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荭不吱声,眼里浮起泪光。

“死了?”柳镇心中一凉:“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通知我?”

杜荭狠狠道:“她怎么敢说?娘是给那贱人害死的!”

“谁?”

“杜蘅!”这两个字从她的齿缝迸出,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你听谁说的?”柳镇倒抽一口冷气:“二小姐连走路都怕踩死蚂蚁,说话大些都怕吓着她,怎么可能害死枝儿?会不会听错了?”

“错不了!”杜荭咬牙切齿地道:“我们一直以为她被爹送到清州老家去了。只是奇怪,为何这么长时间娘连封信都没捎过来?直到今年七月,她突然出了远门。田庄的管事派人送瓜果,在厨房跟人闲聊,被霍香无意间听到……”

杜荭的泪,一颗一颗落下来,濡湿了衣襟,声音却诡异地十分平静,没有波澜:“原来,娘根本就没回清州,也不是送去庙里清修。是被那贱人扣在了她的庄子里,挑去了手筋脚筋,毒哑了喉咙,象狗一样关在柴房里!最终,一寸寸溃烂而亡……”

柳镇听得胆颤心惊,半天没有说话。

“大舅!”杜荭用力握紧了拳头,眼睛血一样红:“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柳镇愣了半晌,忽地站起来:“我去找杜谦!阿枝虽说是姨娘,也不能这样悄没声息的弄死了,连句话也不给!”

“没用的!她的恶事还少吗?逼死个把姨娘算什么!爹根本不会管,老太太只会装聋作哑!”杜荭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掐到肉里:“因为杜府的财权抓在那贱人手里,一家人要仰她鼻息!不然,她哪这么嚣张?”

“杜府现在是二小姐当家?”柳镇被接二连三的变故,惊呆了。“分明是她设了圈套给二叔钻,掏空了家里的财产,反过来却假装大方,用些小恩小慧拢络人心。”杜荭冷笑道:“可笑那群蠢货,还真把她当成活菩萨,指着她拉拔着一家人鸡犬升天!殊不知,人家早磨好了刀,随时准备取他们的命!”

柳镇半信半疑:“二小姐有这么大的能耐?”

“凭她一个人当然不可能!”杜荭的话里有掩饰不住的妒意和不屑:“她倒是运气好,找了个好姘头!”

“姘头?”柳镇张口结舌:“她就不怕人戳脊梁骨,平昌侯府抓她去浸猪笼?”

“她不要脸,在外面抛头露面,弄了个郡主的头衔唬人,勾搭上了石南,又退了平昌侯府的婚。”杜荭说着,简单地把这一年的变故交待了一遍。

柳镇想了好久,才记起来:“石南,不是以前顾老爷子捡回来养在善堂的小厮吗?”

“就是他!”杜荭冷笑:“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摇身一变,成了穆王府的世子爷。成天仗着萧乾的势,狐假虎威,是京都有名的小霸王!”

杜荭小脸涨得通红:“明面上清高孤冷,暗地里男盗女昌。这两人起初还偷偷摸摸,这段日子已经毫不避讳了,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今儿一早,这两个贱人又不知坐了马车去哪鬼混去了!我呸!真是丢光我杜家的脸!”

柳镇蹙起眉,压低了声音劝:“她既然攀上了穆王府的世子爷,那你可要小心些。这种人,咱们惹不起。”

杜荭冷冷道:“我又不傻,用鸡蛋去碰石头的事,才懒得去会做。”

不然,她又怎会怀揣着真相隐忍到现在,连杜荇都不敢透露一个字?

“你希望舅舅怎么做?”柳镇心中七上八下。

“花无百日红,如今杜蘅风头正盛,不代表她永远占上风。”杜荭的脸上,挂着不符合她年龄的沉稳和狠辣:“我在她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被她监视,什么都做不成。所以,我才写信给大舅,我要跟你去江南!”

绝对有必要

更新时间:2013-12-28 23:14:25 本章字数:3381

既是去郊外踏青,当然有可能碰到熟人,杜蘅却没想到会再见到岑聿,更没想到他跟萧绝竟然是朋友。睍莼璩晓

站在大佛寺的山门外,杜蘅只觉得风吹在身上,格外的凉,脸上的笑容也就有些僵,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岑公子。”

萧绝诧异地看看两人:“你们认识?”

