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主子的大事,回去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牙一咬,眼一闭,正打算豁出去,把杜蘅敲晕了再说。

脑后风响,一枝响箭呼啸而来,叮地一声将钢刀击飞。

他松了口气,没来得回头,头上已挨了重重的一击,身子被一脚踹得飞起来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落入了路旁的积雪堆里,砸出一个深深的人形大坑。

拷,主子好毒!

念头才一闪过,人已陷入昏迷之中。

“阿蘅!”石南看都没看他一眼,弯下腰将杜蘅扶了起来,面沉如水,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轻颤:“你怎样,有没有受伤?”

杜蘅有些懵,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半天没有吭声。

若说是事实,他出现得的时机未免太巧了点。

若说是做戏,他下手未免太狠了些。

“阿蘅?”石南面色惨白,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本来想的是这几个丫头年纪太小,若提前得知真相,怕会露出马脚,索性一并瞒了。谁知她们一个二个,竟然如此拼命?

怪他,全怪他!

只想着以她的机敏和聪慧,就算事先没有通气,也一定能猜透玄机。

却忘了,她终究是个闺阁中的弱质女子,哪经得起这样的惊吓?

“没,我没事。”杜蘅定了定神,转过身去扶惊魂未定的黄雨。

场面很快控制住,六个黑衣人打不过,竟全部服毒自尽。

林小志几个,也被抬下了山。

地上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连一丝痕迹都不留。

“黄姑娘,”石南神情冷鸷,不客气地睨着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雨轻咬着唇,大大的美眸里,盈满着泪水,羞愧地垂下头:“对不起……”

“对不起就够了?”石南怒火熊熊,冷声道:“若是我来迟一步,阿蘅的这条命,可就送在这了!”

“这儿不是说话之地,”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的凛然杀气,杜蘅心中微寒,忍不住握住了他的臂,轻声道:“咱们还是先下山,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

石南满面愠色,似乎仍难释怀,努力在控制自己的脾气。

默了好一会,才蹙眉道:“山下并无客栈,不如到大佛寺,找间清静的禅院。”

说着,一个眼色过去。

侍卫赶紧把歪在一旁暖轿扶正,小心翼翼地抬了杜蘅和黄雨上山。

越往上走,香气越馥郁,显见得梅花开得越盛。

可是,闹了这一出,谁还有心思赏景?

来到大佛寺,一路进了专供香客休息的精舍。紫苏打了热水给两人净过手脸,重新梳洗一遍,回到前面的禅房,石南已等候多时。

几盆红红的炭火,把整间屋子都熏得暖烘烘的。

“坐~”石南体贴地扶杜蘅入座,再伸手示意黄雨入坐:“喝杯姜茶,暖暖身子。”

他把一碗色泽澄黄,清澈见底的茶,顺着桌面推了过来。

杜蘅将甜白瓷的茶碗捧在手中,先轻轻吹了口气,这才轻啜了一口,一股暖流从喉咙直冲到胃里,感觉重又活了过来。

抬头,冲黄雨甜甜一笑:“放了红糖,还挺好喝的。”

黄雨依言喝了一口,却觉味道辛辣之极,哪里有半丝甜味?

心中微讶,抬眸向石南望去。

石南面不改色,淡淡道:“那就全喝了,这东西驱寒最好,刚才在山道上吹了这半天的风,仔细受了凉。”

杜蘅没有说话,低了头,一口一口把小碗姜茶喝完,将空碗搁在桌上。

再看石南,满脸都是和煦的笑容,方才山道中那个冷厉阴鸷,杀气腾腾的少年,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和无害,笑容可掬的邻家大哥。

“这才乖。”石南眉梢眼角俱是温柔。

杜蘅大为窘迫,热气上涌,颊飞红云。

当着黄雨的面,又不敢瞪他,只好撇过头,假装欣赏墙上挂着的字画。

石南伸着两条长腿,姿态闲适地倚在圈椅中,毫不避忌地盯着她。

黄雨冷眼瞧着这二人的神情,暗自猜度着二人的关系,一声不吭,一碗姜茶一饮而尽。

石南收回绕在杜蘅身上的视线,并不给她丝毫回避的机会,单刀直入:“黄姑娘的身份是什么,为何引得六扇门的高手追杀?”

