少。

柳氏这么精明厉害的人,也不敢在人情上苛扣,落人口实。

许氏就更不敢了。

老太太一听平昌侯府,心里便不得劲:“二百两这么多?”

“是啊,”许氏脸上显出为难之色:“我正要跟老太太说这事呢。按说二小姐跟平昌侯府退了婚,两家算是彻底撕破了脸,断了来往。可大小姐毕竟还在夏家,又是个贵妾。咱们也不能把她的退路都给堵死了不是?所以,这节礼送不送,按什么规格送,还要请老太太拿主意。”

老太太一想,这事还真不好办。沉吟了片刻,问:“夏家的节礼送了吗?”

“没,”许氏答道:“往年都是小年前送。我寻思着,这些东西得提前准备。不然到了年前,越发的贵得离谱。”

“那就先按往年的惯例先准备着,到时看夏家的节礼,再添减就是。”老太太想了个折衷的办法。

“那万一,”许氏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夏家今年不送了呢?”

平昌侯府现在是许太太当家,杜蘅令平昌侯府颜面扫地,以许太太的尖刻,故意漏掉杜府的节礼,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夏家可以怠慢杜家,杜家却万万没有那个胆量还以颜色啊!

杜荇的命运还在人家许太太的手里捏着呢!

老太太一想起这事,越发的心烦意乱,脸色就阴沉了下来:“那也得先备着,他们可以无情,咱们不能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