“不认识~”杜蘅摇头。

“认识!”岑聿点头,目光依旧近乎无礼地盯着她瞧:“小姐不记得了?上次在平县花鸟市场,我们见过一回的。我想送你鹦鹉,可惜你不肯领情。啊,有位小哥还提醒我买镜子来着。膣”

林小志的脸红得象猴子屁股,尴尬地拱了拱手:“误会,误会!”

萧绝明显不悦,握了杜蘅的手:“误会什么?对付这种登徒浪子就该直接打得他爬不起来!”

岑聿微微笑:“我们南昭人没你们北齐这么扭捏,喜欢就放胆追,看对眼了就在一起。蜮”

“大齐!”聂宇平眉峰微蹙,淡声纠正。

大秦末年,各地峰烟四起,诸侯争霸,经十数年的战争,最终以红河为界,六指山脉为屏障,将大秦一分为二。

南面为昭,面积只有大齐的五分之一;北面为齐,因占了大秦大半河山,向来以泱泱大国自居。但是南昭人,为表两国平等,通常只肯以北齐称之。

建国之初,两国都采取了闭关政策,边关枕戈待旦长达近百年。直到齐高宗继位后,改用怀柔政策,两国局势才渐趋和缓,慢慢开了边关,开始有了贸易往来。

到现在,已有六七十年历史,不止贸易十分活跃,两国之间关系也越来越融洽。

萧绝对他怎么称呼大齐并不在乎,但觊觎阿蘅却是绝对不允许。飞起一脚,直踹他的膝弯:“朋友妻不可戏!再看,我打断你的狗腿!”

“不知者不罪~”岑聿不太认真地道着歉,却极认真地盯着杜蘅,道:“象,真象~”

萧绝上前一步,将杜蘅挡在身后:“再看,我可真要翻脸了!”

岑聿却不识趣,问:“二小姐可有姐妹?”

“没有。”杜蘅摇头。

“你多大?”岑聿似是不信。

杜蘅笑而不答,看他的目光,显然已将他划为疯子。

“怎么,”萧绝心生狐疑:“你见过跟阿蘅长得很象的人?”

岑聿点头:“我一个远房亲戚,今年九岁。”

萧绝初时还真以为顾氏当年生下一双,被顾洐之抱走一个,这时知道不是,神态轻松起来:“你什么眼神?”

阿蘅虽说纤瘦了些,身材可没的说,该有的全有,怎么看也不象未成年啊!

岑聿又看了杜蘅一眼,道:“二小姐最象的其实不是我那远房表妹,是我表舅妈……”

“不用乱猜了,”萧绝立刻打断他:“我岳母,岳外祖都是一根独苗,且都已故去。”

“啊~”岑聿很是意外,很认真地陪不是:“对不起。”

杜蘅这时已经很不高兴了,淡淡嘲讽:“南昭人都象岑公子这么八卦吗?”

岑聿也不以为杵,笑着解释:“那倒不是,只是生意人嘛,常年在酒桌上交际应酬,难免话多一些,并不是有意要刺探二小姐的隐私。这样吧,晚上我在飘香楼设宴,一则给二小姐陪不是;二则,两位成亲时我不一定会在。借这个机会,预祝二位新婚之喜。”

杜蘅瞬间面红过耳,转身就走。

萧绝哈哈一笑:“好意心领,不过阿蘅还在孝期,所以要明年才能成亲。到时给你发贴,敢不来喝喜酒小爷跟你绝交!”

说罢,三步并做两步赶上杜蘅,拉着她的手:“走这么快做什么?小心摔跌!”

杜蘅一把拂开他,气呼呼地道:“你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认识啊?”

萧绝一怔,陪笑道:“做生意么,当然是三教九流的人都得打交道啦。岑聿这人除了说话直了点,其他都还好,没什么坏毛病,而且出手很大方……”

“他这不叫直,叫有病!”哪有刚认识就查人祖宗三代的?

萧绝瞥一眼她绷着的小脸,忙改口道:“对对对,他有病!咱不跟有病的人做生意。”

杜蘅轻哼一声,抿了嘴不说话。

萧绝笑嘻嘻道:“他这回来,是想买些上好的茶叶和丝绸回去。要不,我从中做点手脚,狠狠坑他一笔,怎么样?”