黄雨心脏骤然一抖,十指在膝上死死交扣着,半晌无言。

不止她,杜蘅也吓了一跳:“你确定?”

“在下所言是否属实,黄姑娘心中应该明白。”石南轻哼一声,语气里夹了几分寒意:“你对她掏心掏肺,差点连命都搭上,人家却半句真话也不肯说!”

黄雨蓦然抬头,轻嚷:“不是的!我不是存心欺骗二小姐……”

“无心也好,有意也罢,都摆脱不了欺骗阿蘅的事实!”石南俊容一沉,面上罩着一层寒霜。

黄雨机灵灵地打个寒颤,泪水滑出眼眶,顺着白玉的似双颊滑了下来:“我……”

“别哭了,”杜蘅低叹一声,递了条手帕给她:“事情已经发生,哭泣不能解决问题。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若你遇到棘手的事情,凭自己的力量无法解决,又信得过我的为人,不妨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二。当然,如果事涉隐私,确实无法启齿,我也不能勉强。可是,我尚有父亲祖母健在,不敢再留你在家中,以免祸及家人。咱们,只能好聚好散。”

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又软硬兼施,石南听了也不禁暗自喝彩。

黄雨到底是个十几岁的闺阁女子,这几个月来遭逢大难,迭遇变故,疲于奔命间,精神早已接近崩溃的边缘,哪里还敢再遮瞒?

哭道:“我本是河南开封人,亡父黄则中,是太康十四年的进士,先是在六部观政,十七年补了河北邯郸府大名县令的实缺。因性子耿直,不肯逢迎上官,又不愿朋比结党,故尔虽严格自律,吏治清明,却四年一直未得升迁。”

“今秋大旱,亡父多次上书府官,请求将旱情上报朝廷。可恨胡知府妄为父母官,好大喜功,怕此折一上,考核降等不利升迁。不止不赞同父亲建议,反而劝亡父将仓中余粮低价倒卖给烧锅庄,从中获利。遭亡父坚拒并怒斥其为国之蛀虫,一纸诉状将府官告到了布政使跟前。不料状纸不知怎地碾转回到了府官手中,自此与府官结下死仇。”

“到十月,飞蝗来袭,秋粮颗粒无收。亡父不忍百姓流离失所,冒死开仓放粮,开粥设厂。是以,后来各地皆有流民暴发,唯大名稳如泰山。渐渐有附近州县百姓闻讯蜂涌而至,有人建议紧闭城门,将流民拒之城外。亡父不忍,遂大开城门,开设流民所,收容各地流民。”

“后来,大名周围聚集的流民越来越多,以大名一县之粮,明显已无力为继。终于有一夜,流民暴乱,数百人冲入县衙。可怜我一家十口,竟无一幸免,尽数惨遭毒手……”

黄雨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杜蘅心是恻然,不知如何安慰:“黄姑娘,请节哀顺便。”

石南不为所动,剑眉一挑:“既是阖家遇害,何以黄姑娘得以幸免?”

黄雨哭了一阵,胸中抑郁略散,拭了泪:“只因事发前一月,我遭未婚夫家毁婚,我心中抑郁便去庙中小住,侥幸躲过一劫。后有几位差哥受过亡父恩惠,冒死来报,称亡父并非死于流民之手,实是有人暗中鼓动流民冲击县衙,并乘乱混进流民中,将我家人全数屠净……”

“那差官曾去府里公干,因此识得其中一人,实乃府中捕快。他劝我连夜潜逃,想办法进京告御状……可怜我一个深闺女子,突逢惨变,哪里有什么主意?仓促间,也只能忍悲含泪,收拾了细软,由几位差官护送着,出了邯郸府。”

黄雨说到这里,又是泪水涟涟:“一路本相安无事,后来盘缠用尽,路过保定时,便去投靠亡父的昔日同乡,保定府经历司经历。哪知他表面一团和气,暗里却引了官兵来捉。幸得差哥机灵,瞧出不对,护着我们几个连夜逃了出来。”

“这之后,我们一路追追逃逃,差哥,奶娘,丫环陆续离我而去。最后只剩我孤身上路,躲躲藏藏地好不容易进了京,却因盘缠用尽,饿晕在路上。若非遇上二小姐,早已是黄泉路上的一条冤魂,哪里还有命在?”

