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汤还没好呢~”杜蘅边走边回头。

紫苏忍着笑挥手:“有我呢,误不了事。”

二舅太太听得嚷,走出来,看着杜蘅被萧绝一路拖了出去,不禁摇头:“这个绝哥!”

“哎,你慢些,慢些!”杜蘅半是含羞半带嗔怒地轻嚷:“这么快,我跟不上!”

萧绝放缓了步子,无奈地看着她:“怎么不听话?”

“在屋子里闷着没意思,我想跟人说话嘛。”

“你跟她们有什么好说的?”萧绝轻哼,没好气地瞪她:“大了好几轮不说,一个个只会板着脸教训你,别人躲还来不及,偏你要去自讨苦吃!”

杜蘅慢吞吞地道:“那也不一定。”

萧绝见她眉眼含笑,显见心情很是愉悦,不禁心生好奇:“发生什么事了?”

“我听说,二奶奶娘家,是贩私盐的?”杜蘅却不答反问。

萧绝一怔,随即了然:“聂宇平是闲得没事做了吧!”

杜蘅一本正经地道:“好歹一年支走几千两,总要帮我做点事吧?”

“好好好,只要你高兴,查就查吧。”萧绝无奈:“反正,这也不是啥了不得的秘密。”

杜蘅忍了笑:“这位二奶奶,颇有祖上之风啊!”

“你们,吵架了?”萧绝心中咚地一跳。

杜蘅点头:“何止吵?差点打起来了!”

萧绝脚下一顿,拉了她上上下下地看,脸黑得要滴出水来:“打哪了,伤到没有?”

杜蘅哧地一笑:“不是我,是孟长春孟大人的夫人,孟氏的母亲,贺太太。”

不等他细问,把上午贺太太和汤太太借过府探病之机说八卦,被两位舅太太和陈二奶奶连讽带刺地骂了出去,最后还差点打起来的事说了一遍。

末了笑道:“我素日见二奶奶,都是端庄娴静,大度得体,不料行事如此泼辣,倒教人刮目相看。”

萧绝冷哼:“算她们还知道点轻重,知道咱们是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联合外人往你身上泼脏水。”

“不管为了什么,我很高兴。”杜蘅垂了眼,轻声道。

萧绝知道她的意思,心中歉意越发深了,忍不住用力握紧了她的手。

她虽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可在困难时有人肯尽力维护,总好过落井下石。何况,那些人还是他的亲人,血脉相连,休戚与共。

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

“阿蘅~”萧绝站定,一手轻抚她的鬓发,低眉凝视着她:“那件事,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他们再拿这件事来烦你,这才应了那三年之约……”

“我明白的,”杜蘅略有些不自在,快速打断他:“你不用解释。”

“不是,”萧绝坚持:“如果我知道,不管他怎么逼,也绝对不会答应。”

怪不得当初她听了无言的测命后,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这段时间,她负着这个巨大的包袱,也不知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又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心里究竟有多苦!

可笑他自诩为最了解,最疼宠她的人,对此居然一无所知!

想着情浓时,自己在她耳边说的那些所谓的情话,那些所谓对未来的憧憬,每一个字于她都是酷刑吧?

“你放心,遇到你之前,我压根没打算成亲,孩子对我真的不重要。”他一迭声地做着保证,神情极为认真:“我有你就够了,真的!”

“我相信~”

“我们萧家别的没有,就是兄弟多。”萧绝神情轻松:“到时不拘哪一房,你喜欢谁,就把他过继到你名下养着就是。所以,不能生,根本就不是问题。”

杜蘅皱眉:“不行,我才不要过继。”

对萧家那些叔伯兄弟,更是敬谢不敏。

“阿蘅?”萧绝怔了怔,忙道:“好,你不喜欢就不要,咱们两个更自在些。”

杜蘅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道:“可是,我想要。”

萧绝显得有些无措。

不能生,也不想过继,那怎么办?

杜蘅抬眸,定定地看着他,字字清晰地道:“我喜欢孩子,尤其是我们的孩子。你,给我点时间。”

萧绝望着她,渐渐地湿了眼眶:“好,你想要,我们就生,生他十七八个……”

杜蘅噗地一声,乐了:“你当我是猪啊?十七八个!”

“不行啊?”萧绝居然认真地想了想,勉为其难地道:“也是哦,十七八个太辛苦,那就减一半,生九个就好了!”