岑聿走在路上,突然打了个寒颤。

杜蘅缓了脸色:“那倒没必要。”

“有必要,绝对有必要!就凭他惹你不痛快,就该给他个教训。”

小爷的媳妇,那小子凭什么死盯着看啊?不高兴!

从青岩山因来,听说柳镇来访,杜蘅打了个突,那种心中堵着块石头的感觉更盛了:“他来做什么?”

“说是刚好有笔生意要谈,顺路拜访。”白前把打听到的消息,一字不漏地禀报:“听说,跟三小姐关起门来谈了一个多时辰,出来时两个人眼睛都是红红的。”

杜蘅不吭声。

江南跟临安说远不远,说近可也不近,中间隔着二省,几年的功夫,柳镇的生意就从江南做到京城来了?

前世,柳镇可只在杜荇,杜荭出嫁,以及杜松成亲的时候来过杜府。

平时年节的人情往来,都是遣仆人互送,很少登门,与她更是没有交集。

这次突然造访,若说其中没有猫腻,她是不信的。

“找几个人,盯着他的动向。”想了想,吩咐:“注意,不要惊动了他。”

接连几天,柳镇都忙着拜访有往来的商户,又果然进了二万两银子的货,四处找船托运。等忙完这一切,柳镇便正式去跟杜谦辞行,顺便提出,要接杜荭去江南小住二年。

杜谦一怔:“怎么突然想到要接荭丫头去江南?”

柳镇就搬出事先商量好的理由:“阿枝也不在,荭姐没个人管教。我想接她去住两年,送她去金大姑那学习刺绣,将来议亲的时候,也多些优势不是?”

杜谦想到柳姨娘,又是厌憎又是心虚,讷讷道:“她要学刺绣,在京里也可以请人教,没必要跑那么远。”

柳镇打断他:“一家人何必要说两家话?好的绣娘,价格可不便宜。杜家如今,哪还有余钱给荭姐请绣娘?阿荭的年纪也不小了,好好的孩子,可不能再耽误了。妹夫可以狠得下心,我可舍不得让她象荇姐一样,给人做妾!”一句话,戳到杜谦的死穴,脸上阵青阵红,做不得声。

半晌,才迸出一句:“这事,我也做不得主,需禀了娘。”

“你别拿话敷衍我!老太太再大,也不过是外祖,你若是应了,她没有不答应的理。”柳镇淡淡道:“杜府没有个正经的女主子,不能好好教导荭姐。我是她大舅,接外甥女去住两年难道也不成?”

杜谦说不过他,只好道:“这么大的事,总该容我跟娘说一声吧?”

柳镇这才露了笑容出来:“这自然是应该的。”

两个人就去见杜老太太,把柳镇的意思说了一遍。

杜老太太叫人把杜荭唤过来,问:“你大舅想把你接到江南去住两年,你意下如何?”

杜荭垂了眸,敛去所有情绪:“我是听祖母的。”

杜老太太是个人精。

杜荭的性子她最清楚不过,杜家所有的孩子里,她是城府最深的一个。

她嘴里虽没说,看到柳镇的那一瞬间,脸上一掠而过的喜悦已落在了她眼底。

柳镇与杜家往来并不十分频密,数年都不曾来访,一来就要带杜荭走,想必是她在背后出的主意。

柳姨娘被送到庙里清修,老太太嘴上不说,心里总觉得有些对杜荭不住。

这时虽有些不愿意送她走,却也不想拂她的意。

沉思了一会,道:“本来父母健在,没有去别人家的道理。好在,柳大是她嫡亲的舅舅,也不是外人。再说,这一年家里这么多事,把个好好的孩子憋得沉默寡言的,去散散心也不错。”

“娘的意思,是答应了?”杜谦倒没想到老太太这么好说话,这时便松了口气。

“家里没个正经的女主子,内宅的事便是一团糟。让她去学门手艺,过两年等你续上弦,回来议亲刚刚好。”老太太一锤定音,杜荭去江南的事,便成了定局。

PS:这两天是铺垫也是过度,又是承上启下的关键,所以写起来不太顺手,卡过这两天会恢复正常更新。。

钥匙与宝藏

更新时间:2013-12-29 23:39:11 本章字数:4450

“你去江南,那我怎么办?”杜荇只觉手脚冰凉,直着嗓子嚷。睍莼璩晓

杜荭递了个瓷瓶过去:“这些,应该够你用上三个月。等我到了江南,再遣了人给你送药来。只是,你也忒不争气,都一年多了,怎么还没动静?”