祸事不单行(五一)5000+

更新时间:2013-10-31 23:25:54 本章字数:5517

听完黄雨的叙述,杜蘅和石南一时相顾无言,房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极度的安静中,只有少女哀伤的啜泣在低迴。睍莼璩晓

杜蘅不知如何是好,所有的安慰都显得苍白,只能沉默无声。

良久,石南说话了:“我刚从直隶回来,途经保定时,听说河北有官员勾结盗匪,私卖官粮。蝗灾起时,因无粮可放,至罪行曝露,流民愤而冲击县衙,混乱中满门遭灭……想来,说的就是令尊。”

黄雨蓦然抬头,失声尖嚷:“说谎!他们说谎!父亲爱民如子,岂会做此猪狗不如之事?公子若然不信,可派人去大名调查。全县百姓皆可做证……”

石南望着她,神情怜悯:“县令惨遭灭门,案情重大,圣上震怒,责令河北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三司会审。有贵县钱粮师爷及帐薄为证,证据确凿,案子早已审结,恐怕结果早已上达天听。轹”

“不,这不可能!”黄雨面白如纸,急怒攻心之下,猛地站起来,只觉天眩地转,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石南见她直直地朝自己倒了下来,脚尖轻点,连人带椅敏捷地往旁边一闪,眼睁睁地瞧着她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呀!”杜蘅料不到他如此冷漠,待反应过来再要去拉她时已是不急,愕然失声:“你,你怎么这样?翦”

石南无辜地看着她:“砸一下,很疼滴……”

杜蘅来不及责备他,急唤紫苏和白前进门,合力将她扶了起来。

禅室地面以青砖铺就,可怜黄雨白玉似的额头,已被磕破瘀紫一片。

“你,你真是!”杜蘅狠狠瞪他一眼,急忙掏出帕子小心地帮她把血渍拭净,再用针刺其人中穴。

黄雨嘤咛一声,幽幽醒转,睁眼望着杜蘅,未及开声,已是泪水涟涟。

半晌,悲悲切切地骂道:“严俊狗贼!父亲待你不薄,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颠倒黑白,污蔑父亲?”

“黄姑娘,”杜蘅轻声道:“事已至此,悲伤愤怒都无济于事,不如养好了身子,再从长计议。”

石南冷酷地提醒:“此案经三司会审,又有圣上亲自做了批示,若无切实证据,想要翻案,怕是不可能了。”

黄雨面如槁木,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证据?

她不过是个深闺中的弱女子,连临安府的衙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又怎么拿得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推翻皇上已做了结论的案子?

杜蘅几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声,道:“黄姑娘,当务之急还不是替令尊翻案,而是如何摆脱那些人的追杀。”

“阿蘅的家已经不能住了。”石南插了一句。

“公子放心,”黄雨凄然一笑:“我黄雨虽非名门望族出身,亦是幼承庭训。二小姐待我恩重如山,纵是拼着一死,也不敢连累于她。”

“若是怕连累,我也不会带你回家,更不会在经历了今日之事后,还与你剖心交谈了。”杜蘅淡淡道。

黄雨羞愧之极:“我不是这个意思,二小姐勿怪。”

石南沉吟片刻,道:“恕我直言,以黄小姐目前的处境,光是躲起来怕是不够。那些人是六扇门的高手,吃的就是寻人追踪这碗饭,上天入地都能将你搜出来。”

黄雨心如死灰:“我已是贱命一条,还有何惧?”

“这是什么话?”杜蘅嗔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你父母亲人皆遭毒手,唯有你一人逃出生天。若你也盟了死志,还有何人能替他们申冤雪恨?你一死不要紧,对得起那些拼死护你逃出大名,送往临安的差官吗?惨死客栈和卖身青楼的丫环吗?”

黄雨神色惨然,似迷途的羔羊,珠泪纷纷坠下:“就算我想,那些人难道就能放过我吗?”

父亲是二榜进士,朝廷官员,一昔灭门,可谓骇人听闻。皇上命三司会审,彻查到底,为何却如此仓促地草草结案?