杜蘅笑得不行:“九个也很多好不好?”

“那就再减半,生五个?”萧绝讨价还价:“真的不能再少了,再少家里都不热闹了!王府这么大,少了太冷清!”

说着话,抱了她往床上走:“来来来,小爷从现在起,努力帮你生孩子~”

杜蘅骇笑,挣扎着推拒:“你疯了?大白天呢……”

萧绝咬着她的唇,含含糊糊地道:“我不管,这两天可把爷憋死了,你得赔!”

“不行~”杜蘅面红耳赤,低低道:“晚上,等晚上再说……”

萧绝唇舌并用:“我可等不了那么久,现在就要……”

两个人正缠闹着,忽见魅影匆匆进了院子,在外面高声嚷道:“爷!大理寺来人了!”

“不见!”萧绝黑着脸,手仍然不忘在她身上流连。

魅影表情古怪:“恐怕不行。”

“去吧,”杜蘅乘机从他身下溜出来,低头整理着衣服:“既寻到家里来,许是有要事呢?”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要紧事?”萧绝很是气恼,极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爷,”魅影上前一步,低低道:“付姑娘的家人把你告了。”

“啥?”萧绝愣住:“谁把爷告了?”

他声如洪钟,不止杜蘅,连外面伺候的丫头婆子都听到了,大家都一脸吃惊地望了过来。

魅影轻咳一声,小声道:“付姑娘的叔叔,跑到大理寺告状,说穆王府仗势欺人,逼死了他的侄女,正在那讨要说法呢!他击了登闻鼓,陆大人没有办法,只好差了人来传你。”

“哈!”萧绝冷笑一声:“胆子倒是不小!”

杜蘅大吃一惊,跑了出来:“付姑娘的亲人不都死光了吗,怎么冒出个叔叔来?”

魅影见她樱唇充血,红润亮泽,脸一红,慌忙把视线转开:“只知道,是付姑娘的堂叔,到底是哪一房的,还不清楚。”

萧绝瞧得心头火起,飞起一脚踹过去:“滚!”

转过身,扶着杜蘅的肩,道:“没事,许是哪个无赖想要讹几个银子花花。我去去就来,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嗯?”

“到了公堂,说话要小心,别给人抓住话柄。”杜蘅满眼忧虑,不放心地叮嘱。

临安城里,有哪个无赖吃了豹子胆,敢到老虎嘴上拔毛,上穆王府讹银子?

背后必定有人撺掇!

萧绝也不避人,在她颊上啧地亲了一口,笑道:“走了。”

满院的丫环婆子羞得个个忙着找地洞。

杜蘅目送着他大步离去,在院子里又站了一会,高声唤道:“白芨!”

“来了!”白芨一溜小跑着过来。

“去请聂先生,要快!”

不到一盏茶功夫,付珈佇的堂叔到大理寺击鼓鸣冤,萧绝被大理寺的衙役带走的事,就传遍了穆王府。

杜蘅面沉如水,端坐在花厅里,已经想了好几种可能性。

聂宇平已经听白芨大概说明了情况:“大小姐莫急,七爷的身份摆在那里,上了公堂也不会有人敢慢怠于他。”

“我不是担心他受刑,”杜蘅压低了声音:“就怕有人故意把水搅浑,往他身上泼脏水。他又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我怕他上了别人的当。”

聂宇平瞪着她,心中很是慨叹:“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七爷会吃亏?

大概只有大小姐才会把七爷当成是温和无害的小白兔吧?

陆尘若是不小心伺候,不定被折腾成啥样呢!

杜蘅快速地吩咐了聂宇平几句,刚把他打发走,穆王妃就坐着软轿找上门来了。

不止她,两位舅太太,陈二奶奶,萧燕,以及几位西安过来的小姐也都围了过来。

东跨院里挤满了人,竟比成亲那天还热闹。

“不是说付姑娘的亲人都死光了么,怎么又出来个叔叔?”穆王妃很是诧异。

“说是堂叔,”杜蘅轻声解释:“哪一房现在还不清楚。”

穆王妃就回忆:“你这么一说,好象还真有那么回事。付将军当年入伍,是带了几个族兄弟去的。后来他回乡,那些族兄弟也不知道是走了还是留下来了,我却没有留意。得问问王爷。”

说着,就打发了苗苗去请问穆王爷。

“真是付姑娘的叔叔?”大舅太太有些不敢相信:“可打听清楚了,不会是有人冒认吧?”