杜荇垂下眼睫,脸上漫着红云,没接那个瓷瓶,手指不自在地在膝上画着圈:“这种事,岂由得我想要便有?”

“你也太笨了些。”杜荭了然。

杜荇难掩怒意:“他不来,我,我又有什么法子?膣”

杜荭冷冷笑:“先前在家的时候,可不知道你这么守规矩,遵礼法。”

杜荇脸似火烧,眼眶却遂然红了,半晌才道:“居家过日子,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若是次次都要借助药物,那还有什么意思?终归,要他心甘情愿……”

杜荭哧地一笑,冷声讥讽:“你连脚跟都没站稳,居然去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别说姐妹一场,我不提醒你。你的时间不多了,等夏风娶了妻,到时你哭都来不急。蟆”

杜荇吃了一惊:“夏风议亲了吗?是哪家的小姐,你听谁说的?”

“夏正庭病成这样,你竟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杜荭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她:“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熬过这一关,夏风今年二十三了吧?过完年马上就二十四,你以为还有多少时间给你浪费?居然还摆着大小姐的谱,守着可笑的自尊心!”

不等她驳,接着道:“同样的伎俩,一次二次还可以说是没防备,三次四次还不明白,那就是猪脑子了!我所认识的小侯爷,可不是个单纯没心机的人!”

“你的意思,”杜荇又恼又羞又有几分喜悦:“他,不揭穿,其实是有几分喜欢我的?”

“他喜不喜欢你我不知道,”杜荭冷冷道:“可是,你耍的那些伎俩,他一定清楚!他既然不戳穿,你就该顺水推舟缠上去!矫情个啥劲?也不想想,眼下你有矫情的资本吗?”

“你,你不明白!”杜荇被她奚落得狠了,脱口道:“他,他每次……”

说到这,想着杜荭终究是云英未嫁的姑娘,狠狠地咬着唇,不敢往下说。

夏风与她同房次数不多,可每次情到浓时,唤的总是杜蘅的名字,这样的羞辱比打她的脸还令她难堪百倍!

不止她,换了世上任何一个女人,恐怕也忍不下这口气吧?

杜荭却笑得更冷,语气更凉:“那又怎样?他既然心里挂着那贱人,你不妨索性学一学那贱人的做派,只要能留住他人,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你……”杜荇吸了口凉气。

杜荭淡淡道:“我言尽于此,何去何从,你自个掂量着办。时候不早,我却该告辞了。”

她不动声色地将瓷瓶搁在炕沿,起身离去。

杜荇也不相送,怔怔地望着窗户,直到夜幕低垂。

大蓟进来,把烛台点亮:“饭菜好了,是送到房里还是……”

“拣几样精致的装起来。”杜荇似是下了决心,把满头的珠簪卸下来,乌黑的秀发随意挽了个纂,用一枝桃木的梅花簪固定,又换了身素雅的衣裙。

“小姐……”小蓟错愕地张大了嘴。

杜荇回过头,嫣然一笑:“怎么,不好看?”

“好,看~”大蓟迟疑地点头。

若说杜荇的美似牡丹,富丽堂皇,艳光四射;那么杜蘅就象铃兰,清新淡雅,澹泊怡人。可是这样御了浓妆,只着家常的服饰,乍一看去,竟有几分与杜蘅相象。

小蓟呆头呆脑,脱口道:“象二小……”

大蓟心中咚地一跳,忙剜了她一眼。

小蓟已意识到失言,猛地一缩脖子,双手抱头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杜荇却似心情极好,站起来:“走吧,去书房~”

两人面面相觑,忐忑不安地提了食盒快步跟上。

夏风此时却不在听风轩。

夏正庭今日精神极佳,坐在轮椅上由他推着到外面晒了一会太阳,便把夏风叫进了书房。

所有人都退到外院,站成一圈,不得任意走动。

就连安平也没留在里头伺候,而是带了十几个人,跃上书房四周的院墙高树,守住了四个角,二十丈之内连鸟雀都休想靠近。

戒备如此森严,莫说那些仆役,就是夏风也微感不安:“父亲~”

夏正庭抬头,仰望着玉树临风的儿子,双目闪着晦暗难明的幽光,良久才轻轻道:“风儿,今晚为父所说的话,你要仔细听好了,事关平昌侯府的生死荣辱,一个字都不得泄漏。”

“父亲~”夏风看着他,眼里是震惊,更多的却是心酸:“你刚好一点,别说这些劳神伤心的事……”

夏正庭一生骄傲,纵横疆场历经九死一生,几曾怕过?