内里乾坤,不得而知。

她若不死,只怕要令无数人寝食难安。

“我有个建议,”石南斟酌着道:“与其以卵击石,不如隐姓埋名,静待时机。”

“隐姓埋名?”黄雨喃喃低语。

“是,”石南点头:“我有个朋友就在临安近郊,你如不嫌弃,可以先去他那儿暂住一段时间。我去帮你弄新的户籍证明,换个身份,待风声过后,再以崭新的面貌出现。令尊之冤,可徐徐图之。”

黄雨神色飘忽,半晌没有吭声。

自己不过是个深闺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就算侥幸留得命在,又如何扳倒那些身居高位的仇人?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石南神情笃定,笑容纯净而通透,消除掉一切不安与浮躁,极具安定人心的力量。

“死,其实很容易。然而,死了就真正安心了吗?心中怀着怨恨,怕是死都无法冥目吧?”杜蘅轻轻握着她的手,秋水似的明眸里,有一点幽光一闪,素来恬静的面容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令人心悸的犀利:“活着,很难;心怀仇恨的活着,更是百倍艰难。然而,只有活着,才有机会,不是吗?”

石南忽然一阵心惊。

这一刻的她,就象一个手握利刃,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踏着满地尸骸,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复仇女神!

然而,待他定下心来仔细一瞧。

她的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恬静温柔,一点痕迹也不留。

他不禁哂然,方才定然是眼花了,不然怎会生出那样的错觉?

黄雨羞愧万分,垂眸低语:“一切,全凭二小姐做主。”

杜蘅悄悄松了口气,抬眸望向石南。

“此地不宜久留,我找人护送你下山。”石南雷厉风行,立刻叫人进来带她离去。

杜蘅送她到寺庙门口:“你且安心住下,待风声过后,我再找机会去探你。”

“二小姐大恩,无以为报,来生结草衔环……”黄雨盈盈下拜。

杜蘅抢上去,将她扶起:“你我之间,说这些就见外了。”

说话间,暖轿已经抬来,白前扶了她上轿,侍卫抬了就走,很快便消失在蜿蜒的山道上。

“紫苏,”杜蘅吩咐:“收拾东西,我们也要回去了。”

石南讶然:“都已经到了大佛寺,岂有不逛梅林,打道回府之理?”

杜蘅略微踌躇,婉言道:“时间不早,再耽搁下去,只怕城门会关。”

方才出门,见山门外停着几乘暖轿,想必是有游客进山赏梅。

人多眼杂,万一给人撞到,又要蜚短流长!

石南冷眼斜睨,神色不愉:“到底是怕关城门,还是怕给人看到?”

在她心里,他就这样上不得台面,见不得人?

杜蘅被戳穿心事,脸上一热,愠道:“二者皆是,你待怎样?”

她态度一硬,石南立刻便软了,笑道:“城门的事你就不用担心,包你不会宿在城外就是。至于给人看到,那就更不用担心了。这么大的梅林,总共只有十来个游客,哪里这么巧就刚好碰到?最多,咱们避着别人些就是。”

他才是那个巴不得跟她独处的人,又怎会傻到挑人多的地方走?

杜蘅啐道:“咱们又没干亏心事,干嘛要避人?”

本来没什么事,给他一说,倒象是真有什么了!

“就是~”石南笑嘻嘻地顺着竿子往上爬:“咱俩光明正大,怕什么人瞧?”

“你少套近乎,谁跟你咱俩?”杜蘅瞠圆了眼睛。

“咦,明明是你先说的!”石南奇道:“我不过照着你的意思说而已,怎么又错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你!”杜蘅气结。

紫苏,白前两个就掩着嘴吃吃笑。

“笑什么笑?”杜蘅一肚火没处撒,没好气地叱道。

石南星眸一瞠,挥手象赶苍蝇似地:“有什么好笑的?去去去,一边玩去!”

“是。”紫苏曲膝行了一礼,作势欲走。

“不许走!”杜蘅急了,脱口喝道。

紫苏其实也不敢真走,否则孤男寡女的,梅林独处,小姐的闺誉可就全毁了!