“大理寺岂是寻常的地方?”二舅太太低声道:“再说,告的还是咱们家,假的怎么敢来?”

“一定是冒充的!”萧燕信誓旦旦:“佇姐姐那么好,怎么可能告大哥?”

陈二奶奶蹙着眉:“人心隔肚皮,佇丫头性子好,不代表付家所有人都好。况且……”

付珈佇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孤身进京投靠,萧家拒婚在前,她殒命在后,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王府都辞其咎。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

大家聚在一起,议论着,担心着,又怀疑着,不停打发了人往大理寺跑,打听案子的进展。

付珈佇的尸检结果被呈上,春妮的尸体也被抬到了公堂之上。

原来,付小姐不是自缢而是被谋杀后伪造成自杀!

穆王府世子背信弃义,喜新厌旧,为了讨杜二小姐欢心,不惜杀死与自己有婚约的未婚妻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时间,引得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多名御史联名上书,弹赅萧乾教子无方,纵子行凶,又言萧绝仗势欺人,抛弃糟糠之妻。

大理寺被看热闹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百姓群情激愤,纷纷要求公开审理此案,严惩负心汉。

太康帝下旨彻查,由三司会审,彻查萧绝始乱终弃,谋杀未婚妻一案。

短短半天时间,唾弃和谩骂铺天盖地而来,萧绝成了不学无术,品行不端的纨绔子弟。且好逸恶劳,且见利忘义,且狗仗人势,且欺男霸女……

霸了谁?

杜家二小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

人家好好的大家闺秀,治病救人,乐善好施。得,不小心被他瞧上了,死缠烂打娶走了!

二小姐菩萨心肠,高风亮洁,怎会喜欢他这种纨绔弟子?

明显是被逼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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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谁说作者最大?没有条件,本王创造条件也要出镜!

明月:好吧,你赢了~

探监

更新时间:2014-3-2 23:24:11 本章字数:3378

萧燕拔高了嗓子:“收监,凭什么?”

魅影轻咳一声,解释:“这是三司会审后的决定。悫鹉琻晓”

大舅太太满面怒色:“岂有此理!单凭一张状纸,就敢把堂堂的世子爷收监!陆尘这大理寺卿,可是不想再做下去了?”

魅影含含糊糊地道:“原告进了天牢,公平起见,只好连爷一起收监了。”

“陆尘疯了吗?为何要把原告投进大狱?”萧燕一脸莫名泶。

杜蘅唇边一抹笑容极冷:“大概是怕有人害他性命,才会以收监为名,加以保护。”

其实付鸿把萧绝告上公堂,倘若诉讼期间突然死亡,嫌疑最大的就是穆王府。

所以,从这个角度看,收监对萧绝倒不算是坏事铫。

穆王妃没有明白:“那,绝儿几时可以回家?”

没有人回答,房里安静得有些碜人。

穆王妃慌了:“难道真要绝儿坐牢不成?”

陈二奶奶眼眶通红,握紧了她的手,柔声道:“姑奶奶且放宽心,绝哥身份摆在那,就算收监也不敢让他吃苦。”

“王爷,”穆王妃眼望萧乾,流下泪来:“你想想办法,让绝儿回来可好?天牢里关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且牢中阴森幽冷,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萧乾眼睛一瞪:“萧家男儿,岂会如此孱弱!想当年,北地战场,比这艰苦百倍,本王不照样挺过来了?”

“你是上阵杀敌,他是被人冤屈,怎么一样?”穆王妃哭道。

“若是他肯听劝,早点把佇儿娶进门,又哪来今日之事?”萧乾烦燥之极,喝道:“他自己造的孽,就得自己承担后果!”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望向杜蘅。

杜蘅神色坦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萧乾轻哼一声:“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

杜蘅也不争辩,淡淡道:“我还要收拾几件衣服给世子爷送去,先告退了。”

“我也去~”穆王妃忙忙起身:“牢里的饭菜肯定不合胃口,给绝儿带些吃食去。可怜的绝儿,金尊玉贵的,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牢里的东西怎么能用?”大舅太太也道:“被褥枕头什么的,都得带进去。算了,年轻人做事就是毛糙,还是我亲自跑一趟。”

“娘,我也要去!”萧燕摇着穆王妃的手,央求道。

“都去都去,”二舅太太道:“看看绝哥,省得他一个人孤单……”

一时间,屋子里乱轰轰的,大家争相去探监。

萧乾大喝一声:“你们当天牢是王府的后花园呢?都不许去!”