可如今,却交待起遗言来,怎不令他心痛?

夏正庭抬手,阻止他:“我时间不多,精神也不济,你别打断我。”

停下来喘了口气,这才接着往下说:“这个家迟早要交到你手上,乘着我今天脑子清楚,省得以后忘了,后悔来不及。”

“父亲,”夏风强忍了伤心,道:“您正当盛年,在许太医精心调理下,身体正逐日好转,切不可太过悲观……”

夏正庭皱了眉,指着他身后的书架,指挥着他把书架搬开,轻轻按动机关,轧轧轻响之后,露出一道暗门:“推我进去。”

夏风从不知道,父亲的书房里竟是别有洞天。

微微一怔之后,强抑了惊讶,沉默地推着夏正庭入了内室。

两人刚一踏入,咔嗒一声,暗门在身后轻轻阖拢,房中光线一暗。

夏风立刻晃了火折,发现暗室长年没有人出入,地上已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却并无潮湿霉变,空气比不得外面清新,却也并无异味,显见另有通风之处。

他抬了头,四处寻找通风口,发现四面墙角都嵌了铁枝铸就的烛台,上面插着婴儿手臂粗的牛油烛,于是走过去点燃。

房里骤然间亮如白昼。

夏正庭指示道:“东面墙角的牛油烛台,往左旋转半圈。”夏风依言走到烛台下,单手掰了烛台,轻轻往左一旋。

只听得吱吱一声响,先是一阵灰尘扑簌簌落下,接着墙上露出个二尺见方的黑洞,一只巴掌大的盒子静静地躺在洞中。

他正要伸手去摸,听到夏正庭一声喝:“小心!”

耳边“哧哧”之声乱响,无数羽箭从黑漆漆的洞口里射了出来。

幸得夏风反应神速,嘶一声,把外袍脱下,轻轻一挥卷起数十枚铁箭,身子在墙上轻轻一点,倒蹿而回,迅速挡在了轮椅之前。

长剑已经挚在手中,舞得密不透风,箭枝遇阻反弹,一阵叮叮当当乱响,地上横七竖八落了一地的箭簇,有些余势未蓑,插在墙上嗡嗡做响!

夏风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父亲!”

墙内有机关,竟然事先不加提示,若是反应慢得半拍,此刻早已被射成了蜂窝!

“你不用着恼,这是每一代平昌侯继位前必需接受的考验。”夏正庭嘴角噙着一抹满意的笑,淡淡道:“现在,把墙内盒子取出来。”

夏风没有吭声,依言把盒子取出。

那盒子看着十分小巧,黑漆漆的并不起眼,谁知拿到手里竟是十分沉,且触手冰凉还滑不留手,他一个不防,竟脱手滑落。

咚地一声,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当即俊脸一红,俯身拾起,好在并未摔坏,忙递到夏正庭面前。

“打开。”

那盒子四四方方,连一条缝隙也无,更无锁扣之类多余的赘饰,夏风拿着盒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终于找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凹槽,拔了束发的乌木簪子,用簪尖轻轻一触。

就听到啪地一声响,盒盖弹开,露出大红的金丝绒底,上面衬着一枚长约寸许,金光灿灿的钥匙。

夏风把钥匙取下,放到夏正庭的掌心。

夏正庭目不转睛地盯着它,轻轻吐出一口气,郑重地交到夏风手中:“风儿,这枚钥匙在我们夏家传了六代,今天起正式交到你手上,一定要妥善保管,万勿遗失。”

“钥匙在这,锁呢?”夏风将钥匙在掌心把玩了一会,问。

夏正庭苦笑:“我从你爷爷手中接下钥匙至今二十五年,从未有幸见过那把锁。”

他叹了口气,幽幽道:“也许,这辈子永远看不到了。”

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还有机会。”

夏风轻挑眉尖:“这把钥匙,有何用处?”

一把钥匙,被如此郑重其事地收藏起来,传了几代,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然而,做为钥匙的主人,夏正庭却说终其一生也没见到钥匙可以开启的那把锁,岂不是太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