石南又岂会不知厉害?只不过是出语试探罢了。

听她出声喝叱,嘴角微翘,黑曜石的眼睛里浮起一丝喜悦的微笑,很是迷人。

“对对对,不许走,远远跟着就是。”声音里,满满的全是止不住的笑意。

杜蘅话出,已知失言,很是气恼,再瞧他满意得意的笑,越发羞窘,一语不发摔袖就走。

“慢点走~”石南看在眼里,甜在心里,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地扩大,嘴唇几乎咧到耳后,大步追了上去:“雪天路滑,小心摔倒。”

“要你管!”杜蘅赌气回了一句。

“你瞧,这株红梅真好看。”石南伸手,踮脚从高处折了一枝,雪花簌簌而落:“我记得你房里有对美人耸肩瓶,折回去插瓶正好。”

“你喜欢,自个拿回去好了!”杜蘅并不领情,拐入一条小道。

两人斗着嘴,一前一后入了梅林,雪地上留下两行歪歪斜斜的足印。

紫苏在身后瞧着,心中微酸,眼眶中不禁泛起泪来。

“你怎么啦?”冷不防,白前凑到跟前,狐疑地盯着她问。

“没什么,”紫苏急急背过身,胡乱拭了拭眼睛:“风大,雪粒迷了眼睛。”

“这倒是,”白前望着漫天的积雪,点了点头,嘻笑道:“那咱们隔远点,省得碍他们的事。”

紫苏看她一眼,肃容道:“小姐不是那孟浪不知羞耻之人!”

白前神色尴尬:“我不过是希望小姐嫁得好!”

她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和小侯爷退婚。

却真心不愿意看到,她一生孤苦,老死闺中。

石少爷虽然只是一介商人,身世不如小侯爷显赫,难得的是待小姐一片真心,知冷知热。

女人们斗得死去活来,图的不就是一个良人,终身有靠嘛!

“咱们是小姐贴身侍候的,”紫苏板了脸训斥:“说话行事,就不能随着自个的性子来!你想想,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小姐还有活路吗?”

“我这不是跟你说说嘛?哪会蠢到在外人面前……”白前有些不服气,触到她严厉的目光,语气软下来:“我知道错了,下回一定注意。”

“这就对了。”紫苏这才高兴:“如今小姐正在风口浪尖,不知多少人等着看小姐的笑话。咱们帮不上忙,可也不能添乱,是不?”

白前勾着头:“嗯。”

杜蘅和石南的话题,也转到了黄则中一案上。

“那位胡知府到底是什么人?”杜蘅很是好奇:“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朝廷命官也敢杀,而且还是灭门!”

石南看她一眼,道:“胡建业并不可怕,本身也没什么真材实学。他能做到邯郸知府,不过仗着身后有梅妃做靠山罢了。”

杜蘅一怔,脚步微顿,表情有些怪异:“这么说,胡建业是梅妃的娘家人?”

南宫宸跟石南不同,在她面前从来都只字不提朝堂上的事。

但如果,这位胡建业是梅妃的娘家人,且现在已做到知府,她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石南微笑:“我的意思,他升到知府,走的是梅妃的路子。”

杜蘅明白了:“这么说,这件案子,与梅妃脱不了干系?”

“这倒未必,”石南就事论事,耐心分析:“我猜,泰半是胡建业扯着虎皮做大旗。打着梅妃的旗号,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梅妃远在宫中,未必会理他这些狗屁倒灶的闲事。不过呢,邯郸那些烧锅庄,梅妃得了干股,这个无庸置疑。不然,姓胡的不敢这么嚣张。”

杜蘅的心猛地跳了几跳,低喃:“这么说,黄雨的仇敌,竟是梅妃?”

石南看她一眼:“你既送她入宫,她要么不争宠,否则就注定要与梅妃为敌,早晚而已。”

杜蘅微微失神:“那黄雨为父申冤,岂非无望?”

“那倒未必。”石南笑道:“只要黄姑娘在后宫中站稳脚根,得了圣宠,替黄则中翻案就不是难事。毕竟,胡建业只是梅妃的一条走狗,并非直系。”

“这么说,竟动摇不了梅妃分毫?”杜蘅忿忿难平。

“梅妃在宫中经营二十年,织就一张盘根错节的宠大关系网,早已根深蒂固。”石南目光微闪,含蓄提醒:“何况燕王能力超绰,远胜其余几位皇子。朝野上下拥戴者众,想要动她,不是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