众人面面相觑。

穆王妃飚泪:“你好狠的心!儿子在天牢里受苦,你半点都不心疼!不说把人弄出来,连看一眼还不许!他是我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疼,我疼!”

萧乾怒道:“慈母多败儿!若不是你惯着他,岂会有今日之祸?”

穆王妃眼睛红红,鼻子红红,哭道:“我就是想惯,也得有这个机会!他自小流落在外,好不容易回来,你还成天吹胡子瞪眼!难怪儿子跟你不亲……”

萧乾被她戳中死穴,一下子没了气势:“好好好,你想看就看,我不管,我也管不着!”

推着轮椅,怒冲冲地走了。

穆王妃把眼泪一抹:“愣着做什么,赶紧收拾东西去!”

杜蘅忍了笑,忙劝道:“天色已晚,舅太太年事已高,母妃身子又不好,还是早点歇息,等明日过堂时再去见世子爷吧。放心,东西我都会准备齐全,绝不让世子爷受苦。”

“你没当过娘,不明白做娘的心情。”二舅太太摇了摇头,叹道:“不让她去看一眼绝哥,一晚准没法睡。”

杜蘅心中刺痛,半晌都没做声。

“好啦好啦。”陈二奶奶心细,见她神情有异,忙打圆场:“再不走,天都要亮了。”

把杜蘅送到屋外,压低声音道:“二婶有口无心,你别计较。你和绝哥年轻,两口子又恩爱,孩子是早晚的事。”

杜蘅强忍着心酸,笑道:“我明白,多谢二嫂。”

半个时辰后,杜蘅带着一马车的东西,到了大理寺,进了传说中的天牢。

不知是否刻意收拾过了,天牢给她的感觉,竟比想象中要干净整洁的多。通过阴暗逼仄的长长的甬道,进到了天牢里最大最好的单间牢房。

萧绝斜躺在簇新的铺盖上,双手枕在脑后,两条长腿交叠着搭在床头,百无聊赖地晃来晃去。

狱吏一脸讨好地道:“世子爷,酒菜备齐了,您看合不合口味?”

萧绝眼睛也不瞄一下:“给猪吃还差不多!”

“绝儿!”穆王妃看到他,情绪失控,几乎是整个人都扑在了木门上,发出哗啦的声响。

萧绝一愣,利落地跳起来:“娘!你怎么来了?”

眼睛忍不住往她身后看,没瞧见预期中的人,却只看到陆尘那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世子爷,慢怠了。”

又去呵斥狱卒:“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换?”

猝吏哭丧着脸:“大人,已经换了五遍了……”

他当猝吏二十年,就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人!

一会嚷着要山珍,一会要海味,横挑眉子竖挑眼!

他是猝吏,又不是酒楼里跑堂的小二!

“这时候还没吃饭?”穆王妃大惊失色,呜呜哭着,泣不成声:“我可怜的儿……”

“不苦,不苦。”萧绝哄她,摊开手脚给她看:“你瞧,我好好的,连根头发也没少,就是饿了点~”

陆尘面色如土:“下官这就让人去准备。”

“不敢劳烦大人,只请陆大人行个方便。”杜蘅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丫头婆子。

萧绝眼睛一亮:“媳妇!”

“应该的,应该的。”别说萧绝不是死罪,就算真是死罪,这点面子也得给不是?

陆尘挥了挥手,带着一众狱吏退了出去。

杜蘅指挥着丫头们进去,把床上的铺盖被褥全都撤换一新。

扶着穆王妃进了牢房,扶了她到床上坐好:“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

“绝儿还没用饭呢!”穆王妃急急道。

杜蘅让人把食盒提上来,饭菜摆上桌,不多,只四菜一汤,都是他平日爱吃的。

萧绝笑嘻嘻地夸奖:“还是媳妇心疼我,这家里的饭,吃起来就是香!”风卷残云地吃完一碗,把碗朝她面前一递:“再给盛一碗!”